第91章 救命我是第一个,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呢……

    “你终于来了啊,阿奉。”

    问天石是一块青蓝色的巨石,整体是个菱形,低下是像钻石般尖锐的立柱,顶端长着白色的青苔。

    奉崖找到它的时候,它发出老翁的声音,说出那句话。

    “你认识我?”奉崖问。

    “当然了,我都算到你会来找我了。”问天石叹了口气,“你终于找到我了,真是的,我都好几万年没跟别人说话了,快憋死我了。”

    奉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我有问题要问你。”

    他还未说完,问天石打断他:“等等,你先别问,在这之前要跟你说说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

    “对啊,我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事情,这么厉害的石头,不得有点设定,不然显得我不珍贵。”

    奉崖睨了它一眼,开始怀疑这问天石的真实性。

    天界的东西这么不严肃?

    问天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只能问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以是关于你的,也可以是关于这世间其他所有的,所以你想好再问。”

    “只能问一个?”奉崖确实不止想问一个问题。

    “那当然,不然我多不珍贵!”它再次强调自己的珍贵。

    奉崖无语,却也只能按他的规则来:“知道了。”

    问天石又提醒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不过你要想好,机会只有一次。你是神,肩负着守护苍生的责任,也有对这世间宏观问题的疑问,如果有我的助力,你可以更上一层楼,明白?”

    活了九万年,奉崖已经掌握了这世界大多数的规律,但确如问天石所说,这世界之大,他也有疑问和不解。

    关于造物,关于天体,关于本源。

    他知道问天石在提醒他,不要圄于儿女情长,而是要心向天地。

    “我明白。在此之前,我想知道,问这个问题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问天石很欣慰:“果然是这世上唯一的神啊,我还想卖个关子,你直接就点出来了。”

    奉崖:“当然,毕竟,你很珍贵。”

    问天石:……

    “行吧,你还开趣我,不过老朽许久未被开趣了,这种感觉实在是……爽啊!”

    奉崖:……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能找到我,证明你有实力问我,而这个实力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但奉崖一听就明白了。

    “果真?”

    “当然。那你还问不问?”

    奉崖立于跟前,沉默许久,随后上前一步,道:“问。”

    与此同时,山海幼儿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叶时音和鳌灵失踪了。

    起因是奉翊照常在晚饭结束后去约鳌灵一起去小音楼陪叶时音,没想到等了一个多小时都不见她人影。奉翊猜想会不会她自己先过去了,还恼她不讲义气,结果到了小音楼,叶时音也不在。

    叶时音最近跟欧阳溪远分手了,所以这个点一般都在小音楼,不过奉翊也没想太多,毕竟人家小叶姐姐也可以出去人界逛街什么的,很正常。

    但等他去修炼回去的时候,小音楼整栋楼还是暗的,他再去问了女生宿舍的阿姨,发现鳌灵也还没回去。

    奉翊这才察觉不对劲,在幼儿园里面找了两遍,根本就没发现两个人的身影,于是马上去报告重明。

    重明和奉翊一起又把幼儿园找了一遍,结果凌晨两点了赶到小音楼和女生宿舍,发现两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按住阿重的脖子往地上摩擦,气愤道:“你整天跟小叶在一起,现在说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

    阿重也很生气:“吱吱!吱!”

    重明加重了力气:“你竟然在睡觉,啊?睡睡睡,怎么不睡死你!”

    阿重扑闪着翅膀大声叫:“吱吱吱,吱,吱!”

    重明听完更生气了:“吃完饭不睡觉干什么???干你的头啊!小叶要是出事了我就让你饿个一年半载,让你变鸟干!”

    阿重听到要断它粮食,才老实把翅膀放了下来,“吱……吱吱?”

    重明:“真的?小叶平时会经常回家去吗?”

    阿重有点心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吱!”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重明把按它的手放了下来,“那鳌灵去哪里了?总不会跟着她回去了吧?”

    奉翊站在一旁很着急,“不会的,鳌灵说她妈妈不让她去人界,所以她从来不会想去人界的。”

    不过这回奉翊倒是说错了,因为今晚的确是鳌灵怂恿叶时音带她去人界的。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凤琳琅的手笔。

    “你说小叶姐姐最近心情不好,那不如你陪她去人界逛逛?听说人界的商场和街道比我们妖界的还要繁华很多,你也可以顺便去玩一玩。”凤琳琅对鳌灵说道。

    鳌灵倒是心动,但很犹豫:“我爸妈不让我去人界的,这会遭天谴的。  ”

    凤琳琅:“哪有这么严重,我也偷偷去过人界,你不知道人界有多好玩。那里有旋转木马,有世界各地的美食,还有各种好看的布娃娃。你看我现在不还好好的?”

    鳌灵眼睛都亮了:“真的吗?真的没事吗?”

    凤琳琅:“当然了,我们就是去逛一逛,又没有介入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于是鳌灵就去求叶时音:“反正你心情也不好,我也没去过人界,我们一起去逛逛嘛!”

    叶时音知道他们妖怪有不可以踏入人界的规定,所以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不行啊,你去人界会出事的,不行不行。”

    鳌灵把凤琳琅说的那些告诉叶时音,但没说是凤琳琅说的,因为凤琳琅嘱咐过不能说是她说的。

    叶时音听了,半信半疑:“真的会没事吗?这不能开玩笑的。”

    鳌灵点点头:“肯定没事啦,她还好好的呢。”她是真的被凤琳琅说动了,而且也确实想让叶时音多出去走走,不要整天待在小音楼发呆。

    “所以他们肯定是出了幼儿园,但是是一起出去还是分开出去的?如果是一起出去,现在凌晨两点了,小叶不可能没打电话回来报备,因为鳌灵每天都要回宿舍;如果是分开出去,鳌灵的去向很难掌握,但小叶却是可以联系到的,但她电话却打不通。”

    重明越分析脸上的神色越严肃,奉翊心怦怦直跳,急忙问:“所以呢所以呢?”

    “我刚才联系鳌灵的爸爸了,确定她没有回家,她也不可能一个人出去。那么,综上所述,鳌灵和小叶一起出去,并且极有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们无法回来,也无法联系外界。”

    得出这个结论后,重明又把阿重压到地上摩擦:“还说她回家了,你这张嘴除了会吃还会干什么!”

    奉翊拉住她,声音带了点哭腔:“阿重之后再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鳌灵和小叶姐姐啊!”

    阿重吱了两声:谁要杀我来着?

    被压到头昏脑涨的它,忽然听到冰凝那娇软的喵喵声。

    只见天翻地转间,冰凝跳到重明跟前,用嘴叼住他的手往自己头上放,轻轻叫了两声“喵~”。

    重明还没反应过来,奉翊上前抱起冰凝:“冰凝别闹了,鳌灵和小叶姐姐失踪了,没空陪你玩。”

    冰凝被抱起来后,后脚一蹬,又从奉翊怀里跳出来,回到重明跟前,重复刚才的动作。

    重明终于发现异样,蹲下来观察冰凝,见她又重复了开始的动作,接着认真地望着自己。

    “你让我摸你,是因为什么?”他问。

    冰凝蹲坐在地上,嘴里叼起一个草莓发夹。

    重明拿起那个草莓发夹看了一眼,随后问冰凝:“这是小叶的发夹,你想说什么?”

    冰凝侧头看了一眼阿重,随后又看向重明手上的发夹。

    奉翊此时也蹲了下来,“你想说什么呀,快点说,别浪费时间了。”

    冰凝双眼皮向上撩,白了他一眼。

    重明皱眉:“你是不是想说……小叶走之前戴了个草莓发夹?”

    冰凝叹了一口气,摇头否认。

    这种时候大家都很急,冰凝异常的行为显然是想表达什么,但时间紧迫,重明没时间等了,他得去想其他办法!

    而此时叶时音正躺在一个冰冷的石床上,手被绑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

    她快速地观察了四周,发现这里虽是一个房间,但非常大,除了灯光照得到的地方,其他一片黑暗。

    她带着鳌灵出了幼儿园就直奔美食街,但她们坐的的士开了许久还没到,正想问问什么情况,忽然两眼一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了。

    完了,鳌灵在哪里?!

    “鳌灵,鳌灵!”叶时音大声喊着鳌灵的名字,但除了回声,并没有人回答她。

    她剧烈地挣着那绑在手上的绳子,不想越挣扎那绳子绑得越紧,将它的手勒得生疼。

    心里的恐慌无限散开,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被绑架了,更甚者,她有可能被拐卖了!

    她想到电视剧里被拐卖妇女的下场,心脏重重地敲击着肋骨,紧张得似要跳出来。

    突然有脚步声传过来,在空旷的空间里发出回响,叶时音紧紧地闭上双眼,假装还没醒。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别装睡了,早就醒了吧?”

    叶时音眼皮动了动,整个人怕到僵硬。

    “现在就怕了吗?那怎么办,我是第一个,接下来还有好几个呢,你吃得消吗?”

    这是什么话?叶时音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这会装睡已经没意义了,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站在床边。

    “啊!”叶时音被吓到,双手想抱住自己才反应过来手脚和身体都已经被绑住了。

    那男人虽是个人形,但脸却是**的脸,虽然鼻子和眼睛有人类的特征,其他都残留了原始的脸。

    见叶时音被自己吓到,男人很不开心,恶狠狠地说道:“嫌弃我是吧?没关系,等会我在你身上加倍还回来。”

    叶时音这会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了,惧怕之后竟然开始出奇地冷静。

    大大哥,我和你也不认识,为什么你要把我带到这里?”

    “废话这么多,我没空跟你讲。”说着就坐到床上来。

    叶时音欲哭无泪,电视剧里一般不是可以装装可怜然后和绑匪套个近乎,至少能拖延时间吗?现实果然是现实,绑匪哪有时间听你在那边废话啊。

    “大哥大哥,我……”她还想再努力一下,嘴巴直接被那男人用手捂住。

    “你不要白费力气,我才是第一个,等下还有好几个轮着上你,你留着点力气,不然等下被整死了就不划算了。”

    男人边说边去亲叶时音的脸,情急之下,叶时音嘴巴扭了个角度,狠狠地咬住男人的手。

    男人“嘶”了一声,给了叶时音一巴掌,打得叶时音嘴角溢出血来。

    “我说了不要白费力气,要不是不能杀你,老子动动手指就把你捏死!一个人类而已,我还治不了你吗?”

    男人说着,直接上手粗鲁地扒开叶时音的衣服,胸前的白皙一刹那间暴露在男人眼前。

    男人眼前顿时一亮,吞了吞口水,手便要摸上去,并没发现她胸脯之上挂着一个黄色的符。

    就在他手触到那片肌肤的瞬间,叶时音本能大声地喊了一声“救命!”,胸前那黄符忽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那男人的脸被这光穿透,一下子往后摔倒到床下。

    房间里顿时没了声音。

    叶时音整个脑袋都是痛的,刚才那一巴掌似乎将她打成了脑震荡。

    但还未等她喘口气,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男人的尸体,骂了句“没用”,就将他拖了出去。

    等他再返回来的时候,抬起手掌隔空将叶时音脖子上挂的黄符弄去,什么都没说就往床上扑来。

    叶时音闭着眼任眼泪流下来。她已经绝望了,如果这个男人碰了自己,她就咬舌自尽。

    只是不知道电视剧里的咬舌是不是真能自尽,但是现在她无比希望这是真的。

    但等了好几秒,那男人却没有扑上来,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叶时音。”

    奉崖,是奉崖。

    第92章 保护他捧着她的脸,又吻了一次……

    叶时音胸口剧烈地起伏,裸露的肌肤被衣服遮盖住,脸上忽然有湿湿的触感传来。她侧头去看,发现竟然是冰凝。

    她的手已经被奉崖解了绑,但是手腕上被勒出深深的伤痕,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又哭又笑地问:“冰凝,你怎么来了?”

    冰凝“喵”了两声,舔去她脸上的泪水。

    被这样舔着,叶时音心里莫名地觉得安心,但她知道这安心,更是因为奉崖的到来。

    “走,我带你回家。”奉崖轻轻抱起叶时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还要小心。

    重明赶到小音楼的时候,冥雀正在帮叶时音疗伤。

    “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重明声音都在发抖。

    奉崖神情冷肃地望着病房的门,低声回道:“脑部和手都受伤,冥雀在治。”

    他能这么说就是没有生命危险,重明松了一口气,脚也软了下去,整个人靠在墙上。

    缓了好一会才又问:“到底是谁?”

    他眸子里盛着盛怒,问话的语气阴冷沉重。

    “妖怪。被我杀了,一共二十几个。”

    “二十几个?!要对付小叶一个,他们脑子里有坑吗!”

    奉崖冷冷地看着他,直看到重明心里发毛。

    心里忽然有种猜想冒了出来,令重明不敢置信:“二十几个,他们想干什么……不会是?”

    “是,他们准备轮/jian。”

    说着这句话,奉崖的手攥在一起,将手里的绳子碾碎。

    他赶到的时候,叶时音嘴角流着血,胸前衣不蔽体,就那样被绑在床上,身体不断发抖。

    重明听完他的答案,瞪大眼睛,张开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重明撩起眼皮道:“小叶在这里人缘很好,到底是谁跟她有深仇大恨,要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奉崖未回他这个问题,只是说起另一个大问题来:“鳌灵不见了。”

    “什么?!”重明大声问:“她没跟小叶在一起吗?”

    “没有,你现在先跟她的家里人说明情况。”

    鳌灵是在幼儿园里不见的,他们的责任很大。如果没有奉崖坐镇,以白龙一族的脾气,如果知道鳌灵丢了,那他们这个幼儿园也别办下去了,直接淹成平地得了。

    重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去通知鳌灵的父母。他抬脚要走时,发现冰凝坐在医务室的窗边,紧紧地盯着叶时音所在的病房。

    奉崖也望过去,冰凝似乎感受到了视线,跳去离他们更远的窗台。

    “今晚要不是冰凝,我们根本找不到小叶。奉崖,你觉得这只猫会不会是?”重明不敢确定,一旦这个假设成事实,那么叶时音就不是普通的人类。

    奉崖收回视线,“是,她是叶时音的坐骑。”

    重明深吸了一口气,问:“所以小叶,她是神?”

