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5 “私人影院”
本是一句无心的玩笑话, 却因温默的正面回答变得正经起来，让阮冉一下子卡了壳，半晌不知道回什么。
“我我我”磕磕巴巴了几句, 阮冉瞪圆了眼, “谁想跟你约会啊, 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说到后面阮冉明显心虚底气不足, 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燥热，她心虚地看向窗外, 企图用逃避来结束这个话题。
但温默好像明显不想放过她。
“什么关系？”温默低声带笑的声音在侧边响起，“确实, 我们现在好像什么关系都不算，前师生？家长和老师？还是朋友？不过你好像也不太想跟我这种人交朋友。”
“我这种人”这四个字被温默咬重, 话里话外都在揶揄阮冉曾经或是现在对他的评价。
阮冉自知理亏, 又被温默唐僧一样念得烦了, 想也没想地说：“行行行，朋友, 跟你做朋友行了吧！”
“叨叨叨的, 说的跟我委屈了你一样”
几声低哑的，带着一点雀跃和得逞的笑声毫不遮掩地传来, 阮冉扭过头去, 正想发作，就看见温默一张笑得特别好看的帅脸在窗外探进的阳光下格外夺目。
他的眼睛本就好看，不戴眼镜的情况下, 就好像没有了封印, 魅力全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阮冉的火气咻的一下就灭了。
她终于知道叶清为什么从不跟阮正阳发火了。
长得帅果然是有免死金牌的。
“那朋友，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吗？”他笑道-
想看的电影阮冉还没想好，想吃的东西她倒是想好了。
这些年云南的菌子特别火, 谢启安以前去云南旅过游，吃过那边的菌子，他当时的形容就是人间美味，吃完能上天。
阮冉还问他是不是中毒上了天，气得谢启安骂了她半宿。
都城最近开了一家野生菌火锅，每天排队的人都特别多，郑蔚最近又忙，阮冉想吃都找不到人，正巧今天有人还有时间，她便拉着温默一起去吃。
下午三点正是不上不下的时候，所以店里的人不多，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还有位置，不用排队。
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二楼的高度往下看正好是川流不息的车流。
阮冉点了一个茶花鸡锅底和一个野生菌拼盘，又加了一些小菜。
她抬头问温默：“你看看我点的东西，你还有没有要加的。”
温默瞥了眼，看到这三个人都够吃的量，摇了摇头。
他依稀记得阮冉说自己在减肥控制体重，也不知道她这个吃东西的量是怎么在控制体重的。
不过
温默看了眼面前的女孩。
平直的双肩，凸起的锁骨，没有一丝赘肉的手臂，连脸都小到一只手就能遮住。
这样看来她确实不用怎么控制体重，甚至可以再增重一点。
锅底很快上了桌，服务员先给两人盛了一碗原味的鸡汤，然后将菌类下了进去，盖上锅盖在上面放了一个计时器。
“等时间到了才可以吃，千万不要提前打开啊。”服务员用格外严肃且郑重的语气叮嘱。
阮冉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这边离医院也不近，我们会注意的。”
服务员立刻笑了出来。
桌上除了那碗盛了鸡汤的碗就再无别的任何餐具，看上去对餐厅的客人特别严防死守。
阮冉喝了口汤，惊叹地哇了一声，然后立刻拿出手机对着这碗鸡汤咔咔一顿拍。
阮冉的反应属实有些夸张，温默半信半疑地端起碗，也抿了一口。
还行，算是鸡汤的味道。
“温默，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温默思考了一下，他最近看的电影不多，大多都是比较枯燥无聊的老文艺片，阮冉肯定不会喜欢，至于其他的，其实每种类型他都可以接受。
“我都可以，看你。”
温默的回答几乎等于没有回答。
阮冉一脸的“我就知道”，自己研究起了最近上映的电影。
只不过还没等她看完所有影片的简介，开盖的时间就到了，阮冉立刻放下手机，选择先填饱肚子。
野生菌的味道确实非常鲜美，阮冉平时不是个太爱吃菌菇类蔬菜的人，但这一锅野生菌却让她体会到了鲜掉眉毛是什么感觉。
两个人估计是都饿了，饭桌上没聊几句话，都在埋头苦吃，等驱逐了饥饿感，才觉得终于活了过来。
阮冉看着温默吃了一碟子的鸡骨头，笑道：“我还以为你不饿呢，装得那么淡定。”
温默慢条斯理地舀了碗汤，眼都没抬，“不然像你那样，饿得一进来就一副要把锅都吃了的模样。”
“……”阮冉语噎，随即反击，“你厉害，你一口气喝三大碗菌菇汤吃半锅鸡。”
温默挑眉，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情绪，没脸没皮道：“那我确实挺厉害。”
阮冉：“……”
阮冉：“你学生们知道你平时这么不要脸吗？”
温默：“你不是知道？”
阮冉：“…………”
以前就觉得温默这人挺不要脸的，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程度还能随着年纪增长到肆无忌惮。
难怪她每次跟温默斗嘴都会输，原来是她太要脸了。
人不要脸，真的会天下无敌。
短暂的斗嘴结束，两人都没有想要继续发展下去的意思，填饱了肚子，阮冉主动去付钱，却被温默拦住。
“我来。”温默说着，掏出手机扫了码。
只可惜阮冉速度更快，在温默付款的前一秒支付成功。
温默抬头看她，一向平静无波的神情中终于有了一丝破裂的痕迹。
男人，虽然不要脸，但是一定会要面子，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阮冉笑得开心，挥了挥手机，“这次我请你，不客气哦，温老师。”
接着下一秒，阮冉：“转账我不收，24小时会退回。”
温默的手指在转账页面顿住。
阮冉倒也不是想在这上面让温默吃瘪，只是她一早就想好了今天吃饭她来付钱。
温默开车载她下山，又陪她吃她想吃的东西，于情于理都该她来买单，她可不是那种和男人出去吃饭就习惯性占人便宜的那种人。
于是阮冉接着说：“哎呀，等会儿看电影你买单好啦，加上今天的油费，抵消了。”
温默这才勉强同意。
阮冉再次查看了今天上映的电影，和温默分析了半天，发现不论是剧情还是演员，都没有他们特别喜欢的。
正苦恼着，阮冉忽然眼睛一亮。
“我有办法！”-
温默和阮冉并肩站在一个装修得像咖啡厅的二层建筑面前，看着上面写的“私人影院”四个大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所以，这就是你的办法？”温默问。
阮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啊，影院上映的电影没有喜欢的，那我们就来私人影院看呗，我听他们说过，私人影院的电影可多了，肯定能找到我们喜欢的。”
温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阮冉兴高采烈的样子，又不忍心泼冷水。
两人进了一楼前台，前台处坐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见店里来了一男一女，立刻站起身。
“两位，看电影吗？”
阮冉心里想说这人问的简直就是废话，面上却礼貌微笑：“是的。”
阮冉的微笑极具迷惑性，看上去就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再加上她今天又打扮得好看，前台小伙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接着，小伙子朝温默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
温默皱起了眉。
小伙子轻咳了两声，立刻给两人介绍道：“我们这有两种观影房间，一种是双人沙发的，一种是沙发床的。”
说到这，小伙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推荐道：“推荐你们选沙发床的，躺着看，更舒服。”
阮冉觉得有哪里奇奇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正思考着，旁边的温默开口：“双人沙发的。”
小伙子愣了一秒，随即又露出一个“我懂的”的眼神，阮冉在看别处，没注意到。
温默眉宇间的不愉加深，他直接问阮冉：“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
阮冉转过头，看他，“干嘛去别的地方，来都来了，大热天的我懒得换地方了，就沙发的，老板开个房间。”
“好嘞！”
温默没办法，只能付了钱，上楼前，老板低声跟温默说了什么，阮冉还没听清，就听见温默冷着声音说了句“不用”。
两人来到了房间，里面的设施比较简单，一块投影布，一个加长的双人沙发，一个小茶几，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常规的装饰品。
阮冉扫了一眼，房内还比较干净。
老板打开了设备，教他们怎么搜索影片，然后就关门退了出去。
一直到窗帘拉上，灯关关闭，阮冉才明白了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独处一室。
这是多么好的情侣约会圣地啊！
阮冉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老板看见他们俩进来会那么兴奋。
阮冉试探着问温默：“刚才那老板跟你说什么你说不用。”
温默淡声：“没什么。”
黑暗中阮冉看不清温默的表情，只能通过投影仪的光线看见温默明亮的漆黑瞳孔，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温默的漆瞳好像微微的左右动了动。
