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伊芙和保罗在船上生活了很久。
没有第三个人， 没有现代设施，他们完全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
太阳朦朦升起，保罗带伊芙收网笼， 教他使用船上的器械；风平水静的时候， 伊芙可以把脚伸进水面， 保罗靠躺在不远处的棚阴下看着他放空；晚点， 余晖洒向湖面，他们手搭手将网笼放回水里，保罗教伊芙看星星， 看云，判断第二天的天气。
伊芙的话越来越多， 然而每一句保罗都能答到。
傍晚， 伊芙双手垫着下巴， 趴在桌上看掌舵的保罗。男人提前披上夜里防风的衣服，本就宽阔的背影仰看时更加高大。伊芙说：“你懂的很多很多。”
保罗低头，捡起风吹落的伊芙上船时穿的旧裙子，现在已经被他们当抹布用了， 随口回应：“我懂的很少很少。”
伊芙皱眉，手撑桌子坐直了：“你比他们知道的多了，星星， 风向，水流，怎么处理伤口……”他掰手指举例保罗无所不能，“而他们只会摆弄数字、政治。”
“我就不懂政治。”保罗却只是笑。
他拍去手上灰尘，向坐在棚下的伊芙走来。
阳光从保罗身上褪去，他又被船舱的灯照亮。保罗将一旁煨着的鱼汤端到桌上，和伊芙开玩笑：“但幸好我会做饭。”
伊芙微微抿嘴， 他就不会做饭。白天保罗打扫甲板的时候他尝试过，最后两个人多打扫了一遍厨房。
“没关系。”保罗好像猜到伊芙在想什么，他舀了一勺鱼汤进伊芙的碗里，“我又不是件你回来做厨师的，用不着做饭报答我。”
报答。伊芙在心里默念一遍，他想起自己前两天的计划。养母对他也有过健康的教导的，比如要会感恩，要给好人以好报。
伊芙捏了捏衣角，眼睫颤动余光怯生生观察保罗，对方正用收放渔网、控制船向的速度利索地吃完了一碗鱼汤，看起来不会是把事办的很折磨人的男人。
于是当晚，伊芙端坐在床边。
保罗洗漱完进来，有点奇怪：“还不睡吗？”
船上只有一张床，他们一直睡两个被窝。不过伊芙年纪小，总困得很早，每回他进来基本都已经睡着了。
伊芙把皱巴巴的衣角抻平，抓了把杯子，又松开，“我等你。”
“等我做什么。”保罗随口问到，背对伊凡脱外衣，露出工字背心简单包裹的流畅肌肉，然后动作很快钻进了自己的被子，“再晚就冷得睡不着了。快上床。”
他一把掀起伊芙的被子盖到伊芙身上，裹着往里一推，伊芙就被保罗卷成瑞士卷，安置在靠墙的床位。
“……”事情发展和伊芙设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没关系，伊芙没轻易放弃。在保罗收回手躺回自己的位置时，伊芙挣扎出来，掀开保罗被子的一条缝，人钻了进去。
保罗看着他笑了笑：“知道冷了？”说着，男人拿过伊芙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为这个被窝加了层温度。
伊芙没注意这些，他在被窝里解开了自己衣服的纽扣，然后在保罗脑袋沾上枕头准备闭眼时，他一只手，沿着保罗的背心下摆，钻进背心贴着男人腹部摸了上去。
大手一把按住了伊芙的手，用力到伊芙痛呼。
保罗睁眼，“做什么？”男人表情严肃得吓人，伊芙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
“说话！”保罗手一松。伊芙没了桎梏，一不小心手肘撞上了墙，闷哼一声，抱着手臂不知为什么不敢开口。