    上次奉崖跟他讲过,叶时音身体里封印着神识。这神识可能是往生的神留在她体内的一缕魂魄,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叶时音就是神。

    时间倒退到今晚冰凝拦住正要离开的重明和奉翊那一刻。

    冰凝小小的身体在门口来回徘徊,发出尖锐的叫声来阻止他们离开。

    可是他们又不会猫语,哪里听得懂,只能劝它让开,不要浪费时间。

    这时候奉崖忽然出现在小音楼,冰凝看到他瞳孔都震动起来,撒丫子就想跑。

    奉崖将它抓了回来,盯着那异瞳问:“你知道什么?”

    冰凝被他盯得四只爪子都在发抖,但是并没有挣扎逃跑,而是颤颤巍巍地叼起奉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就像一开始它对重明做的一样的动作。

    奉崖默了几息,问:“你要我给你传输法力?”

    冰凝听了这话,虽然还是发抖,亮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奉崖即刻给它输送了法力,就见它一绿一蓝的瞳仁变成了浅灰色,然后叼起叶时音的草莓发夹,跑向门口,后停下望着奉崖。

    奉崖走过去,“你知道叶时音在哪里,要带我过去?”

    冰凝点头,带着奉崖去了妖界。

    只有坐骑才能感应到主人的具体位置,能拥有坐骑的人,不是妖就是神,所以重明才推测叶时音就是神。

    “是。”奉崖回答重明的疑问,“因为叶时音现在还是普通人,所以冰凝也没有法力,只有借助法力才能感应到主人。”

    叶时音是神,那奉崖就不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重明倒吸了一口气,扶着墙说不出话来。

    震惊,羡慕,失落,各种心情矛盾地聚积到一起。

    他缓了好一会才扶着墙走出医务室,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喃喃自语:“难怪你进得来山海幼儿园,原来你根本不是人,是神啊。”

    所以,天道在告诉他,人是进不来的,妖也不要去人界了。而他们人会越来越繁盛,他们妖却将越来越孱弱,直到消失为止吗?

    奉崖等在门口,直到冥雀出来才上前询问。

    “如何?”

    冥雀知道上神对叶时音的上心,很细致地回答:“小叶脑部被妖怪打成了脑震荡,手上的勒伤也很严重,都快见骨了,再晚一点手都要废了。还好牙齿没被打断,打断我也有办法接回去就是了,但嘴里的伤口也很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脑震荡?严重吗?”

    “是,中度脑震荡,需要再观察两天。”叶时音最近来医务室的频率有点高,冥雀跟她都老熟人了,看到她这么遭罪,也是心疼,“那妖怪打的时候没有收力,小叶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随后冥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黄色的符,“她手上攥着这个东西,应该是个平安符。”

    奉崖接过黄符看了一眼,道:“辟邪符。”

    原来那地上脑袋被射穿的妖怪是辟邪符所为,奉崖一时后怕,若没有这张辟邪符,叶时音在他们赶到前恐怕已经被……

    奉崖闭了闭眼,“现在可以进去看她?”

    冥雀点头:“可以,不过……小叶衣服都烂了,现在是被子盖着,可能需要替她准备一套衣服。”

    奉崖进去的时候,叶时音整个肩膀裸露在外面,长发铺在身后,脸色虽白,画面却极美。

    他坐在床边,将被子拉到叶时音脖子处,除了脸部,一寸肌肤也不让她露在外面。

    “对不起,说要保护你,却又一次让你受到伤害。”

    神当久了,早就忘记愧疚是什么滋味。未曾想过这种滋味如此之痛,像一颗巨石压在他的心脏之上。

    奉崖将辟邪符放到叶时音的枕头边,俯下身,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快好起来,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他撩开叶时音额上的碎发,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离了那小巧的唇,尤觉不够,捧着她的脸,又吻了一次。

    爱怜地抚了抚叶时音的脸,又将整个病房用结界护了起来,奉崖才离开医务室。

    他要去证实一件事情。

    病房里的叶时音却再一次做起了噩梦。

    梦里,她在黑暗里一直跑一直跑,可是那黑暗没有尽头,就算跑一千年一万年也跑不出去的样子。

    忽然头顶一个巨雷炸响,叶时音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大声尖叫,随后一场大雨从天上倾盆而下,她被淹没在雨中。

    但下一秒,她竟深陷黑暗的沙漠之中,脚下是滚烫的沙子,每走一步脚底都是钻心的疼,她想跑,却再也跑不动了。

    叶时音忽然抽出身体,悬在空中看着自己。却发现,地上被黑暗折磨的人竟然不是自己。

    那张脸长得极美,虽穿得褴褛,依然不减美貌和身段。

    “你是谁呀?不要跑了……没用的。”叶时音可怜她,想让她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她已经跑了好久了。

    可是地上的人并没有听到,依旧艰难地前行,但她每前行一步,叶时音的脚底就痛一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痛,再仔细看,那张脸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她上前去抱住她,想阻止她继续前行,却扑了个空。

    “别走了,别走了……”病房里的叶时音闭着眼,泪水从眼角流下。

    冰凝在门外似乎感知到叶时音的难过,坐在门边“喵喵”地叫,声音很凄凉。

    冥雀也不知道这只猫为什么突然叫得这么伤心,怕它扰了叶时音休息,上前正要阻止,不想那猫忽然侧过头来,一绿一蓝的眼神像要刀人一样。

    他默默地退了回去,感叹妖医真是窝囊啊,一只猫都能欺负咱!

    鳌灵的父母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学校,她妈妈哭晕了好几次,爸爸一直搂着妈妈,虽看起来镇定,紧绷的神情却透露他担心的情绪。

    “你们别太担心,鳌灵很勤奋,修为挺好的,一般不会出什么事。”重明安慰道,“上神已经去找了,相信鳌灵很快就会回来。”

    搬出奉崖后,父母两个的情绪才稍微放松了些,鳌灵妈妈问:“我们家珑珑很听话的,绝对不会自己出去,是不是跟别人一起出去的啊?”

    “这个还不清楚,事发突然,请给我们一点时间,抱歉了。”重明鞠了个躬。

    鳌灵父母对看一眼,也知道现在追责没有用,最重要的就是找

    到鳌灵。可是鳌灵是在学校丢的,这会说不清楚情况,很让人火大。

    鳌灵爸爸起身正要再多问几句,忽然有个小脑袋探进来,奉翊默默地走进来,对着鳌灵父母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奉翊,你怎么来了。”鳌灵的妈妈问。

    奉翊跑到饮水机前给二人倒了一杯水,然后站在旁边,眼泪默默地掉下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鳌灵,你们骂我吧。”他的声音很委屈,也是真心实意地担心。

    鳌灵妈妈走到他跟前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你怎么自责起来了。”

    奉翊从昨晚担心到现在,他在意的两个人,一个受了重伤,一个不见了,心里特别难受。

    “我和鳌灵天天在一起玩儿,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可是可是……叔叔阿姨,以后鳌灵回来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他边说边抹眼泪。

    鳌灵妈妈原本就喜欢奉翊,这会看他自责也一起落泪,把奉翊抱进怀里,拍他的背安慰道:“没事的,鳌灵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也出动很多人去找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把鳌灵爸爸和妈妈安顿好后,重明和奉翊才一齐出门离开。

    “多谢你了,这次装可怜总算派上用场了。”重明拍拍奉翊的肩,罕见地夸奖他。

    不想奉翊低着头,“哇”地一声哭出来,“我想鳌灵了,我好担心她,我真的好担心……呜呜呜。”

    没想到这次是真的,重明蹲下身,摸摸他的耳朵,再摸摸他的脸,语重心长道:“奉翊,你做得很好,从发现鳌灵不见开始,你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最高效有用的。你的小伙伴现在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救她呢,所以你一定要坚强,鳌灵回来的时候肯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可是如果那晚我再早点去找她,说不定她就没事了。”

    “不是这样的,没发生的事不要轻易下定论,假如那晚你早点找到她,说不定她说服你一起出去幼儿园呢?结果你们一起被抓,那我们怎么可能那么早就知道你们不见的消息。正因为你发现她不见了,我们才及时救了你小叶姐姐,也更早地知道鳌灵不见的消息。”

    儿时的感情都是最纯粹的,也是最容易自责的,重明曾经也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小伙伴导致他死亡,这种创伤和自责是一辈子的,他不能让奉翊背负。

    教育的目的是什么?教书育人。但重明觉得,和他的孩子们产生共振,引导他们情感和未来的方向,同样是教育肩负的使命。

    奉翊的提早发现确实给凤琳琅带去了麻烦,否则叶时音这会早就该下地狱了。

    凤琳琅的计划没有成功,又多了一个鳌灵拖油瓶。

    “是谁把我关在这儿呀,快把我放出去,否则我让我爸爸收拾你们!”

    鳌灵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恐吓看门的人。

    凤琳琅就是这个时候来的,见守门的人一言难尽的表情,问:“怎么了?”

    守门人:“这小孩太吵了,吃太多了。”

    凤琳琅给了他一巴掌,冷道:“这是什么大问题吗?需要我来解决?”

    守门人赶紧跪下,“属属下自己可以解决,可以解决!”

    凤琳琅用手帕擦了擦手,嫌恶道:“看好她,否则你知道下场。”

    她往里看了一眼,见鳌灵正没心没肺地啃鸡腿。

    第93章 抽髓爱可死,恨也可生

    现在幼儿园和白龙一族肯定都在找鳌灵,凤琳琅在考虑是就地杀了她,还是好好利用她。

    待她回到幼儿园时,发现叶时音所在的病房被设了结界,这比屏障还难破。

    看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鳌灵暂时杀不得。

    凤琳琅回到菜园,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极了大眼睛的布偶娃娃。

    这个布偶娃娃闭上眼,口中念完一串咒语后,几百只萤火虫从地下飞了上来,在空中碰撞后,化为一滴滴红色的血。

    她忽然睁开眼,那些血滴汇聚到一起,形成血红色的晶体后,被她吃入腹中。

    “原来你是这样修炼的。”奉崖好听的声音在菜园上空响起。

    凤琳琅从叶子上站了起来,巡望四周却找不到奉崖的身影。

    “上神你来了吗?”她问。

    忽然有有一股力量朝她的腰部撞击,速度之快,让她刹那间跌落泥地。

    凤琳琅趴在泥地里,余光中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她跟前。

    接着冷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凤凰家族所谓的吸取月光精华,就是吸入妖怪的骨血吗?”

    被发现了啊。

    凤琳琅心里莫名地兴奋,投射到脸上,就变成似哭似笑的表情。

    “上神怎么到这里来了呀?”她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泥,从泥地里站了起来。

    小小的身躯在奉崖面前站着,只到他的膝盖。

    奉崖单刀直入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叶时音?”

    嗯?这么快就发现了呀,不愧是她的上神。

    他越强,她就越兴奋,看向奉崖的眼神就越崇拜。

    见她不答,奉崖手掌一抬,将凤琳琅缚于空中与自己平视。

    “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你说。”奉崖平静地问。

    凤琳琅这会才皱了皱鼻子,问:“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呀上神。”

    奉崖捏紧手掌,空中四散一道白光,凤琳琅整个身体被缚得紧了数十倍。

    她内脏都快挤到一起了,都还只是皱起小眉头:“上神什么都不说就要开始惩罚我,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呢?”

    “要我说个明白你才肯承认吗?”

    “您不说我怎么知道承认什么呢?”

    奉崖眸子里仿佛淬了冰,在夏日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冰凉。

    “好,我先与你说明白。”

    “神山上的竹屋非千年修为,绝对看不到。你能看到,说明你的修为在千年之上,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根本不可能。”

    “你不是孩子,修炼的方式更来自于万年前的禁忌之术。”

    凤琳琅忽然好奇道:“上神怎么会知道我的修炼方式不对劲呢?我明明每天都在吸取月光精华呢。”

    “每日幼儿园都会有萤火虫飞入,那些是妖怪的骨血所化,方便你带入学校。这禁忌术能让你的修炼速度增快数十倍,所以你300岁的年纪拥有千年的修为不足为奇。”

    奉崖活了这么久,什么人和事没遇见过,凤琳琅的伎俩在他眼里早就被识破。

    “这些骨血都来自你们家族的奴妖,被你所驱使最后被你所吸收,凤琳琅,你的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凤凰家的奴妖都是低阶之妖,甚至连低阶都不算,他们的命在凤琳琅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那上神什么时候发现这是我家奴妖的血呀?”

    奉崖见她一副完全不把人命放眼里的样子,又将她束得更紧,冷冷回道:“若非今日才知晓,你不可能逍遥到现在。”

    这正好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也给他的怀疑进一步提供了线索。

    “凤琳琅,这些奴妖最近都在帮你办一件事,那就是在人界寻找一个人。你找的那个人就是叶时音,对吗?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因而你想除掉她。”

    他把凤琳琅拉向自己,稀薄的眸子淡淡地

    印着她的脸,沉声问:“她到底是谁?让你如此费尽心思地伤害她?”

    提到叶时音,凤琳琅就不开心了,撅着小嘴不满道:“你对这个人也太上心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以前对谁都是不在意的。”

    以前?奉崖皱眉。

    “叶时音算什么东西,你为了她来质问我,上神,你告诉我,你不是因为喜欢她才这么对我的,对吧?”

    月光被流动的云缓慢遮住,在奉崖的脸上留下阴影。

    “天地之大,你的心只容得下爱恨。爱可死,恨也可生,你想要听到什么答案?”

