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吻神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初吻,叶时音想,这是她的初吻。
她闭着眼,感观被无限放大,唇上的触感冰而软,像像夏天冰凉的果冻。
很不赖,有点上瘾,她想。
她和他的呼吸有了短暂的交缠,温热的鼻息无声却急促。她的双手能触到男人的后颈和头发,细腻皮肤和粗糙发根触感的交杂,无形中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她看不到,对面男人似乎就任她摆布,站着一动不动,并未拒绝也未主动。
这个吻很短,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对叶时音来说,却仿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放开手,睁开眼,离了奉崖的唇。
脸不知是因为冻还是因为激动,在灯带的照映下,红得妖娆。
叶时音把颤抖的双手背在身后,压抑着颤抖的声带,若无其事道:“我尝过了,神的味道也不怎么样嘛。”
说完,转过身,便往小音楼里走。她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跑到门内,将大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关起来。
院中,奉崖站在风中,视线就落在那扇门上,眸子虽依旧冷淡,但却有异样的情绪盈在其中。他环视四周,发现原本进门未注意到的景致。
围墙上贴着的灯带是心形的,地上种着的玫瑰也是心形的,连小圆桌上层层叠叠起来的花,也摆成了爱心的形状。
奉崖蹙眉,又站了许久,向小音楼的内门走去。到廊下,扣响门板。
“叶时音。”他唤道。
门内的叶时音正蹲在墙角,眼泪一把,鼻涕两行,哭得特别伤心。
奉崖都听到了。
“叶时音,抱歉。”他对着里面说道。
门内的人听到这句抱歉,哭得更伤心了,对着门外喊:“干嘛跟我说抱歉,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不需要跟我说抱歉!”说完,她提起裙子跑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连声音都哑了,才啜啜泣泣地停下来。她走到窗边,见院子里面没人了,才坐到梳妆台前,照上镜子才发现,她的妆都花了。
这个妆,是她为今天的表白特意花一个多小时化的,怕不够好,来来回回涂涂擦擦好几次。
眼圈因为眼线的晕染黑了一圈,因为用手去抹眼泪,那黑色从眼圈又蔓延到眼睑及以下。
太丑了,叶时音突然又好想哭。
“不喜欢我还让我靠着肩膀睡,不喜欢我还接我喂的排骨汤,不喜欢还把我留在竹屋照顾”叶时音边用化妆棉搓脸边埋怨,“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行为都在告诉我,你也对我有点好感。”
“还是说,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如果是,那你就是大猪蹄子,中央空调!”
叶时音把脸都洗干净,再把那件精心准备的裙子换下来,穿上厚厚的棉袄,躺到床上继续碎碎念:“你说对人类比较宽容和耐心,那你宽容和耐心的底线也太低了吧。我再也,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翻过身,整个人趴到床上去,整个脑袋乱轰轰的,像被炸过一样。
可是。叶时音摸了摸嘴唇,那种冰凉和柔软的触感又袭上心头,心跳蓦然又剧烈跳动起来,嘴里喃喃道:“算了,反正我也亲过你了,没有遗憾了。”
晚上九点,鳌灵和奉翊准时敲响大门,叶时音在楼上的卧室对他们大喊:“不想下去啦,你们从窗户进来吧!”
鳌灵和奉翊对看了一眼,腾空而起,飞到卧室边的窗户,钻了进去。
一进去
便发现,叶时音四仰八叉在趴在床上,精神很是萎靡。
鳌灵小心翼翼地走到叶时音旁边,被吓了一跳,惊道:“小叶姐姐,你的眼睛怎么肿得像核桃一样!”
叶时音坐起来,捏了捏自己的眼皮,无奈道:“我被你们上神拒绝了,刚才哭了几场。”
“啊?真的吗?”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鳌灵脱了鞋子,急急地坐到叶时音前面,“姐姐,你不是说上神是对你有好感的吗?怎么就,就拒绝了呀!”
叶时音叹气:“唉,那是我的错觉。”
奉翊也上来了,小眉头皱得跟咸菜似的,急道:“那你不是没办法当我妈妈了吗!”
叶时音笑得很难看:“应该是没办法了,嘿。”
奉翊叹了一口气,小嘴嘟囔着:“我爸爸太不争气了。”
叶时音核桃眼望过去,点头赞同,随即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拍拍奉翊的肩,道:“算了,奉翊,你爸爸会遇到喜欢的人,你也会有妈妈的。”
这孩子还是很期待有一个妈妈的,她不能让孩子因为自己产生负面情绪。
鳌灵白了奉翊一眼,双膝向前挪了两步,抱住叶时音,小手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那姐姐不要伤心了,你以后也会遇到更喜欢的人。”
奉翊此时也反应过来,靠近叶时音,一起安慰:“对,小叶姐姐,虽然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爸爸更厉害的人了,但是你一定会遇到嗷,鳌灵,你踢我干嘛。”
鳌灵转过头,眼睛竖起,小脸气呼呼,“你不会安慰人就不要说话啦!”
叶时音回抱着鳌灵,被他们俩的互动逗笑,摸着鳌灵细嫩的发髻,反过来安慰他们:“我没事啦,哭过后就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她把话题引到别处去,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三个人又聊了许久,叶时音将他们俩赶回去,鳌灵和奉翊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宿舍去。
两人回去后,叶时音用冰敷眼皮,那核桃肿眼才消下去一些。
小重明鸟不知何时落到她的肩上,叶时音用食指轻轻抚摸她的头,眼睛对着它的眼睛,眨了眨,道:“我每天都给你好吃的,你不要再飞到别人身边去了哦。”
小重明鸟左右歪了两下头,叶时音拍拍它的脑袋,叹道:“算了,没有人会想要永远待在一个地方,你也是因为这样才离开园长的,对吗?你以后想去谁的身边就去谁的身边吧,也不用告诉我。”
一夜未眠,叶时音一直在想,她的整个青春时光好像一直是个默剧,直到来到这里,直到碰到奉崖,人生的剧场才有声有色起来。可惜,她捧着花走向的那个人,并未接受她的花束,这个剧场变成了笑话,而她,就是里面的主角。
第二天,叶时音照常起来晨跑,准时到厨房上班,仿佛昨晚的表白和失败并未发生过一般,连苍山都没能看出来。
还没恋爱呢,就失恋了。其实她好想请假啊,想暂时逃离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看山,看海,看风景,看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可是一想到奉崖给自己预支了一年的工资,她就觉得自己不能逃。当初,他的善意和帮助是她的救命稻草,现在,她更不能因为他的不喜欢而放纵自己。
人是要知恩图报,要有担当的,所以只能继续在这里当社畜。
当晚,叶时音并未出现在奉崖的住处,也未发信息告知他。
奉崖正坐在书房里。
墨卷摆满书桌,毛笔在宣纸上游走,那笔头起了毛躁,刚落下的一捺,收笔竟缺了一角。
见此,男人蹙眉,放下毛笔,看向一旁桌角的书封,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本草纲目。
连续几日,奉崖连叶时音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如上次她说要考虑两天一样,分明是在躲着他。
“在想什么?”
早操时间,重明见奉崖总是遥望某一方向,便顺着他的方向望去,那里炊烟升起,正是厨房所在之地。
“哦,你饿了吗?再忍忍,快到早餐时间了。”重明说完,嗤了一声,“你看,胃被小叶养好了吧,我就说小叶是我们的福星。”
奉崖回过神,压下眼睫,问:“叶时音最近在忙什么?”
“忙着做饭给这一大家子人吃饭啊,不然?”说完,重明歪头,看着奉崖压下的眉眼,问道:“从没听过你关心一个人的行程,你最近头壳坏掉?”
这话若放在以往,早被奉崖怼到十万八千里去,但此刻,奉崖撩起眼皮,沉默地看着重明,似未听到他方才的调侃,只是道:“她一个人类,住在这里,我对她多加关心,有何问题?”
重明想了想,竟无法反驳,背过手,走到他跟前,与他对视,“你问问你自己,如果她不是普通人类,你是否还会对她这样关照?”
两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操场边对视,寒风萧瑟,吹动一黑一白的衣领。
奉崖却道:“没有如果,原本就是如此。”
春节后的冷风最刮人,钻进衣领里能叫人抖上一抖。重明哆嗦了一下,白眼却给奉崖投过去,气呼呼道:“朽木,死脑筋,说的就是你!”
说完,他抱着双臂,率先离开操场。回到办公室时,苍山已经将早餐放在他桌上。他打开食盒,芋头和牛奶的香味飘出来,味蕾一下便活跃起来。
“这几天怎么送餐送得这么早?”重明拿起一块薄薄的芋头片,一边嘀咕。
“好吃。”他的神情柔和,与刚才看奉崖那种看智障的眼神完全不同。
正是二月份,窗外的树枝起了几苞绿芽,一只发光的鸟正站在细枝上往里看。
不是那只叛徒又是谁。
重明白了它一眼,将椅子朝反方向去,背过它自己吃起早餐。
那小重明鸟看不到食物,扑腾扑腾地往里飞,绕过一圈,停在重明对面的书架上。
“都叛逃了,还回来干嘛?”重明都不想理它,自己吃自己的,“别想着我分你吃,叛徒没有资格吃我的东西。”
那鸟歪头叫了两声,重明才重新看向它,问:“你说什么?分你吃你就告诉我一件重要的事情?”他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骗吃骗喝对别人有用,对我可没用。”
“吱吱,吱。”鸟又叫了几声,重明顿住,这才正眼瞧它,“关于……叶时音的?”
那鸟又吱,重明紧接着问:“你不是投奔苍山了,怎么又跑去找小叶?”
“吱,吱吱吱……”
“哦,看人家煮东西那么好吃就又叛变了是吧?”重明抽了抽嘴角。
他那里那么多只小重明鸟,有的用功,有的好睡,有的贪玩,就这只,最贪吃。
真是丢了他们重明家的脸。当初躲在苍山背后不肯跟他回来,他就懒得鸟他,随他去了
“行吧,我给你一个玉米烙,你就告诉我?”
“吱!”
“吃吧。”
重明依依不舍地从他餐盘里挑出半块玉米烙,放在桌上。
那小重明鸟飞过来,没啄几下,那玉米烙就被它吃完。重明见它打了个嗝,赶紧问:“快说吧。”
小重鸣鸟扑了下翅膀,转了个圈,然后开始吱吱吱。
重明打住它:“说重点!不要把你在小叶那边吃了什么都报出来,吃货!”
小重明鸟吱啊吱,重明眼睛瞪得越来越圆。
“你说小叶跟奉崖表白了?”
“吱!”
“奉崖拒绝她了!!”
“吱吱!”
“她每天晚上都在哭?!!”
重明“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抓住小重明鸟前后摇晃,“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小重明鸟被摇得直翻白眼,憋着嗓子吱了两声。
“你不是我的鸟确实没义务告诉我,但是……算了算了。”他放开那只鸟,“以后小叶有什么事记得过来告诉我。”
那鸟被摇得站不稳,生气地扑了扑翅膀表示不满,不想下一秒又被重明拎起来。
重明警告它:“算了,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你谁都不许说,包括我,不然整得我像个偷窥狂似的。”
那小重明鸟又翻白眼,吱了两声:也只有你听得懂我的鸟语好吗!跟谁说去!
这天晚餐结束后,叶时音将厨房收拾干净后,沿着幼儿园的小道一路跑步回去。
这两天她拼命工作,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哭泣,但起码白天忙起来就不会去
想。
除了厨房和小音楼,两点一线,她尽量不会去幼儿园别的地方,以防碰到奉崖。
她想,如果再见到他,不能保证自己不在他面前哭。
其实仔细想想,她喜欢上奉崖也就几个月,原本以自己乐观的性格不至于这么伤心纠结,但是这么多天了,一想到他,她的心还是会很痛。
也许,是因为他是她的初恋吧。
叶时音忍不住又胡思乱想,未发现后面有个人一直跟着她,直快到了小音楼,才发现后面有个黑影跟着她。
第62章 安慰你会不会孤单?
是他吗?叶时音的心跳得厉害,但她现在不想见到他,已经被拒绝了,单独见面既尴尬又难过。
叶时音快速跑到院门,双手用力撑开院门,却被人叫住。
“叶时音。”
叶时音双手顿住,往外面一瞧,是重明。
原来又是自己想太多了。
“重名园长,你怎么来啦,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
重明走向前。他跟了一路,原本不想打扰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
“没什么,就是刚好逛到这附近,看到你,跟你打个招呼。”他在叶时音跟前站定,眼神落在她的脸上。
圆脸粉红,眼神清澈,一切都很正常,并未与之前有所不同。
叶时音把门敞开,搓了搓手问:“您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重明抬起脚,顿了顿,复又放了回去,“不用了,等下就回去了。”
叶时音今天戴着一顶白色的绒帽,两个辫子挽起,悬在后面两侧。白皙的脸上两只杏眼扑闪着,鼻子被冻得通红,嘴巴张得小小的,大概是怕唇裂,“最近有点冷,我给孩子们做的食物都是比较果腹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不消化,您说要不要再改良一下?”
“不用,你做得特别好,孩子们都很爱吃,不会不消化。”
重明见她说话时都哈出白气来,便道:“快回去吧,天冷。”
叶时音把手拢进袖子里,点头道:“那您也快回去吧,风很凉。”
他又不像人类那么怕冷,他可是妖怪。重明心想,却对她点了点头。
小小的人穿着长羽绒服,走路显得笨拙。
在她即将关门的那一瞬,重明忽道:“小叶,你在这里,开心吗?”
叶时音很快回道:“很开心呀。”
重明:“如果不开心就出去走走,我给你放假。”
叶时音神情顿住,微微低着头,回道:“不用啦,我没有不开心,也没什么地方要去的。”
她想,她想去看一看黄河,那浩瀚的奔腾是如何地震撼;她想去跑一跑草原,那辽阔无垠的天地是如何地自由;还有大海,听说水头相接的海面和一望无际的海岸线特别美。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谢谢你,园长。”
重明不是很会揣测别人的情绪,可是她依旧可以感觉到叶时音现在说的话很牵强很苦涩。
“是我把你招进来的,你一个人,天天跟我们这些妖怪打交道,会觉得孤独吗?”