保罗看见这一幕不由放轻了语气：“乖，告诉我。”
他做起来，想帮伊芙揉揉手肘，却在半途止住动作，转而帮伊芙披上了被子。
伊芙手捏住被子，不看保罗，声音很低：“我要报答你呀。”
保罗：“什么？”
伊芙又说了一遍，这次理直气壮多了。他敞开被子、衣服，上身光溜溜地凑近保罗，双臂试图挂上男人的脖颈，“好人要有好报。保罗是好人唔！”
伊芙被一股大力推开，后脑勺撞上墙面比手肘更痛，但他脸上除了一闪而过的痛意，更多是被拒绝的错愕。
保罗把人推开后翻身下了床。他在床边静静站了会。伊芙脸上的错愕逐渐变作难堪。伊芙开始扣衣服，穿好，推开保罗往外跑。
“等一下。”保罗把人拉住了。
他的脸被渔灯照亮，皱着眉头，眼里却多了一丝明悟的无奈，“……”
巴雷西喊了停。他们得补拍一组特写镜头。
伊凡挣开马尔蒂尼的手，一言不发地爬回床上，靠着道具墙身体细微地颤抖，半敞的做旧衬衣欲漏不漏遮住胸前凸起。
马尔蒂尼让开位置，任摄像头凑近伊芙拍摄。等这组补拍结束，他递了一条外套：“小心着凉。”
伊凡拽着外套就离开了。没有道谢，也没有回头。
马尔蒂尼目送他的背影，转身对上巴雷西疑惑的视线，他轻描淡写道：“没事。”
伊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了。
伊芙认知中自己唯一值钱的东西被保罗拒绝，即使对方教他该爱护自己，教他正常的报答该是什么样的，但伊芙偏执劲上来，一点也听不进去。
可这是伊芙，不是伊凡。
伊凡闷头往自己的房间走，脑中回放自己甩马尔蒂尼脸色的画面，品味着自己胸口混杂的情绪。后悔，生气，有点爽，奇怪……伊凡忽然停住脚步，马尔蒂尼发现他入戏太深了吗？
肯定发现了。伊凡站在自己房门口，也不刷开，瞪着门板思考。
他发现了，可他什么也没说。马尔蒂尼作为投资方，对伊凡进入难以自拔的状态感到满意吗？
伊凡觉得自己懂了。这样也不错，完全投入，他就是伊芙，没必要纠结入戏出戏。等电影拍完，自然一切都结束了。
伊凡不再纠结自己的状态，他刷卡进门，把门关死。
第三天，伊凡拍摄单人戏份，他听巴雷西闲聊说马尔蒂尼借机出一趟剧组。
巴雷西准备用蒙太奇的手法展示伊芙跳河前的生活。但伊凡为了更多剪辑素材，得拍一整天整段的伊芙前半生，这让伊凡对他的心境体验愈发沉浸。
有时即使巴雷西喊了卡，伊凡脸上依旧淌着泪；化妆师端着东西上前为他补妆，伊凡攥着衣领的手还在颤抖。
直到开始拍保罗的船靠岸，伊芙跟着男人重新踏上这片见证他痛苦的陆地，这次却是为了迎接新生活，笑容才在伊凡脸上复苏。
可伊凡眼中希冀仅仅维持到他走进保罗的家。
他看见沙发背景墙上，巨大、刺眼的婚纱照，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
马尔蒂尼回剧组了。伊凡走出人造景棚，胸口发堵的感觉还没散去，工作人员提了包装精美的下午茶穿梭在人群间，有女生递给他一杯奶茶，“阿洛佳先生，蛋糕给你放休息室咯！”
伊凡扯出笑容：“谢谢。”
女生回他一个没什么烦恼的笑脸，提着剩余的奶茶继续分发。
吃点甜的就会好一点吧。伊凡垂着头向休息室去，人刚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快速接近。
巴雷西大步流星走来，遥遥对伊凡打招呼：“来的正好，伊凡，你猜谁来探班？”
伊凡一愣，什么意思。他后知后觉看向手中的奶茶，“是探班的人请的吗？”
巴雷西哈哈笑到：“是，但说是马尔蒂尼请的也可以。”