    凤琳琅的神情无比虔诚:“你的答案里可不可以有我?”

    月光穿过流云,照亮奉崖的脸,就听到一声轻笑,奉崖推开凤琳琅,双指一扬,一条血丝从凤琳琅背后向上而出。

    凤琳琅尖叫一声,露出今晚第一个痛苦的表情,随后喘着气狂燥地问道:“你竟抽我的凤髓!你为了那个贱女人抽我的凤髓!”

    她尤不敢相信,两万年前奉崖虽对她冷漠,也从未伤害过她!

    凤髓一抽,她的修为就被定在此刻,凤凰一族的传家妖术她也再无法习得。

    对于她狰狞的面目,奉崖毫无动容,“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叶时音是谁?鳌灵在哪里?”

    凤琳琅闷声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奉崖,“是啊,叶时音是谁呢?鳌灵去哪里了?上神你这么伟大怎么还要来问我?”

    答案已见分晓,这个男人的心已经陷入漩涡,而这漩涡转动的方向不在她。

    所以,真可笑。他想知道叶时音是谁,她就得告诉他吗?凤琳琅歪着头笑。

    两万年了,她和那个贱/人还没开始斗呢,她就败了,凭什么?

    “上神要是想知道,自己去问她嘛。哦,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吧?也是,她现在是个人人都可以宰割的人类,还差点被人……”

    她还未说完,整个人被狠狠抛至高空之中,随后被狠狠摔到地上。

    “肮脏。”奉崖平静的话语下是汹涌的怒潮,随后手掌前推,凤琳琅被缚于一片白光之中。

    “我肮……肮脏。”凤琳琅全身似被电流穿过,说话都在发抖,“我为了你做了这些,在你眼里就落了个肮脏,哈哈。”

    她疯魔地大笑起来,整个人都在颤抖,“没关系,你骂我打我都没关系,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缠着你,让你永无安宁之日。奉崖,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永远都要缠着你!”

    这世间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正如问天石所说,奉崖对这世间还有许多未知,譬如凤琳琅的灵魂转世。

    他想到叶时音被绑在那张床上,衣衫不整的样子,就控制不住想杀凤琳琅的心。

    “缠?凤琳琅,你的前世是什么我并不感兴趣,但我现在能让你魂飞魄散,永无再生之日。”

    凤琳琅对缘何对自己纠缠他并不感兴趣,既然她不肯开口,也不愿交出鳌灵,那他就成全她。

    他抬起手掌,掌心汇聚红色的火焰。

    直到此刻凤琳琅的神情才解裂开一个缝隙,恐惧占据她的双眸。

    “你骗人!你从来不会为了一个人去杀谁,你不是自诩世间最为公允?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单凭你的一厢说辞就要定我的罪!你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她一边痛苦地挣扎,一边大声质问。

    “我自诩公允?我从未自诩,向来都是你们在定义我。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凤琳琅双手撑地,低头看着泥地,似乎在思考。奉崖收起术法,让她做最后的决定。

    月亮高高悬挂,菜园里静谧无比,几只萤火虫落在凤琳琅发髻的飘带上。

    “好,我说。”凤琳琅缓缓地抬起来,忽然皱眉望向奉崖背后,“叶时音,你怎么来了。”

    叶时音醒了?奉崖并未感知到有人过来,但听到叶时音的名字下意识地转过身去看,身后果然空无一人。

    再转过身时,凤琳琅已经消失不见。

    叶时音已经昏迷了三天,期间苍山和兮兮一起来看望她,却发现病房被上神用结界围了起来,根本进不去。”

    “不会吧,上神护犊子护成这样,结界是什么?结界在我们妖界可是被称为爱的凭借啊!”兮兮老师偷偷跟苍山吐槽。

    是传说九尾狐一族在万年前曾有小辈和一个低阶妖怪私奔,到半路的时候被族里的人追到,那小辈给自己的爱人设了个结界,自己又变了个假人和自己一起去引开族人。结果小辈被抓到,从此被囚禁,而他的爱人就留在结界里一直等着他的爱人,最后活生生把自己饿死了。

    苍山在重明身边长大,对妖界的一些说法并不了解,于是听到这里皱眉道:“上神不是这种人,肯定是为了让小叶好好休息。”

    兮兮知道他是奉崖的脑残粉,也不解释,给他打了个比方:“如果有一天上神给你设了结界保护你,你怎么想。”

    苍山眸子顿时亮了起来:“我明白了,那上神的确是在护犊子!”

    兮兮:……

    她都怀疑苍山是不是对奉崖有那个倾向了,啧啧。

    所以叶时音安静地睡了三天,重明也天天都过来问冥雀。

    第94章 心疼他说他寂寞,让我每天来看看他……

    “园长,你还是先担心自己身上的毒吧。”冥雀虽然暂时将毒素蔓延的速度控制住了,但是一旦控制失败,或稍不有慎,毒素蔓延到脑袋,直接吃掉脑神经,当场毙命。

    重明对此一向无所谓:“有你在我不担心,倒是小叶,她怎么还不醒?”

    “她只是昏睡,但是你可能会死。”冥雀快被他气死了。

    “嘶,说什么死不死的,小叶还昏迷着,别说死这种话。”

    冥雀:……

    这一个个的都在想什么?

    “那今天再来抽个毒吧,最好是天天来,你药有没有天天喝?记住,是饭前喝。”

    “有有有,都有,今天还抽?我哪有时间天天来。”

    “得天天来才控制得住……”

    冥雀话还没说完,就听重明大声呼道:“你来了,怎么样了?”

    奉崖沉着脸走过来,问的第一句话也是:“怎么样,小叶醒了吗?”

    冥雀看了重明一眼,才转身对奉崖道:“按理来说昨日就应该醒了,但小叶似乎一直在做梦,不愿意醒来。”

    “做梦?”

    “是的上神,她还经常说梦话,什么别跑了,好累之类。”

    重明插了一句:“不会是梦到自己在跑马拉松什么的吧?”

    冥雀想了想,“跑马拉松确实是累,但为何不愿醒来?”

    重明:“在梦里得了冠军?”

    冥雀:“也可能是得了最后一名。”

    奉崖忍耐这两人分析完,才道:“鳌灵在凤琳琅手上。”

    冥雀知道他们要说正事了,默默退下去之前小声对重明道:“记得每天过来找我。”

    他走后,奉崖不解:“为何要你每日过来?”

    “哦,他说他寂寞,让我每天来看看他。”重明乱七八糟地编,他更关心鳌灵的情况。

    奉崖默了一瞬,道:“你和他,悠着点,病房宜静。”

    什么东西?重明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在想什么东西,我们……”

    奉崖打住他:“先不聊你和冥雀,凤琳琅逃跑了,我将她的凤髓抽出,鳌灵现在可能有危险,所以要尽快找到她。”

    重明皱眉,担心道:“怎么能让她跑了,这下麻烦了,万一她报复在鳌灵身上怎么办?”

    “原本想逼她说出叶时音的身份和鳌灵的下落,她用叶时音诈我。”

    重明无语:“神也能被诈,说出去被人家笑死,现在怎么办,鳌灵要是回不来奉翊会恨死你!”

    奉崖睨了他一眼,“我是关心则乱。罢了,废话少说,现在跟我走。”

    病房里刚醒不久的叶时音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着急得要命。鳌灵是她带出去的,结果她回来了,鳌灵没有回来。

    冥雀进了病房,给叶时音把了把脉:“醒了啊,这两天一直在做梦吗?看你不愿意醒的样子。”

    叶时音望着天花板,想起梦里那个美丽不屈的女人。她那么孤独那么可怜,叶时音想多陪陪她。

    “嗯,做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梦,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冥雀也不知道她在说啥,反正人醒来就好,“你的手还没好,不要干重活,厨房那边的活上神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急着过去上班。”

    上神……叶时音感觉自己在梦里过了一个世纪,如今在躺在这里恍若隔世。

    她忽然想到,梦里那个美丽的女人也一直在叫上神,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对着空气叫他,有时候喃喃自语,那种时候她的眼神就特别悲伤。

    她口中的上神跟奉崖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同一个人,那梦里那个女人和奉崖是什么关系?

    一下子想得太多,脑袋竟然抽痛起来。

    “怎么一醒就忧思过度,你的脑袋刚恢复,需要好好休息,不要想了。”冥雀提醒她。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起来呀?”鳌灵不在,她无法安心地躺在这里。

    “看你恢复的速度再说吧,重点是不能想太多东西,明白不?”

    “嗯,我知道了。”

    冥雀看她是医务室的常客,好心提醒她:“下次妖怪要打你的时候一定要及时避开,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说不定命都没了。”

    打……对,叶时音想起来了,她被人绑在一个床上,然后有人要对她……

    那些人是妖怪,可是她在幼儿园从来没有得罪过人啊,到底是谁这么恨她?

    想到那个妖怪撕开自己的衣服,叶时音的身体止不住地抖起来,脸色也刹那间发白。

    “欸欸,叫你别想,你是不是又想七想八了?”冥雀着急。

    如果不是白泽的辟邪符,如果不是奉崖来得及时,她就真的清白不保,甚至丢掉性命了。

    她也才23岁,经历这样的事情心里根本无法承受,那种被妖怪摸到肌肤的触感让她觉得特别恶心。

    脑袋又开始痛起来,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她捂着头和心脏,不安地喘息起来。

    冥雀赶紧喂她吃药,不想情况没有缓解,还让她呕吐起来,他一边施法,一边赶紧给奉崖打了个电话。

    妖界之大,要寻一个鳌灵属实困难,重明一边骂奉崖放走凤琳琅,一边跟着他来到妖界。

    “说吧,怎么找,这么大,你说怎么找!你一个九万岁的神,让一个小孩跑了,你……”

    “闭嘴,太吵了。”奉崖拿出凤琳琅的凤髓,注入指针之中,“它可以助我们寻找,走吧,别再废话。”

    “哦,你早说你有这种宝物,那赶紧出发。”

    这时,奉崖的手机响起,冥雀将叶时音的状况跟她汇报,他二话不说,直接从重明面前瞬移不见。

    重明:……

    也是,他早就知道叶时音是奉崖的冲动剂,“走吧指针,靠你比较实在啊。”

    他往回看了眼,轻声道:“有奉崖在,小叶,我就不回去看你了。

    病房里,叶时音呕吐的情况被控制住了,但依然捂着头坐在床边大口地喘气。

    “叶时音。”奉崖出现在病房里叫她的名字。

    叶时音没有反应,眼神满是惊恐。

    “为什么会这样?”奉崖问冥雀。

    “她现在脑袋还没好,估计又想到被那些妖怪欺负时的情形……唉,怪我,不该跟她说那些。”冥雀有些自责。

    “那如何治疗?”

    “那些事在她心里留下阴影,所以现在应该是心理出现问题,映射到脑袋和身体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抑制了她身体里的痛,但心理问题却需要时间去消化。”

    奉崖走到病床前,蹲在叶时音跟前,柔声道:“是我,我是奉崖,我来了,你没事了。”

    “奉崖……”叶时音叫着这个名字,忽然眼神落在奉崖身上,“你是奉崖,是上神,你终于来了!”

    她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往奉崖的怀里扑去。

    奉崖被去了个满怀,差点向后倒去,却及时地稳住,将叶时音整个抱在怀里。

    他轻轻地拍着叶时音的背,安慰道:“我在,我说过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所以你不要害怕。”

    叶时音的下巴搁在奉崖的肩膀上,双手紧紧地箍住奉崖的脖颈,两只脚跪坐在她身上,身体也不停发抖,“你怎么现在才来……他们,他们撕我的衣服……”说着,温热的泪水划了下来,滴在奉崖的背上。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不然你打我解解气?”奉崖的声音柔得要渗出水来。

    他轻轻地握着叶时音的手,打在自己的身上,“打我就好,但是不要自己难过,好不好?”

    冥雀就站在旁边看,挑起一边眉毛,心里的汗毛也竖了起来。

    这柔到骨子里的声音真的是平时冷若冰块的人发出来的吗?他默默地遮住眼睛,又不敢离开,怕叶时音再出什么事需要治疗。

    倒是被扑倒的人神色自若地抱起叶时音回到病床上,被死死抱着一点脾气也没有。

    “先吃点东西?”奉崖问。

    叶时音摇头,也不说话,双手抱着奉崖的脖颈,整个人紧紧贴着他。

    她已经两三天未进食,抱着的力气不大,奉崖却能感受到她浑身的恐惧。

    “好,那不吃。”他顺着她的感受,“我不走,一直在这里陪着你。”说着,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

    这是什么情况?!冥雀在指缝间偷偷看着,刚好被奉崖逮住,“你先出去,我等会去找你。”

    冥雀麻溜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脸红得跟苹果,好像刚才亲叶时音的人是他似的。

    病房内,叶时音因为虚弱,抱着奉崖很快就睡过去。睡着了手还紧紧捏着奉崖的衣领,因此奉崖只能抱着她一起躺下来。

    两个人相对侧躺着,呼吸相接,奉崖能清晰地看到叶时音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他用手拂去那泪珠,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道:“为何我竟每次都无法护你,叶时音,你是谁?”

    没有人回应他,低低的声音继续响起:“无论你是谁,我都喜欢你,听见了吗?”