叶时音摇头,“当然不会,我虽然和你们不一样,可是我很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并不会孤独的。”
喜欢每一个人,包括他吗?重明望着叶时音的脸,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轻轻地落下,拍了拍叶时音的发顶。
“如果在这里不开心,或者碰到让你不想见的人,你可以走,没有关系。那预支一年的工资等你以后有钱了,慢慢还。”
因为靠得近,叶时音需仰头才能看清重明的脸。
他是很好看的,与奉崖清冷疏离的气质不一样,重明的脸是痞帅中带着点不羁。
眼眶一下子便涨红了。叶时音哽咽着把酸涩和感动吞了进去,抽了抽鼻子,问道:“你都知道啦?”
想想也是,他和奉崖是好兄弟,奉崖会告诉他也正常。但是她无法想象,他是以什么样的口气告诉重明的呢?是平淡还是戏谑?
她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
重明见她似要哭出来,低下头,语气温柔:“嗯,不过你别乱想,我是猜出来的。小叶,世界上有很多很优秀的人,只要你愿意走出来,就会遇到更好的人,所以,不要太难过。”
不要每晚都哭。
叶时音用指背点了点眼角,不让泪珠掉下来,“嗯,我知道,我会的!”
重明:“好了,快进去吧,有事可以跟我说。”
叶时音笑着点了点头,泪花在眼眶里闪烁,“我怎么会这么幸运呢?遇到这么好的工作,这么好的领导,还有一群这么可爱的小萝卜丁,我上辈子肯定救国了!”
重明打了个响指,笑道:“你应该是拯救了银河系。”
直到叶时音回到小音楼,里面的灯亮了起来,重明才转身离开。
奉崖的住处灯火通明,重明进去的时候,满卷字画乱飞,镇尺和狼毫笔悬在空中,墨汁低落,在地上落成一幅山水画。
而字画的主人,此刻正坐在紫木檀椅上,雕刻着一块天然玉石。
重明将空中的字画剥开,踩着墨汁走进去,嫌弃道:“这么久没来,你这里变成垃圾场了?”
他坐到奉崖身边,瞧着他正刻一个繁体的“致虚极”的字样,便问:“怎么突然想起刻字来?”
奉崖手指修长,握着刻刀精准下刀,刻印深浅恰好,字迹流畅。
“想刻便刻了。”他回道。
“哦。”重明从侧面看着他优美的下颌线,觉得这个人挺装逼的,“我刚才见到小叶了。”
他进门奉崖没抬头,他问话奉崖没抬头,现在说到小叶,奉崖抬头了。
“如何?”
“你是问她如何?还是问我见到她如何?”
奉崖放下刻刀,回道:“问她如何。”
“哦。”奉崖这人倒是从来不拐弯抹角,重明拿过他手上的玉石,放在灯光下,闭着一只眼赏玩起来,“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奉崖默了一瞬,回道:“她估计不想见我。”
“为什么不想见你?”
奉崖沉默。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吗?否则小叶性格那么好,怎么会不想见你?”
奉崖站起身,飘飞空中的字画便落到地上,似大片雪花纷纷坠落。
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争芳夺艳的花,缓慢说道:“她跟我表白,被我拒绝了。”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奉崖转过身,问:“你知道了?”否则不会这么淡定。
重明手里捏着那块玉石,那玉光滑如洗,纯澈透亮。他反问:“因为不喜欢?”
奉崖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重明看他这个样子,判定他起码认定了自己不喜欢。
“不喜欢。”
果然。
重明松开手里的玉石,挑眉说道:“也好,不喜欢就拒绝得干干脆脆,这才是人干的事。哦,你是神,道德感还挺强的。”
奉崖默认,又问:“她还在哭?”
重明否认:“没有啊,她看起来挺好的,也不像哭过的样子。问她工作怎么样,她也回挺喜欢的。总之,小叶这个人大概也是个不内耗的,不喜欢她的人干嘛还为他伤心,你说是不是?”
奉崖未回答,但交叠在背后的手莫名攥紧。
重明将那玉石在空中掂了掂,起身走出去:“这玉石就送我喽,说好了,不准再要回去了。”
送出去的人,还是物,都不准再要回去。
转眼冬季渐过,春寒料峭。
惊蛰那天,受兮兮老师邀请,叶时音也跟天字一班的小妖怪们一起放风筝。
与修行园一墙之隔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山坡草地,叶时音目瞪口呆,彻底服气。
小草嫩绿地铺满山坡,山坡顶处伫立着一棵极高极宽的樱花树,春风一吹,花瓣悠然飘落,如雨如诗,烂漫人间。
“真美。”叶时音赞叹,深深呼吸,将心里的浊气一吐为快。二十天来,今天是第一次觉得精神畅通。
精神畅通,心情自然就美妙起来。她带着鳌灵、奉翊和小红尾鸲架着风筝从山坡上跑下来,放开尼龙线,那风筝就随风飘到天空去。
“哇,你们快看,我的最高啦!”鳌灵指着天上的小白龙风筝又蹦又跳。
奉翊不服气,把尼龙绳放了一大截,结果没有掌握好距离,那小狐狸风筝竟渐渐落下来,气得他手掌一推,想要施法,却被小红尾鸲按住,“鳌灵说今天不能借助法力,你不能犯规!”
鳌灵和叶时音转过头,鄙视地看着奉翊,奉翊挠挠头,惭愧地将风筝收回来。
其他三人继续比赛,奉翊却突然兴奋大喊一声:“爸爸!”
叶时音听到这一声爸爸,脚下一踉跄,直直地往后摔倒。
奉崖瞬移到她身边,伸出手。
摔到草地根本不疼,叶时音瞄了那只手一眼,拍拍屁股自己站起来,“谢谢,不用了。”
远处的兮兮老师赶过来,跟奉崖打了声招呼:“上神,你怎么来啦?”她明明没有邀请他呀?不过转念一想,整个幼儿园都是奉崖的,人家想去哪就去哪。
“嗯。”奉崖淡淡地回应兮兮,视线仍落在叶时音身上。
叶时音今天穿着运动服,扎一个高高的马尾,很是利落。
他朝她脖子看去,发现她并未戴着自己送她的项链。
“为何没戴项链?”
一旁的兮兮老师瞪大眼睛,显然十分吃惊奉崖会这么问。
叶时音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若无其事道:“刚好洗澡的时候摘了,就不戴了。”
明明之前每天都戴在身上,现在竟然脱了。
兮兮老师那双大眼睛瞪得更圆了,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奉崖今日是特意来寻叶时音的,“你跟我来。”
叶时音却不同意:“我不去。”
兮兮老师惊掉下巴的同时,听到奉崖对她说:“你先避开,我有话对叶时音说。”
“好的上神。”她不想走,很不想!可是上神的话不能不听,于是小碎步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
鳌灵三人见到奉崖和叶时音一起,都自动地避开了,其他小朋友也不敢靠近。
“叶时音,那个项链是救你命的,你须每日佩戴上。”奉崖嘱咐,送那个项链的初衷便是在必要时自己能随时赶到,现在摘了叶时音有危险他根本无法及时赶到。
可是对叶时音来说,既然他不喜欢自己,那他送的项链就没必要再戴身上了。
“我的命是自己的,上神就不要再操心了。”这个项链她每见一次,那日奉崖替自己戴的画面就浮现一次。
“叶时音,这里不是人界,哪怕是个100岁的小妖怪,都能轻易要了你的命。”
奉崖的语气带着威严,叶时音却不怕,“那些小家伙怎么会害我,都这么久了,我跟他们相处得很好。你不要自己心狠,就觉得别人跟你一样狠。”
其实她说完这句就后悔了,奉崖怎么会狠?他是世界上最心软的神。可是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她撇着嘴别过头。
“事情都有个万一,现在你与他们和平相处,未来发生什么都未可知。人心难测,妖心亦是。”
叶时音知道他现在在关心自己,可是,这样算什么啊?他无心,可是她会误会,他到底懂不懂啊!
“老板。”叶时音直到此刻,才与奉崖的视线交错,“你就把我当成芸芸众生的一个,人世间每天都有人生病,有人死去,也不差我一个,你说是吗?”
奉崖一愣,下意识地不想听到这种话,便反驳道:“你不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什么嘛,又说这种让人产生误会的话!
叶时音气呼呼的,仰着头,胸部快速起伏,“我对你来说有什么不一样,我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义务保护我?不要告诉我,因为是你员工就要保护,如果是这样,那我现在跟你说,从今天起,我叶时音就算在这里死了,也不会讹你的,你放心。”
奉崖眼见小姑娘火气越来越大,一时竟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他就这样低头看叶时音的脸,看她两个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小姑娘气势汹汹地与他对视了好一会,脸上的红晕和腮帮子才渐渐消了下去。
奉崖这才解释:“纵然你不是我什么人,但你与我相识这么久,我不可能把你放着不管。”
叶时音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老板,不是这样的。”她知道奉崖是个心软的神,但他做到这里就够了,否则她会继续误会下去并且无法自拔,“我才刚跟你表白,你拒绝了,那么对我来说,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连朋友都不是。所以,我不希望你来关心我,保护我,因为这样我会永远忘不掉你,你明白吗?我现在只想彻底把你忘掉,所以,不要再来找我,好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行吗?”
奉崖竟一瞬间失了语。
从叶时音的角度望过去,那男人眉心快皱到一起,平日里淡漠的脸上难得有了情绪。
是自己的话伤到他了吗?刚一时冲动,为逞口舌之快,说出的话也没顾虑太多。
叶时音抿了抿唇,眼球左右飘忽,才把眼眶里的泪意逼回去。她已经流太多眼泪了,被窝都快变泪池了。
第63章 烦躁你把她当成备胎舔狗了吧……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她叹了一口气。
她的位置一直都只是人家的员工而已,奉崖没有义务在这里承受她的情绪,“老板,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会好好消化,不再给您添麻烦。再给我一点时间,当然,如果您觉得我是个不合格的员工或者看我不顺眼,我可以辞职。”
“没有看你不顺眼,也没有觉得你不合格,你有情绪我也可以理解。”
“谢谢,那我先回去厨房了,您放心,我是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才过来的。”
她弯腰微微点了点,转身就走。
奉崖站在原地,奉翊跑过来,跟着他一起眺望叶时音的背影,“爸爸,小叶姐姐看起来好像很没精神,你对她做了什么呀?”
“别装了奉翊,你都知道了。”
奉翊吐了吐舌头,事到如今只好摊牌:“好吧,我是知道没错啦。但是小叶姐姐真的不能做我妈妈了吗?”
奉崖低头看他:“为什么这么想让她当你妈妈?”
“她做的饭超级好吃,又跟我玩得来呀。如果她做我妈妈了,我肯定不会无聊了。”
奉崖凝视奉翊许久,才道:“快去玩吧。”
叶时音一路小跑回去,却在湖边遇上了凤琳琅。她想起来,上次遇见凤琳琅也是在湖边,当时奉崖抱着她不知去了哪里。
“小琳琅。”叶时音对凤琳琅招手,“又碰面啦,你在这儿玩?”
凤琳琅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叶时音,问:“你为什么刚才和上神在一起呀,你们说了什么?”
叶时音蹲下来,“嗯,一些工作上的事要跟他商量。”
“是吗?我看你还哭了。”
“嗯……是这样,我做错了一些事,自己觉得很难受,所以。”她食指贴在嘴唇上,“嘘”道:“不要告诉别人哦。对了,要不要跟我去厨房,我有好东西给你。”
她想起来,自己要多多照顾这个孩子的决定。
“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凤琳琅拒绝。心里不禁想,这个女人很蠢,看不出别人用意的好坏。
跟上神走得近的,她要统统杀掉。留叶时音到现在,也只不过因为她不足为惧罢了。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小音楼,知道吗?我那儿有零食和电视,还可以泡脚坐摇摇椅哦。”
“不需要。”
“嗯,那好吧。”
叶时音觉得这个孩子油盐不进,也不爱笑,心里肯定藏了很多事吧。
真是同病相怜,她自己这会儿也难受得要死。于是伸出双手,把凤琳琅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她,又用额头抵她的
额头。
凤琳琅很少跟人这么亲近,瞳孔都放大了。还没反应过来,叶时音又将她抱起来,举得高高的。
从凤琳琅的视线看过去,叶时音笑得很灿烂,露出整齐白净的牙齿。
“好玩儿不?我还有好多好玩的招式呢,要不要玩空中倒立?”她把凤琳琅放下来,两手还放在她的腋下,眼睛发亮地问。
凤琳琅无语:“无聊。”说完转身就走。
叶时音在她背后冲她招手:“不开心记得来小音楼找我哦!”
说完摇摇头,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啊。
那边凤琳琅也在评价她:真是个笨蛋女人。
午饭时间过后,叶时音专门等在厨房,果然等到兮兮老师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这种八卦她会错过,那就跟不要她满身肌肉一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说,你和上神之间发生了什么?”
叶时音左右看了看,确保苍山不在,凑在兮兮耳边小声地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什么!你也太猛了吧!”兮兮很震惊,这些信息对她来说十分劲爆,“然后他他居然!”
叶时音耸了耸肩,“对,情况就是这样。”
兮兮“啧”了两声,直夸叶时音:“你也太屌了吧,真的,三界这么屌的可能就你一个!”
叶时音摸了摸鼻子,很是不好意思:“不会这么夸张吧?”
兮兮猛猛点头:“真的!谁敢跟他表白啊,表白被拒绝后态度还那么硬!”她清了清嗓子,学叶时音说话:“干什么,我不去。”
“真的真的,我那时躲在树后面,看上神的表情都懵了,真有你的音音,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叶时音扶额,“这有什么好夸的,我都被拒绝了欸。”
兮兮这才反应过来,抱住叶时音:“没事啦,上神那么遥远的人物,你能去表白已经很勇敢了。不过,之前我们一直觉得上神对你很不一样,没想到都是我们错误判断了。”
喂喂,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伤口上撒盐啊,叶时音在兮兮硬硬的肱二头肌上捶了几下,抽了抽嘴角。
过年后的第一个每月两天的假期到了,小妖怪们都回了家。叶时音正在打扮,今天欧阳溪远约她去海边。
饶是反射弧再长如她,也感觉到欧阳溪远对她的异样。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对自己这样。大学四年两个人几乎没有交集,总不能毕业后才发现自己爱上一个四年以来话没说过几句的人吧?太突然了。
刚化完妆呢,突然有人敲门,是重明。
今天重明梳了个大背头,戴着四方墨镜,见到叶时音,大手掌举起,“小叶,今天跟我一起去团建?”
叶时音往他身后看去,心想,就他们俩团建啊?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今天约了人,下次再去团建啊园长。”
“这样啊,可惜,还想说你心情不好带你去海边吹吹风。”
叶时音很感动:“园长,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是世界上最最好的领导了!”