伊凡还没搞明白。身后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时尚的女性走了出来，对巴雷西打招呼：“好久不见，弗朗！我可不会用保罗的钱请客。”
伊凡耳边一阵嗡鸣，他想转过身去，身体却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
他听见巴雷西向他介绍：“这位是阿德里亚娜，马尔蒂尼的妻子。”
伊凡脑中无端出现刚才拍摄的剧情，那张没画出脸的婚纱照，现在被填充上阿德里亚娜的面孔。他听见自己用礼貌，又有点无力的声音向阿德问好。
阿德关心地触碰他的脸颊：“你怎么了？感觉状态不太好。”
巴雷西也凑近来，替伊凡解释：“这几天拍摄太紧，第一次做主角，压力大。”
伊凡胡乱点头，后退一步脱离对方的触碰：“是的，对不起，我……可能我有点低血糖，失陪……”
他转身离开，绕过拐角后越走越快，小跑，然后撞上一个同样大步向前的人。
“伊凡？”马尔蒂尼扶住他，手臂搭着伊凡的腰。
伊凡心脏一缩，“保罗……”
他抬头，对上马尔蒂尼冰蓝色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伊凡反应过来，挣开对方的搀扶，站直了拉开距离：“谢谢，我没看路……您的妻子来探班了，您不去找她吗？”
伊凡鬼使神差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反悔了。
他应该道谢，离开，不做过多停留，明天接着这股情绪投入下一场戏。而不是站在这里，把伊芙对保罗的抛给马尔蒂尼。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伊凡咬着嘴唇，头埋低，试图躲过马尔蒂尼可能的诧异视线，绕过马尔蒂尼准备离开。
马尔蒂尼却再次握住了伊凡的手腕，沉默了一会，他跳过伊凡的问题，把人拉回自己身前关心道：“哪儿不舒服，基地旁边有私人诊所，我带你去。”
伊凡愣住，可能表情太傻了，以至于马尔蒂尼看着他笑了。
“看脸色还好。”马尔蒂尼轻咳一声收敛笑意，一手覆上伊凡的额头，停了一会感受温度，“也没有发烧。应该不是大问题。昨天冷风机功率有点大，找后勤要点预防感冒的药吧。”
“……谢谢。”伊凡回神，抿唇将马尔蒂尼的手扯开，“不过您的妻子还在休息室，您不用去找她吗？”
马尔蒂尼没动，眼底那点笑意消散。他盯着伊凡的眼睛看了一会，伊凡不甘示弱地回视。
“你至今没和人说过我会在这部电影复出。”马尔蒂尼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一句。
伊凡皱眉：“对。”
“你是一个会保守秘密的好孩子。”马尔蒂尼总结。
伊凡眉头皱的更紧：“我不是孩子。”
马尔蒂尼笑容回到脸上，嘴角弧度甚至比刚才更大，对上伊凡不解恼怒的目光，他竖起一根手指贴住伊凡的嘴唇，语气平淡放出炸弹：“所以这个秘密你也能守住——阿德不是我的妻子。”
马尔蒂尼停了一下。
伊凡心脏剧烈跳动，嘴唇微微张开，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尔蒂尼。他感到手心甚至渗出汗液。
马尔蒂尼对伊凡眨了眨眼：“我可没有结婚。”
第82章
伊芙持刀抵着手腕。
在保罗半个多月照料下， 那节嶙峋苍青的腕部好不容易有了肉色，但在陆地的短短一周又迅速消瘦下去。刀身微颤，伊芙持刀的手指绷紧， 立起刀刃向凸起的血管划去……