    依旧没有回应,只听得到叶时音轻柔的呼吸声。

    冥雀说叶时音得了伤害应激症,这是心理受到创伤后脑袋的自我保护机制。

    她发病的时候,就把奉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紧紧贴着不放。

    “这是因为当时是您过去救了她,所以发病时她把全部的不安全感诉诸于您。”冥雀解释道。

    “我明白,这几日我会陪着她。这种症状会持续多久,对她的身体有没有伤害?”奉崖已经让重明和指针去寻,现在妖界也都知晓,因此整个妖界都在寻凤琳琅和鳌灵。

    “这种应激症是短暂的,按理来说不会很久,也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伤害,但是心理上的阴影估计需要时间和环境去恢复。”

    叶时音发病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能靠近,奉崖每日给她喂饭,讲故事哄她睡觉,就像带孩子一样。

    但偶尔清醒的时候,叶时音会让奉崖赶紧去把鳌灵找回来。

    “是我带她出去的,上神,你快去,快去把她带回来。”她红着眼眶,很是自责:“对不起,我我做事太欠考虑了。”

    奉崖安慰她:“大家都在找了,一定会把鳌灵带回来的。”

    叶时音尤不放心:“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你去找肯定最快了,求你了,快去把她找回来。”

    她想起鳌灵可爱的小脸,和每次安慰自己时的小奶音,痛恨自己那天做了那么错误的决定。

    奉崖无法跟她解释她发病的时候需要她,只能撒谎道:“你睡觉之时我都去寻她,你伤到脑袋,我需和冥雀一起帮你治病。”

    “不需要的,我已经好了,你看。”叶时音转圈,“我很好,你快去吧,拜托了。”

    奉崖无奈,只能让她先坐下,“好,我现在就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七八日,忽然有一天重明打电话给奉崖道:“找到凤琳琅了,你快过来!”

    当时叶时音还算清醒,因此奉崖嘱咐了冥雀就赶往妖界。

    重明和指针就待在丛林背后观察凤琳琅。

    那小小的身躯身上缠着绷带,走路也十分吃力,很难想象她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情。

    重明也算看着凤琳琅长大,这个孩子聪明懂事,天字二号班的老师都很喜欢她。

    “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作为园长最看不得孩子长歪了,虽然凤琳琅的里子并不是孩子。

    奉崖赶到的时候凤琳琅刚给自己换好药,盘坐着休息。

    “怎么办?”重明问。他对孩子实在下不去手,不然也不会叫奉崖过来。

    奉崖视线落在凤琳琅身上,冷冷问道:“未看到鳌灵?”

    重明摇头:“没找到,估计被她藏到别的地方了。你让凤琳琅自己交代?”

    “不必,她今日必死。”奉崖的语气冷漠,全然不似在说一件生杀予夺之事。

    重明神情严肃:“那鳌灵怎么办?”

    “她不会交代,若是鳌灵还活着,我自有办法找到她。”

    奉崖既下了杀心,并无转圜之地。他瞬移到凤琳琅面前,他抬起手撑,一条金色的捆绳便将凤琳琅的手脚和身体缚住。

    那日被奉崖抽出凤髓,又多次被术法攻击,凤琳琅的身体状况变差了很多。她见到奉崖的时候,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许你死之前对我说些什么。”奉崖提醒。

    凤琳琅听后,脸上的惊恐转为绝望。她闭了闭眼,随后平静道:“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上神你知道吗?”

    第95章 杀你你跟奉崖一样,是神

    奉崖并未回答。

    “就是未在一开始对叶时音下杀心的时候就杀了她。可惜啊,每一次我要杀她的时候,那个蠢女人就做出一些事情来扰乱我。”

    “我还是太善良了,杀人还犹豫,实在是不该呀。上神,你说是不是?”

    她眼尾一挑,轻声笑道:“你看,你杀人就从不犹豫。”

    这话激起奉崖的愤怒,将凤琳琅拉向自己,捏住她的脖子。此时,他眼神徒然变冷,“你不是凤琳琅?”

    手中人的触感并不是真实的,奉崖皱眉,知道自己中计了。

    “凤琳琅”被捏着脖子,脸上表情也未见变化,只崇拜地望着奉崖的脸,道:“你真聪明,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完美的人呢?”

    说着,她用手摸了摸奉崖的脸,“所以我才爱你,深深爱你,永生永世爱你。”

    说完,那只手化为流光,带着整个身体消失在空中。

    “怎么回事!”重明不解。

    “这是凤琳琅设的幻影阵。”

    “为了混淆视听吗?”

    “妖界如今都在寻她,为了躲避,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凤琳琅小小年纪修为倒是厉害,这种阵都会使。”

    奉崖睨了他一眼:“是,有八千岁的人倒是还不会。”

    这种时候还被阴阳,重明简直服气,正要阴阳回去,却见奉崖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不对。”奉崖皱眉道,“这是专门为我设的幻影阵,目标就是我。”

    幻影阵里的人是假的,因此说的话和做的表情都要经过提前预设,否则假人会十分僵硬。

    “她知道这个阵进来的是我,所以。”奉崖忽然顿住,“不,她在妖界设的所有幻影阵目标都是我。”

    “你随我来。”

    奉崖和重明通过指针又找到一个“凤琳琅”,果真所有的假人都是针对奉崖预设的。

    “如果为了躲避妖界众人的寻找,随便设设就好了,怎么就专为你设了阵,奇怪。”重明不解。

    奉崖不语,几息后忽然道:“不好,是为了叶时音!”

    为了将他从叶时音身边引开!

    奉崖回到医务室,发现叶时音果然不见了。

    他设了结界,凤琳琅进不来,那么,就是叶时音自己走出去的。在看门外,一直守着的冰凝也不见了。

    妖界,凤琳琅依旧穿一身淡紫色长裙,哪怕身受重伤,也把自己拾掇得漂亮得体。

    “来了啊。”她笑着对叶时音说。

    叶时音手里抱着冰凝,警惕道:“我按你说的做了,鳌灵在哪里?”

    一刻钟前,叶时音接到凤琳琅的电话,让她带着冰凝走出校门,否则她将杀了鳌灵。

    “我不信,你先让鳌灵跟我讲话。”叶时音想先确保鳌灵的安全。

    过了一会,鳌灵接过电话,声音倒是不惊慌,却十分激动:“小叶姐姐你别过来,我是妖怪,修为也不低,她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叶时音听到鳌灵的声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鳌灵,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哦,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

    鳌灵还想说什么,电话就被凤琳琅抢过去:“记住,现在马上出门,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叶时音当时状态是清醒的,但是长时间的伤害应激让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发软。身体在告诉她,你在害怕,别去了,可是精神却在提醒她,鳌灵是你弄丢的,那个小可爱如果出了事你一辈子都不安心。

    所以即使害怕,即使知道自己现在过去可能会被像上次那样折磨,或者会死,但是她还是强撑着身体,抱着冰凝出发了。

    出了校门,像上次一样,有一辆车将他们接走了。

    “鳌灵啊,她刚刚才被我打过,现在估计奄奄一息的。”凤琳琅回她,“你想看啊?”

    叶时音听到鳌灵被打,心里被锐器撞击般疼痛,“对,我先确保她是安全的。”

    凤琳琅却闷着胸笑了两声:“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我现在要你死,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叶时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已经编辑好信息,电话也可以马上打出去,我想你也不想这么快被找到吧?如果你现在不马上放了鳌灵和冰凝,我就马上打通电话,让上神来找我们。”

    怀里的冰凝听她说要自己先离开,抬头“喵喵”叫了两声,表示不满。

    叶时音低头抚摸它,安慰道:“没事的,你先出去,我自有办法。”

    凤琳琅忽而阴冷道:“威胁我?你知道用上神威胁我会有什么下场?”

    叶时音听着一个孩子的声音,说着阴测测的话,心里毛骨悚然。脚早就发软,可是她不得不坚强:“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想让鳌灵回家。你的目标是我,其他人都不重要,不是吗?何必为了其他人影响你的计划呢?”

    凤琳琅心知叶时音在劝服她,也知奉崖就算要找也很难找到这里,但不得不承认叶时音说得对,她的目标只有叶时音一个。

    她让人把鳌灵带过来。

    鳌灵一见到叶时音都急哭了:“不是不让你过来了吗,你来干嘛呀,完蛋了!姐姐你快跑啊,不要管我!”

    叶时音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伤,精神也很好,这才放下心来,她道:“你让鳌灵先走,我就把手机扔给你。”

    鳌灵不同意:“不行,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凤琳琅这几天被鳌灵吵得半死,这会确实想把她一脚踢走,不过不能这么快。她把鳌灵嘴巴封了,又用绳子捆住鳌灵的手脚。

    “先这样,我把她放到妖界口,有人找到她自然就把她带回去了。”

    叶时音见鳌灵被五花大绑着,很心疼,可是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救她。

    鳌灵被送走后,叶时音把手机扔给凤琳琅,又道:“琳琅,你现在想对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会反抗。冰凝只是一只小猫,虽然我不知道你叫我带它来干嘛,但是你可以放她一条生路吗?”

    凤琳琅走到她跟前,伸出双手,示意叶时音把冰凝交给她。

    叶时音紧紧抱着冰凝,侧身道  :“不行,它不能给你。”

    “你以为她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吗?叶时音,她是你的坐骑。”凤琳琅也不急,给叶时音解释道。

    “坐骑?”这个名称好熟悉,她忽然想到苍山说他想要一只水牛当坐骑。她低头看了冰凝一眼,道:“冰凝这么小只,怎么可能会是坐骑?根本坐不上去。”

    冰凝听了似乎很不满意,“喵”了一声表示抗议。

    “她小?叶时音,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凤琳琅一直不知道叶时音是否还有上一世的记忆,如果没有,她不介意在她死之前帮她回忆回忆。

    叶时音眼里满是迷茫:“我要记得什么吗?冰凝从我养她到现在都只是一只小猫而已。”

    凤琳琅视线落在那张迷茫的脸上看了许久,确定叶时音是真的没有前世的记忆。

    “叶时音,你知道,你是神吗?”

    叶时音蹙眉,反问道:“你在说我……我是神马?”

    神马,“什么”的意思,网络用语。

    叶时音还有心思想到这个,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惧了,大概是因为眼前的凤琳琅看起来只是个孩子。

    凤琳琅发现,叶时音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扰乱她的思绪和决定。这样的叶时音,跟上辈子的她一模一样。

    “我是说,你跟奉崖一样,是神,听懂了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东西?神?叶时音奇怪地看着凤琳琅,这个孩子最近是不是失心疯了。

    凤琳琅知道她不信。也是,一个凡人怎么会相信自己是个神这种事。所以她更要戏谑她,让她受不了。

    “你不信啊,好可怜哦。”凤琳琅重新坐到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枝常春花,闻了闻,将它捏碎在指间,“因为让你从神变成人的那个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上神啊。”

    她不信没关系,正好她可以借此慢慢折磨她。

    叶时音根本不知道凤琳琅在说什么,如果她要是神她还能在这里吗?早就靠着自己的法术变出成千上万的钱,然后躲哪里逍遥快活去了。但是她手里的冰凝却露出尖锐的虎牙,罕见地对凤琳琅哈了一下。

    “你看,冰凝都替你感到生气了。”凤琳琅在空中点了一下,叶时音手里的冰凝就重重地摔到地上去,“你不信对吧?冰凝可是跟着你混了两万年,如今混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叶时音想跑过去抱起冰凝,但她脚只要抬起来,脚底就钻心地痛,没走几步,已经痛到跌倒。她趴在地上,痛苦地喊道:“你,你不要伤害冰凝,要杀要剐朝我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冰凝白绒绒的毛发滋成了黑泥发,心疼得要命。

    凤琳琅心情极好地笑了一声,“杀你是肯定要杀的,冰凝嘛,看我心情再说喽。”她用手撑着下巴,看向趴在地上的叶时音,“要从哪里开始呢?啊,不然先让你体验一下我们凤凰的涅槃真火吧?”

    她用另一只手点了一下,指间出现红青蓝白黑五味真火。它们在空中抛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然后在落到叶时音身上时,被腾空跳起的冰凝挡住了。

    “冰凝!”叶时音眼见着冰凝身上的毛被火烧着,忍着脚底的痛奋力地跑了过去。那火不似平常的火,烧在冰凝的身上变成黑色的一团。

    涅槃真火在凤凰一族被称为重生之火,可是凤琳琅很讨厌“重生”这个词,她冷漠地看着叶时音痛苦,心里快感极了,“你知道前世我是怎么死的吗?我是被你杀死的,所以你现在受的这些算什么?”

    叶时音不断地抓起地上的土往冰凝身上洒去,但显然是徒劳。她匍匐在地上,给凤琳琅磕了个头,哭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前世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你说那时候是我杀了你,那你现在就报复在我身上,把冰凝身上的火灭了,好不好?”

    “当然不好,我就是要看你,看你的坐骑,在绝望中一点一点地死去。”凤琳琅阴冷地说着,但因法力消耗得多,身上又有重伤,咳了两声才继续道:“这辈子我又因为你被抽了凤髓,但没关系,我被抽了凤髓,你就要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她轻轻地动了动手指,那真火烧在叶时音的手上,立时变成一团黑火熊熊立起。

    真疼啊。五指连心,那种灼烧似千万根细密的针扎在她的手上,不会让她立刻死,却会让她生不如死。

    冰凝也被灼烧着,但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步地朝叶时音走去。待走到叶时音身边时,它静静地蹲下来,就像在病房时,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

    凤琳琅看着这一幕,嫌恶道:“她没用,她害你睡了两万年,现在又害你被折磨,你不恨她吗!”