重明嘴角往上扯,拳头抵在唇上:“咳,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比较人性化,会站在员工的角度上为他们着想而已。”
“这已经很难得了!我敢说,百分之九十九的领导都做不到。”叶时音夸得毫无负担,虽夸张了点,可是她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了,还有谁能做到这样。”说完,他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于是又咳了两声,给自己挽尊:“不过我也是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对了,你去哪,要我载你去吗?”
叶时音摇头:“不用,我同学会过来载我。”
同学,还开车过来载,重明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应该是个男人。
果然,重明在保安亭后面偷偷看,来载她的人的确是个男人。
他跑去找奉崖,进去就开始阴阳怪气:“小叶跟男同学约会去了,啧。”
奉崖正写字的手腕一顿,整个字都斜掉。
重明坐在他对面,看了一眼那歪掉的字,怪气阴阳地:“最近怎么这么爱写字,以前都不见你写,怎么有心事?”
放下手里的毛笔,奉崖将那张写错字的宣纸揉成一团,本想扔到旁边的纸篓,突然手一顿,那团宣纸化成银色的星星点点,在掌中消失,随后淡淡抬眼,问:“长什么样?”
这是在问那位男同学。
重明翻了个白眼,“长得人模狗样的,比你年轻多了。”
“这世上没有比我老的了。”奉崖也睨了他一眼。
也是。
“人家放着小年轻不去追,整天追着你这个老男人干嘛。你说是吧?而且你也不喜欢她,想必现在觉得格外轻松吧!再也没人缠着你了。”
这句话让奉崖想起叶时音那句“彻底忘掉你”。最近,只要想到这句话,他的心就怪异地闷痛。
“不是,我并未因她缠着我而烦恼。”
“是吗?那你把她当做什么?普通的员工?年龄差巨大的小孩?还是备胎舔狗?”
“我何时把人当过备胎?她也从未舔过……”奉崖觉得实在不雅,另说道:“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当做什么?人与人相处不能随心所欲一点?”
“当然可以随心所欲,那既然你随你的心把她从你身边赶跑了,现在又在这里写这些给谁看?别跟我说你在练字,你什么狗样我不知道?”
“是,我心略烦躁。”
“从那天拒绝小叶就开始了,还刻章了。”
奉崖沉默,这点他无法否认。
重明觉得他白长了那一张惊世骇俗的脸。谁会知道,无所不能的神在“情”这一字上,阙值竟是零。
“算了算了,你爱写就写吧,我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来。”
“等等。”
奉崖叫住他,“有一件事须你去人界走一趟。”
重明听是正事,又转了回来,问:“又发生什么大事?”不是大事的话,奉崖不会轻易让他去人界。
“你还记得之前你遇到的那伙妖怪?我怀疑最近人界小学大批孩子得精神病与他们有关。”
重明皱眉,“怎么说?”
“小学的孩子得精神病,原本就没那么大概率,但现在突然大面积发生,那些精神病孩子轻则退学,重则自杀。这种短时间内发生的群体性事件,除了非自然能力,没有凡人能做到。”
“怎么专挑学生下手,真是禽兽!”重明愤愤,他最看不起欺负老弱病小的人,“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两万年来妖与人类和平相处,为什么最近会频发这种事件?”
奉崖默了几息,回道:“世界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我最近需去一趟南大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重明神情严肃,“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凤凰谷里,凤琳琅正在听属下的来报,“小姐,最近还是、还是没有找到您要找的人。”
娇小的人儿抬起眼,捏住属下的下巴,神情阴郁,声音却乖萌:“再找不到,你们这一队就没时间啦,会被我统统杀掉的。”
属下眼睛不敢直视凤琳琅,只颤抖着双腿,颤颤巍巍道:“属下知、知道了。”
凤琳琅甩开他的脸,那属下便飞了十几米远。
她转身慢慢地离开,长裙的裙尾贴在地上拖行,远远望过去,像血染的尾巴。
嫣红的小嘴在说着什么,声音很小,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你藏在哪里了呢?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三月的妖界是湿冷的,三月的人界却开始回春,连海浪也温柔了许多。
叶时音和欧阳溪远一起在海边骑了沙滩摩托,又坐了海上快艇,浑身都湿透了,此时裹着大衣坐在户外的暖风室内休息。
天气虽冷,海水也凉,但她玩得十分畅快。
到了下午,潮水渐退,两人提着桶和铲子行至滩涂赶海。
“哇,这里好多螃蟹,你快过来啊欧阳!”叶时音大喊,她才不敢徒手抓螃蟹。
欧阳溪远从另一边赶过去,发现只是一些拇指大小的螃蟹,哭笑不得:“这种螃蟹长不大,带回去就死了,抓了也没用的。”
“啊?这样吗?我看他们钳子一大一小,还怪可爱的。”
“行,那我抓几只你回去养看看。”
“谢谢谢谢。”
赶海的人不多,他们一个下午挖了好多花蛤,又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海螺,收获颇丰。
等到了夕阳西下 ,两个人卷着裤脚坐在礁石上遥望海天一线。
夕阳洒在叶时音的脸上,像霞光透了美玉,轻薄又唯美。风吹在她的长发上,绕起了好看的弧度,欧阳溪远忍不住伸出手去挽,却被叶时音提前发现了,自己把头发扎成个松松的低丸子。
“欧阳。”叶时音眺望远处,声音轻柔:“我觉得你对我很不一样,这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欧阳溪远被问得神情一愣。
她看向他:“你突然发信息给我,又帮我爸找关系,然后我们还相约去了各种地方。这样的相处,像男女关系。欧阳,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喜欢猜,我喜欢坦诚相待。当然,如果我的感觉错了,那你就当我自作多情啦。”
欧阳溪远没想到叶时音会这么快点破他们的关系。正如她所说,他和她相处,确实是带着男人对女人的态度。
可是这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影子。
“是,我的确对你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他看向远方。
叶时音眨眨眼睛:“是我想的那种感情吗?”
“嗯,是,但也不是。小叶,如果我追你,你会答应我吗?”他看向叶时音,眉眼温柔。
第64章 醋意帮我换一辆人界里最高级的豪车……
叶时音得到了答案,没有想象中害羞,也没有开心的感觉,因为她的心还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我现在心里装着一个人,就算你追我,我也不会答应你。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跟你说清楚,免得你浪费时间。”
礁石被海浪拍打着,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偶有破碎的水花溅到脸上,冰凉的触感令人一瞬颤栗。
欧阳溪远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叶时音,“先穿上,你流鼻涕了。”
叶时音吸了吸鼻子,特别怂地道了句“谢谢啊谢谢。”然后接过外套披在身上。
她的脸红红的,表情很尴尬却可爱得要死,欧阳溪远的脸上绽放一抹温柔的笑,身体前倾,两个人距离太近,惹得叶时音上半身拼命往后倒。
“听你这么说,你心里装着一个人,但还没跟他在一起,对吧?”
叶时音斜着身体,一手撑在礁石上,憋了好一会,才道:“那个,你过去一点,我快撑不住了。”那礁石上面坑坑洼洼的,她撑的手都快破啦。
欧阳溪远没想到他憋了那么久,就憋出这句话,忍不住伸出手,“拉着我,我帮你。”
叶时音摆摆手,表示不用,靠着自己的腰挺直了身体,这才松了一口气。
“唉,是没在一起,但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些。就是,就是情绪很乱,还没整理过来,你懂吧?”
“我懂,让我猜猜,你喜欢他,但是现在反而说没心情谈这些、情绪很乱,是不是说明,你跟他坦白过,而他并没有接受你?”
精英,果然是精英!叶时音瞪大眼睛,有钱人的脑袋果然就是好用。
她脖颈缩了缩,小声回道:“这样你也能猜到,真是个神人啊你。”
欧阳溪远哈哈大笑,“这不难猜,是你太简单了而已。”
随后他认真看着叶时音,口吻郑重:“小叶,是他眼光不好,你很好,我喜欢你。但是,既然你现在心很乱,我可以等你整理好再说。”
叶时音低下眼睫,突然想起那晚自己对奉崖表白的情形。那时候奉崖也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内心毫无波澜么?
“欧阳,你是因为什么喜欢我的呢?”她问。
欧阳溪远身体一僵,脸上的神情凝住。眼神从叶时音身上移开,望向远方,“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喜欢就喜欢了。”
是吗?叶时音不懂,但她是很承认自己的肤浅的,奉崖长得好看又神通广大,重点是,他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神,因而她对他逐渐沦陷。
“抱歉,虽然这么说你会伤心,但是我只把你当朋友,就算未来我的情绪整理好了,也不一定会接受你。不然……我们还是继续当朋友吧。”
听到她的话,欧阳溪远并未沮丧,而是微笑道:“看来你对我并不了解。小叶,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即使有1%的可能性,只要我认为对的事,就要坚持做下去。也许不久以后,它就变成百分百了,我对自己有信心。”
叶时音当时追奉崖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你看,他是神也,她一个普通人像初生牛犊似的哐哐就表白了,借兮兮老师的话说,她就是太勇猛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未来自己会怎么想,但她现在看欧阳溪远就像看那天的自己,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那些事,也很珍惜你这个朋友,我们目前就当朋友相处吧!”
说完,叶时音愣了愣。奉崖不也一直都帮着她么?而前几天,她对他说了什么?她说,她跟他连朋友也做不了。
怎么事情放到别人身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一下子就变得如此清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原来她对奉崖说的话,做的事,都错了。
叶时音急急地站起来,脱下外套还给欧阳溪远,“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回到幼儿园,叶时音直奔奉崖的住处,但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开。
她又去敲旁边那栋暴发户似的门,同样没人在。
“奇怪,怎么都不在?”叶时音自己嘀咕着回去了。
想了许久,她给奉崖发了一条信息:上神,过去一段时间,因为自己的情绪不好,对你说了许多过激的话,等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吧!
而此刻,奉崖正在南大陆的上空,俯瞰下面整片的山火,眉头紧锁。
最近五十年来,随着全球气候变暖,一些极端天气开始频繁出现。南大陆已经持续了半年的干燥季,只要一有火源,便可以点燃整片森林。要命的是,南大陆几乎三分之一都是森林。
其实全球每天都有许多自然灾害发生,除非会造成大量死伤,否则奉崖不会轻易出动。这场山为来势凶猛,如果不及时灭掉,会给南大陆造成不可估量的伤亡和损失。
他五指翻动,继而合为一掌,轻轻一推,周围的风便都静止,不再煽动火势。
火势蔓延的速度慢了下来,奉崖整个人下落,站到一处未被火烧到的树丛中,发现竟长着许多黄色和黑色的果子,看起来十分硕大。
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到叶时音,笑盈盈地对他说:“这世上所有的食材都是自然的恩赐,我会努力把它们做好吃的!”
不知道她是否见过这种食材?
奉崖取出乾坤袋,将这些果子都收入袋中。
“大约又不想见我,那便放到她厨房去罢。”他收起乾坤袋,想到什么,把手机拿出来,发现叶时音真的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看完后,嘴角不自觉噙了笑。看向周围,复又收了笑容,加快了处理的进度。
原本要处理一周的事,只用了三天就解决了。等回到幼儿园,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小音楼。
等叶时音打着哈欠给他开门时,奉崖才反应过来,现在才凌晨五点半,天都还没亮。
叶时音一瞬间清醒过来,看了看周围,天还黑着,便问了句:“你是谁变的呀?鳌灵还是奉翊呀?这么早就开始恶作剧哦。”
奉崖见她一脸迷糊,唇角一挑,冷峻的眉眼如春水一般,
融化开来。
“是我,奉崖,不是谁变的。”
叶时音听到这声音和语气,这才确认了。仔细瞧着那张脸,心里五味杂陈的,堆积了好几天的话竟一时堵在喉咙。
奉崖见她又开始发呆,手指一点,乾坤袋便悬在一侧,“我在南大陆发现了这种果实,看起来很饱满,应该适合烹饪,便给你带回来了。”
还是那个心暖的神,叶时音心里酸酸胀胀的,“谢谢你……”
话音一落,一时竟不知又如何说起。
“你不是想跟我好好谈谈?”奉崖提醒她。
叶时音点头,“进去坐吧。”
既然要谈话,确实进屋坐着好。奉崖跟着叶时音进了屋子。
一进门,一股温馨灿烂的气息便扑鼻而来。是很亮堂,令人很舒适的屋子。
“坐吧,上神。”叶时音热了一杯牛奶递给奉崖,“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牛奶,你凑合着喝?”
奉崖低头看那白色的瓶子,犹豫了一瞬,伸手接了,然后坐下,但那沙发是按普通人的尺寸做的,奉崖的大长腿隆得很高。
真是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啊,叶时音不厚道地笑了,随后坐到他对面。
“笑什么?”奉崖不解。
叶时音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她自己也打开一瓶牛奶,小小喝了一口,然后开始说。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其实,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你没义务对我的喜欢负责,也没义务承受我的脾气。”
“那天我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仔细想想,你真的是个好好的人,你帮助我、宽容我、对我好,无论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应该对你发那通脾气。”
“但是我可以解释的……就是,被喜欢的人拒绝后,会有一段痛苦的时期,然后把痛恨强加在拒绝的人身上。这完全是无理取闹嘛。”
“唉,我对您也不止一次无理取闹了,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无理取闹了,真的!”
奉崖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听到这句时,心里却十分不舒服,“我并未觉得无理取闹,因而,你不用特意控制你自己。我,可以理解。”
叶时音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是个成年人啦。以前喜欢你的时候,还可以给自己找理由,以后没有理由了,就再也不会了。”
以前喜欢。
奉崖的黑眸盯着叶时音,问:“现在,不喜欢了?”
这是什么戳心窝子的问题啊,叶时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扯起一个笑容来:“不喜欢啦,如果再喜欢,会成为你的负担的。”
她撒谎了。其实,她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他啊……爱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忘掉。
奉崖捏紧牛奶的瓶身,听到那句“不喜欢”后,整颗心好像空了一半。可是明明,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对了,那天我说不能在一起就连朋友也做不成,太极端啦。”她伸出手,对奉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奉崖,即使我只是你的员工,是否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奉崖低头看那只小巧白皙的手,久久未回握住。
好像,只要握住了,就会流失什么东西一样。
叶时音有点尴尬,那只手悬在空中,继续搁着不是,放下也不是。只好歪着头道:“我很想跟神做朋友的,这说出去多拉风呀!”