“停！”巴雷西再次中断拍摄。
“情绪不对。整理一下重来。”
随导演指令， 所有人将器材道具如时光倒流般复原， 伊凡走到他该第一个切入的定点， 深呼吸调整表情，娴熟中透着一股烦躁。
无他，这段深受内心道德感拉扯， 伊芙重燃死念的个人戏份，伊凡已来来回回重拍了5遍。今天之前， 他和马尔蒂尼被卡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5遍。
伊凡努力排除杂念， 代入伊芙自厌中生出绝望的情绪之中， 听见机器启动声后踉跄着往屋中跑。打开门，即使是客房的木柜上，也放了一张保罗和看不清脸的女性的婚纱照。马尔蒂尼拍这张照片时，身边站的是阿德吗……
“停！”巴雷西这次的声音中染上怒气。
伊凡抹了把脸， “抱歉。”他转身对所有人鞠躬，“耽误进度了……”
他身体直起时，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责烦闷令隐隐有些发火的巴雷西咽下将出口的话。
可伊凡身为主演， 不断走神影响拍摄是事实，巴雷西无法放任伊凡突然的不专业，他没有再看伊凡，转头对助手安排：“休息四十分钟，这段进不去就先拍下一幕，隔壁主卧布景准备。”
闻言，伊凡低垂着头离开。
米勒尔找来的助手站在镜头之外， 捧着饮用水无措地望向雇主，他不知道是否要安慰被导演冷待而伤心的伊凡。
伊凡接过水喝了一口，脸上却没有太多难堪的表情。
相反，他现在比助理以为的还不专业，满脑子不是如何拍好这一段戏，而是昨日马尔蒂尼突如其来的未婚自白。
莫名其妙的留人，措不及防的公布秘密，自顾自要他保守秘密。
马尔蒂尼昨日一连串言行打破了伊凡对他的偶像滤镜，转而给他自己蒙上一层无法看透的迷雾，令伊凡感到危险，和更多的探究欲。
伊凡隐隐察觉自己心底不知从何而来的窃喜。
但他将此归结于自己被马尔蒂尼信任，得知了或许全部粉丝都不知的秘密。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特殊感，还是马尔蒂尼亲手赋予的，伊凡没理由不偷偷高兴。
可这是为什么？伊凡自认没有特殊之处需要马尔蒂尼关注。
哪怕马尔蒂尼想做制片人，四处物色可以合作的演员，也没必要向他公开自己的婚恋状态？
伊凡心底的猫被这个勾子钓得四处抓挠。他恨不得点开粉丝群，当场和一起追星的群友讨论个清楚，可又苦于需要保守秘密而停手，简直求助无门。
不行，不能这样纠结下去。
伊凡又咽了一口水，冰镇过的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胃部，他头脑清醒了不少。
马尔蒂尼上午又请假出剧组，伊凡一上午的时间都需要拍摄单人戏份。按照巴雷西手头的资金安排，伊凡最好在这段时间把单人部分拍完，才不至于超支租景棚的经费。
伊凡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甩了甩脑袋尽力甩去杂念，快步走到巴雷西身边，“导演，我可以了，继续拍刚才那幕吧。”
巴雷西正看手机短讯，停了两秒才抬头对伊凡说：“马尔蒂尼提前销假，已经在休息室快完成妆造了，等他来直接拍‘偷吻’吧。”
伊凡一顿，心头刚才揣手休息的猫又乱蹦起来，他不由余光投向休息室的方向，咽了口口水：“好的。”
巴雷西此前说的四十分钟走完，马尔蒂尼正好出现在剧组众人视线之中，伊凡抬头，遥遥就和他对上视线。