    冰凝只是静静坐着,看都未看凤琳琅一眼。

    “很好,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的主人是如何痛苦地死去。”

    凤琳琅变出一把匕首,朝着叶时音的肩上射去。叶时音被这突然的冲击撞倒在地面,匕首插进她左肩,肩膀开始汩汩流血。

    “这匕首的滋味好不好?你上辈子就是用它杀的我,不对,你杀我的那根匕首可没这么普通。这样吧,我在匕首上加把火,你也试试?”凤琳琅说着,手指一点,那匕首就燃起黑火。

    手上和肩上的灼烧让叶时音痛苦不已。她躺在地上,额上冒着细密的冷汗,痛苦地喘息着,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冰凝在旁边焦急地“喵”了好几声,好像哭泣似的。

    叶时音侧头看过去,想安慰它,“我,我”可是话不成句。

    “唉,真是感人呀,要不,我再添一把火,让你们更感动一点?”说着,叶时音的两只脚也灼烧起来。

    叶时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可是这火钻人的心,像小火慢炖似的,炖着她的命,却不给她痛快。她的胸口快速地起伏着,接着,另一只匕首插进她的腹部,她闷哼一声,思绪开始慢慢消沉。

    第96章 花神我还炖着桂花雪梨汁呢

    “你别死呀,死了我怎么继续折磨你?”凤琳琅语气里透着可惜,站起身走到叶时音身旁,小小的身体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痛吗?但你不能死哦,我还没发挥呢。”说着,她给叶时音浇了一盆水,但那黑火未灭,伤口上的血却被水给冲走了。

    “啊,对了,你现在手脚都被烧没了,没办法跑了,要不我先灭了它们,让你喘口气?”

    叶时音身上的黑火确实灭了,被灼烧过的地方也黑乎乎的,血肉模糊一片。

    凤琳琅蹲下来,仔细地查看她的手脚,“都烧没了呢,你休息好了没,这下我要开始烧别的地方了。”

    说着,她在叶时音的头发上点燃了五味真火。

    这辈子有什么遗憾吗?叶时音闭着眼睛想。

    有的,她还没赚很多很多钱呢,还没和桂桐一起实现去北极看极光的愿望呢,还有,鳌灵奉翊苍山兮兮重明还有奉崖,那个一直保护她爱她的人,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呀。

    意志还残留几分,叶时音睁眼向灼烧的冰凝望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它说:“对对不起,让你”让你疼了。最后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望着冰凝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将舌头抵在牙齿中间,用尽最后的力气咬了下去,弥留之际她还感叹,原来电视剧里的咬舌自尽真的有用耶。

    世界陷入黑暗,叶时音神游在无限交错的黑暗空间里,再睁开眼时,面前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她来到天堂了吗?果然做好事就能上天堂啊。

    可是不对,这不是她自己,她现在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兰茵,是个花神,而她只是寄居在她脑海里的灵魂,只能感知却无法控制她所想。

    “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呐。”兰茵躺在草地上,望着飘散着悠悠白云的天空感叹。接着,眼着忽然出现一张大脸,是只大猫。

    兰茵一把拨开大猫的脸,嫌弃道:“小白,你

    挡住我的视线了。”

    小白,叶时音不禁感叹这个名字真是敷衍。

    那小白全身雪白,长得很是漂亮,就是个头很大,体型跟牛也差不多了。

    “喵~”呃,声音也很比较粗。

    叶时音忽然想到冰凝,她的小白猫,不知道现在灵魂去了哪里了。

    兰茵忽然从花丛中坐了起来,对小白道:“坏了,我还炖着桂花雪梨汁呢。”她穿着跟小白一样毛色的长裙,袖口处长条轻盈的白纱随着她的跑动灵动地飘了起来。

    桂花雪梨汁炖得很成功,兰茵尝了一口,不禁感叹道:“我的手艺真是好啊。小白,你说我长得漂亮,又会做菜,为什么奉崖就是不喜欢我呢?”

    小白“喵呜”地叫了两声,兰茵白了它一眼:“又说我自恋,你平时老是对着湖面舔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照镜子。

    她骑着小白飞到神山,在山的最顶端住着她爱了好久好久的男人。

    兰茵是神仙,不过她只是下神。下神有很多,上神却只有奉崖一个。大多数的下神都住在自己的信域里,只有奉崖,想住哪就住哪,不过他很随意,就住在神山一间小竹屋里。

    竹屋里静悄悄的,日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在地上形成好看的窗影。

    “上神,你在吗上神?”兰茵捏着嗓子叫道。

    她穿过走廊,很快就走到堂厅,然后熟门熟路地走过堂厅到达书房。

    奉崖果然就坐在书房里看书,兰茵把桂花雪梨汁小心翼翼地放到书桌上,随后小声道:“夏日炎热,上神要不要吃点桂花雪梨降降火呀?”

    奉崖并未理她,视线依旧停留在书上,淡淡说了句:“不必,你拿走。”便再无话。

    兰茵叹气,每次都这样,奉崖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又冷又硬,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没事,先放这里,如果上神渴了还可以喝点解解暑气。”她心里叹气,嘴上可不敢。

    但是既然找了理由来,就没有立马走的道理。兰茵寻了一张竹椅和一本书,装模作样地坐下看起书来。看了一会,眼神就开始飘,手翻了几页书就去看奉崖,又翻几页,忍不住又看奉崖。

    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兰茵干脆放下书,光明正大地看起来。

    “静不下心不必勉强自己,回去吧。”奉崖依旧未抬眼。

    被看破,兰茵也不尴尬,随便找了个笔划多的字指着问道:“这个字读什么呀,是什么意思呢?”

    听到她询问,奉崖才舍得抬眼,看了她所指的字。

    “蠲,去除,蠲免之义。”他答。

    “哦~原来如此,上神真厉害,什么都懂。”她的眼睛波光流转,媚眼如丝。不想奉崖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又转而低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兰茵抽了抽嘴角,收回用了功的眼神。

    书是看不下去了,她准备给自己再找点事做,于是变出一块棉布,边擦桌子边看奉崖,嘴里还念叨着:“唉呀,上神这里灰尘还挺多的,我平时可能要多多过来帮你擦一擦了。”

    “不必,你再擦几遍也是无用的,这里本就一尘不染。”

    很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是要撵她走是吧,她偏不!

    兰茵的轴劲来了,直接就不装了,双手撑着脸,直接就光明正大地盯着奉崖看。

    奉崖:

    “你很闲吗?你的信域近日有精怪流窜,你去收了没有?”

    兰茵心里咆哮:我是花神呐,我管花的,整天让我去抓那些丑八怪。

    心里不爽,嘴上却还要甜甜:“嗯嗯,知道啦,我这就去。”她推了推桌上的桂花雪梨汤,“那你记得喝哦,补水降火,美容养颜呐。”

    美美美,美死你。她优雅地转身,走出竹屋,小白在门口都不想抬眼皮看她:怎么样,又被赶出来了吧?

    兰茵捏住它的胡须往外拽:“不,许,嘲,笑,我!”

    彼时妖界各势力分割,争地盘的争地盘,争地位的争地位,有时候吵到神界这边来,甚至有时会跑到人界去。

    兰茵只想老老实实种花,并不想卷入这些纷争。妖怪流窜到她的信域,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想这日来了一只受伤的小青蛇。

    兰茵是在摘花时差点踩到她的,那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

    “你们这些小妖怪怎么都爱乱跑,你看,现在受伤了吧。”她边捡起那只小青蛇边点它的头,“你是遇到我这个好心的神,不然谁管你,一脚把你踩死都当没看到。”

    她絮絮叨叨一路,把小青蛇带回了家。采了各种草药给小青蛇敷,有一次敷错了药,小青蛇差点死掉。

    小白很是看不惯,后面天天帮她闻草药,有毒的偷偷扔掉,小青蛇才终于被治好,现出了人形。

    “呀,是个小美人耶。”兰茵赞叹道。

    小青蛇很感激兰茵的照顾,对她行礼道:“多谢花神相救,青衣无以回报,愿留在这里伺候您。”

    兰茵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自离开吧。”

    青衣被拒绝也不说话,就是每日远远地守在门口不肯走。

    “你说她何苦呢?天大地大,自去逍遥便是,为何要执意留下来伺候人呢?”外面下着大雨,兰茵摸着小白软软的肚皮,不解地问。

    小白被摸得很舒适,发出舒服的喟叹,随后懒懒地“喵喵”两声。

    “哦?你是说她无家可归吗所以才想留下来吗?”

    小白:“喵~”

    兰茵:“这样,那我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她撑在小白的肚皮上思考一番,最后拍了拍它的肚皮,“小白,你去把她叫进来,说我同意了。”

    小白白了她一眼:“喵喵~”

    兰茵一脚把它踹出去:“快点去,别磨磨蹭蹭。”

    青衣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每日打扫做饭,十分勤快。虽然兰茵喜欢自己做,但是怕青衣觉得不自在,就随她去了。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到了。兰茵最是开心,因为这是她主导的节日,上到神界,下到人界,都在过花朝节。

    人界以花为祭,到时候满世界都是花,空气都是香的。妖界每年也会举行一下赏花节,有的妖为了吸引异性,还会做簪花戴到头上。

    兰茵今年准备了一辆超级豪华的花车,准备邀请奉崖一起从南海游到北海,再从北海飞到东海,这么长的时间,她就可以对他这样那样,想想就美。

    小白知道她的心思,白胡子吹了吹:“喵喵~”

    兰茵白了它一眼:“什么叫我邀请不到他,这次我一定可以把他骗过来。”

    青衣从来没见过上神,但三界无人不知奉崖,以前就听身边的同类常常提起,和叶时音相处的这段时间,也经常从她口中听到上神的各种好各种厉害,因而听到上神的名字眼睛瞪得圆圆的。

    “对吧,你也想见他,你看,大家都想见,所以……”兰茵拍了拍小白的头:“你去吧!这次任务交给你啦!”

    小白:……

    是谁说这次一定可以把它骗过来的?

    它把屁股对准兰茵,放了个屁,然后扬长而去。

    第97章 花车窑鸡,八珍糕,桂圆枸杞水……

    花朝节到了,没想到兰茵最终还是把奉崖请到了花车上,就是过程很奇葩——她将花车伪装成竹屋的前廊,等奉崖走到前廊时,花车“咻”地一下飞起来,奉崖就这样被载走了。

    奉崖:……

    他站在有半个竹屋大的花车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兰茵。

    “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我本来准备坐花车去南海逛一逛的,结果,怎么就把你带上来了呢?”兰茵摸摸这朵花,再摸摸那朵,假装自己很忙。

    奉崖望着天上的日光,眯了眯眼,道:“罢了,便去南海逛一逛。”

    兰茵抿嘴,怕自己笑得太大声。

    “这是我做的窑鸡,八珍糕,桂圆枸杞水……”她把所有吃的喝的摆到桌上,“您看这日光多好,正适合秋游呢!”

    花车在空中缓慢地飞行,清风拂面,把花香带入鼻中,沁人心脾。

    奉崖的视线这次终于落在兰茵身上,见她姣好的面容上,有青丝落于唇边,而嘴里正念叨着什么。

    “兰茵。”他叫她。

    兰茵抬起头,丹凤眼里满是欣喜:“怎么啦?”

    奉崖问:“你开心吗?”

    兰茵点点头:“开心呀,可开心了!”

    奉崖:“我不开心。”

    兰茵:“唉呀,别这样,来都来了,开心一点嘛。”

    奉崖:“知道我为何

    不开心?”

    兰茵摇头:“为何?”不就是被骗来了不开心呗,她心里默默吐槽。

    奉崖:“你觉得我为何要经过前廊?”

    兰茵:“就,刚好走到那里呗。”

    奉崖:“那是因为,我要去洗手间。”

    兰茵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噌”地从花座上坐起来,着急道:“你不早说!那你急不急啊,想要大的还是小的,不然现在我让花车下去让你去解决一下!”

    奉崖:

    “你在想什么。”他伸出背在身后的手,上面满是墨汁,“我是要去洗手。”

    兰茵挠了挠头,“哈哈,抱歉要不就用桂圆枸杞汁洗洗?”

    奉崖睨了她一眼,在手上施了法,那墨汁就消失不见了。

    兰茵:

    废话那么多,早这样不就好了。

    “哈,您真幽默。”她干巴巴地夸道。

    奉崖望向远方,嘴角罕见地噙了笑。

    兰茵在背后白了他一眼,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到他旁边,同他一起赏景。两人之间的距离隔了半臂,她悄悄地往他那边挪了挪,与他并肩站着。

    “真美呀。上神你看那群鸽子,他们的队伍好整齐啊,像在排队似的。”她指着与他们同一高度的鸟群兴奋叫道。

    奉崖侧头看了她一眼:“那是大雁。”

    兰茵咳了咳:“哈哈,反正都是鸟嘛!”

    奉崖:“多读书。”

    兰茵吐了吐舌头,要她读书还不如让她去种地。

    两人站着吹了一会风,兰茵觉得身上凉凉的,突然想到什么,回到座位上,从包袱里面拿出两个披风。

    一件白色的,一件黑色的,款式相同,是她熬了几十个晚上做的情侣装。

    她给自己披上白色的,然后把黑色的递给奉崖,“上神,吹了这么久应该很冷了吧?穿件衣服呀。”

    奉崖低头看了那披风一眼,回绝道:“不必,不冷。”

    兰茵知道他不冷,但是他不穿他们怎么成“情侣”?

    “穿一下嘛,可能你不觉得冷,但是你的身体觉得冷啊,到时候生病了就不好啦。”

    奉崖继续看风景,“我不会生病。”

    兰茵放下黑色的披风,嘀嘀咕咕:“不解风情,就你不会生病,哼。”

    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八珍糕,又喝了一口奶浆,“我辛辛苦苦做的东西也没人吃,我可怜的鸡,可怜的鸭,可怜的”

    奉崖提醒道:“我都听到了。”

    兰茵平时很少这么矫情,可能今天奉崖比较平易近人,她就得寸进尺起来。但既然已经得寸尽尺,兰茵觉得她可以再过分一点。

    实施她的计划:对他这样那样!

    可是平时想得很美,真到要做的时候,兰茵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撑着手掌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完美的点子。

    她手指一摇,花车开始摇晃起来,“唉呀,怎么突然风变这么大?”她跌跌撞撞地扑向奉崖。原本以为奉崖会接住她,再不济也会替她挡挡吧,结果呢,奉崖直接侧身躲开了。

    兰茵:

    她就这样趴倒在地上,埋着脸,拳头用力地锤地。

    可恶!