看上去，并不是他所说的“没什么”。
但阮冉也懒得再追问，因为她感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不是她能听的。
阮冉的放弃追问让温默松了口气，毕竟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女孩子说出“老板问我需不需要计生用品”这种话。
这太冒犯，对于他们俩任何一人都是。
影片在沉默中拉开序幕。
两人选了一部去年贺岁档上映的喜剧电影，这部电影正巧他们都没看过，而且还是当时的票房冠军。
长沙发上，阮冉和温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着，沙发深度很深，想要靠到沙发背，阮冉的脚都几乎碰不到地。
阮冉努力地想要打破这种昏暗暧昧的氛围，她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到影片内容上来，时不时点评几句，温默也很配合，会应和她的点评，说一些自己的见解。
氛围终于恢复到了单纯看电影的感觉。
只可惜，这个“单纯”只维持了几分钟。
刚开始还只是不清晰的声音传来，借着电影的声响可以忽略不计，可越到后面，那声音越大，直到彻底盖过了他们屋内喜剧电影的吵闹声。
听着那宛如就在耳边的女人尖叫，阮冉的脚趾都快把小皮鞋底给抠破了。
这何止是情侣约会圣地，这简直就是情侣主题酒店！
阮冉根本不敢去看温默的表情，这地方是她要来的，还是在温默跟她反复确认了几遍她还要来的地方。
所以温默是知道这种地方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所以他才跟她确认了好多遍。
所以！
温默该不会以为她是别有所图才带他来这种地方的吧！
完了完了，阮冉觉得自己彻底颜面无存。
高昂的脖颈渐渐低了下去，丧失颜面的脸藏于长发之下，而来自隔壁的一阵打巴掌声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让阮冉彻底弯下支撑不住的背脊，将头伏在了膝头。
阮冉几乎是带着哭腔：“要不我们报警吧，好可怕啊呜呜呜……”
全程沉默的温默再也绷不住，低头大笑出声。
第16章 Chapter16 “这么喜欢，给你……
私人影院的前台老板正翘着个二郎腿, 左边一罐啤酒，右边一堆瓜子，看着电脑上播放的动漫逍遥自在。
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动和咚咚的脚步声, 老板放下瓜子, 抬头看去。
温默和阮冉一前一后地下了楼, 前者面上没什么表情, 后者倒是一脸的生气、不悦加羞赧。
老板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上楼才过了二十分钟。
“两位电影不看了吗？”老板连忙起身询问。
温默看都没看他, 冷声道：“不看了。”
“可是你们定的是两小时的时间，这个钱是不能退的。”
“不用了。”温默这才看他一眼, 嗫嚅片刻，像是想说些什么, 可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老板一脸懵地目送两人离开, 瞧见阮冉别别扭扭的身影后, 忽然恍然大悟。
才二十分钟，长得那么帅看来也不太行嘛, 难怪人家小姑娘不高兴了。
“哎！”
老板长叹一口气, 从袋子里抓了把瓜子，又坐回了电脑前-
下午五点, 虽是傍晚, 但依旧艳阳高照，气温不减。
阮冉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遮阳伞，折腾了半天却没打开, 心烦意乱的差点把伞给撕了。
温默瞧见, 伸手接过她手中被折腾地只剩半条命的伞，轻松打开。
他将伞遮到阮冉头顶。
不知是热的还是其他，阮冉白皙透亮的脸颊两旁泛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红晕。
温默低眸注视她, 笑了声，音色低沉悦耳，“没想到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冉姐，居然还有怕的东西。”
这话说完，阮冉的脸更红了。
她一把夺过温默手里的伞，辩解道：“那我怎么知道里面会会那样，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去。”
说着，阮冉指向温默，“倒是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里面是那样的，你知道你怎么不阻止我？”
温默很无辜地耸肩，“我问过你了，要不要换个地方看，你坚持要在这里，那我也总不能直接告诉你里面会有人在做……”
阮冉立马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闭眼，阮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听信小人谗言，去什么私人影院看电影。”
回想起刚才的画面，阮冉真想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隔壁房间在做什么事已经昭然若揭，阮冉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要是她一个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旁边还有个温默。
在她几乎哭着说出那句要报警后，旁边传来温默的毫不克制的笑声，然后她没忍住，直接往温默手臂上揍了一拳。
别说，她的手还挺痛。
接下来的两分钟，阮冉堵着耳朵，硬生生看温默笑够了两分钟，这才被温默拉着出了门。
她觉得温默根本就不是腹黑，这人除了外面一层白皮里头全是黑的！
“好了，有多大点事儿。”温默伸手将阮冉翘起的伞沿往下压了压，“你不知道很正常，以后别去就行了。”
车停在外面，需要走一小段路，温默说完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阮冉看着这大太阳，又看看前头没有一点遮挡的温默，心生怜惜。
这么帅一个男人，要是晒黑了可就不好了。
于是阮冉快步上前，将伞也遮到了温默头顶，只是温默太高，她伸直了手臂才能把温默全部遮住。
温默回头垂眼，弯唇，接过她手中的伞，将两人一起罩在太阳伞的阴凉之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以前去过？”
阮冉好奇，但也能猜得出原因。温默这把岁数了，交过的女朋友肯定不少，小情侣干柴烈火的，说不定真去过私人影院这种地方。
不过这地方这么不干净，温默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居然也会去？
“去倒是没去过。”温默答，“但是在大学当老师，多少都会有所耳闻，以前去那抓过一对情情侣。”
阮冉顿时来了兴趣，“什么瓜什么瓜，我要听！”
温默忍俊不禁，被阮冉这求知欲爆棚的模样逗得想笑。
“前几年我还在学院当辅导员，每天都要处理很多关于□□毛蒜皮的小事。有一回一个女同学家长给我打电话，说是联系不上他们女儿了，宿舍的室友也说一两天没见那女生回来，不过那女生有个同校的男友，她们猜测她有可能和她男朋友在一块。”
一小段草坪上的石块路，阮冉虚扶着温默的手臂，温默放慢脚步，继续缓声道来。
“然后我就联系了那个男生的室友，知道他也好几天没回宿舍，他其中一个室友说那个男生找他问了最近的私人影院的地址。我就叫上其他几个辅导员，去那家私人影院碰碰运气。”
阮冉问：“那他们在里面吗？”
“在。”
“那他们不会是在……”
温默笑了笑，“那就不知道了，我们又不是扫黄队的，不能直接进去。”
阮冉：“啊……”
温默垂眸看她一眼，调侃：“你听上去还挺遗憾。”
阮冉立刻道：“我才不是那种人！”
温默平静回应：“我也没说你是哪种人。”
阮冉：“……”
“不能直接进去，我们就在外面等。”温默继续说，语气格外平静，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等的过程中，影院里传来的声音听得也不少，自然也就懂了。后来我才知道，私人影院，是情侣约会圣地，而且都会发生一些”
温默看向阮冉，一字一句轻声道：“不可言说的事情。”
咕咚一声，阮冉被温默这眼神盯得吞了下口水，立刻别开眼去。
谈话间两人已走到车旁，温默开了锁，两人坐进去。
车里已经提前打开了空调，门关上，顿时隔绝了外面的炎热，阮冉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系上安全带，阮冉问：“那你现在还在当辅导员吗？”
温默将车开出去，单手把着方向盘掉了个头，他的手很好看，大概个子高的人手都不会太丑，细细长长的，骨节分明，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也显得格外性感。
阮冉盯着温默的手，听见他说：“不当了，那活又累又苦，每天操心的事太多。”
阮冉看着那漂亮的手，忘记回应，安静几秒，温默转过头来，就见这小姑娘盯着自己把在方向盘上的手出神。
温默勾起唇角，换了个手把方向盘，然后将那只手伸到阮冉面前。
阮冉一愣，往后缩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温默，温默看着前方的路况，唇角上扬，他并未看她，却依旧能让她面红耳赤。
“这么喜欢，给你摸摸。”
“！”阮冉惊得瞪圆了眼，脸唰的一下红了。
阮冉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开车的人笑意更深，他抬起那只给阮冉欣赏的手，上移，分明一眼都没看她，却能准确无误地在她额间轻弹一指。
她的七魂六魄瞬间归位。
“不摸就坐好了。”