说出去的话,估计会被人说成神经病吧:什么,你跟神做朋友啦?真的,梦里什么都有!她才不会去说,但是为了给自己解围,随便诌了句话。
“如果,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怎么办?”奉崖终于回答,这是他心里的真实反应,便这么回了。
叶时音放下手,心里很是失落,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笑眯眯道:“那也没办法啦,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你的好员工了。”
两人分开后,心态全然不同。
叶时音是终于呼出一口气来,虽然她对奉崖说了谎,但是想通了这些事后,感觉轻松了很多。
“还是放不下你,可是,最起码,你没有负担了,我也不必再作茧自缚了,你说对吧,奉崖?”她双手拖着下巴,小声对自己说。
而奉崖,走出小音楼后,每走一步心就空一点。那个小姑娘说,她不喜欢了,可以当朋友了。
他停住脚步,回望那座灯火通明的小楼,清冷的眸子盛满迷茫,“喜欢,是什么感觉?”
叶时音第二天把奉崖带来的果子拿给苍山处理。那果子实在太大,比正常西瓜还大两倍。
苍山用长刀处理外皮,不想那果子的皮硬得跟铁丝似的,力气大如水牛的他处理起来也颇为吃力。
“小叶,这是哪里来的东西,皮比我的还硬,味道也很奇怪,不然我们别做这个了吧。”苍山干活从未抱怨,第一次有食材让他无从下手。
叶时音也在洗菜,幽幽回道:“是你家上神带回来的。”
听是奉崖带回来的,苍山腰背都挺直了,砍皮的速度加快了一倍,还夸道:“不愧是上神带回来的,味道很奇特,估计很好吃。小叶,这个果子做完后,我可以吃一半。”
叶时音白了他一眼,“马屁精,你最好是能吃半个。”
不过这果子味道的确奇怪,叶时音都没闻过。根据它的肉质和味道,专门为它制定了烹饪手法。
她把果肉切成薄片和块丁两种形状,薄片的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等炸熟后,再洒上白糖、薄荷粉末等。而块丁状的,则和上她自己调制的沙拉酱,与羽衣甘蓝、牛油果、碧根果等,做成沙拉。
苍山尝了一口,发现果子原本奇怪的味道经过加工后,吃起来竟有种从未吃过的独特口味,甘甜又鲜美。
于是,他果然吃了大半颗,结果分给孩子的分量就不够,叶时音敲了敲他的头,又给孩子们做了其他东西。
苍山打了个嗝,一脸满足:“小叶,吃你的东西有种幸福感。”
叶时音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你幸福就好啊,苍山。啧,不过你再不节食就要变成大胖子了。”
苍山以壮为自豪,不在意这些,直到有一天胖到三百五十斤,站在秤上直接笑不出来。
叶时音和欧阳溪远说是先当朋友相处,就真如朋友般。
欧阳溪远会不时给叶时音发他在学校的所见所闻,枫叶红啦、鸽子飞啦、小狗和大猫打架,还有他们班老师偷偷吃零食啦等等,都会跟她分享。
而叶时音的分享就单一许多,除了自己做的食物,就是幼儿园里的美景。
两个人偶尔也会打个电话,欧阳溪远很喜欢跟他分享自己的学习情况,跟她普及一些金融知识,叶时音也很好学,来来去去的,竟然真的学到了许多金融知识。
而她和奉崖,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她未表白的时候,但叶时音很清楚,那些她自以为暧昧和快乐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她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去找他了。
再也不能每天见面,也不能找各种借口去缠着他,有时候甚至一个礼拜都见不到一次次。
叶时音感慨,她的初恋就这样凋谢了,真是快啊。
这天,又到了幼儿园放假的时间,欧阳溪远开着他的黑色幻影来载叶时音,正好被奉崖看到。
奉崖看了一眼疾驰而去的豪华车,又想到放在车库里的二手桑塔纳,车盖上的漆都掉了两处。
他给给重明打了个电话:“帮我换一辆豪车,人界里最高级的那种 。”
对面重明破口大骂:“你知道最高级的豪车多少钱吗?你怎么开始骄奢淫逸了!”
奉崖淡淡回道:“所以,你就用一辆二手桑塔纳忽悠我?”
第65章 质问我希望能成为保护你的人
对面重明气短,“那还不是为了省点钱嘛,怎么能说忽悠。”
“钱是用来花的。”
“哦。”对面捶胸顿足了好一会,咬牙切齿道:“给你买给你买,你平常也几乎用不上车,怎么这么突然要买豪车,这也太任性了!”
奉崖不理他的问题,另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估计上次打草惊蛇,他们这次伪装得很高级,要查到有点难度啊。”
“有需要帮助告诉我。”
“那不用,我这种能力,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的话,说出去笑死人。”
“交给你。”
挂了电话,奉崖望着大门外的梧桐大道,身形闪现不见。
欧阳溪远和叶时音并未出门玩,而是去了叶盛所在的康复医院。
叶时音自住在幼儿园后,除了春节就没回过家,后来因为跟叶盛吵了一架,康复医院也很少来,但每隔几天会问下赵芳梅关于叶盛的恢复情况。
欧阳溪远带了很多补品过来,被叶时音压下了。
“你帮我们家已经够多了,不要再这么客气啦了欧阳。”
事实上她都不想让欧阳溪远一起上去,之前叶盛就质疑自己跟奉崖关系不正当,后面她还带重明去了医院,要是欧阳再上去,估计会一锅乱。
不过欧阳溪远帮了他们,既然他想上去,也没有阻止的理由,也好,让她爸妈好好谢谢他。
欧阳溪远放下补品,只提了一袋水果,晃了晃,道:“嗯,听你的,那我只送一袋水果,这样可以了吧?”
这妥协的说法,语气很是温柔,叶时音心里很受用,想了想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对了。”她顿了顿,有点难以启齿,“我爸妈如果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们……很多思想跟我们不一样。”
唉,她心里叹气,赵芳梅和叶盛经常当着她的面让她下不来台,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
欧阳溪远盯着叶时音看了会,见她神情窘迫,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明白,我不介意那些。”
两人一起进了医院,没发现,在停车场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人。
奉崖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远,眸子里冰冻三尺,又给重明发了条信息:“最顶级的车,明天给我送过来。”
重明回得很快:“催催催,投胎都没有你这么急!”
他关了手机,身体一隐,消失在原地。
叶时音和欧阳溪远进了病房,叶盛正在做康复训练,因为是周末,赵芳梅和叶时明都在。
“爸、妈。”
“叔叔、阿姨。”
赵芳梅抬头就见到一个提着水果的英俊小伙,看了看叶时音,热情道:“小音来啦,这位是?”
叶时音将自己做的牛肉汤和欧阳溪远的水果放到桌子上,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叫欧阳溪远。我们的律师和康复医院的院长,都是他介绍的。”
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欧阳溪远,在二老面前笑的温文尔雅:“叔叔阿姨好,在这里康复还顺利吗?”
赵芳梅把叶盛扶到康复椅上,热情地迎上来,“顺利顺利,很顺利。”她伸出手,对欧阳溪远道:“谢谢你啊,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的官司还不一定能赢呢,也没条件进这么好的房间。”
欧阳溪远握住赵芳梅的手,态度很是谦虚:“不会,我和小叶是大学同学,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这也只是举手之劳。”
赵芳梅双手都握了上去,“对对,要互相帮助,同学之间不用客气。来,坐这里,我给你们削苹果吃。”
欧阳溪远看了叶时音一眼,叶时音点头,两个人坐到沙发上去。
赵芳梅边去拿苹果,把正坐在床边打手游的叶时明叫了起来,“快去,叫哥哥。”
叶时明被打断,神情很不耐烦,站起来敷衍地叫了声“哥哥”。
欧阳溪远对他微笑点头。
赵芳梅又差遣叶时明:“你去买点喝的回来。”
叶时明拿了钱,不情不愿地走出病房。
“对了,欧阳同学是哪里人啊?现在在哪里上班?”赵芳梅笑得眼尾褶皱都起来了。
“我是本地人,现在还在读研究生。”
“研究生,研究生好啊,那家里是做什么的?”
叶时音听到这问话,打断赵芳梅的话:“欧阳家也是做生意的。”
要是让赵芳梅知道欧阳溪远家那么有钱,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糗事来,叶时音及时制止了。
欧阳溪远并未反驳:“嗯,父母都是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说不定我和你爸妈是同行。”一旁默不作声的叶盛突然问道。
欧阳溪远略想了下,回道:“器械这方面的。”家里集团涉略的产业实在多,他挑了主要的产业来说。
“哦?我是做厨卫这方面的,不知道你们是做哪方面的器械?”
叶盛和欧阳溪远聊起来,赵芳梅把叶时音招了过去,小声问:“你这同学看起来挺靠谱的,又肯帮咱们,你对他没有点想法?”
叶时音坐到她旁边,更小声道:“你别乱想,我和欧阳就是普通朋友。之前厚着脸皮去让他帮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可不能让他听见了,我会无地自容的。”
赵芳梅嘀咕道:“你倒是认识挺多人,上次和上上次那两个男的你也说是朋友,怎么这个也不争取一下。”
叶时音无奈:“又不是认识了就要怎么样,妈你不要再乱想了。”
赵芳梅看了欧阳溪远一眼,“倒是都很帅,你争点气。”
叶时音:……
没看出来赵芳梅还是个颜狗。
叶时明很快就回来,就买了两杯奶茶,一杯给欧阳溪远,一杯给自己。
欧阳溪远笑了笑,道:“谢谢。”但叶时音的手里空空,他把奶茶递给她:“小叶,你喝吧。”
赵芳梅见状赶紧道:“小音不爱喝这些,你喝就好。”
欧阳溪远明明记得,上次一起去吃饭的时候,叶时音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大杯奶茶。
他观察三人,发现他们脸上都是理所当然的表情,而叶时音也根本不在意。
他未动那杯奶茶,但对叶盛和赵芳梅的态度明显淡了下来。
又说了一会话,叶盛表示要单独和叶时音说些话,欧阳溪远便先告辞回到车上。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他看见叶时音捂住脸跑了下来。
“小叶!”欧阳叫她。
叶时音抬头,一双眸子水盈盈的,显然刚哭过。
欧阳溪远跑过去,叶时音就转过身背对他。
“怎么了?怎么哭了?”
叶时音摇头,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话:“没什么事。对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你不用跟我一起啦。”
欧阳溪远走到她跟前,伸手去碰叶时音的手,叶时音却捂着脸不放。
“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告诉我吗?”
叶时音眉眼低垂,轻轻地摇了摇头。
欧阳溪远大约猜到了,心疼地问道:“疼吗?”
叶时音又摇头:“不疼……不,我没事。”
她不想让欧阳溪远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我不问了,你想去哪里,我载你过去,我只充当司机就好,不然我不放心。”
叶时音哪里有要去的地方,刚才不过是想把他支开,但是他都这么说了,也只好说实话:“那,麻烦你载我回幼儿园吧。”
欧阳溪远说不问就没问,知道叶时音心情不好,也不敢打扰她,两人一路无言回到幼儿园。
“今天,谢谢你,欧阳。”经过一路的平复,叶时音的情绪恢复了些。
“不用谢。”他眼神落在那还泛红的侧脸,忍不住伸出双手,把叶时音揽进怀里,“小叶,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你受委屈时保护你的人。”
叶时音没有回话,在他胸膛前默默红了眼眶。
她下车后,欧阳溪远皱眉看着那杯未开封的奶茶。
他的观察能力很强,今天一眼就看出叶时音在他们家庭里是什么样的地位。爸妈忽略,弟弟不懂事,她却早已习惯,或者说,她已经接受了。
在那种家庭里长大,叶时音却活得像颗太阳。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可爱、还要坚韧。
然而,他在车里分析着,隐在门后的奉崖面无表情地分析
他。
刚才,奉崖看到他抱叶时音了。
这个男生看起来和叶时音一样大,应该就是重明所说的男同学。结合上次叶时音说的帮助她的同学,叫什么?
他闭眼,回忆起叶时音当时的话来。
她他叫欧阳同学。
胸口似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他攥紧拳头,用理智将这不知名的东西克制住。
他盯着那辆车,车漆崭新油亮,车型宽大流畅,他竟有种想把它摧毁的冲动。
直到欧阳溪远驱车离开,奉崖才松开拳头。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情绪了。原以为历经了沧海桑田,星河流转,他已经可以无情无欲地应对各种人和事,但最近,他的情绪频繁波动。
他知道,全是因为叶时音。
可怜的叶时音,坐在小音楼的沙发上发呆。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歌颂父爱和母爱有多伟大多无私?可是,如果伟大,为什么承受所有压力的人是她?如果无私,为什么他们自私地把爱都给了叶时明?
她不懂,想不通,她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就在欧阳溪远被支开后,叶盛就拉下脸开始训她:“你怎么总是带不同的男人过来?今天这个是你同学,又有恩于我们就不说。你是个女孩子,要学会自爱。”
叶时音看向叶盛,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爸,我哪里不自爱了我认识不同的男性朋友,这就是不自爱了吗?”
叶盛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女儿会当着他的面顶撞,用力拍了拍床沿,大声喝她:“要么你就专心找一个,不要乱结交男性!”
这句话一下子击中叶时音的心脏,她被撞得站都站不稳,用手扶住桌沿,声音颤抖:“什么叫乱结交?如果不是为了赶来救你,我的老板为什么半夜载我过来医院?为什么给我预支一年的工资?爸,为什么在我身上,你永远只看得到负面的东西,而看不到我的优点?”
一个父亲说自己的女儿不要乱结交男性,不止伤了叶时音的心,也伤了她的自尊。
叶盛却还是一如强硬:“我是你爸,有责任教育你,不要等你的名声被人破坏了再来后悔!”
“如果在学校和工作中,认识了几个男性朋友就算破坏了名声,那爸,你在生意场上结交了那么多女性朋友,也算破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吗?”叶时音不想再忍了,她从小忍到大,没有一次不是把埋怨和伤心自己吞下。
被反将一军,叶盛怒极,反手给了叶时音一巴掌:“你还有把我当爸看?有哪个女儿这样说自己爸的!”
这一巴掌实在是重,叶时音被打得身形晃了晃。
好痛。可是叶时音在叶盛面前没有哭,反而冷道:“那你有把我当女儿看吗?有父亲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爸,我再跟您声明一遍,无论是我的老板、领导还是我的同学,我跟他们之间都清清白白,你不要用你污浊的心去揣测我们的关系。”
“还有,你说你把我当女儿看,可是从小到大,你有真正疼过我,爱过我,或者哪怕一次夸过我吗?凭什么所有的错都是我,而你们却心安理得地去疼爱你们的儿子?”