    奉崖抬头看这花车,淡淡道:“这花车结构不稳,难怪经不住风。”

    经不经得住我还不知道吗?兰茵从地上爬起来,气乎乎地坐到座位上。

    她不想理他了,永远都不想!

    花车速度不快,到南海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阳光正烈,南海的水波光粼粼,反射着点点金光。

    “哇,没想到南海这么漂亮,上神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兰茵不记事,刚才那阵幽怨早就被她抛到脑后,兴奋地指着海面叫道。

    “来过。”奉崖答。

    南海较其他地方较平坦,灾害不多,但也是有过。

    “我第一次来耶,这里的海好清澈,蓝蓝的,不像北海,水都是黑的。”

    “水深则黑。”奉崖解释道。

    兰茵伸了伸懒腰,手遮在额前,感叹道:“真美好啊,希望这世间永远四海升平,民安国泰啊。”

    “嗯。”这也是奉崖所愿。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在南海赏了会景,二人便乘着花车回去了。

    兰茵花了点小心思,将花车驱到自己住的奇花谷。

    奉崖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我想说晚了嘛,就带您过来奇花谷吃饭。”兰茵解释道。

    奉崖并未拒绝,跟着兰茵下了花车。

    青衣正坐在花海里修剪花枝,远远地走来两个人,她立马起身,不想看到奉崖的那一刻,整个人呆住了。

    “青衣,青衣?”兰茵在她眼前挥了挥。

    青衣这才反应过来,“花花花神。”

    “怎么啦,呆住啦?”兰茵回头看了奉崖一眼,想着,这么好看的人第一次看到肯定会被惊艳到啊,她何尝不是。

    “走啦,我们一起做饭去,上神要在这里吃晚饭。”

    青衣红着脸点头道:“嗯,好。”

    晚餐很丰盛,兰茵几乎把所有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虽然奉崖没对他的饭菜进行评价,但看他吃了两碗饭,想必应该是喜欢的。

    临要走了,奉崖指了指停在门口的花车道:“结构还需改进,多读点书。”

    又是读书,兰茵服气了都,但她乖巧地点头答应:“嗯嗯,我知道,我会多读书,好好改进它。”

    才怪。

    之后的日子,兰茵去神山见奉崖都会带上青衣。那小姑娘一看就很崇拜奉崖的样子,她不吝满足她。

    但相处的时间多了,便发现青衣对奉崖不止是崇拜。青衣看起来很胆小的样子,却会趁兰茵不在的时候,把自己做的荷包悄悄送给奉崖。有时还会投奉崖所好,自己做宣纸、毛笔等,单独送给奉崖。虽然奉崖并未接受,但兰茵却很生气。

    难怪每次去神山,临要走了,青衣就说自己有什么东西没拿,又返回去,原来都是回去送东西去。

    送送送,要是送东西能打动奉崖,兰茵可以把小白和自己的家当都送出去!

    可是奉崖是上神啊,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

    她很鄙夷,也很生气。

    她那么照顾青衣,青衣怎么能喜欢上她喜欢的人?

    有一夜,当兰茵发现青衣正在绣奉崖的画像,她终于爆发了。

    “我可能没办法再留你了,青衣。”

    青衣把画像藏到身后,红着眼睛求兰茵:“兰姐姐,求你了,不要赶我走,我现在没有家可回了。”

    青蛇一族原本也是一小妖族,但在妖界各方势力混战的时期,他们的家族被其他大家族吞并了。青衣出生后就被父母带着到处躲躲藏藏,后来父母死了,族里的人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她一个人在妖界流浪,被其他妖怪欺负,结果逃到奇花谷才被兰茵救下来。

    兰茵也不忍,但是她实在无法和自己的情敌住在一起。

    “抱歉,我们喜欢同一个人,我没办法那么大度,还能跟你友好相处。”她向来有话说话,不想把事情拖到不可挽回之地才解决。

    至少现

    在,她们还是朋友,再相处下去,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对她做出什么。

    青衣眼泪落了下来,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喜欢奉崖我能理解,但是我没办法那么大方去容忍。喜欢本来就是独占一个人啊,所以你没错,我也没错。”兰茵叹气,“我会给你准备多点盘缠,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小心点吧。”

    青衣走的时候,兰茵和小白站在奇花谷的顶端给她送行。

    小白看了兰茵一眼:“喵喵?”

    兰茵抹了一把眼泪,“不后悔啊,我喜欢奉崖在先,收留她在后,她应该能理解我吧?”

    小白望着青衣孤单远走的身影,又“喵”了一声。

    兰茵眯了眯眼:“你到底是谁的座骑啊,说我狠心,那不然你去当青衣的坐骑好了,哼!”

    小白仰天长叹:“喵~”

    兰茵把它头拍下来:“后悔了是吧,行行行,我跟说你,你生是我的坐骑,死是我的骑坐,永远都要跟我绑在一起!”说完气乎乎地走了。

    小白歪着头看着她走远,用脚掌抹了抹自己的脸,开心地打了个滚:它就是要一辈子跟兰茵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呀!

    青衣离开后就在妖界到处流浪,由于修为不高,又没有傍身的法器,经常被妖怪欺负。最惨的一次,她被抢走所有盘缠,被那妖怪扔到山崖下。

    那晚大雨倾盆,青衣就躲在树下,全身都是血,眼里再也看不到平时的小心翼翼。

    “为什么给了我一个家又要赶我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收留我。”青衣低着头小声说道。

    最残忍的,莫过于,有人给了希望又亲手将这希望打碎。

    闪电划过天空,再抬头时,青衣阴着脸,对着天空道:“兰茵,总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尝尝没有家的滋味,让你知道失去爱人的滋味!”

    青衣躲进了深山,与世完全隔绝兀自修炼。就这样日复一日地修炼了几十年,她的修为大为长进。有一天她在一个山洞里发现几行字,读下去发现这是个异妖修炼法。只要吸入妖怪的血,再配合上面的修炼方法,修为就会大有长进。

    她试着打死地上的小精怪,喝了它的血,发现再修炼时修为精进的速度快了几十倍。

    第98章 陷害花神又来杀妖啦

    这让她大为惊喜,于是把山里的小精怪都打死,吸了他们的血来助自己修炼。后来她已经不满足于山里的精怪,而是走出深山,开始对妖界其他妖怪下手。

    妖界原本就乱,再加上近来频频有妖怪失踪,搞得妖心惶惶的。

    青衣的妖阶已经步入高阶的状态,再不会任人欺负。现在她也可以一个人去到神山,找到竹屋。

    她看到奉崖依旧是独来独往,便时常在竹屋的屏障外偷偷看他。

    兰茵说得没错,喜欢就是要独占,她对奉崖越陷越深,想把世界上任何觊觎他的人都杀掉,包括兰茵。

    有一日,她终于鼓起勇气进了竹屋,发现奉崖并不在,便把编的竹叶帽悄悄放到他的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竹叶帽清凉遮阳,希望上神喜欢,青衣敬上。

    她走后,纸条被风吹到了屋外。奉崖回来时发现了这顶草帽,皱眉自语:“兰茵又送这些没用的东西。”话虽这么说着,却将它挂到了墙上。

    青衣欣喜若狂,因为奉崖第一次接受了她的礼物。

    她对奉崖的喜欢和思念越来越深,甚至将他当成了自己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精神支柱。但越如此,她对兰茵就越恨:凭什么自己只能偷偷地在竹屋外,兰茵却能光明正大地见奉崖;凭什么自己东躲西藏,兰茵每天在奇花谷里活得逍遥自在。

    上天不公,那她就要打破这不公。

    这日,青衣回到奇花谷,见兰茵和小白正躺在花海里晒太阳。她走过去,轻声叫了声:“花神。”

    兰茵和小白齐齐睁开眼睛,见是青衣,起身懵懵地问:“青衣?你怎么”

    “自从离开奇花谷,我便游历妖界,见到许多奇珍异景,今日便是来邀请兰姐姐一同去一个地方,那里很美,想必兰姐姐一定会喜欢的。”青衣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兰茵不答应,又补充道:“以往是我做错了,兰姐姐对我那么好,我想借此来跟您道谢。至于上神,我我已经不喜欢了。”

    兰茵早就不在意这件事了,想了想便答应了:“好啊,刚好最近闲得很,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小白白了她一眼:你就没有忙过。

    二人一坐骑到了妖界,便见一座月亮型的山石立在山顶,中间还有个洞,透过这个洞刚好能窥到天上的太阳。

    “确实很美耶,很独特。”兰茵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她跳到山石上,从那个洞往下望去,忽然看到山下横七竖八地躺了几百具尸体。

    此时再回头,青衣已经不见了。

    兰茵心头一跳,对小白道:“你,你看到了吗,那么多尸体。”

    小白神情严肃地“喵”了一声。

    “好,我们快走。”

    不想此时有几个妖怪经过,见地上躺着个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抓住他们的手道:“快救我,花神在里面杀人。”

    几个妖怪赶过去,正巧看到兰茵和山脚下躺着的几百具尸体。

    “花神杀妖啦,花神杀妖啦!”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妖界。

    那日现场现有兰茵一人,又有青衣作证,众妖皆把矛头指向了兰茵。联想到之前上千个妖怪离奇失踪,便把那些也算到了兰茵头上。

    而妖界原本就因权势和地盘的纷争十分混乱,有家族趁着这个时候灭掉的妖族也栽赃到兰茵身上。

    至此,妖界彻底大乱。

    为首的几个家族把兰茵告到奉崖那边,纷纷讨要说法。

    “花神杀我妖族累计千余个,实在是罪孽深重,望上神从严处置她!”

    “我们妖族跟她不共戴天,她不死难平我们的恨!”

    “几千个啊,那个花神丧心病狂,她对我们是有多大的恨要如此杀我妖族!”

    奉崖踏入奇花谷,见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兰茵此刻抱着小白忧心忡忡。

    “兰茵”奉崖走到一人一猫面前,日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到底怎么回事?”

    兰茵见到来人后,把小白抛到一边,起身就抱住奉崖,“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青衣带我过去的,我就看了一眼石头,底下就全是尸体。”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奉崖前胸衣服都哭湿了,“太可怕了,吓死我了。”

    奉崖皱眉,将她推开,问:“青衣?她不是走了,为何还回来?”

    兰茵抽着鼻子,摇头道:“我不知道,后来她就不见了,你说会不会是她陷害我?”

    奉崖低头,“这么久了,忽然跑回来带你去妖界?”

    兰茵点头:“是啊,可是她胆子小,修为也不高,那些妖怪怎么可能是她杀的,说不定她现在也有危险。”

    兰茵还不清楚妖界现在趁乱把其他妖怪的死亡失踪嫁祸到她身上,若知道估计会哭的更伤心。

    奉崖明白,兰茵整日只知种花和煮饭,连妖怪都不敢碰,更没理由去杀那么多妖。

    “有人嫁祸于你,你最近在妖界结了什么仇?”

    兰茵眨眨眼,低头想了一会,“要说我这个……我是拔了一下树妖的胡子,但就一下啊,他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其他的没有了?”

    “确定没有了,我最不喜欢碰那些丑八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妖界对你喊打喊杀,若是找不到凶手,你就危险了。”奉崖皱眉,“青衣,现在在哪里?”

    兰茵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呀……那天带我过去后就不见了,你说,你说她会不会也被杀了?!”

    奉崖:……

    “你脑袋整天在想什么?”

    “啊,不对吗,虽然我跟她……咳,跟她关系不好了,但是我也不希望她死了呀。”

    奉崖敲她的脑袋:“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她,你却在担心她?”

    小白走上前,低声“喵”了一声,被兰茵捂住嘴。

    “它说什么?”

    兰茵很不好意思,因为当天小白就推测是青衣害她,被她一脚踹回去。如果让奉崖知道她的智商连一只猫都不如,那她在奉崖面前就太丢脸了!

    “哈,没说什么,那怎么办?我现在也找不到青衣,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没证据呀。”

    奉崖看了眼日头,叹道:“我现在急需去一趟昆仑,记住,你需得尽快找到青衣,否则你的处境很危险。”

    原本在一个时辰前就要出发,为了解决兰茵的事情才耽搁到现在。

    “谢谢上神关心,我会尽快找到她的!”

    奉崖转身要走,兰茵又叫住他:“我我可以吗?万一找不到她怎么办?”

    奉崖回过身,见那张小

    脸满是担忧,叹道:“那就等我回来再说。”

    他没想到这一走,回来的时候事情已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

    兰茵按照奉崖的指示带着小白到处找青衣,然而找了好几天都不见人影。

    “你说她去哪了呢?我现在去妖界,大家都用那种仇视的眼神看我,受不了啊!我啥都没做,干嘛冤枉我。”

    她边说边用力揉小白的脸,把小白揉得呜呜叫。

    “喵~!”小白大声抗议。

    “让我揉一下嘛,我现在很焦虑啊。”

    小白叹了口气,任兰茵揉得脸都变形了。

    忽然远处跑来一青色身影,正是青衣。就见她浑身是血,虚弱地跟兰茵求助:“兰姐姐,我刚刚在路上碰到几个妖怪,他们见我就杀。我只能跑到这里来求救。”她捂着伤口喘了口气,“你说那些妖怪是不是被他们杀的?”

    兰茵原本还想质问兰茵,不想青衣竟带来这么重要的消息。如果那些妖怪是凶手,那她现在得去逮住他们。

    “走!”