魂魄是归位了，阮冉却觉得自己心脏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跳得像她刚跑完八百米一样。
阮冉扭头望向窗外，感觉车里的温度好像比外面还高。
“送你回家么？”温默问。
阮冉想也没想，“不回。”
几秒后，阮冉转过头，看他一眼，解释道：“我现在不想回去。”
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落寞，和在车上时她发完信息后的表情一样，温默猜测她应该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上次听叶清说他们这周就会回来，那大概就是这两天到家。
温默不细问缘由，只给出自己的计划：“现在去吃晚饭的话，你肯定不饿，那我们找个地方逛逛，你应该比较喜欢买衣服包包化妆品？”
阮冉这才笑了下，“你懂的还挺多。”
温默哼笑，“温惠就喜欢买这些，我想你喜欢的应该也差不多。”
时间已经五点多，阮冉觉得自己叨扰了温默一天，再霸占他接下去的时间实在有些过分。
“算了，还是回家吧。”阮冉改口。
温默侧眸望向她，踌躇片刻，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调转车头，开向别墅的方向-
到达阮家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天依旧明亮，夕阳西下，晚霞如翻滚的火团挂在天边。
车子停稳在院门前时阮冉居然心生了一丝不舍。
她忽然不想下车，不想这么快和温默告别。
这个念头让阮冉一惊，曾经她是看见温默就跑，和温默能少待一秒都不愿多待一分钟，可现在她居然有了这么可怕的想法。
真是美色误人，一定是新皮肤的温默太招她喜欢了。
忘记这点不舍，阮冉没有丝毫留恋地就下了车，车窗降下，她朝温默挥挥手：“拜拜，路上小心。”
温默看向她，天边的夕阳将他一半的侧脸染上柔和的橙光，那漆黑的瞳也变成一颗剔透的琉璃球。
“阮冉。”
“嗯？”
“开心点。”
阮冉微怔。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挺开心的呀。”
温默没有多说，到现在也没问她什么，他微笑，认真地注视着阮冉，和她说：“嗯，我也很开心，谢谢你今天给我带来的快乐。”
阮冉愣住。
心中那点不开心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忽然消散，温默好像认准了她会因为这句话而开心，所以在看见她脸上真正的笑容后有了些宽慰的神色。
温默想起他听见的第一句别人对阮冉的评价。
[阮冉就像个小太阳，特别会给别人带来快乐]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只是她带给他的不仅仅只有快乐。
车子驶离阮家别墅，透过后视镜，一个小人还站在原地冲他挥手，温默不禁笑出声。
他觉得自己对阮冉的印象好像需要改变了。
她应该是热情、快乐、永远充满能量的。
这种能量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透过她的眼睛去汲取她身上的温暖，然后获得能维持好久的快乐。
安静的车内传来一声叹息，温默有些失落。
她都不跟他吃个晚饭就回去了-
车子消失在视野后许久阮冉才慢吞吞地开门回了家，走过前院，阮冉打开别墅的大门。
阮奇正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打游戏，看见阮冉回来，他连忙问：“你不是早就下山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阮冉说：“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出去逛逛不行？”
阮奇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移动的小车，“谁送你回来的？我听见有车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阮冉不想解释，“我就不能自己打车回来吗？”
阮奇不回话了，这会儿比赛正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他可不能分神。
阮冉看他一会儿，没直接上楼，反而走过去在阮奇身边坐了下来。
阮奇吓一跳，操作失误，差点把车开飞出去。
“你干嘛？”阮奇问。
“我坐会儿不行？”
“行行行，随便你，别突然袭击搞得我比赛输了就行了。”
阮冉靠在沙发椅背上，看着屏幕上飞速穿梭的赛车，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明显没有在认真看比赛。
“阮奇，你是不是休息两天？”
“对啊。”
“后天才上课？”
“对啊，你不是知道吗。”
“哎！”
阮冉的头往后一仰，靠上沙发，说出冰冷无情的话：“我觉得你成绩还是太差了，不如明天继续上课吧。”
阮奇气得车都不控制了，大叫一声：“你有病吧！”
阮冉闭上眼。
她确实有病，还病得不轻。
她居然明天就想见到温默了。
第17章 Chapter17 “你不是喜欢我这……
林阿姨还没有回来, 阮冉中饭吃得晚，就没吃晚饭，只给阮奇煮了碗泡面。
八点多, 阮正阳和叶清出差回来, 不出所料, 叶清直接来到阮冉房间。
阮冉正在剪今天出去玩的视频, 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一眼, 又垂下眼去，不说话。
叶清叹了口气, 在沙发上坐下，“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倔, 让你多出去交朋友又不是要你的命, 每次谈到这个就跟点了炮仗似的, 我都怕了你了。”
“既然怕了那以后就不要说了。”阮冉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叶清侧过身，面对阮冉, 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是非要求你结婚还是什么的, 但是你至少得多出去社交社交吧，你们这个圈子里的少爷小姐们哪个不是经常出去参加些聚会活动, 只有你, 每天窝在家里，就跟那么几个固定的朋友玩。我记得你以前挺爱交朋友的啊，怎么反而长大变内向了。”
阮冉放下手机, 不太高兴地说：“我不喜欢跟他们玩, 跟他们玩有什么好处？养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吗？你想让我多融入他们的圈子不就是想让我和他们其中的谁联姻，好对爸爸的事业有帮助。”
“我是这个意思吗！”叶清扬声，被气得也不再温柔, “在你看来我就是那种为了事业不顾自己女儿幸福的母亲？阮冉，你这话太让我失望了！”
叶清一向温柔和蔼，在家里基本很少发火，即便阮冉内心再强大，也因为叶清的怒意红了眼眶。
她扭过头去，倔强地不去看叶清。
听见动静，阮正阳从房外踱步进来，看见正在闹脾气的母女二人，他也有些为难。
阮正阳走到叶清身侧，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好了，我来跟冉冉说，你去休息吧。”
叶清眉头一皱，落下一滴泪来，她粗鲁地用手背抹了两把，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阮正阳和阮冉父女二人。
阮冉背对着他坐着，阮正阳走过去，将阮冉轻轻揽入怀中，伸手往她脸上摸了摸。
果然，和她妈一样。
“你们俩啊”阮正阳太了解这母女俩的脾气了，他替阮冉擦干眼泪，搂着她，轻声安慰，“你妈妈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担心你，因为这些年我们也发现了，你虽然看上去依旧开朗外向，但是其实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不交新的朋友，不出门社交，除了和以前的朋友出去玩，其他时候就是窝在家里，冉冉，可不可以告诉爸爸，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阮冉靠在阮正阳的肚子上，吸了吸鼻子，“没有不开心的事。”
阮正阳笑了笑，“冉冉小时候可是什么都和爸爸妈妈分享的，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阮冉闭上眼，很轻地叹了口气。
“交友不慎，爸爸，我不想说，你别问了。”
安静两秒，阮正阳抬手抚了抚阮冉的后脑勺，“好，爸爸不问了。”
“但是，希望你不要误解你妈妈，她不愿意和你吵架，你难过，她也会很难过。”
“知道了。”-
阮正阳走后，阮冉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
有些事情，她不愿意提及，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阮冉打开微信，找到一个人发去消息。
冉冉升起：[宝宝，你睡了吗？]
对方回复得很快：[还没呢，怎么了？]
冉冉升起：[方便电话不]
对方没有回复，而是立刻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阮冉唇角一扬，迅速接起。
屏幕上，是一面容清丽的漂亮女人，她似是刚洗完澡，头发还半干着披在肩头，她看向屏幕，眉目温柔，弯眉笑了起来。
“冉冉。”女人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格外的软糯温柔。
阮冉感觉自己的心情在见到温知许后立刻就好了一大半。
阮冉一憋嘴，抱住手机，“我的宝宝！想你！”
温知许笑了起来，回应她：“我也想你。”