“无论面对你的治疗费还是你们对我精神的折磨,我都已经很努力去接受去解决了。可是为什么你们哪怕连一点爱都吝啬分给我呢?”
叶时音怕在叶盛面前掉眼泪,没等他再说什么就跑着离开病房。
现在,她蜷缩着,回想叶盛说的那些话,还是很难受。
一个人的思想受家庭环境和教育的影响,叶时音的奶奶生了六个个孩子,其中五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叶盛。她奶奶就是重男轻女的典型,叶盛耳濡目染地长大,自然也重男轻女,而且农村的思想封闭,因此叶盛对男女之事也很忌讳。
叶时音慢慢从思绪中醒过来,呼了口气,恢复了精神。她走到院中,伸了伸懒腰,呼吸着春日的空气。定睛一看,发现院中几株原本已经枯萎的盆栽竟然活了过来,还开了花。不止那几株,全部能开花的盆栽都开起花来,其中有一株夜来香,是夜晚才会开花的,此时枝头竟然开满淡黄色的小花朵。
她兴奋地走过去,俯身闻着花香,顿觉神清气爽。
“奇怪,这株绣球原本都死了,怎么今天又活了呀?”
第66章 赏月他可以,我不可以吗?
院外的奉崖听见叶时音的的疑问,肩头靠着墙角兀自笑起来。
今天,从听到叶时音和男同学出门后就心绪不宁,所以他跟着去了医院,但不宁的感觉并未缓解,反而加重。
回来后,原本应回住处的人,来到叶时音的小院,看着那些死气沉沉的花草盆栽,想起叶时音在他院中的花丛跑来跑去的身影,手一辉,春花烂漫开来。
做完这些,尤觉得心里那口闷气未解,硬是等在校门口,然而终于等来叶时音回来,却见到她被欧阳溪远抱住,于是闷气升级为怒气。
这时,回去住处是不可能了,他知道,只有来叶时音这里才能平定自己的心绪。
好在叶时音及时发现了这些盆栽,一天的幽怨才得以缓解。
可是现在,他又陷入纠结之中。他想进去小音楼,可是他没有进去的理由。
他前段时间拒绝了她的喜欢,她说她现在不喜欢他了,也可以把他当朋友了。
想到这里,微扬的嘴角又压了下去。肩靠着院墙,双手交叉抱着,大长腿斜斜地支棱着,直到日落西山。
叶时音从进去小音楼后就没有出来过,直到她关灯睡觉,奉崖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别墅和小音楼的风格截然不同,叶时音的温馨亮堂,他的则简约淡然。跨过了门槛,又返回去,抬头望向门头,想起叶时音给他取了个楼名,叫“神仙居”。
“神仙居。”奉崖嘴里念着,大手一挥,一块牌匾落在门头上方,其上用行草写着“神仙居”三个大字。
做完这一切,奉崖方才心满意足地走进去,结束这行程满满却仿若碌碌无为的一天。
这一睁眼,奉崖并未入眠,叶时音却做了整整一晚的梦。
她梦到叶盛说她败坏家风,将她赶出家门。赵芳梅在一旁添油加醋,叶时明则喝着奶茶,冷漠地看着。
梦很深很沉,她在梦中挣扎,床头柜的手机却自己悄悄开机,打开了山海app,不久,一只白绒绒的小猫从app里面钻了出来。
它蹑手蹑脚地走到叶时音的枕头边,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叶时音看,过了一会,在她满是细汗的额头舔了舔。
“吱吱吱吱吱!”
“喵喵喵喵喵!”
叶时音是被鸟叫声和猫叫声吵醒的,她披了件外套走下楼,看到一只小白猫踩在茶几上,仰头正和阿重(她给小重明鸟取的名字)对峙着。
桌上的纸巾落在地上,零食袋子被爪子抓破,大大小小的零食袋子散落在桌上,显然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阿重扑闪着它漂亮的翅膀,叶时音却发现它背上的毛秃了一块,应该是那只小猫的杰作。
“吱!”阿重似在控诉,翅膀扑闪的速度逐渐加快。
那只小白猫却淡定得很,只轻轻地“喵”了一声,叶时音都能听出它的漫不经心。
阿重怒了,眼见着就要朝小白猫扑上去,叶时音赶紧叫住它:“阿重!”
阿重听到叶时音的声音,立马扑闪着翅膀向它飞来,落在它的手背上,头低低的,把背上的残毛显露给叶时音看,似在投诉。
叶时音抚了它两把,抬眼去看那只小白猫,不想被小白猫的美貌击中,愣了一瞬。
它的脸是包子脸,眼睛是异瞳,一眼绿色,一眼蓝色,而且还是双眼皮。睫毛也是白色的,根根分明,十分长。耳朵像树立的叶子一般,看到叶时音却耷拉在脑袋上,连小短腿都蜷了下去,表情很是委屈。
叶时音教训的话语哽在喉头,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俯身摸了摸它的头,像哄小孩一般,夹着嗓子问:“小乖乖,你怎么跑到我家来啦?”
旁边的阿重:……
快点帮我报仇啊喂,怎么还摸上了。
阿重不知道叶时音是个颜狗,在一旁着急地吱吱吱,小白猫却顶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叶时音,仿佛做错事的不是它,而是正在旁边叽叽喳喳的阿重。
阿重怒了,扑着翅膀就要去啄那小白猫,却被叶时音拎回去,“冷静一点,阿重,它是客人。”
“吱吱,吱吱吱!”阿重叫破嗓子,叶时音也听不懂它想说的话:它是个心机婊,你看不出来吗!
叶时音确实看不出来,她被那小白猫萌得心都化了。她让阿重走开,自己抱起小白猫,没想到小白猫全身超级软,也不会挣扎,任由叶时音抱着,并无比娇羞地“喵”了两声。
叶时音受不了了!直接把脸埋进小白猫软软的身体上,吸起了猫。
小白猫被叶时音领养了,名字叫冰凝,起得显然比阿重的名字用心多了。阿重原本想离家出走,但是因为叶时音每天给它准备的鸟食太好吃了,便忍气吞声地留下了。
阿重的地位一落千丈,不止时不时要被冰凝啄秃一块,冤屈还得不到伸张。最让它不满的是,它只能睡树枝,冰凝却能跟叶时音睡,而且还是抱着睡。
它们的恩怨太长,暂且不论。
自从那天去康复医院之后,欧阳溪远虽然还是每日分享日常,但每晚睡觉前都会跟叶时音道晚安,也会嘱咐她下雨带伞,天冷穿衣,比之前关心了许多。
叶时音也察觉到了欧阳溪远的变化,虽然她还是对他没感觉,但是被人每天这么关心的事情从来没有过,她是打心眼里感谢欧阳溪远的。
而对于奉崖,每每在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想起,密密麻麻的痛楚还是会袭上心头,但是有了冰凝和阿重作伴,还有奉翊和鳌灵时长窜门,加上欧阳溪远的每日关心,她的失恋期渐渐没有那么难挨了。
四月的某一天,叶时音愉快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半躺在家里撸猫呢,门被人敲响了。
应该是鳌灵和奉翊,她抱着猫去开门,却在见到来人时愣了一瞬。
她和奉崖已经许久未见了,那张脸却还是那么好看,可是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那么难受了,却在看到他时,心头涌上酸涩。
叶时音努力让自己笑出来,问:“上神,你怎么来啦?”
两人已经很久没见面,奉崖再看叶时音时,原本圆圆的小脸下巴尖了些,人也瘦了许多,褪去了少女的婴儿肥,变得亭亭玉立起来。
其实也不能说两人很久没见,是叶时音单方面很久没见,奉崖时常都在远处和暗处看她,只是不能像现在这样这么靠近地看。
“你养猫了?”奉崖问。
叶时音低头抚摸着冰凝,一边回道:“是呀,自己跑到我家来的,后面也没人来找,我就把它就留下来啦。”
冰凝原本眯着眼享受呢,听到叶时音的声音才懒懒地睁眼,但在看到奉崖的那一刻,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大声“喵”了一下,从叶时音身上跳下来,踉跄着跑走了。
“冰凝?”叶时音喊着,冰凝却早就跑得没影。
在他们看不到的卧室柜子里,冰凝瞳孔放大,蹲在里面瑟瑟发抖。
“它可能第一次见到你,所以有点认生。”叶时音跟奉崖解释,又问:“你找我有事吗?”
奉崖原本想也未在意那只猫,视线回到叶时音脸上,问:“今日月圆,有个地方很适合赏月,你想不想去?”
如果是两个月前奉崖这么问,叶时音定要高兴地跳起来,可是现在,叶时音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目的了。这个神仙,到底知不知道约一个女孩子一起看月亮意味着什么啊?
他们俩,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隔了一米远。
女孩子漂亮的杏眼眨啊眨,实际上内心纠结得半死。其中一个小人推她:去啊,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赶紧抓住啊!可是另一个小人却把她拉回来:不能去,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把他从心里推出去一些了,不能功亏于溃。
“去吗?”奉崖又问。
见叶时音咬着唇纠结,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你不想看月亮,我新买了一辆车,你帮我一起测试下性能如何。”
哦,这个可以啊!叶时音把奉崖替她找的理由收下了:只是帮老板一起测试新车而已,这可是正当的理由啊!
“嗯嗯,那我帮您一起看看新车的性能怎么样!”
奉崖似乎松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轻快起来:“嗯,走吧。”
这辆新车很长,车型极为少见,内里宽敞,像飞机里的头等舱,叶时音不懂车,但看内饰和车顶应该是很顶级的豪车,叶时音摸都不敢摸,只四处张望:“这车很贵吧,我感觉里面的车漆都要发亮了!”
奉崖并不知道这辆车多少钱,但重明就算想诓他也不敢买档次差太多的,因而必然是贵的。
“嗯,挺贵。”他回道。
车开在路上回头率很高,不时有人停下来拍他们的车,更有车追着他们后面跑。
叶时音被惊到,连连惊叹:“虽然我不懂车,但是它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耶!”
旁边男人手握着方向盘,对她的反应十分受用:“大约这辆车比较少见。”
这话如果被重明听到非得白眼他不可:这车不是少见,是全球只有一辆的限量版好吗!
奉崖说要最好的车,他重明当然可以帮他找到,但是钱是从奉崖的私人银行卡上走账的就是,一分钱也别想从公账上走。
大约开了半小时,奉崖将车停在一处湖旁。
今晚的月亮园如玉盘,在水中倒映出恍惚的影子,湖面反射着月亮的光,波光粼粼。
月光照人,人赏月色。
叶时音被这美景吸引,把头探出窗外,叹道:“哇,好大好圆呀,真的很美。”
奉崖却未顺着她的目光去看月亮,而是望着她的侧脸。那张脸被散落的月光照着,似在温温柔柔地发光。
叶时音探出头也只看了几分钟,最后被江边的风打败了,赶紧缩回车内,关掉窗户。
“呼,好冷啊。”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奉崖收回视线,打开了暖气,车内瞬间暖和起来。
车厢虽宽敞,但男人和女人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暧昧感油然而生。
“那个……车也测试好啦,月亮也赏完了,我们回去吧。”叶时音建议。
“不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您请说。”
又如此客气,奉崖皱眉,说道:“你和我之间,无需这么客气。”
“您是指?”
“不要说,您,这个字。”
叶时音不明白为什么奉崖突然在意这么小的细节,他们俩虽然之前挺暧昧的,但那只是她自己单方面觉得暧昧而已,可自从他拒绝自己后,他就彻彻底底只是她的上司,称呼个“您”字根本没问题。
不过老板怎么说就怎么做吧,叶时音乖乖应下:“嗯,好的。”
奉崖皱着的眉头才舒缓下来,一手握着方向盘,侧头说道:“前段时间跟你同学去医院看你爸爸了?”
叶时音“咦”了一声,问道:“您……你怎么知道?”
“我刚好开车碰到了。”奉崖甚少说谎,这句是今日的第二个谎。
叶时音不疑有他,“嗯,和欧阳一起去看望我爸爸,毕竟他也帮过我爸,他想去,我们就一起去了。”
“嗯,那晚我也载你去医院,还预支了工资,算不算帮了你爸爸?”
“当然算呀!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你。”
“所以,我也应该去看看你爸。”
“啊?其实……不用了啦,我爸现在恢复得挺好的,不用特意去看望他。”
“你的欧阳同学可以 ,我不可以?”
叶时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那天才跟叶盛吵得那么厉害,现在根本就不想去见他,况且他们因为什么吵架?不就是因为叶盛觉得她跟不同的异性来往,很伤风败俗?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望你爸?”
叶时音想了想,觉得确实没理由拒绝他的请求,毕竟他也是叶盛的救命恩人。
“那等……等过一段时间再去吧,这段时间我有点忙。”她心想,等她和叶盛的关系缓和了再说吧。唉,也不知道有没有缓和的那天。
得了应允,奉崖心情很好,“你还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叶时音刚想摇头,奉崖的手机响起。
“什么事?”
“我受伤了!你去哪了?快回来!”
奉崖的眉眼冷了下去:“知道了。”
第67章 受伤我会对她负责的
回去的路上,奉崖的车开得风驰电掣,叶时音感觉几乎在一瞬间,车就到达学校医务室。
重明正躺在床上,冥雀在给他处理伤口。
“严重吗?”奉崖问。
重明原本闭着眼,听到的奉崖的声音,马上开始哼哼唧唧:“我疼,嘶,轻点,腿不行了。”
冥雀抬眼看了他一眼,刚才园长可是相当淡定,怎么这会开始叫唤起来。
“我这腿要废了,赶紧的,我要报工伤!奉崖,你看着给!”重明双手握着自己的左腿,声音悲切。
奉崖低头看着伤口,上面已经消毒完了,正在绑纱布。
“还能要工伤,看来是没什么事了。”奉崖淡淡说道。
重明差点跳起来:“当然有事,我……”
“园长,你没事吧!”他还么说完,走在奉崖后面的叶时音这才小跑着进来。
一听这声音,重明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双手撑着病床愣是坐了起来。
他刚想说话,冥雀按住他的胸,阻止他:“别起来,等下牵到腿的神经。”
“哦……”重明又躺了回去,只是双手不再捂腿,很平和地躺着,眼神望向叶时音,声音很有磁性:“小叶,你怎么来了!”