    小白却用嘴叼住她的衣服:“喵喵~”

    兰茵却着急道:“哪里不对劲了啦,现在不去抓等下他们跑了怎么办?到时我的冤屈更洗不清了”

    她拉上小白就跟青衣去了妖界,到的时候确实有一伙妖怪手持刀剑。

    “你们是谁?为何要乱杀人!”兰茵掏出自己的凌霄刃。

    那伙妖怪见到兰茵,也是一阵惊呼:“花神又来杀妖啦,大家赶紧跑!”

    兰茵生气地追了上去,抓住其中一个妖怪质问道:“快说,你们刚才为什么要追杀青衣?还有为什么要杀其他妖怪!”

    那个妖怪不是什么大妖,见她手上那把利刃,抱头闭眼:“我们没有啊,不是你吗?他们都说是你在妖界嘎嘎乱杀妖啊!”

    “还贼喊捉贼。”兰茵回头叫青衣,“青衣,你过来看看,刚才是不是就他们追杀你的!”

    青衣踉跄地往后退,神色慌张道:“兰姐姐,我已经错了,你放过我,不要杀我!”

    “你在说什么……”直到此刻,兰茵才明白过来一切都是青衣捣的鬼。

    她扔下手中的妖怪,朝青衣走去,拉住她的衣领,生气道:“为什么要害我!”

    青衣流着泪颤抖:“兰姐姐你放了我吧,我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妖,对你没有威胁啊。”

    兰茵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而身后忽然有一妖怪叫道:“大伙快抓住花神,她又在滥杀无辜了!”

    小白见状,拦在他们跟前,回头对着兰茵“喵喵”。

    “我为什么要跑,我又没做错什么!”兰茵此时情绪非常激动。

    那伙妖怪跟小白斗了一阵,伤了几个,纷纷叫道:“这只大白猫也不是好东西,大家一起上啊!”

    越来越多的妖怪加入,小白寡不敌众,被打倒在地。兰茵见到小白被伤,流了很多血,理智完全崩溃,举着凌霄刃朝那些妖怪飞去。

    “既然说我杀妖,那我就杀给你们看!”她的凌霄刃以上古神花历经千年锤炼而成,刃身宛如一块剔透的琉璃,却锋利无比,轻轻一挥便能撕裂空间。被伤者,伤口处迅速滋生出花朵,不断侵蚀敌人的生机。

    兰茵是个闲散的神仙,向来与神妖无仇,更不轻易拿出凌霄刃

    妖怪不断地往上冲,她举起凌霄刃,只一挥,便有无数的繁花飞旋而出,似一场绚丽的花雨,可花朵离妖怪们只有一尺距离时,便幻化成尖锐的利刃刺向他们的骨肉,随后在伤口处绽放新的花朵。

    被花朵吸取精元的妖怪们纷纷倒地,气息越来越微弱,直至死亡。

    等兰菌理智回笼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一堆妖怪的尸体。

    兰茵错愕地往后退,手不停地发抖,却见四面八方不断有妖怪赶过来,纷纷叫着“杀了她,杀了她!”

    妖怪的法力与神无法比拟,就是要杀了花神,也需几十个高阶大妖一起出动,因此赶来的妖怪虽这么喊着,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将兰茵围了起来。

    第99章 重生她跨越了时空,终于找到了自己……

    兰茵一直后退,见青衣仍然“虚弱”地躺在地上,她抓起她的衣领,大声质问:“我曾救你性命,自问对你不薄,为何你要这样对我?”

    青衣嘴里不断有血冒出,用最委屈的声音在兰茵耳边悄声道:“因为你救了我又弃了我,因为你过得比我好,因为,奉崖只能属于我一个。”

    兰茵无法置信,世界上竟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她把凌霄刃抵在她的脖子上,“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青衣:“你敢吗?现在赶来的都是妖界大族,你要在他们面前坐实自己杀人的证据吗?”

    “你!你简直卑鄙无耻!”兰茵气急,可她知道青衣说得对。

    不想有一个妖怪突然闯了过来,喊着“抓住花神!”兰茵回过头,手上一不留神,那抵在青衣脖子前的利刃就这样戳了进去。

    青衣:……

    兰茵眼见青衣脖子不断流出血来,对那妖怪吼道:“叫什么叫啊,白痴!”

    青衣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而兰茵也背上了几千个妖怪的性命。等奉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众妖捉住。

    见平时白净的兰茵被关在牢笼里,眉头紧锁,“谁把她关进去的?”

    众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出声。

    奉崖将锁打开,兰茵却呆滞地坐着。

    “还不出来。”

    兰茵抬头看了奉崖一眼,瞬间红了眼眶,声音不复往日清脆:“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先出来。”奉崖看不得兰茵落魄委屈的样子。

    兰茵摇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腿麻了……”

    奉崖:……

    他伸手将兰茵从牢笼里扶出来。

    众妖见奉崖对了兰茵如此偏心,便有人小声道:“上神莫不是要偏袒花神?”

    待兰茵站稳,奉崖面对众人道:“你们都想要个公道,我便给你们个公道。”

    他背着手,神情冷淡:“兰茵当日确实杀了妖,她当得到惩罚。但除了那日,你们谁有证据说明是她杀了其他妖?”

    众妖面面相觑,有人斗胆出声道:“除了花神,我们妖界难道还会自相残杀吗?”

    奉崖的冷冽的视线落在那妖身上,吓得他赶紧退了回去。

    “找不到其他人,所以认定就是她,这样的推理根本不成立。”

    “那日我们都看到了,花神拿着那把匕首杀了那么多妖,也没证据说明其他那几千个妖不是她杀的!”有大妖出来辩驳。

    确实如此,如果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兰茵就是只能背下这几千条妖命。

    “根本不是我,他们都冤枉我,那日,那日我也是被他们惹恼了,他们伤我的小白我才……我才冲动的!”兰茵哭得鼻子红红的,说话也有气无力。

    “我们都看到了,反正就是你杀的!”

    “对,就是你!你个杀妖魔!”

    “上神,快点将她就地处罚了!”

    众妖纷纷声讨,兰茵吓得蹲在奉崖背后。

    “安静。”奉崖大喝一声,所有妖怪立时噤声。

    “既然你们找不出证据是兰茵杀的,兰茵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不是她杀的,那么,只能先就以当日她

    杀的几个妖怪做惩罚,可有异议?”

    众妖不说话,奉崖便继续:“我便罚兰茵去往无虚之道,罚期,五千年。”

    有妖怪提出质疑:“谁不知道兰茵喜欢上神,万一您心软提前放她出来怎么说?”

    “我说过的话何时不算数?若说喜欢。”奉崖指天而誓,“我与兰茵将永生永世不得在一起。”

    誓言一落,一道天雷滚过,兰茵跪在奉崖面前哭道:“我不要!我不要去无虚道,也不要永生永世没法和你在一起……我求你了,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她哭得伤心,奉崖却不为所动。

    “去吧。”去吧,只有这样才能救你的命。

    兰茵最终被送往无虚之道,奉崖在妖界彻查滥杀无辜的妖族,不管是因割地产生纷争的,还是因权势地位争斗的,只要手上染了血,便进入锁妖塔,情节更严重者,杀无赦。

    自此,妖界掀起腥风血雨,许多家族在这场清算中彻底消失,也有几个家族屹立不倒,成为后世的四大家族。

    无虚之道是个永无天日的黑暗之地,兰茵在里面度过了漫长的一千年。

    没有光,每日下雨打雷,兰茵白天被水淹没,可到了晚上,水面变成能烫熟人的沙地,渐渐将她埋没在沙粒之中。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上神,奉崖……”兰茵在里面历经了一千年,能想起的便是这个名字。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我恨你,恨你!”

    永无止尽的黑暗,生命彻底失去了支撑。终于在一个被沙子埋没的晚上,兰茵用凌霄刃彻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叶时音!”奉崖找到叶时音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地上,浑身血肉模糊。

    他蹲在她面前,甚至连手都不敢去触碰,“叶时音,叶时音……”他彻底慌了神。

    她只是个凡人**,只要死了便是永远地消亡。

    重明站在一旁,整个人已经彻底呆住。

    叶时音怎么就死了?她,死了?

    “对呀,她死了,她该死!”凤琳琅走到奉崖身边,“上神,她从来都不值得你喜欢,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也不准喜欢她。”

    奉崖正欲转身,却发现叶时音的身体被光笼罩,缓慢升至空中。须臾,那光变强,将整个空间照亮。

    叶时音在空中睁开眼睛,一旁的冰凝也渐渐苏醒,变成了一只大白猫。

    凤琳琅见叶时音竟然活过来,疯狂叫起来:“你怎么又活了,你明明死了!”

    叶时音,也就是兰茵,他们的灵魂穿越时空彻底相融。

    她渐渐落到地上,翻了个白眼,“白痴,你用涅槃真火烧我,我能不重生吗?”

    涅槃真火除了能让凤凰涅槃重生,也能助他人重生。

    原本叶时音若死了,兰茵的神识将去寻找下一个宿体,如今不用了。

    “你一个凤凰妖族的人,一点常识都不知道吗?我看你是整天想着害人,根本没关注过这点吧。”叶时音忽略奉崖,走到她跟前蹲下:“哎呀,可惜这辈子你还只是个孩子,我看看,从哪里下手呢!”

    凤琳琅彻底疯狂,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一手将兰茵带了回来,“你怎么会回来,怎么会!”

    叶时音被她吵得掏了掏耳朵:“喂,你太吵了,小声点。”她手指一点,将凤琳琅的嘴巴封住,“就你能回来,我不能回来啊?”

    凤琳琅拼命摇头,眼神里充满着仇恨。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两辈子哪里对不住你了?啊?我救你性命,又照顾你,结果呢,你害我被关入无虚道。”她越说越气,扇了凤琳琅一巴掌,“你怎么就这么忘恩负义呢?这辈子又想来害我,有完没完了呀!”

    她站起身,双手叉着腰,气愤地又踢了凤琳琅一脚:“满肚子坏水,杀了那么多妖怪还要我来背锅,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呐!”

    凤琳琅趁她不留意,正要对她施法,被奉崖定住。

    “叶时音。”奉崖唤她。在见到那只大白猫后,他终于认出她来,又轻声唤了句:“兰茵。”

    叶时音整个人顿时僵住,她就这样背对着奉崖,不转头,也不回答。

    她跨越了时空,终于找到了自己,可是后面那个男人两世都辜负了自己。

    “你别过来!”叶时音叫住他。

    奉崖抬起的脚又落了下去,应了声“好”便未再向前。

    “等我先解决这个狡诈的女人再说。”她把凤琳琅拎起来,眯着眼睛凶她:“我这个人最记仇了,一件小事我可以记一辈子我跟你说。”

    站在后面的奉崖:……

    那他当年把她关到无虚之道怎么办?她要记多久……

    凤琳琅额上冷汗淋漓,这会是真的怕了。

    上辈子之所以能够斗赢兰茵,都是借了众妖的力量,现在她自己变成了随时可以被蚂蚁踩死的蚂蚁。

    但她怕的不是死。

    “青衣啊,我这个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叶时音呲着牙凶她?

    凤琳琅闭上眼睛,胸口深深地起伏:来了,兰茵要如何整自己?

    没想到叶时音拍了拍她的小脸蛋,狠狠道:“你知道你走的时候我给了你多少盘缠吗?五千两,整整五千两!折合成现在是多少来着……”她掰着手指算了算,怎么算也算不出来,只好放弃,“总之!五千两你先还我!”

    重明走到奉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小叶不管是人还是神,都是个小财迷啊。”

    奉崖却笑不出来,死死地盯着叶时音看。

    重明察觉他的表情不对劲,悄声问:“你怎么很紧张的样子。”他看了看叶时音,又问:“总感觉你在……害怕?”

    奉崖睨了他一眼:“闭嘴。”

    重明捂嘴:“我靠,你不会打不过小叶吧!”

    奉崖:……

    凤琳琅有点搞不懂叶时音的脑回路,这时候是讲五千两的事吗?她睁开眼,皱眉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废话了!”

    叶时音原本就很不爽,现在还被她这样吼,便将她扔到地上,拍了拍手,“罢了,五千两我再赚也不难,那进入正题吧。”

    “你害我在无虚道待了一千年,以牙还牙,那你也去无虚道吧。”叶时音深吸一口气,转身问奉崖:“上神,青衣两世的罪责担得上无虚道吧?”

    奉崖见她终于肯理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待走到叶时音开始皱眉,他才停下来,道:“当然,你想要她关多久就多久。”

    叶时音不想看她,侧过头去问冰凝:“小白啊,啊不,冰凝,你觉得五千年怎么样?”

    冰凝变成大白猫后神气了许多,它跳了几步,跳到叶时音跟前,在她脚下蹭了蹭,然后撒娇地“喵喵~”两声。

    叶时音抽了抽嘴角,“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娘了!”

    冰凝无语,它一直想跟叶时音交流来着,好不容易法力恢复了,它就说了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嘛”就被说娘。

    它鼻孔不断冒气,哼了一声,屁股对准她,坐下了。

    叶时音拍了拍她的背,“好啦,变娘就变娘,顶多被我多嘲笑几句而已嘛。”

    冰凝:……

    “五千年,一年都不能少。”叶时音说道。

    “嗯,五千年,再加上一条,不能自尽,自尽者,堕入无生海,永世不得再生。”奉崖补充道。

    叶时音摆了摆手,“就这样吧,多谢上神。”

    说完,叶时音骑上冰凝,对重明道:“我去接鳌灵啦,你们慢慢来!”