阮冉当年考上了雾青大学，一个人从都城去往雾青上学，在那里她结识了不少朋友，而温知许就是其中对她最重要的一个朋友。
寒暄一会儿，温知许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找自己，因为她能感觉到阮冉心情不太好。
“也没什么事，就是跟我妈吵了两句。”
“你和你妈妈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会吵架？”
说到这，阮冉的情绪低落了下去，她不说话，温知许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过了良久，阮冉才开口。
“有些事情我以为已经过去了，可是，我的变化和它所给我带来的影响还是存在，这些变化和影响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它们没有过去。”
温知许知道了阮冉说的是什么事。
沉吟片刻，温知许说：“那就不过去好了。”
阮冉抬眼，不解：“什么意思？”
温知许看着她，弯唇浅笑，“既然过不去，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去将它忘记，有的时候，直面会比逃避更有效果。冉冉，在那件事情上，你从来没有任何错误，你不用因为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该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的人是他们，你也是受害者，你明白吗？”
阮冉低垂下眼，眉心紧缩，她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然后带着略微有些哽咽的声音说到：“我知道，可是，我忘不了她痛苦地躺在我的怀里，哭着和我道歉的模样，我知道我不该因此惩罚我自己，但是但是我害怕，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那种负罪感，我无法承受第二次。”
“所以，不要勉强你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就不要做好了，虽然这样的安慰听上去无用，但是时间确实会摆平一切，我想，终有一天，我们都能释怀的吧。”-
这一晚，阮冉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到了高中时在班上和同学们打闹的场景，又梦到大学时参加的学生会活动，她乐于交朋友，也将一颗真心交付给她所认为值得信赖的人。
再后来，梦境在那个人睁着眼在她怀里落下呼吸的画面中终结。
阮冉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浑身被汗湿透，心跳如擂鼓。
阮冉弯腰扶额，气息颤抖着长长呼出一口气。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中午了，阮冉起身下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不愿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阮冉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吃完中饭后她就回房开始录视频。
这一天很快过去，到了晚上，阮冉的心情好了不少。
叶清回到家，母女两人没有再继续昨天的话题，恢复到了原来亲密无间状态。
周一，阮冉起了个大早，化了妆换好衣服，录了一个品牌的推广，吃完中饭后她又立刻回到房间剪视频。
阮冉没有团队，所有的视频从服化道和拍摄剪辑都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有时候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几秒钟的视频实际会花费她一天的时间。
视频剪了一半，阮冉随意瞥了眼时间。
13:20.
阮冉一惊。
如果不是给他们送中饭，温默一般会提前五到十分钟到达家里。
阮冉立刻收拾了下，下了楼去。
厨房里，叶清在准备下午的茶水，阮冉凑过来，说要帮忙。
叶清看她一眼，笑了笑，“变勤快了，还知道给妈妈帮忙了。”
“瞧您说的，我一直很勤快，你和林阿姨不在的这一周茶水都是我准备的。”阮冉不服气道。
叶清莞尔，“我当然知道，我们冉冉很懂事的。呐，你去把茶泡了吧。”
阮冉拿出温默用的杯子，泡了杯热茶。
温默烟酒不沾，也不爱喝什么饮料，只喝茶，阮冉老觉得他跟个老年人一样，天天一杯茶捧着，真无趣。
刚泡好茶，门铃声在13:25准时响起。
“我去开门！”阮冉小跑着去了大门处。
叶清有些欣慰阮冉真变懂事了，都会招待客人了。
阮冉站在门后，理了理头发，也不是第一次见温默，可是今天她却有些没由来的紧张，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打开了门。
屋外的阳光刺眼，卷着滚烫的热流随着一股清淡好闻的香味迎面袭来。
阮冉轻闭了下眼，面前落下高大的阴影，她抬起头。
那副非常为人师表的无框眼镜又戴回了他的脸上，隔着薄薄的镜片，她与他视线相接，看见他漆黑的墨瞳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蔓延上无限的笑意。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下午好，家长。”温默笑言。
阮冉一愣，藏在长发下的耳朵开始发烫。
阮冉皱眉，“什么家长，好奇怪的称呼，不准叫。”
温默挑了下眉，故作思考了一秒，他重新落回视线，“那朋友？”
“……”
也很奇怪，但比家长好一点。
阮冉低眸扫了眼温默今天的穿着，出乎意料的，他没穿一贯的衬衫西裤。
白色内搭，外面是一件卡其色短袖衬衫外套，下面是一条略微宽松的黑色长裤，把腿拉得不要命地长，阮冉甚至都得低下头去看。
“看什么？”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笑，“喜欢这条裤子？”
阮冉立刻收回视线，她挠了挠耳朵，“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怎样？”温默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再度看回阮冉，“不够为人师表了？”
“……”
这人，怎么她说的什么话他都能记得住。
阮冉说：“不是你说的当老师要穿得成熟点才有信服力，你今天搞得这么年轻，不怕我妈不信任你了？”
屋外实在有些热，温默没立刻回答，只是问：“能先让我进去么？”
阮冉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侧身让温默进了屋。
温默在玄关处换鞋，他今天背了个包，里面放着教案和试卷。
他将包递给阮冉，“帮我拿一下。”
阮冉接过那个黑色的包，抱在怀里。
温默半蹲着换鞋，回答到阮冉刚才的问题。
“教了一个星期了，你妈妈应该不会因为我的着装问题而不相信我吧？”
那倒是。
换好了室内的拖鞋，温默站起身，他回身，伸手拿过阮冉怀中的包。
“况且，”顿了顿，他忽然折腰俯身，压低了声音，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在阮冉耳边说，“你不是喜欢我这样？”
“！”
阮冉的眼睛倏地睁圆，她侧头看向温默，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慌张和被戳穿秘密后的心虚。
“我我我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了！”
温默轻笑，他直起身，拉开了一点距离。
“眼神。”
阮冉愣住。
温默抬手，食指在阮冉两眼之间的位置轻点一瞬，阮冉下意识垂眼看向他的手指，双瞳被迫斗鸡了半秒。
然后，她听见温默笑着说：
——“都快溢出来了。”
“！！！”
第18章 Chapter18 “喜欢我的……
阮冉一直觉得温默要不是披着人民教师的外衣, 可能真是个撩人于无形的大渣男。
她不知道有些话温默说出口是出于什么目的，或许他只是客观地随口一说，但在听到的人看来, 那无异于调情。
分明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他恨不得跟她吵架吵个天翻地覆。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温默已经背着包先进了屋, 叶清和他打了招呼, 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阮冉这才跟上。
“冉冉，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叶清一眼就注意到了阮冉的异常, 正想伸手去摸。
阮冉立刻往旁边一躲，她故作镇定地扯谎：“不是, 外面太热了。”
叶清狐疑道：“你就开个门的功夫，能给你热成这样？”
“那你自己去外面站站, 真的很热。”
阮冉从小就怕热, 她皮肤又白, 一热两个脸蛋就会红彤彤的，所以叶清也就信了。
叶清将茶水放上托盘, 递给阮冉：“呐, 给温老师和你弟拿上去。”
阮冉正准备伸手去接，身旁传来一道声音：“我来吧。”
阮冉侧头看去, 温默伸手接过。
温默看向她, 阮冉忽的移开视线。
两人一块上了楼。
四下无人，楼梯上，阮冉嘀咕了一句：“臭流氓。”
也没有主语, 身旁却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看来你跟我是真熟了，骂人的词语都越来越过分了。”
阮冉停下脚步，侧过身去。