冥雀抬眼瞧他,觉得他们园长是不是又精神分裂,一会闭眼,一会叫,一会又淡定如斯。
“我刚好和上神在一起,就一起过来了。”叶时音回道。
“什么!”重明一激动,又想坐起来,冥雀又把他按了回去。
至于这么激动吗,腿不想要了!冥雀内心咆哮。
大概重明自己也觉得太激动了,咳了两声,才继续道:“你们怎么一起了,是在外面碰到了吗?”
叶时音看了奉崖一眼,那人的脸上没有表情,于是她只好如实道:“我和上神去测试新车了。”
那辆顶级豪车坐上去享受就是了,还测试什么?重明无语,阴阳怪气道:“测试车怎么不叫我啊上神?小叶可能不懂车,对吧小叶!”
叶时音挠挠头:“是不懂,不过坐起来真的很舒适。刚接到电话就赶紧回来了,您腿受伤了?严重吗?”
“没事,小伤而已。”重明回道。
冥雀包扎着碗口大的伤口,心叹园长原来是在上神面前装可怜,在员工面前逞强,果然为了蹭工伤什么都能做啊。
“好了。”他最后把纱布打了个结,直起腰。
“如何?”奉崖问。
“创伤面积很大,但不及骨头,只要做好消炎工作就行。”
奉崖点头:“嗯,辛苦。”
冥雀给奉崖鞠了个躬,推着药车走了。
叶时音看望了重明后,知道没什么大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她还以为重明受了什么重创,不然奉崖当时的表情那么凝重。
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准备明天给重明炖点有益于伤口的汤来。
“怎么回事?”奉崖问重明。
叶时音一走,重明又躺回床上去,“嘶嘶”叫起来,“真疼我靠。”
“那方才还装?”
“哦,不能让小叶看轻我不是。”他把未受伤的另一脚挪了个位置,“反正工伤记得给我多报点。”
“一百万。”
“得嘞!”
“快说,怎么回事。”
重明的眉头锁起,语气凝重:“看来这伙妖的实力很强大,不只能伪装成人类潜入学校,还能控制人的精神。所以你之前说的那些小孩都是因为受了他们的控制才得了精神病。”
奉崖默了一瞬,说道:“还有没有其他发现?你是怎么受的伤?”
重明一想到腿被妖搞成这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群败类!我在最近出事的学校蹲了几天,发现精神抑郁的学生不一定会自杀,在一个学生要跳楼自杀前,我在旁边观察,他的眼睛呆滞,叫他也没反应,我救下来后他就得了失语症。等过几天我再去找他的时候,他连自己那天去过哪里都不记得。”
“等等,我不是让你不要干预人的因果?”奉崖皱眉。
重明冷笑,语气不屑:“那些妖在人界干出杀戮这种干预人界的事,而我是去救人,这种干预如果还遭天谴,那我就接了这天谴又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在我面前去死。”
奉崖低头,看着那张苍白却无畏的脸,沉默不语。
重明也跟他对视一眼,两手枕在后脑勺,继续说道:“所以我跟踪那些精神病学生,终于有一天,发现那个学生自杀前去了一个地方——他们学校废弃的游泳池,那边有个人在等着他,竟然就是他们班班主任。”
“这班主任跟他对视了一段,然后念了什么咒语,很长,我记性不好,没记住,但我能肯定,他这咒语是用的是上古语言。于是我上去抓住他,那个狗东西就拿那学生扔进水池里,我分神去救人,结果那狗东西偷袭我,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奉崖问:“之后还有交手?”
重明给了他一眼刀,“我都这样了还怎么跟他交手,你是要我的命吗?”
奉崖默了默,问:“那有何其他发现?”
“这个上古咒语我以前听过,没有几个高阶大妖会这个法术。我猜测,这个人要么是深山老林哪个犄角旮旯里炼就来的,要么就是四大家族里的妖。能用这种上古法术,要么家族存在够久流传下来,要么就是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古籍练了上千上万年。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前者。”重明分析道。
“我想法同你一样,四大家族可能性最大。”
“大概率是了,但不知道是哪一家。不过已经被我逮到两次,现在消停了点些,但我跟你打赌,以他们的野心应该还会继续作恶,否则第一次被我抓到后就应该收手了。”
“需不需要我出手?”
重明摆手,原本想翘个二郎腿,发现一只腿抬不起来了,只好作罢,将没受伤的腿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回道:“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你这尊大佛还是去处理那些山啊海的大事吧。”
奉崖:“不冲突。”
重明:“不用,我已经想出对策了,到时候查出来你再去抓就是了,那些个大家族我各个都是牛人神经病,我打不过啊。”
奉崖:“不是四大家族的,你也不一定打得过。”
重明:……
“损我你是能得到什么好处是吗!”
奉崖:“陈述事实而已,让你不要自欺欺人。”
重明现在脚受伤,不然很想一脚踢过去。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奉崖无视他的愤怒,继续说道:“此事需得尽快解决,否则人界将会大乱。”
重明“啧”了一声,赞同道:“我也这么想。”
“你最近先好好疗伤,等腿好了再去查,近期他们应该不敢再行动。”说完,奉崖眼神落在那只包裹着纱布的腿上,手里变出一个红色手串,“这个给你。”
重明看着那红灿灿的手串,两眼发出精光,兴奋地问道:“这是什么法器,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说着将那手串抢过来,戴在自己手上。
“遇到危险时,弹出一颗,它会追人,除非他能躲开,否则都会被这珠子射穿。”
重明小心翼翼地抚摸这个手串,十分爱不释手:“这次怎么这么大方,之前那个项链我求了多久,你最后还是给了小叶。”
奉崖听到那个项链,便想到那天叶时音说,她要彻底忘掉他,脸色便沉了下来。
重明的所有注意力都还在那手串上,并未发现奉崖情绪的变化,过了好一会才收了脸上痴痴的表情,抬头问:“对了,今天怎么叫小叶一起去测试新车?你不是不要人家了,还做这种事?”
奉崖冷道:“为何不能叫她一起试车?”
重明无语,奉崖真是白活了九万年!在其他方面都跟人精似的,怎么在这方面就跟白痴似的,他严重怀疑奉崖是个老老老老老处男!
虽然他也是个……咳,处男,但是他看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就看得特别清楚。
“你这种行为不是很奇怪吗?你又不喜欢她,拒绝后又主动单独和她一起,在人界,你这种叫什么来着?我想想……”重明手指点着脑袋想了很久,才形容道:“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人家不追你了,你就觉得可惜,非得再给她点希望,让她继续追着你跑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叫她一起试车,是因为我就是想和她一起试车,就这么做了,以我本心为之。”奉崖回道。
重明听这话,愠怒道:“你这样随心所欲,万一又伤到小叶怎么办?”
奉崖是三界唯一的神,他想随心所欲谁敢置喙?可是叶时音是人类,她能经得起三番两次地被伤害?
神的寿命那么长,即使被伤再用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去消化就是了,那叶时音怎么办?
“我无意伤她。坦白说,我最近确实因为她,心内情绪不稳,因而我也在查找如此波动的原因。我的本心就是那么想,便那么做了,而做了以后,我才能知道我到底为何如此。若是为此伤了她,我自会负责。”奉崖回道。
他终于承认自己因为叶时音情绪不稳了,这个男人的心深似海,连重明都看不清,可是,他对叶时音又的确是特殊的。
该提醒他吗?重明盯着奉崖深渊似的眸子陷入思考,但也只是一息就很快有了决断。
“你是神,谁都没办法阻止你做什么,包括我。既然你这么说,到时候最好是负起这个责任!”他哼了声,最终并未提醒。
“当然。”
第二天,叶时音早早就去了厨房,将要给重明的汤放在柴火上炖起来。
重明的伤口大,叶时音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猪脚汤。猪脚原本就富含胶原蛋白和蛋白质,对促进伤口愈合有所助益,而且常有老人言,伤哪里补哪里,猪脚刚好补补园长的脚啦!
想到这里,叶时音笑出来,摇着头将猪脚用开水焯了两分钟就捞上来,随后将焯水后的猪脚和生姜、红枣、党参还有补气的黄芪放入砂锅中,大火烧开,一小时后放入山药转小火继续炖煮,等出锅前再放入枸杞和盐巴调味。
为了让汤更清淡,叶时音将汤上漂浮的油面沥去,这才带着食盒一起拿去病房给重明。
重明现在能坐起来了,闻到叶时音带来的饭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猪脚汤专门给您炖的,您尽量喝完哦,伤口应该会好得比较快。”叶时音边给他盛汤边嘱咐。
重明听了,微微一愣,“你专门给我做的汤吗?”他还以为跟大家吃的一样。
叶时音把碗递给他,点头道:“嗯,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但是我也只能在吃的上面下功夫啦,你不要嫌弃。”
重明接过,眼神落在那又浓又白的汤上,“你好像是第一个在我生病时给我炖汤的人。”
他们妖怪受伤跟吃饭一样正常,只要不是重创,一般都死不了,而且他们的治愈能力特别强,只要好好治疗,没几天就好了,所以很少有人把受伤的妖当回事。重明是这样,他身边所有的人也一样,包括他的父母。
所以叶时音真的是第一个在他受伤时,炖汤来关切他病情的人。
“谢谢。”他由衷地谢她,而后抬眼,眼神落在那双含笑的、清澈的眸子上,“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小叶?”
叶时音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确对身边的人都挺好,但这个“好”要看是哪方面的好,就比如现在她对重明的好和对奉崖的好是不一样的。
重明是带他进入这里的伯乐,后来又是真的很关心她,所以现在给他炖汤的这种“好”是出于感恩;但她对奉崖,会不自觉地想给他做各种小吃,研发各种饮品,目的只为了他能开心和健康,这种‘好’是出于喜欢。
斟酌了一番,叶时音回道:“当然不是啦,我只对您,对鳌灵和奉翊、兮兮老师才这么好的,其他人没有这个待遇哦。”
重明笑了笑,喝了一口汤,“这样的好也足够了。”
叶时音偷笑:“那园长你挺容易满足的嘛。”
重明不说话。叶时音不懂这句“足够”和她刚才所谓的“好”的分析不一样,放在不同的情感和期待里也是不一样的。
将汤喝了一半,重明突然停下来,给汤拍了个照给奉崖发了过去,炫耀道:小叶特意给我慢火细炖的汤,真是人间美味啊!
那边收到信息的人,低头看了眼自己桌上的苦瓜干贝汤,将筷子置于桌上,再也吃不下去。
第68章 装病你看哪里呢!那是私密处!……
看重明一切都挺好的,叶时音也放心了,起身想回去,“那我先走了,明天会再给您炖汤过来哦。”
“小叶。”重明叫住她,“你最近还好吗?”
叶时音顿住,知道他在问她和奉崖的事,便扯起嘴角笑了:“挺好的呀,他不喜欢我,我也不能为了他要死不活的嘛,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我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喽。我会忘掉他,重新开始出发!”
过了一开始的痛苦和不甘心,她的状态确实好了许多,特别是那次与奉崖握手言和,整颗心都放松了许多。
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从美好开始的旅程,即使结束了也要收拾好心情,为下一次旅程的重新出发做好准备。
“所以啊,园长你好好养病,不用担心我,我已经调整好心态,未来会好好工作的,请放心!”她举起拳头,信誓旦旦的样子把自己都逗笑了。
重明看着叶时音灿烂的笑容,眉眼也弯了起来,“好啊,表现好了年底给你发个‘年度优秀员工’奖。”
“再加上个优秀员工奖金就完美了,哈哈。”
门内氛围轻松欢快,门外奉崖将二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重新出发。”奉崖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听见叶时音往门外走来的脚步声,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第二天叶时音送了石橄榄排骨汤,第三天送了玉竹鸽子汤,接连送了四天。
而每一天的汤,都会被重明拍照发送到奉崖手机上。第五天,奉崖终于来到病房,掀开重明身上的被子。
“干嘛啊你!万一我下面没穿裤子怎么办!”重明大喊,拿过被子又盖了回去。
“五六天了,伤还没好?”奉崖盯着被子看。
“你看哪里呢!那是私密处,注意形象!”重明用手捂住。
奉崖把视线移到重明脸上,神色极淡,反问:“私密处有何可看?”
重明瞪大眼睛大声反驳:“你没看过怎么知道没有可看的!”
“好了,我没兴趣。”奉崖又扯开被子,看了眼伤口,“以你的修为,今天伤口也该愈合了,该回去了。”
重明被他那句‘没兴趣’气到,没好气道:“表面是好了,里面还疼着呢。”
“冥雀说可以回去了。”
“哦,你还专门去找冥雀,看来还挺关心我的。”他气消了一点,随即想到什么,眯起眼睛,“不对,很不对,你什么时候关心过
我出不出院这种事。来,让我猜猜。”
重明想了想,开始分析:“你不在乎这点医疗费,这里也不缺床位,按你这硬得跟石头的性子,也不是赶我回去好好休息的意思,那就只有……呵呵,嫉妒我了。”
奉崖侧身,问:“嫉妒你什么?”
“嫉妒小叶每天给我送汤啊!精心为我炖制的汤!”
听到这句,奉崖不语。
“呵呵,沉默了,那就是默认了。”重明歪头,左看一下,右看一下,把奉崖那张英俊的脸三百六十度地看了一遍,嗤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张老脸皮这么厚的?你说说你,拒绝人家的时候干脆得跟什么似的,现在人家不理你了,你搁我这里来吃醋了?”
“吃,醋?”奉崖嘴里缓慢突吐出这两个字。
重明白了他一眼:“对,你这种叫做犯贱。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你不珍惜,不喜欢的时候你就开始不习惯,是不是这样?”
奉崖蹙眉,想了几息回道:“以前没有不珍惜,但现在确实是不习惯。”
重明大手一拍,点了个响指,“这就对了,这就是犯贱啊,我们最尊敬的上神大人。”
“犯,贱?好,尚且如你所说,此为犯贱,那又如何?”奉崖说得很淡定,要不是重明了解他,都要以为他在挑衅了。
“不如何啊,你犯贱你难受,但是不要把贱撒在我身上啊,我正伤着呢,小叶给我炖点汤多大点事,还要你专门过来把我赶回去?”重明终于可以翘起二郎腿,脚板在空中转啊转。
奉崖被重明这么一说,有些说不通的思绪被打开,心情也明朗了些。刚才又收到重明照片的时候,有股幽幽的气堵上了胸口,什么都没想,随着自己的脾气找了过来。
“对,我就是不习惯,就是犯贱。”他说得理直气壮,“我承认了,那么,你也该回去了。”
重明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凭什么你犯贱我就要遭殃啊,有种你也去受伤啊,让小叶天天给你送汤去!”说完,想到什么,又得意道:“可惜,你不会受伤,永远体会不到小叶这种特殊的待遇。”他就从来没见过奉崖受伤,应该说,这世间就没有能让他受伤的元素。
这话一落,空气陷入沉默。奉崖若有所思,重明回过味来,不敢置信:“不会吧,你不会吧?告诉我你不会!”