    说完,冰凝要飞起来,却因身体太弱,飞得很低。

    叶时音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没事,用走的吧,不用逞强,本来也没有多少修为的小东西。”

    冰凝真的会被气死,鼻孔冒了两口气,一溜烟地跑起来,差点把叶时音撩倒在地。

    “慢一点啊,啊啊……”

    叶时音的声音越来越远  ,重明看得哈哈大笑:“小叶恢复神识后倒是更活泼了。”

    奉崖直到叶时音的身影不见了,方才冷下脸,走到凤琳琅跟前,解了她的口禁。

    “说,两万年前那些妖怪都是你杀的?”他居高临下,语气比冰冷。

    凤琳琅早已经丧了意志,只呆滞地点点头,嘴里喃喃道:“我阿爹说了,要变强大,强大到没人能欺负我的地步。我用他们的血来修炼,真的变得很强大了。可是阿爹再也看不到了,他和阿娘被人生生地射死,就把我一个人留下来。”

    “可是,可是我再怎么努力都没用,没有人要我……”凤琳琅埋头痛苦地哭泣,“我以为兰茵能给我个家,可是因为我也喜欢上你,她就不让我待在奇花谷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面目又变得狰狞:“她怎么那么狠心,我被赶出去后差点死掉,可是没有人在乎我啊。”

    “只有你,只有你上神,每次我跟兰茵去找你的时候,你不会赶我走,虽然不收我的东西,可是你会告诉我,让我不要多想……不对,你收了我的礼物的。”凤琳琅跪着挪向奉崖,眼里充盈着笑的泪光,“那个竹叶草帽,你记得吗?你收下了,你还留到现在,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在意我,是不是?”

    奉崖顿了顿,想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哪顶竹叶帽。

    “那顶,我以为是兰茵送的。”他答道。

    凤琳琅彻底疯了,她抓着头发大声道:“是我送的,我还留了纸条的!你从来不收东西,可是那次你收了我的!”

    “并未留下纸条。”

    “怎么会,怎么会!那你是因为那是兰茵送的才留下来的?”

    奉崖沉默。

    “哈哈,哈哈哈,原来我两辈子都输给了她,真是讽刺!”

    “你的情感寄托太过单薄了,凤琳琅。”奉崖注视着眼前这个浑身褴褛的孩子,“你不该把感情寄托在兰茵身上,后来又寄托在我身上,没有人该为你不幸的经历买单。

    第100章 神计我也想喝你做的鸡汤

    “兰茵救你是因为她心善,后来赶走你也并非不善。你忘恩负义,罪大恶极,她也只是让你去往无虚之道,你跟她比?”

    兰茵说她在无虚道待了一千年,也就是说,早在进去一千年后她就自尽而死。

    奉崖手掌一推,抵入凤琳琅的上额,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厉:“凤琳琅,我让你永生永世堕入无虚道。”

    凤琳琅还来不及惊呼便消失在空中。

    原本跟着凤琳琅的妖奴也被奉崖收入锁妖塔,一切好像都平静了下来。

    重明呼了一口气,却见奉崖依旧愁眉苦脸,便问:“小叶神识回归了,凤琳琅也罚了,你怎么还一副死脸?”

    神也有烦恼,比如。

    “上一世,我把叶时音罚入无虚道。”

    重明白了他一眼:“呵,无虚道是你家啊?动不动就罚进去。不过罚都罚了,现在她也回归了,我看小叶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我罚了她五千年。”

    “什么?!”重明还以为就一两年的事情,结果罚了人家五千年!他手指着奉崖破口大骂:“活该你死脸,你完了我跟你说,我都想替小叶杀了你!”

    奉崖闭眼:“她在里面待了一千年,之后自杀了。”

    重明:……

    让他单身一辈子吧,求你了老天爷。

    回到小音楼,叶时音忽然发现这里真是她的小天堂啊。

    回想起上辈子在无虚道受的那些刑法,她的身体都不由得颤抖起来。

    “奉崖那个大混蛋!难怪我这辈子一见到他就害怕到发抖,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会怕打雷!”叶时音气得重重捶在冰凝身上。

    冰凝:“喵喵!”

    “对吧!你也是啊?你上次见到他就跑我还以为你怕生呢,冤枉你了。”这会又换成轻轻抚摸冰凝了。

    她看着今生自己的这个家,一切都是自己布置的,还有她最亲爱的冰凝陪伴着。

    “要什么男人呢?我好好赚钱,然后环游世界去不香吗?”叶时音决定了,“对,先把这一年干完,还完奉崖的债,然后再去其他地方上班!”

    冰凝:“喵喵?”

    叶时音:“哦,我是会法术没错,但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嘛,我又不是花神了,我现在可是元气少女叶时音呀!”

    行吧,主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小白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就满足了。

    叶时音看了眼还在昏睡的鳌灵,抚摸着她细嫩的脸庞,“小可怜,因为我还被那个变态抓走。”她拍了拍她:“醒醒啦,鳌灵。”

    鳌灵这几天虽然吃得好,但是睡不着,她是个认床的,宿舍里那张床还是自己家里搬过来的。被扔到妖界门口时,终于熬不住昏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香香的鸡汤味,肚子饿得咕咕大叫。

    “醒了醒了,鳌灵你终于醒了!”奉翊紧紧地抱住鳌灵,“我快担心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鳌灵睡了一觉精神十足,但是现在脑袋里都是叶时音被凤琳琅抓走的画面,惊得推开奉翊,“快点,我们得快去救小叶姐姐,她被凤琳琅抓走了!”

    奉翊抓住她:“小叶姐姐没事了,我爸爸把她救回来了,而且你要是知道她是谁肯定会大吃一惊!”

    “呼,那就好,那她没受伤吧?”鳌灵松了一口气。

    奉翊顺手递了一杯她最爱的牛奶给她,神神秘秘道:“小叶姐姐怎么会受伤,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神啊!”

    鳌灵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听到奉翊说的,一口又吐到奉翊脸上。

    “啊,对不起,哈哈……”奉翊脸上满是牛奶,惹得鳌灵笑起来。

    “没事……”奉翊拿纸巾擦脸,也没发脾气。

    鳌灵笑完才反应过来,“你你你说什么?小叶姐姐是神?!”

    “鳌灵、奉翊,下来喝鸡汤啦!”楼下叶时音喊他们。

    外面已经天黑,小音楼里灯火通明。

    “姐姐!小叶姐姐!你是神吗?”鳌灵冲到叶时音跟前,抱住她的大腿。

    叶时音身上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大勺。她笑眯眯地对鳌灵道:“对呀,没想到我也是神呢!太神奇了。”

    “可是,可是你连我们都抱不起来,也不会法术,你这个神可就……”剩下的话鳌灵舍不得说出口。

    叶时音温柔地笑了笑,放下勺子,把鳌灵抱了起来,“你看,现在可以啦!”

    鳌灵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天呐,那那上神不是唯一的神啦,现在我们又多了个小叶姐姐神!”

    “当然!不过这世间可能不止两个神哦。”这只是她的猜测,她死后这两万年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为何下神界的神都不见了。

    “太好了太好了,那你以后不会再被欺负了。你不知道,那天你去找凤琳琅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她随便打你几下可能你就……就完了呀!”鳌灵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叶时音捏她的脸蛋:“对,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欺负我了,你们就放心去喝鸡汤吧,补一补!”

    她不知道鳌灵被抓的那几天吃得很不错,一心想为她补补身子。

    鳌灵从叶时音身上下来,转身看到一只超级大的白猫,“啊”地一声叫出来,“这是哪里来的巨猫啊,吓死人啦!她会不会咬人呀?”

    冰凝正躺着补眠呢,被这一声尖叫吵醒,眼皮都懒得撩开。

    奉翊小脸挤得难看,“它就是冰凝,小叶姐姐恢复法力后,它也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老实说,这猫大得吓人,奉翊也不喜欢。

    “这是冰凝吗?不可能!冰凝那么可爱,这只大猫这么丑!”鳌灵无法接受。

    冰凝抽了抽嘴角,终于撩起眼皮,懒懒地看过去。

    之前被这只小白龙天天追着跑,现在竟然还说它丑。

    它大声地“喵”了一下以表达自己

    的不满,把鳌灵吓到躲在叶时音背后,“她声音也好难听啊,冰凝的声音哪有那么粗。”

    冰凝:……

    叶时音眼见冰凝眼白都翻出来了,赶紧出来打圆场:“哈哈哈,好了好了,先喝鸡汤。”

    鳌灵叹了口气:“好吧,但是如果这个家伙是冰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她抬头问叶时音:“我能骑它吗?”

    叶时音挠挠头,余光瞥了一眼冰凝:“可,可以吧?”

    冰凝:“喵!”

    当然不可以!我只让你骑!

    “好啦好啦,走走走,下次再说。”她拉着鳌灵和奉翊去餐桌,奉翊也侧头问:“那我也要骑哦!我们一起骑吧鳌灵?”

    鳌灵点点头:“嗯嗯,好呀!”

    冰凝的白眼直接翻上天。

    两个小家伙好几天没吃叶时音做的饭了,吃得狼吞虎咽。

    叶时音一会给他们盛汤,一会给他们蒸小米糕,“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啊!”

    小音楼的餐厅热火朝天,没有人记得在外面觅食的阿重,它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叶时音不在,它去厨房时就只能吃到苍山喂给它的剩菜剩饭,吃了细糠谁还能吃猪食!

    于是它现在饿得翻白眼。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叶时音赶忙跑过去开门,但在见到来人时,心情便不美丽起来。

    奉崖站在门前,装扮与白天时截然相反:黑色T恤加休闲裤,头发明显特意打理过,青春洋溢,英俊又贵气。

    叶时音承认自己很吃他的颜,可是一想到这个男人把自己关了一千年,燃起的色心又马上灭了回去。

    “过来跟你汇报一下凤琳琅的情况。”奉崖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可以进去说吗?”

    叶时音杏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用了吧,也不复杂,就在门口说。”

    奉崖原本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此时默默地伸出来,“我把她关进无虚道,永生永世不得出来。”

    无虚之道里那些循环往复的刑法叶时音承受了一千年,此时想起来依然心慌。她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奉崖担心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叶时音摇头。她恨凤琳琅,可是她能想到最恶毒的惩罚也只是让她亲身尝尝自己那千年里所受的痛苦,可是未曾想过让她永生永世都待在那里。

    未免,太过残忍。

    “五千年就好了,我只是想让她尝尝我受过的苦。”她叹气道。

    眼前的小姑娘脸色苍白,说出来的话也很软糯,奉崖忍不住心疼她。

    他忍住了抚摸她脸庞的冲动,温声解释道:“她两万年前嗜杀成性,两万年后你知道她又杀了多少妖奴吗?”

    叶时音杏眼瞪圆,“她这辈子还这么癫狂吗?!”

    “她以妖血修炼,修为在短时间内加速了几十倍,这样的诱惑一旦尝试过就再也无法拒绝。凤凰家族上千个妖奴,她杀了五百多个。”

    “她疯了吗!”叶时音在新闻上看过最反人类的杀人狂魔最多也就杀一二十个,凤琳琅简直是个超级大变态!

    见叶时音脸色从苍白转为红温,奉崖便知她是气愤上了,劝道:“你的神识刚刚恢复,情绪切莫变化太大,会伤元气。”

    谁碰到这种事情能不气愤啊?叶时音拳头都捏起来了。

    “因此,若她继续待在妖界,日后必成大患。在她让人伤你那日,我原本已打算杀了她。”

    也是,这种人已经嗜杀成性,若果让她强大起来就完蛋了。

    “嗯,那就这样吧。”叶时音揉了揉太阳穴。

    “不舒服吗?”奉崖关切道。

    情绪起伏太大确实会头晕,叶时音摆摆手,道:“没事,我今晚睡一下就好了。”

    奉崖沉默几息后低声问道:“那我可以进去吗?”

    这声音听起来竟有点委屈,叶时音两辈子都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倒是很新奇。

    不过,委屈什么?最委屈的人就是她叶时音了!

    “不好意思哦,这么晚了,小音楼谢绝成年男性进入,而且事情都说完了,上神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叶时音露出一个完美的假笑。

    真是敷衍。奉崖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随后叹了口气,道:“我饿了。”

    这下叶时音来劲了:“上神,我以前还没恢复记忆时是不知道,可是现在我可是一清二楚哦,您这种境界的人就算不吃饭也饿不死的?”

    奉崖肯定她的话:“对,饿不死,可是还是会饿。”

    叶时音:……

    “您去厨房随便找点东西吃吧,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

    “我闻到鸡汤味。”

    “不好意思,我自己煮来吃的,不够你吃。”

    “奉翊和鳌灵也在吃。”

    叶时音:……

    “不好意思,我只煮了我们三个人的分量,哦,还加个冰凝。”

    宁愿给冰凝吃也不给他吃,奉崖最近频繁出现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世人常说的“吃醋”。

    他活到现在,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吃一只猫的醋。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就在叶时音以为自己在这场拉锯战中占上风时,奉崖忽然朝着餐厅里叫道:“奉翊,出来一下。”

    奉翊原本正啃鸡腿啃得正香呢,听到奉崖的声音立马放下鸡腿,嘴巴油滋滋地就跑了出去。

    见到奉崖时,他兴奋道:“爸爸你怎么来啦!”

    奉崖低头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问道:“鸡汤好喝吗?”

    奉翊歪了下头,似乎接受到了讯息,连忙回道:“嗯嗯,好喝,爸爸你也进来喝一点吧,小叶姐姐炖的鸡汤天下第一好喝。”

    奉崖不语,直接看向叶时音。

    奉翊也抬头可怜巴巴地问:“姐姐可以吗?如果鸡汤不够我的给我爸爸喝。”

    叶时音没想到堂堂上神竟也使这种诡计,但小孩子这么赤诚可怜的眼神她实在无法拒绝。

    “虽,虽然是不够喝,不过大家都少喝一点应该也够了。”她干巴巴地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奉崖心情愉悦地进了小音楼。

    奉翊可开心了,他已经好久没跟奉崖坐在一起吃饭了。自己跑去锅里帮奉崖盛了一大碗,又抓了一大碗小米糕,“爸爸,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奉崖摸了摸他的发顶,赞赏道:“做得很好。”

    被夸了!奉翊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