“是你自己！”
温默跟着停下, 他端着托盘，姿态闲适，“我怎么？”
“你你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你故意的！”
温默笑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阮冉，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破防’吗？”
“……”
阮冉真的破防了。
她怎么从小到大都吵不过温默！
破防了的阮冉大步流星地上楼，不想再跟温默多说一句话。
那种异样的心思已经让她无法招架，她本可以把这种心思当做秘密藏在心底，可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就被人看了出来。
愤怒，羞赧，更多的还有不好意思，被拆穿了之后，她多看温默一眼都要脸红。
七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甚至气质。
重逢时，她只把他与印象中那个可怕的数学老师联系在一起，可相处久了，她发现他与从前的那个他截然不同，虽然他们一样的清风霁月，温和沉稳，但如今的温默身上多了很多从前没有的东西。
而那些东西，足以撩拨她的心弦。
昨晚阮冉就想明白了这些，但她只把自己的心动归结于沉迷美色，毕竟温默长得实在好看。
出于外貌的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阮冉并没有去太纠结自己对温默的感情，说不定等家教结束，两人见面机会少了，她就不会心动了。
毕竟在出于颜值喜欢的这件事上，她还是挺花心的。
可是，温默偏偏要拆穿她。
刚上二楼，身后的人就两步并做一步跟了上来，好像特别显摆他那腿长似的。
“阮冉。”温默开口叫住她。
阮冉停下脚步，扭头，没好气道：“干什么！”
温默弯唇，朝她走近，阮冉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今天很好看。”
温默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阮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都忘了要害羞。
“你，你突然夸我干嘛？”
“不是夸你，”温默注视着阮冉的眼睛，“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
一模一样的话，这会儿听来却变了个味。
阮冉抑制住想要上翘的唇角，手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微微卷曲的长发。
“我早上拍了个品牌推广，得做个造型。”她解释。
温默点头，“嗯，很好看，很适合你。”
阮冉真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喜悦和喜欢一样能从眼神里跑出来。
温默看着阮冉眼神里藏不住的开心雀跃，也不禁笑了起来。
“所以你看，夸一个人好看并不是什么难事，你如果觉得我好看，也可以这样客观地陈述事实。”温默单手端住托盘，腾出一只手，在阮冉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不用害羞，喜欢我的打扮，就直说。”
说完，温默径直去了阮奇的房间，徒留阮冉一个人愣在原地。
阮冉望着温默离去的背影，张张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不是，他最后那句话，是正经话吗？
这老东西，臭流氓！-
大概是害怕温默再说出什么伤风败俗的话来，阮冉都没去阮奇的房间看他们上课，而温默的茶水自然也没人添。
趁着阮奇做题的功夫，温默拿上水杯出了门。
转角吧台，刚走进，一侧传来开门声，温默循声望去。
阮冉换了身居家的衣服，长发用发簪挽起，脸上妆还没卸，只是口红颜色淡了点。
她拿着一只马克杯，看上去也是出来倒水的。
对视一秒，阮冉先挪开视线。
真是冤家路窄。
阮冉慢吞吞地挪步到吧台前，也不跟温默说话，只站在旁边等他把水接好。
温默接完水，朝阮冉伸出手，掌心向上。
阮冉看他的手一眼，飞速地将自己的手缩到了身后。
“……”
温默好像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直接拿过阮冉手中的水杯，垂头接水。
阮冉：“…………”
本来很期待见到温默，可真的见到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阮冉不确定这一切的感觉是不是那一天的相处所给她带来的错觉。
误以为自己有些想念他。
“阮冉。”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阮冉被拽回思绪，应了声。
温默将接好的水递给阮冉，阮冉接过，触摸到并不滚烫的温热。
“谢谢。”她说。
温默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我是又惹你不开心了？”
阮冉一愣，摇头，“没有啊。”
“你知不知道，你很藏不住事？”
“……”
阮冉努了下嘴，低下头，看着水杯中水波荡漾的温开水。
“你以后能不能，别老跟我说那种话。”
温默不太明白，“什么话？”
“就是那种会让人不好意思的话。”阮冉抬起头，带着点怨念道，“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你动不动就说些，那种，像是撩人的话，你这样子，我真的我没有你经验丰富，我可应对不来。你好歹人民教师，能不能正经一点。”
越说到后面阮冉的声音越轻，也不敢与温默对视，重新垂下头去。
温默听完，恍然大悟，却又不禁失笑。
“所以你觉得，我和你说的话是在撩你？”
二楼的吧台处没有其他人在，四周空旷，这样引人遐想的对话也只能压低嗓音说。
温默的声音本就好听，压低了之后就更显磁性，尾音中难免带上一点俗称的气泡音，可是这一次阮冉却不觉得难听，反而，格外性感。
她错了，不是温默说的话撩她，而是他说话的声音都在撩她。
真是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阮冉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的意思：“不是不是每句，就是就是偶尔冒出的那么一两句，很会让人那什么，误解的，会误解的你知不知道？”
“比如呢？”
被冠以撩人罪名的温默却不以为意，非要阮冉举个例子出来。
可这会儿阮冉哪能立刻想出来，只能红着张脸你啊我啊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温默注视着她，漆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深，桃花眼弯起，里头像是盛了一汪春水，荡漾出情绪。
阮冉彻底失语。
“好，我知道了。”
阮冉还什么都没说，温默敛了笑意，恢复了些正经和严肃。
他不再玩笑，认真地回复：“以后，我注意言辞，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你随时纠正，好吗？”
阮冉没反应过来这话中有什么问题，见温默给了自己认真的答复，便点了点头。
“好。”
温默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我下午有点事，得提前离开，已经和你母亲说过了，阮奇在做卷子，等他写好了，麻烦你帮我批改一下，答案我会给你，可以吗？”
阮冉语气略微有些急地问到：“啊？你要走啊，你要去干嘛？”
说完，两人都愣了下。
阮冉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了，立刻补充：“我的意思是，你家教时间不够的话，会拿不到全部的钱的，这就剩一个小时了，你提前走了多不划算。”
阮冉的解释落在温默眼中小心思无处遁形，他知道自己现在拆穿了肯定又要惹得她不开心。
“没事。”温默笑了下，告诉阮冉，“等会儿要和温惠去见个人，去得晚了，会见不到。”
阮冉噢了声，“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劝你了。你去吧，我会监督阮奇好好做卷子的。”
“嗯，但是别借着我的名义欺负他。”
“我是那种人吗？”
温默挑眉，“我太了解你了，阮冉。”
阮冉：“……”-
从阮家出来后，温默开车前往都城人民医院，接上温惠后直接去往一个地方。
车上，温惠一身简约干练的衣装，头发扎起，她看了眼温默，奇怪道：“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温默：“哪样？”
温惠思考一秒，准确给出个形容：“像个人样。”
温默都懒得回她，牵了牵嘴角，示意自己听见了，但并不在乎。
温默不理她，温惠就自言自语：“我早就说了你平时的穿衣风格很老陈，三十出头的人穿得跟个四十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干部。也就偶尔不工作的时候穿得不像去开会的，所以你今天没去家教吗，不穿你那老干部三件套了？”
温默哼笑，“你什么时候也管起我的穿衣打扮来了？顾则瑞难道被你打扮得很好看吗？”
“……”温惠无语，“说我就说我，你讲他干什么，你个单身狗，就是羡慕嫉妒。”
这话，顾则瑞说过一模一样的，温默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车内安静了一分钟，就在温默觉得终于安静了可以好好开车了的时候，温惠忽然大声一叫，吓得温默差点没扶稳方向盘。
“温惠！”温默难得的失去表情管理。