“这是个好办法。”奉崖喃喃自语,说完就消失在原地。
重明伸出手,想抓到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待奉崖完全消失,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褪去,转而变为严肃郑重。
他望着奉崖消失的地方,久久未动。
叶时音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小音楼。阿重迎了上来,发光的小身板左右晃动,翅膀上的羽毛时不时戳戳叶时音的脸,惹得叶时音脸痒痒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不是又饿啦?今天给你带了我特别为你做的秘制鸡腿,过来。”叶时音摸摸它的头,打开了食盒,阿重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收了兴奋的的小翅膀,专心吃了起来。
“冰凝呢,阿重?”
正吃得香呢,听到这晦气的名字,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吱”了一声,继续吃它的鸡腿。
叶时音拍了拍它秃秃的背,站了起来,走上楼梯,发现冰凝正懒懒地躺在她床上,见到她进来,才软软地“喵”了一声,跟阿重热情的态度截然相反。
叶时音怎么会感受不到呢?但是爱这种东西啊,是说不准的,虽然阿重比冰凝更早来,但是她的偏爱就是给了冰凝。
“小宝贝,我给你带了一条红烧鱼和一份酱牛肉,你想吃哪个呀?”连给的食物都偏了心。
冰凝睁开大眼睛,灵巧地跳进叶时音的怀里,用头在她胸前蹭了蹭。
叶时音抱住这只小毛绒,心都快融化了?她现在能体会到纣王的心情了,谁碰到一只这种“小狐狸精”能不上头呢?
宠,往死里宠!
叶时音捏住它的小爪子,去挠那柔嫩的小肉点,嗓音都不自觉地夹了起来:“你说你想吃牛肉啦?那我去拿好不好呀?”
冰凝两只异瞳水盈盈地望着她,喵喵地叫了两声,仿佛在说:对呀,你真懂你的小宝贝。
叶时音深吸了一口气,亲上了冰凝的肚子。
妲己有什么错?它只是想要宠爱啊,给它,给它啊!
这种情形每天都会上演,被忽视的阿重早就习惯了,现在已经能淡定地站在旁边看他们两个“虐念情深”了。
待两个小家伙的晚餐都解决,叶时音才冲了个澡,下楼坐沙发写明日的餐谱。
其实幼儿园的餐谱都会提前一天定好,苍山才好去准备食材,但偶尔叶时音会突发奇想,整一两个好菜式,就会迫不及待地改第二天的菜谱,给苍山发过去。如果苍山睡着或者没看到,那就按照原来的餐谱,如果看到了,她就可以完成当日的心愿了。
山海幼儿园给了她足够自由的发挥空间,当厨师的谁能不乐呢?她快乐死了。
写到一半时,鳌灵和奉翊敲响了门。叶时音赶忙去开门,然而一旁的阿重和冰凝在听到声响时,马上跑得没影。
没办法必须得跑,如果不跑,待会会被这两个小家伙“蹂躏”!这不,一开门,鳌灵就探头问:“冰凝呢?姐姐?”
叶时音关了门,跟在他们后面,“大概跑了,你今天别对它太热情了啦。”
鳌灵摆手:“不会不会,我很温柔的啦。”
叶时音想到上次鳌灵把冰凝扔到空中举高高,心情就很复杂:到底是护不护冰凝啊?护吧,鳌灵不开心。不护吧,冰凝糟心。
“咦,怎么阿重也不见了,我给它带了虫子。”奉翊也在找阿重。
叶时音给他们两个拿了牛奶过来,“奉翊,有没有可能,阿重它不吃虫子呢?”
奉翊不信:“不可能,阿重是鸟,肯定爱吃虫子,我要打开它新世界的门。”
叶时音想到阿重平时吃的三明治、肉串、卤蛋、炸鸡腿……笑着摇了摇头。
两个小家伙去找阿重和冰凝,叶时音打开手机,发现奉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受伤了。配图是自己包扎着纱布的手臂。
“啊?!”叶时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又放大照片看,发现纱布上还有点血迹。
她慌了神,心里一跳一跳的,疼的要命。那手臂看起来伤口不小,还流血了,肯定很痛吧?
她左右踱步,心里很乱。神也会受伤吗?是因为什么受伤的啊?去完成任务的时候吗?他那么神通广大,又有校医,肯定没问题的,可是她好担心,好想去看一眼。
这样想着,叶时音穿上外套就要往外跑。到了门口脚步又停了下来,慢慢地走回沙发,咬着指甲坐了下来。
如果她就这样赶过去了,会不会让他误会自己对他余情未了?他可能只是随手发了一条信息,她这样上赶着过去,他又误会了怎么办?
着急踌躇间,奉翊抓着阿重,鳌灵抱着冰凝,从楼上走了下来。
“姐姐,阿重吃我带的虫子啦!”奉翊开心地对叶时音炫耀。
鳌灵却拆他台:“是它掰着阿重的嘴塞进去的!”
叶时音一心都在奉崖的伤口上,没心思关注奉翊手里生无可恋的阿重。
“奉翊,你过来一下。”她对奉翊招手。
奉翊乖乖地走过去:“怎么啦?”
“你可以去帮我看看你爸爸吗?他好像受伤了,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回来告诉我,好吗?”
一听奉崖受伤,奉翊竟然愣住,连手里的阿重都握不住。阿重没了束缚,飞得没影去了。
“我爸爸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他不敢置信,“我从来没见他受伤过!”
叶时音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只是小伤而已,他还可以打字,说明不严重。你可以去关心一下他,好好陪陪他。”
奉翊点了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奉崖正盯着手机看,发现有人正朝他的别墅跑来,抬起眼望向大门。但脚步越近,他越失望,因为来的人不是个凡人,而是妖怪。
果然,奉翊敲门的声音响彻天际:“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你快开门呀!”
奉崖眼神一凛,两道门自己开了起来,奉翊两条小短腿吧嗒吧嗒地跑进来,满脸泪痕。
奉崖一见是奉翊,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奉翊一眼就瞧见他手臂上的绷带,“哇”地一声哭起来,“爸爸你怎么会受伤了?你那么厉害,怎么就受伤了。”他边抽泣,边心疼:“你很痛吗?要不要我帮你呼呼?不然我们去找冥雀,这样你伤口很快就好起来了。”
听到奉翊如此着急的关心,奉崖蹲下,拇指替他拭去眼泪,“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可是你怎么还流血了?我真的很担心你!”平时小可怜演多了,奉崖一眼便看出这小家伙此刻是真情流露。
倒是有点心虚,但也只是一点,因这也不是为了让奉翊伤心,而是为了某人。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你在你叶姐姐那边?”
“嗯,我和鳌灵去找小叶姐姐,她告诉我你受伤了。”
“那她怎么说的,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奉翊擦了擦鼻涕和眼泪,回道:“她让我来关心你,陪陪你。可是,姐姐怎么会过来,爸爸你不是拒绝了她的表白吗?她现在不喜欢你了过来干什么呀?”
奉崖愣了一瞬。孩子的逻辑很简单,竟比他看得更清楚。
“嗯,你说得没错。”他捏着奉翊的小胳膊,须臾,继续说道:“奉翊,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奉翊的眼睛都快亮瞎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爸爸对他有所请求!他无所不能的爸爸竟然需要他的帮忙!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让人自豪的?
“爸爸!是什么忙!我一定可以做到!”
第69章 探病不要把我彻底忘掉
叶时音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奉翊的消息,直到了十点,奉翊才回来,小脸上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惊慌,就是满面愁容的。
她迎上去:“你爸爸还好吗?”
奉翊叹了口气,道:“我爸爸不说他怎么了,一直说没事,可是我要走的时候,他说要去一趟医务室。小叶姐姐,不然你去看看他吧?我很担心他。”
严重到要去医务室了吗?她是神,能让他受伤的应该是很危险的事吧?叶时音蹙眉,很想去看一眼,又担心奉崖多想,内心踌躇不已。
“我去不好吧,你爸爸会误会我。不然这样,你明天再去看看他,告诉我他怎么样了再说?”
奉翊忽然就落下小泪珠来,抽着鼻子道:“他把我当小孩子,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好担心他啊,怎么办啊小叶姐姐。”
叶时音蹲下来抱住他,给他擦眼泪,“不哭了不哭了。”
“姐姐你帮我去问问爸爸吧,好吗?你是大人,他会跟你说实话。问问他伤得怎么样,疼不疼,好不好?他现在在医务室。”
奉翊就趴在叶时音怀里哭,嘴角都扯了上去,她看不到。
“好了好了,别哭了。”她轻轻拍他的背,“我帮你去看看他。”
奉翊猛地从她怀里抽出来,开心道:“真的吗!”
叶时音点头:“真的,你先回去睡觉,我去看看,明天跟你说,怎么样?”
反正就当员工去探望老板了,而且那信息也是奉崖主动发给她的,老板受伤了,她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吧?
奉翊忍住蹦起来的的冲动,满眼亮亮的看着叶时音:爸爸给的任务完成了!
四月底的天气还是凉的,叶时音披了件薄外套就匆匆往医务室跑去。医务室离小音楼有一段距离,叶时音几乎没有看脚下,幸好山海幼儿园晚上的路灯很亮才不至于被路面上的花花草草绊倒。
她到的时候,奉崖正坐在病房里,手吊着绷带,一脸淡然。
“上神?”她探出头叫道。
奉崖淡淡的眸子一瞬间有了波澜,转过脸至门口方向,道:“你来了。”
病房很亮,也很安静,叶时音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打量了奉崖的胳膊一眼,道:“你给我发的那张照片我看到了,刚好奉翊在我那儿,我就让他来看看你。”叶时音想着必须把来的理由告诉他。
“我知道。”奉崖回她。
“那个,现在也不是我想来的,是奉翊担心你让我来看望看望你……”叶时音努力解释。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来,是吗?”奉崖声音冷了下来。
叶时音抬眼观察他的神情,吓得又把视线挪回伤口处,故作轻松道:“对呀,奉翊说他担心你,让我来问问你是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我才来的。”
房间里陷入沉默,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两人之间,刺鼻得让人精神紧绷。
奉崖不回答,叶时音有点尴尬。唉,她都极力解释了,他不会再误会了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哈,我是你的员工,员工来看望老板也是正常的嘛,你不要误会哈。”
“胳膊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到住院的程度。”奉崖冷不丁地回道。
叶时音的心脏下意识地一跳,脱口而问:“啊!是怎么受的伤啊?”说完急急地坐下来去看被包住伤口。
奉崖对她的反应很受用,冰山脸总算融化了些,“今晚去处理了点事情,被山石刮到。”以往也确实被山石刮到过,但由于他特殊的体质,那些山石在碰到他的身体时就被撞碎了。
“山石!那不是很大吗,伤口大不大?校医怎么说?”叶时音确实紧张了,声音都崩得紧紧的。
“伤口……”奉崖见她神色紧张,终是心软道:“伤口不大,流了点血,已经处理好了。”不能吓到她了。
“疼吗?”
奉崖顿了顿,轻声回道:“嗯,疼。”
“那,那不然我去叫医生给你打个止疼针,这个缓和的效果很好的。”叶时音从小就怕疼,现在看到他绷带上的血,想象着伤口就疼。
奉崖没想到她会这么紧张,安慰道:“不用打,没到那个程度,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叶时音的心又纠起来了,什么叫忍忍就过去,所以他每次受伤如果没有去医院,都是自己忍忍等伤口愈合吗?
叶时音盯着绷带上的血迹:“那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她左看右看,发现没有其他地方受伤,这才冷静下来,“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倒。”
说完,就急急忙忙去倒水,奉崖刚想说不用,但见她急跑留残影的样子,慢慢地舒展眉眼,叮嘱道:“你慢点。”
病房里的水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供应的,热的温的冰的都有,叶时音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奉崖。
“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跟奉翊说了,他急得都哭了,我应该直接过来的。”她很自责。
“正是。”奉崖回她。就该直接过来,省得还要让奉翊配合他演戏。
“啊?”叶时音不明白奉崖说的“正是”是指正是不要跟奉翊说,还是正是应该直接过来。
奉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解释道:“不用让小孩子知道太多。”
“是啊,我真不该说,他很担心,我明天就跟他说你就是个小伤口,过两天就好了,不然那个小哭包要天天哭了。”叶时音边说着,边用手拍了拍奉崖身侧的枕头,整理好后,又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抚平。
奉崖听她亲切地叫着奉翊小哭包,一边熟练地帮他整理病床,想起奉翊问他:“小叶姐姐真的不能做我妈妈吗?”
“对了,你今天要在这里过夜吗?”叶时音把床铺整理好,坐下来问他。
走了一会神,奉崖将视线落回叶时音脸上。那张脸巴掌大,五官小巧,肤色白皙,很漂亮。
“上神?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叶时音问。担心他怎么发呆了,怕不是也被石头撞到脑袋了吧……第一次见他这呆呆的样子。
“我没事,今晚住这里。”神不会发呆,但是会在某一瞬沉
迷。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叶时音觉得自己也差不多该走了,刚才没忍住,多关心了几句,实在不该。
“嗯。”奉崖温声回道,望着叶时音,又问:“你可以不要把我彻底忘掉吗?”
叶时音的脚步顿住,整个人都热腾起来。他是什么意思?这种话怎么带着请求的意味,但又界限模糊。是她思想境界不够高,没办法领略神的意思吗?
“我……我没有忘掉啊,上次还想跟你当朋友来着。”叶时音也只能模棱两可地回他。
她怕了。她不能再对他敞开心扉,万一他的问题设定里没有她的答案,最后还要再受一次伤。
“嗯,不要忘掉就行。”奉崖回道。
在弄清楚自己的心之前,他不希望自己被她彻底抛弃。
他承认,这一定程度上对叶时音不公平,但他不允许自己在非理智的情况下做出抉择。
但理智归理智,情感归情感。第二天,当苍山送来的餐食里面并没有特意为他炖的汤时,他还是失去了理智。
“叶时音怎么没来?”他问苍山。重明腿伤那几天不都是她亲自送的?