一瞬间，伊凡脑中浮出一个极不妥帖、不粉丝的念头，他想直接去问马尔蒂尼是什么意思。
可下一秒，马尔蒂尼移开目光，礼貌地同众人打招呼，伊凡的理智也把这个和成人相处之道背道而驰的想法死死压了下去。
伊凡在化妆师的帮助下换上睡衣，马尔蒂尼先一步躺上被摄像机注视的床。
深夜，保罗背对墙壁侧躺在床外侧，卧室的窗开了一条小缝，伊芙穿着单薄的睡衣小心推门进来，空气对流吹得赤裸双脚的人忍不住瑟缩。
主卧留下女主人的气息远比其他房间浓厚。伊芙看见衣架上保罗的厚风衣同一件罩着防尘布的长呢裙并排挂着，衣摆相触，似乎染上同一款防虫香剂的气味。
伊芙把门开得更大，更多空气流进来吹散了他不想闻的味道。
保罗翻了一个身，伊芙手一顿，关上门安静一会儿，见男人继续安睡没其他的反应，他才轻手轻脚往床的方向走。
伊芙来到床边，沿着床角爬向床里侧，他想像船上一样睡在保罗的身边。但当他屏住呼吸，耳尖触及保罗空出的那半边枕头，男人又翻身向里，一下鼻尖几乎和伊芙的侧脸相碰。
伊芙的心跳霎时鼓响至他以为要将保罗吵醒。他胸膛凌空着，不敢躺下最后一点距离，转而微微侧头，借着微弱月光端详保罗的脸庞。
男人只有额头被月光照亮，眉骨之下，深邃闭阂的双眼，鼻梁高挺厚实，即使陷入沉睡男人眉心依然有一点皱纹被略显凌乱的发丝遮掩。
伊芙竭力放缓的呼吸轻轻扑抚过男人眼睫，似乎还是扰痒了他，保罗低吟一声，在伊芙反应不及下手臂一拦，伊芙就跌进了保罗炙热的怀里。
太近了，伊凡半边身体原还在棉被之外，此时骤然被男人火气十足的体温包裹，他忍不住生理性地发颤，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被这个怀抱哄开，放松呼吸着男人温暖太阳般的气味。
他该亲吻保罗了。
伊芙眼睫微抬，他扬起脸，目光凝落在他已沉溺了近十分钟的面庞之上，很轻、很慢地接近过去，他的唇瓣被保罗平缓温热的呼吸打湿，然后微洇的水汽泯没在双唇相触中……
伊凡后背触了电般肌肤微微抽动，不到半秒，他就和保罗拉开距离，用尽全力没惊得弹开，然后失去力气彻底软倒在那半边枕头上。
巴雷西沉吟一会：“感觉不对，最后的亲吻再来一遍。”
伊凡没有回答，他胸膛起伏着，双眼放空，看似还沉浸在伊芙偷吻保罗的禁忌尝试中无法抽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脑中翻腾的，是自己和马尔蒂尼。
镜头中感觉当然不对。伊芙亲吻保罗是为离别前最后一次贪恋，而伊凡在双唇相触的一瞬间，顿悟到的是自己不该生出的旖念
马尔蒂尼，马尔蒂尼发现他的不对了吗？伊凡一惊，匆匆转头去看本该早早坐起身接受化妆师修整妆面的男人，却在措不及防间对上一双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眼睛。
马尔蒂尼目光静静落在伊凡润红的唇瓣上停留了一会，看得伊凡本就萌动的心涟漪四起，才若无其事地转身坐起：“有纸巾吗？”
然后伊凡看着男人接过纸巾轻轻按了下唇，带下伊凡刚才一触后沾留于他唇角的口红。
马尔蒂尼轻声笑了笑：“好看的颜色。”
伊凡轰一声脑子空白，逃跑般收回视线生怕眼底不该出现的情绪被马尔蒂尼捕捉。
那头巴雷西长长哦了一声，招呼化妆师：“伊芙嘴唇太红了，给他擦掉点，或者换个浅色。”
穿睡衣光脚跨越半个院子爬床，怎么也不应该是如此红润诱人的唇色。
伊凡像没有思想的机器人，化妆师要他仰头他就仰头，要他抿唇就抿唇，脑子里全是马尔蒂尼刚才意味深长的笑，挖不出其余想法。