温惠置若罔闻，侧过身来，惊讶问到：“哥，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吧！”
温默：“……”
终于来了个红灯，温默将车停下，愠怒地看向温惠，“所以你在我开车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就是为了说这个？”
温惠：“平时我让你换换穿衣打扮你就是不肯，结果今天，居然在工作日的时候穿了这么非工作日的衣服，事出反常必有妖，温默！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什么小蝴蝶！”
温默被气乐了，又因为温惠这番话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冒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轻笑：“小蝴蝶？小刺猬还差不多。”
第19章 Chapter19 “想见你了行不行……
“小蝴蝶？小刺猬还差不多。”
“好啊, 你在外头果然有人！”温惠一下子就乐了，“温默，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说！”
“……”
温默对温惠的嫌弃毫不掩饰, 他揉了揉右耳, “让你少跟顾则瑞待在一起你不听，咋咋呼呼的, 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
“还有。”温默侧过头来看她一眼，“整天温默温默的, 也是顾则瑞教你的？”
温惠一本正经，“那不是, 他都是叫你哥哥的。”
想起某人那个恶心的称呼, 温默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 ”温惠凑近了一点，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外面那个小刺猬, 是谁？”
“没谁。”
温默将车拐了个弯，他看向左后视镜, 语调平静镇定, “随口一说。”
“我才不信呢，我待会儿就去爸妈面前质问你。”-
龙山公墓。
今天天气好，难得的不是很热, 又因为进了公墓里, 就更显得凉快。
温默和温惠一前一后往上走，弯弯绕绕走过了几排，又往里头经过几块墓碑, 最后在一块很大的碑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合葬墓，上面刻着“温平升”“秦婉月”两个名字，落款是“儿子温默”和“女儿温惠”。
到了墓碑前，原本还在吵闹的兄妹二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温默从袋子里拿出两只蜡烛和一小捆香，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放在墓碑前的烛台上，而后借着蜡烛上的火苗点燃了六支香，手腕轻甩，火灭了，升起缕缕轻烟。
温默将三支给了温惠。
两人并肩执香站在碑前，对着墓碑上的人三鞠躬。
温默和温惠是典型的“儿子像妈，女儿像爸”。秦婉月是十分江南女子的长相，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婉柔美，但她的眉眼却格外的深邃多情，即便只是一张黑白照片，那双噙着光的眼睛都足以让人注目。他们记得小时候温平升说过，他就是因为秦婉月眉眼间的情绪对她一见钟情的。
而温平升的长相就更为英气许多，像是披上盔甲上阵杀敌的大将军，所以温惠也遗传了他的这份英气，只是因为是女孩子，脸部柔和的线条将属于男人的硬朗弱化了许多，将这股英气融合得恰到好处，变为更加大气的长相。
现在的公墓里不能明火烧纸钱，所以上完香后两人就站在碑前和父母聊了会儿天。
絮絮叨叨的，说的都是最近生活和工作上遇到的事，温惠讲的更多的是她和顾则瑞的事情，温默听着，难得的没发表一点意见。
“话说我哥好像也有情况了，不过我问他他不肯告诉我，爸妈，你们晚上去问问他，问到了托梦来告诉我。”
温惠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说这些事情。
温默轻笑，“你还挺执着。”
“那当然了。”温惠说，“你个千年老铁树终于要开花了，我作为你的妹妹，你的亲人，可不得关心关心。”
温默用毛巾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收起你的关心，根本就没有的事，别瞎猜。”
“我可不是瞎猜，我太了解你了，一个常年一成不变的人，某天忽然有了一点改变，那肯定就是生活里出现了一个足以影响你生活习惯的人。哪怕现在你们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不能否认，她在你心里没有占据一点位置。”
擦拭墓碑的手停了停，温默不禁出神。
对于阮冉的感情，很复杂，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
明知道那是一个他此生不能去触碰的人，可是他还是一次次去触及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温默这辈子没喜欢过人，所以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这种困惑到郁闷的情绪只有他高中解奥数难题时才出现过。
他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阮冉在他心中的形象，不再是从前那个稚嫩的小女孩。
短暂的出神并未让侃侃而谈的温惠察觉，擦完了墓碑，温默将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刚走出公墓，两人迎面遇上了秦昭月。
“姨妈。”
“姨妈。”
打了招呼，温惠问：“姨妈你不是说今天没空来吗，早知道你还是要过来，我们就去接你了。”
秦昭月笑着说：“本来公司里是要开个会的，确实走不开，后来又取消了，这才有空过来。你们是已经祭拜完了？”
“嗯，刚结束，要不我们再陪你进去？”
“不用不用。”秦昭月揽揽温惠的肩膀，“你们工作也忙，而且你医院不是只能请两个小时假吗，赶紧回去上班，别耽搁时间了。”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秦昭月看到温默，忽然叫住他，“小默。”
温默停下正欲转身的脚步。
“怎么了姨妈？”
秦昭月欲言又止，看了眼一旁的温惠，想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
秦昭月开口：“你和林嘉安最近怎么样？”
林嘉安？
温默还回想了一下这个人是谁，然后才想起来林嘉安是阮冉的表姐，那个代替她成为自己的相亲对象的女生。
“很久没联系了。”温默说。
意料之中。
秦昭月问温默：“那你和人家女孩子说清楚没有，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温默说，“我和她说我不打算结婚，目前也不想谈恋爱。”
“那她什么回复？”
“嗯”温默沉吟片刻，回想了下，“她就说知道了，然后就没有再找过我了。”
和林嘉安相亲还是上个月的事情，那会儿温默学校里的事情还比较多，因为正值期末，每天都要开会，所以和林嘉安说清楚后他就没再想过这事，久而久之也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秦昭月莫名问起这事，想必是出了什么问题，温默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昭月噢了声，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就是前几天遇见林嘉安的父母，聊到这事，他们对你的印象还挺好的，好像林嘉安也挺喜欢你，你俩没成，他们都挺遗憾的。不过既然已经说明白了，那你就不用去管了。”
“好了，没事你们就回去吧，我看完你们爸妈也要回公司了。”
“好，姨妈再见。”
“姨妈再见。”-
回到车上，温惠果然又好奇了。
“姨妈说的林嘉安，是不是冉冉的表姐啊？”
温默看她一眼，“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温惠说：“女孩子熟起来本来就很快的好不好，我现在用的护肤品化妆品都是她推荐给我的，别说，当美妆博主还挺有好处的，我准备什么时候空了让她教我化妆，她那些视频拍的妆容都好好看。”
温默将车问开出，闻言道：“你们医院上班还能化妆？”
“那我也有不上班的时候啊，跟则瑞出去约会的时候可以化嘛。”
温默沉默，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
从公墓出来后，本就话少的温默开启了一言不发的模式，温惠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玩了一路手机，等到了医院才和温默道别下了车。
温默回到家，时间已经五点多。
他如今一个人住，住在都城大学附近的公寓里，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屋内陈设不多，干净整洁得像是一间样板房。
温惠常说他家里没什么人气，阴森森的，所以温惠都不常来他这。
傍晚的光线暗淡了许多，温默回到这阴森森的房子，径直回了主卧，关上了房门-
阮冉吃完晚饭后就把阮奇今天做的卷子对着答案批改了。
批改卷子时的阮冉玩起了cosplay，她从抽屉里找出一副平光镜戴上，又将一头长发扎了个低马尾，有了几分老师的模样。
改数学卷子阮冉不算陌生，特别是帮温默改卷子，因为以前她就帮温默批改过，那时候她还骂温默是在雇佣童工。
没想到现在她居然还能有机会帮温默改卷子，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童工了，难怪温默安排起她来毫无顾忌。