苍山站得笔直,一直盯着奉崖受伤的手看,认真回道:“小叶说平时都是我送过来的,今天就让我送到这里。”他盯着奉崖的手臂上的绷带,眼睛都要冒火了。
奉崖见他眼睛“洞若观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撩起眼皮,问:“怎么?”
苍山两米的大个头,深呼吸的时候前胸一突一突的,犹豫了一会,幽怨地问道:“上神,你,你怎么会受伤!”
你怎么可以受伤!
在他眼里,奉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是超越世间所有厉害的存在,这会看他吊着手臂,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他可以死,但信仰不能崩塌。
奉崖未领略到他话中的意思,只解释道:“不小心而已。”
怎么可以不小心?!苍山抹了一把眼泪,很是伤心的样子。
奉崖:……
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在他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只无奈地问:“怎么哭了?”
苍山被这一关心,更难过了:“我,我以为上神是永远不会受伤的,上神你,你怎么可以受伤呢?”
听这熟悉的话语,奉崖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这又是他的信徒了。
“神不是万能的,苍山,神会受伤,会脆弱,会无可奈何,也许有一天,神也会消失。”他耐心地同苍山解释着。
苍山两行眼泪挂着呢,听到这里,泪沟又加深了,哭得不能自已:“神怎么会消失呢?不会的,不会的。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天没有您了,那我怎么办?”
他从小就四处流浪,被重明收留后,在意的人寥寥无几,然而真正给他精神支柱的人,是奉崖。
在他弱小又迷茫时,他一遍遍地听着别人传颂着奉崖的传奇,从震惊到崇拜,再到把他当成人生的信仰。
奉崖却没想到苍山对他的情感如此热烈。他对苍山招了招手,苍山愣了一瞬,两米多的大高个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乖乖地向前走去。
待苍山走到病床前,奉崖伸出手,握住苍山的手腕,闭着眼,神力筋脉中游走。
少顷,奉崖睁开眼,对苍山道:“你是木系,修为虽不高,但是很有天赋。听说你一直待在山海幼儿园里,从未离开?”
听到奉崖的夸奖和疑问,苍山又惊又喜:“我被园长收留后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出去过了。”
“修炼不能永远待在一个地方,如果一成不变,你不会成长。将来等我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神山。”
带他去神山,这意味着什么,苍山心里一清二楚。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被上神承诺和提点更有价值的事呢?
没有,绝对没有!
见苍山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奉崖继续说道:“苍山,你把我当成信仰的对象,我很荣幸,但你不能把精神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若你将来提升修为,会有更广阔的天空,可以去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而不仅仅是在幼儿园里做事。”
苍山呆呆地点头。
“所以,你可以信仰我,但更要有自己的人生方向。”
说完这些,奉崖和苍山的视线相对。
沉默中,两米二的大块头竟直直地栽倒到地上去,嘴角还噙着幸福的微笑。
第70章 对决两个男人抢一个女人
奉崖无奈,喊来冥雀治疗。冥雀一边给苍山按人中,一边叹道:园长不愿出院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赶出去了,这上神没病没灾地也非要住进来,这不,还拉了个大块头一起。他这医务室最近的业务真是红红火火啊。
而直到晚上,叶时音也没再在医院出现过,只给奉崖发了一条关心病情的信息。
这也不能怪叶时音,她现在对奉崖的态度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心里的伤口。昨晚既然去看了他,也了解了病情,今天再去探望,未免就有纠缠的嫌疑。
至于炖汤这事,叶时音也是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是,她现在还放不下奉崖,也想给他做好多补的、好吃的,可是给奉崖炖汤和给重明炖的意义不一样,他们俩现在朋友不像朋友,上下级不像上下级,她还是少做少错好。
她甚至对奉崖昨晚那句界限模糊的“不要彻底忘掉我”都不敢多想。
“唉,以后还是少见他吧。”叶时音暗暗下定决心。
想喝的汤没有喝到,想见的人也没有见到,九万岁的神生中,第一次装病的上神坐在病房里,默默地对这次事件进行分析,连奉翊进来都没反应。
“爸爸,我昨晚做得不错吧!”奉翊挺着胸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奉崖看。
奉崖抬眼,点头回道:“嗯,做得很好。”
奉翊小脸红红的,扭着小手靠近病床,奶声奶气地问:“爸爸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我保证完成任务!”
奉崖摸摸他的头,没有回话。
小孩子很会看大人的眼色,所以当奉崖满脸冷然、沉默不语时,奉翊不敢吭声。
父子俩就保持着一站一坐,一手摸,一头不动的姿势,待了好一会。
等到奉翊的小脑袋终于快僵硬时,才哭丧着脸,小声道:“爸爸,你在想什么呀?我可以动了吗?”
奉崖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自己放在他头上的手,缓缓地把手拿开。
“奉翊。”他终于开口,“如果有一个人生病了,另一个人就问了几句,再也没来看过你,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他极少问奉翊这种问题。现在肯这么问,是因昨晚奉翊让他明白,小孩子的思维方式更直接,也许很多事比他自己看得都清楚。
奉翊歪着脑袋想了想,回道:“嗯……说明你们关系一般般吧?如果鳌灵受伤了,我会每天都抽出时间去看她。如果是爸爸受伤了,那我就想24小时呆在这里。”他眨了眨眼,暗示得很明显:我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吗?
奉崖自动忽略他最后一句话,只记住了第一句话。那股幽幽的气又堵到胸口来,让他整个人不上不下。
“咦?你是在说小叶姐姐吗?她今天没来吗?”奉翊一针见血。
奉崖淡定回道:“嗯,她今天没来。”
“爸爸你不是拒绝人家了吗?你们现在关系这么差,小叶姐姐昨晚能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奉翊一针又见血。
奉崖睨了他一眼,“我何时与她关系差了?”
“上次你拒绝姐姐后,她回去哭得可伤心了。如果是我,我肯定就再也不喜欢你了呀。那在她眼里,你们关系肯定很差的。”奉翊一针又又见血。
奉崖蹙眉,手心攥紧。
“还有,爸爸为什么要让姐姐再来找你?你是想吃回头草吗?你这个行为……你就不是一只好马了!”
奉崖:……
“你最近说话很嚣张,奉翊。”奉崖客观评价。
“对不起。”奉翊跪下 。
奉崖对于他的屈膝认错已经习以为常,这孩子惯是会演戏,真知错还是假知错不得而知,但跪倒是跪倒很快。
“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描述事实。嚣张说的是与你之前的态度对比,现在你对我的态度确实大胆了许多。”
奉翊听完,拜了一拜,抬起头时小脸无辜:“我对爸爸是很敬畏的,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呀。爸爸,说真话就错了吗?”
奉崖语塞,沉默了好一会,才回他道:“说真话没错,但……罢了,你以后想说真话就说真话,不必在我面前避讳。”
奉翊高兴地又拜了一拜,拍了拍膝盖的灰尘,站起身来,“那太好啦!以后在爸爸面前我可以有什么说什么吗?”
奉崖:“当然。”
“我早就想说了,爸爸!虽然昨晚我帮了你,但是我觉得您的行为很奇怪。您既然不喜欢小叶姐姐,那干嘛要装可怜骗她过来看您呀?那如果喜欢,更不需要骗了,直接说出来就好了呀!”
骗,这小子果然识破了他的伪装,不愧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奉崖让奉翊坐在椅子上,耐心跟他解释道:“奉翊,并不是所有事非黑即白,我现在并不清楚自己对你叶姐姐的心意,也不知这心意是深是浅,甚至,若是我真的喜欢她,也有许多要考虑的事,并不是只有喜欢这么简单。”
奉翊小眉头皱到一起,“听不懂,好复杂呀。您的意思是,现在不明白对小叶姐姐的心意,但是却想见她吗?”
“可以这么说。”
“不确定喜欢,却又要见她,可是你已经抛弃过她。”奉翊大眼睛眨啊眨,“爸爸,你这是不是叫渣男啊?”
奉崖:……
“你从哪里学来这些词汇?”
“上次我们班里有一个男生前一天说她喜欢小金鱼,后一天就跟小黑兔表白了,结果被小黑兔拒绝后,又回去找小金鱼玩了。鳌灵说他这样就是个渣男!”
现在的小妖精该知道的不一定知道,不该知道的懂了一大堆。
被自己儿子说成渣男,奉崖并未生气,反而认真审视自己起来。他靠着病床,闭了闭眼,无奈道:“这的确是,但拒绝已然发生,我也只能继续向前。奉翊。”
听到叫自己名字,奉翊挺直了背。
“你需继续帮我。”
又从自己爸爸嘴里听到帮这个字,奉翊严肃着小脸,郑重答道:“嗯,我会的!即使爸爸是个渣男,我也会站在爸爸这边!帮着爸爸!”
奉崖听着奉翊再次强调“渣男”这个词,无奈地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五月,夏至未至。
欧阳溪远从桂桐那里得知叶时音的生日,早早地就和叶时音约好,当晚要一起吃饭。
叶时音原本不想过生日的,但欧阳溪远说要带她去吃一个厨师朋友的菜,提提意见,也可以互相学习。既然是有所请求,她当然就答应了。
叶时音提早把幼儿园的晚餐准备好,又在厨房把晚餐的事情都跟苍山交代一遍,等到了那天傍晚,欧阳提前来到学校门口,刚停好车,一个高大的男人向他走来。
逆着光,他看不清楚,但是浑身都是上位者的气魄,欧阳溪远也见过许多有头有脸的老板或政客,但从未有人像这人男人这么有气魄。
这是什么人?欧阳溪远脑袋还未想清楚,肢体已经做出反应。他下了车,远远迎着那高大的身影。
那人走近了,露出姣好却漠然的面容,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
“你是欧阳同学?”
欧阳溪远反应很快,立马露出笑容,得体回道:“是的,我叫欧阳溪远,请问您是?”
“奉崖,山海幼儿园的创始人。”
那就是叶时音的老板了,欧阳溪远的态度比刚才还谦逊,伸出手,道:“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奉崖低头,默了一瞬,伸手与他握住。
欧阳溪远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但是丰富的社交经验令他并不怯场,压下心中的疑问,笑着与奉崖对视。
两人握手即离,奉崖打量着欧阳溪远,欧阳溪远也打量着他。
“听说,你帮了小叶爸爸很多忙,多谢了。”奉崖说得平淡,却理所当然。
欧阳溪远却诧异。眼前这个人只是叶时音的老板,却帮着叶时音对她的同学说谢谢,完全是家属的口吻。
“听说你也给小叶预支了一年的工资,帮她解了燃眉之急,我也替她谢谢你。”欧阳溪远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这话中之意两个人都十分清楚,一人淡漠疏离,一人莞尔而笑,站立相对。
“既然是小叶的恩人,那我该请你进去参观参观。”奉崖侧身,示意他进门,刚好测试下,除了叶时音,是否还有第二个凡人能进入山海幼儿园。
他用了“恩人”这么重的词,又是这主人公似的口吻,显然在昭示着什么。
欧阳溪远并未怯场,只是看了一眼手表,婉拒道:“可能去不了,我跟小叶约了一起去吃饭,时间来不及了。只能下次再来参观学校,小叶时常跟我提起,这里非常漂亮。”
又是“约好吃饭”,又是“小叶时常提起”,话里昭示着与叶时音熟稔的程度。
奉崖冷眸直视着欧阳溪远的眼睛,从这个凡人的眼里看出不凡的胆量和智慧。
“是,她很喜欢这里,工作也很出色。前段时间常能吃到她带给我的小吃和饮品,味道别具一格,能从中吃到用心。”
“带给我”一词细品起来,意味着是叶时音主动“带”的,而且是“用心”为他制作。
“确实,小叶的手艺我也吃过,过年那时为我做的糖果和饼干,连我家小侄子都夸,他可是最挑嘴的。”欧阳溪远笑着摇头,“改天带他见见小叶,让他见见糖果的主人,好让他别天天惦记。”
不止享用了专门为他而做的“糖果和饼干”,还要带亲戚见叶时音,这都涉及到见亲属了。
“如此,小叶应该会很喜欢你侄子,就如,她很喜欢我儿子一般。奉翊常说,小叶像妈妈一样。”
要是奉翊听到这句话,肯定小嘴叭叭的解释:我是说让小叶姐姐当妈妈啊,不是说她像妈妈一样啊!
欧阳溪远不懂奉崖说这句是什么意思了。奉崖有儿子,说明他结婚了,那刚才那些机锋就完全没必要。
但如果他的领悟没出错,那奉崖虽然有了儿子,却不在婚姻存续期内。
叶时音跟他的儿子关系很近,那说明什么?欧阳溪远虽然在笑,脑袋却极速运动。
“上……老板,你怎么在这儿?”叶时音远远就看到两个人在讲话了,急忙跑过来。
奉崖和欧阳溪远的视线同时落到叶时音身上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碎花雪纺衬衫,套一件水洗牛仔外套,下着a字群和长筒靴,清纯靓丽,引人侧目。
这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奉崖背着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平稳地回道:“刚好经过这里,过来打声招呼。”
嗯?他们俩又不认识,怎么会过来打招呼。
如果她看到刚才两人之间激烈而无声的交锋,就不会去思考如此浅显的问题。
“哦对,这是欧阳溪远,我的大学同学。”
“这是我的老板,奉崖。”
欧阳溪远温柔笑着,道:“我们刚才已经互相介绍过了,小叶。”
叶时音握着挎包的包带,讪笑道:“那就好,哈哈。”她看向奉崖,“老板,那我们先走啦?”
奉崖表情如常:“嗯,去吧。”
欧阳溪远亦很绅士:“那我们走了,再会。”
两人一起走向车,欧阳溪远替叶时音开门,手还帮忙顶在她头上,怕她头被车框顶到。
“谢谢。”叶时音看了奉崖一眼,猫着腰坐进车里。
欧阳溪远也上了驾驶座,边绑安全带边说道:“出发。今天的晚餐一定会让你这个生日终生难忘。”
叶时音笑问:“真的吗?我很期待!”
豪车呼啸而去,留下淡淡的尾气。
奉崖站在原地,眸子里是腊月冰霜,脚下却是五月晴天。
欧阳溪远说什么,今天是叶时音的生日?
五月天,是那个女孩的生日,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抬头,闭着眼,再睁眼时,眼神凌厉地望向天空。那云骤然聚集,由白色撞击成乌压压一片。
狂风骤起,山
雨欲来。
可是,今日是她的生日。
罢了。
原本凌厉的眼神淡了下来,那天上的乌云又自来散去。
风止,他踩着五月的夕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