批改完卷子，阮冉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满分150分的卷子，阮奇居然考了92，虽然只是堪堪及格，但以前阮奇的数学成绩最多没超过60分，这样看起来，他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看来温默的教学方法确实有效。
阮冉拿着这张卷子下了楼，给叶清和阮正阳汇报这个好消息，受到表扬的阮奇一脸的“我就知道”的骄傲模样，叶清格外激动，打算过两天请温默吃个饭。
“这才一个多星期呢，而且小奇就是及格，又不是考了100分以上，等温老师家教结束咱们一起请他吃饭也不迟。”阮正阳说到。
想想确实也有道理，于是叶清让阮冉给温默发个消息，先口头感谢他一下。
阮冉把阮奇的卷子拍了个照片发给温默。
冉冉升起：[温老师你看，阮奇及！格！啦！]
冉冉升起：[温老师真是神医在世，妙手回春，这么一个数学蠢材都能被您治好，您太了不起了！]
表达完感激之情，一家人在客厅一起看电视，大约过了半小时，阮冉突然想起来看看温默回复了什么，可点开微信，却发现温默还没回复。
上滑聊天记录，阮冉和温默平时聊得并不多，他们加上微信才不过一个多星期，过去一个星期聊的最多的就是中午吃什么，然后温默给她发菜单图。
说实话，他们的聊天内容确实挺无趣的。
手机叮的一声响，聊天页面的退出键旁出现了一个数字“1”。
阮冉退出与温默的聊天界面，看见是温惠发来的消息。
温惠姐姐：[冉冉，你那里有什么靠谱的代购不？]
冉冉升起：[有的有的，我推给你。]
阮冉和温惠聊的倒是多，两个女孩子，什么话题都能聊，但聊的最多的还是关于护肤品和化妆品的事情，阮冉之前给温惠寄过几套多余的护肤套装，都是品牌方寄来的，她看了下挺适合温惠的肤质，就直接送给她用了。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也亲密了不少。
聊了一会儿。
冉冉升起：[姐姐，我发现你的性格真的好好，感觉跟温老师就完全不同，他话少，但是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
温惠姐姐：[哈哈哈哈哈]
温惠姐姐：[他是这样的，我们俩一个e人一个i人，他可无趣了]
冉冉升起：[对啊，我发给他消息他都半天不回，我弟成绩提升了，发给他开心开心，但是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惠姐姐：[你刚发的吗？]
冉冉升起：[对呀]
温惠姐姐：[那正常，今天这个日子他谁都不想理的]
冉冉升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温惠姐姐：[他没跟你说过吗]
温惠姐姐：[今天是我们爸妈的忌日，他每回去祭拜完回来情绪都会特别低落，什么话都不说]
温惠姐姐：[没事的啦，他明天就好了，等他明天来上班了你再让他激动]
阮冉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内容愣了好一会儿。
所以，温默下午说请假和温惠去见些人，见的，原来是他爸爸妈妈吗？
温默的父母都去世了
不知道为什么，阮冉忽然觉得很悲伤。
可能是因为她的父母健在，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她本以为像温默这样天之骄子的人，应该也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中的。
父母双亡这种事情离她格外遥远，是她稍微想一下就会哭的事情，可温默还这么年轻，却没有了爸爸妈妈。
就一瞬间的，阮冉的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下来。
共情能力太强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手机又响了一声，阮冉以为是温惠又发来什么消息，她低头看去，意外地发现是温默回复的信息。
温老师：[恭喜阮奇。是他自己够努力，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的功劳]
温老师：[你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他送个及格礼物]
阮冉忽然心头一酸。
明明自己今天情绪都这么低落，居然还能想着怎么奖励自己的学生。
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说温默是太有师德了。
冉冉升起：[他什么都不缺，你不要破费了]
温老师：[这样啊，那我明天请他出去吃饭？]
冉冉升起：[你是不奖励誓不罢休啊]
温老师：[鼓励教育]
冉冉升起：[那你以前怎么没对我鼓励教育，就知道批评我]
温老师：[嗯，是我的问题，我认错，对不起，阮冉同学]
阮冉甚至都能想到温默发这句话时那个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冉冉，在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叶清注意到阮冉没在看电视，而是一脸笑容地在手机上聊天，好奇问到。
“啊，”阮冉下意识说，“跟郑蔚，她在跟我吐槽她那个傻逼老板。”
“噢。”叶清不疑有他。
阮冉侧过身，靠在沙发里，继续回复。
冉冉升起：[好吧，那我就大发慈悲原谅温老师了]
温老师：[谢谢阮冉同学大人有大量]
和温默聊着天，阮冉的脑海里又冒出温惠和她说的那些事情。
此时此刻的温默，大概是故作轻松地和她在聊天吧。
这一刻，阮冉忽然想见他，她不想让他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些负面情绪。
“阮奇。”阮冉手肘往后怼了怼阮奇。
阮奇：“干嘛？”
阮冉问：“你要不要出去吃夜宵？”
阮奇没吭声，阮冉转过头去，看见他此刻手里正捧着一大包薯片。
阮冉：“……”
阮冉一把夺过阮奇的薯片，“这薯片有什么好吃的，走，我带你出去吃。”
阮奇不敢置信，“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了？”
“奖励你今天考试及格的，去不去？”
“去！”
叶清和阮正阳已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叶清说：“晚上出去小心点，早点回来。”
“知道了妈妈。”
阮冉和阮奇一起回房换衣服，阮冉一边上楼一边在手机上发消息。
冉冉升起：[温老师，请你吃夜宵呀]
温老师：[？]
冉冉升起：[干嘛发我问号]
温老师：[想毒害我？]
冉冉升起：[你把我想得太小人了好不好]
温老师：[那你怎么突然要请我吃夜宵？]
阮冉懒得解释，直接回复过去一句：[想见你了行不行。快点出门，现在，立刻，马上！]
第20章 Chapter20 “你需要我，我也……
阮冉上楼换了件短款的紧身T恤, 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裤，长袜配小白鞋，长卷发扎了一个高马尾, 脸上化了个淡妆。
出房门碰见阮奇, 一傻大个, 短袖沙滩裤配人字拖, 头发都没梳过。
阮冉无语又嫌弃，“请问你回房换衣服是换了个什么？”
阮奇用手比划了全身, “睡衣换外穿的衣服啊。”
阮冉：“……”
说了等于没说。
正在看电视的叶清一扭头，看到了自己精致漂亮的女儿和不修边幅的儿子, 脸上露出了和阮冉一样的表情。
“小奇，你出门怎么头发也不梳一下？”
阮奇胡乱抓了两把头发, 他的头发剪得短, 所以他从来不梳, 都是用手抓两把就好了。
“我这点头发还要梳什么啊。”阮奇边说边往外走，“再说了, 我是去吃宵夜, 又不是去约会的，打扮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阮冉挎了个小包, 指间转了两圈车钥匙, 闻言说：“那我真好奇哪个姑娘眼瞎了能看得上你。”
阮奇转过头来，“我学校真有很多追我的女生，说了你又不信, 不然你去问李老师啊, 他那还有别人写给我的情书呢。”
“好可怜，你学校居然有那么多瞎子姑娘。”
“……”
两人斗着嘴出了门，车上, 阮奇翘着二郎腿打游戏，十分的放松自在。
但很快他就不自在了。
阮奇看着从马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的男人向他们迎面走来，既眼熟又不眼熟，看了好几眼才确定来人。
“你怎么没告诉我温老师也要来？”阮奇指着远远走来的温默，质问阮冉。
“我没跟你说吗？噢，好像是没有。”
“你要早跟我说有第三个人我肯定要打扮打扮啊……”
阮奇在耳边叽里呱啦了一顿阮冉都没仔细听，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全被迎面走来的温默吸引走了。
男人身高腿长，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短袖和黑色休闲长裤，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半干的黑发随意垂落，遮住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他没戴眼镜，眼底是难以察觉的疲惫，却在看到阮冉的一瞬间蔓延上柔软的笑意。
阮冉盯着温默，回复阮奇刚才说的话：“在温老师面前，你怎么打扮都是输的。”
因为温默不打扮就很好看了。
“温老师。”阮奇没来得及回怼阮冉的话，站起身和温默打招呼，“晚上是和你一起吃宵夜啊，我姐都没跟我说。”
温默看向阮冉。
阮冉耸肩，说得轻松自然：“我忘了嘛。”
眼睛轻轻一弯，阮冉对着温默招了招手，“温老师，坐呀。”
温默拉开椅子，在阮冉对面坐下。
这个点的夜宵都是一些大排档，阮冉选了一家有烧烤和炒菜的店，温默来之前她已经点了一些烤串。
“温老师。”阮冉将菜单往温默面前轻推，“我刚才点了些烧烤，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你看一下菜单，有想吃的就点。”
要是平时，温默肯定说“我都行”“都可以”“你看着点”，阮冉让他看菜单也是一种客气的行为，但没想到温默这次真的点了一份炒饭。
阮冉下意识猜测：“你晚上没吃饭吗？”
温默抬眼看她，然后很快挪开，漫不经心道：“嗯，忘了。”
阮冉立刻皱起了眉，“吃饭还能忘了？三岁小孩都知道到点要吃饭。”
温默轻轻笑了一下，安抚阮冉，“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阮奇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可他怎么觉得他姐和温老师有些怪怪的。
他们俩这对话，怎么跟他爸妈会说的话一样。
阮奇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边嚼边说：“姐，你跟温老师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正在喝饮料的阮冉差点呛到，她立马说：“这就叫关系好？你平时人缘是有多差。”
阮奇对阮冉时不时的怼人已经习以为常，他淡定道：“以前你见着温老师巴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永远不出来，现在居然还能找他一块吃夜宵，看来你这童年阴影已经治愈了嘛。”
“我……”
“童年阴影？”温默捕捉到一个关键词，他笑着看向阮冉，“原来我是你的童年阴影？”
阮冉哑然，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义正言辞道：“那你以前那么凶，我怕你不是正常吗？”
温默很轻地抬了下眉。
阮奇好奇地问温默：“温老师，你以前是多严厉啊，居然能把我姐吓成那样，你知不知道她每回被留堂更改数学错题回来后都要哭一场，天哪，我真是从来没见过我姐这样，那段时间可把我高兴坏了。”
啪的一声响，阮冉一巴掌拍在阮奇手臂上，给人打得嗷呜一声叫唤。
“你就把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是吧，好你个阮奇，下学期再被叫家长，别喊我去了！”
阮奇求饶，阮冉充耳不闻，她看向面色有些沉重的温默，和他解释：“你别听阮奇瞎说，我哪有天天哭，而且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
今天温默心情本就不好，阮冉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再难受，毕竟他也常因为这件事觉得内心有愧，而且他也道过歉了。
温默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阮冉和阮奇都感觉出来了，温默今天心情确实不好，只是阮冉知道原因，阮奇不知道。
阮冉跟阮奇眼神示意，让他什么都别问。
夜宵吃到一半，阮奇接了个电话，去了店外面。
没了阮奇在，桌上安静不少，阮冉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温默。
虽然温默一直在佯装无事，但那和真正的开心是不同的。
“温默，你怎么了？”阮冉问。
温默与阮冉对视，没有丝毫避让，他好像也不在意会被她看穿自己的脆弱。
温默不说话，阮冉轻轻弯唇，语气压得温柔，“嗯前面我刚好和温惠姐姐在聊天，她告诉我，今天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的，对不对？”
温默不意外阮冉会知道，她和温惠走得近，迟早会知道这件事。
温默问她：“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叫我出来吃夜宵的？”
“不完全是。”阮冉回答得很快，“我只是想见见你。”
说完，阮冉意识到这话有歧义，便解释道：“我是想看看你的状态怎么样，如果出来吃点东西能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那我肯定得把你叫出来。一个人承担情绪，总是不好的。”
阮冉就是这样一个人，谁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对方好。
她记得上一回她心情不好，温默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陪她吃她想吃的东西，陪她看想看的电影，当时他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心情能好一些。
所以，阮冉也想让温默心情好，虽然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高兴，但起码先把他给叫出来，人多一些，或许他就不会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了。
温默静静注视着阮冉，烦躁郁闷的心绪逐渐被抚平，他的心情竟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温默，我需要做点什么可以让你心情好一些吗？”
“不用，就这样就可以。”
她无需做什么，只要有她在就可以了。
“阮冉，其实你不要为我太费心思，这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过了今晚就会好。”
温默说完，安静了一会儿，阮冉静静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父母，是在我中考结束后出成绩的那天去世的。当时，我的成绩可以上市内任何一所高中，他们想让我上师大附高，但我不想，我们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所以我不想继续待在家里，下午就约了同学出去打篮球。到了傍晚，我接到姨妈打来的电话，我父母在外出的路上与一辆失控的大货车相撞，两人当场死亡。”
温默说这些的时候，格外平静，除了在说出最后四个字时停顿了半秒。
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秘密，好像谁问他他都会说，所以他才不会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然后他补充了一句。
“他们是为了我去找老师，咨询我想去的那所高中的情况。”
阮冉的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
这种感觉，她能懂。她知道温默为什么会对这件事的情绪比温惠要大。
因为即使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没关系，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可他还是会将一切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周遭的所有人的悲痛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却，可唯有自己，被自责所深深裹挟，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牢牢地锁在自己身上，无人能解开，包括自己也不行。
阮冉抬起手，将掌心轻轻地放在了温默的头顶。
温默抬眼，一愣。
阮冉看着他，笑得格外温柔漂亮。
“那就好好地过了今晚，到了明天，就别去想了。”
温默注视着阮冉，久久无法挪开视线。
她不像别人那样安慰他，甚至也没有一点安慰，只是告诉他，过了今晚就好了。
温默抬手，大掌忽然覆在阮冉的手背上，阮冉一怔。
温默将她手轻轻拉下，阮冉以为是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可拉下后温默却没有松开，而是轻轻地握住了阮冉纤细的手腕。
“你对谁都这么好么？”温默忽然问。
“什么？”
阮冉觉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开始渐渐发烫。
“如果你的每个朋友都需要你给予情绪价值，你有那么多的能量可以释放吗？”
被握住的那只手微微蜷缩，阮冉无法再与温默对视下去。
阮冉垂下视线，“朋友之间，不就是要这样吗，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话音落下，陷入安静。
温默依旧握着她的手腕，但却一言不发。
阮冉不知道温默在想什么，她也不敢去看，只能试探着抽回手，却次次失败。
他握得更紧了。
“阮冉。”良久后，他才出声。细细听去，那低声中有些沙哑。
阮冉这才抬眼看他。
他却垂落着视线，浓密的睫毛垂下，落下的阴翳遮挡住他眼中的情绪。
“你说得对。”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阮冉不解，正想问，店门被推开，阮奇咋咋呼呼地进门。
两只手迅速抽回。
温默很轻地叹出一口气。
掌心的肌肤上还残留她的温度和一点淡淡的香水味道，他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失控的事情。
温默闭了下眼。
她说的对。
他确实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