在他脸上鼓捣的人越擦越疑惑：“阿洛佳先生您很热吗？”
脸颊下的红晕粉底都遮不住，再擦就太厚了！
糟糕，这个状态伊凡肯定没法按巴雷西的标准完成今天的拍摄了。
万幸这时候有人小跑着进来，腋下夹了一袋文件，凑近巴雷西耳边小声说了一段话。
巴雷西啧了一声，眉头皱起又松开，“保罗！”他招呼马尔蒂尼，两人一起走向无人的影棚角落低声交流几句，随后全剧组被通知休息半天，明天再继续。
场地负责人有些诧异：“我们租的时间……”
巴雷西板着脸：“不用管了，有人付钱。”
伊凡庆幸又失落地带着助理回酒店。马尔蒂尼和巴雷西离开了，他余光注意到一个女性身影随他们而去，是阿德里亚纳。
马尔蒂尼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她。
他们不是夫妻为什么要以夫妻的名义向外人介绍？巴雷西好像也以为马尔蒂尼和阿德结婚了，还是对方将他当作不能被透露的对象，需要认真瞒住？
伊凡没注意自己的眼中流露出酸意，嘴微微抿着无缘无故生出脾气。
纷杂扰乱的念头如一大团沉迷婚飞的摇蚊盘踞在伊凡脑海，他暗恨自己这种私人情绪上头，效率低下又难以自控的状态。可不论他再三尝试放空大脑，总有一只飞虫趁他不备，在他耳边低鸣一声马尔蒂尼的名字，然后任伊凡如何翻滚，枕头盖住脑袋，也再无法静下心闭眼沉入睡眠。
后半夜，伊凡彻底放弃了。
他从酒店自带的冰箱里翻出米勒尔准备的起泡酒，不到15的度数和凉爽清冽的口感让他敢放心饮用，不必担心影响明早的拍摄状态。
尽管整晚失眠已经令人看起来很憔悴了，伊凡自嘲地想。
他无端想吹吹风，渴望自然空气涤洗满脑浊念。于是伊凡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房间，手肘抵着栏杆上身向外倾探。
也是这一探，他的视线越过绿化遮掩，看见酒店侧门两辆停靠的豪车，马尔蒂尼、巴雷西从其中一辆走下，另一辆宾利bacalar的车门打开，阿德里亚纳提着裙摆走出，和车内的人说了什么。
伊凡的心揪紧，下一刻，阿德转向马尔蒂尼捧住男人的脸，两人身影在伊凡的视线中重叠在一起。
指甲划过栏杆的刺耳声音将伊凡神智唤醒。
不知何时，楼下只剩下马尔蒂尼和宾利车主似乎在交谈，两人一站于风中，一个坐在车里没有露面。
而阳台上，伊凡愣愣地收回身体，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他的手指早已被夜风侵扰泛白，挤压着栏杆几乎感知不到温度，入口用于清心的冰酒也在胃里翻腾，由内而外冻结着他的肉。体。
第二天，伊芙轻生的单人片段一遍即过。
巴雷西夸赞伊凡找回状态之快，令人放心。马尔蒂尼站在他身边观看，目光离开监视屏，久久停留在抬着手，面无表情任由化妆师擦拭手腕的伊凡身上。
男人的眼神如有实质，有目的地去找伊凡的眼睛，然而两人对上一瞬，伊凡默默转开了。
“接下来就是补拍偷亲。”巴雷西看起来对拍摄进度很满意，“看看保罗的形象有没有问题。伊凡妆容很好，唇色就该这么淡。月光灯再移一移。”
伊凡站起来，让开位置给往来行走的工作人员，他的余光看见马尔蒂尼向他走来。
“这个我帮你吧。”伊凡拦住了勉力搬动灯具的一个小姑娘，弯腰替人搬起，高高的灯管遮住马尔蒂尼投来的目光。婉拒女生的道谢，他背过身，向另一边走去。
伊凡身后，马尔蒂尼停下脚步。
有人问他怎么了，马尔蒂尼才抽回视线，仿佛毫无问题地微笑颔首，“没事。有点渴了。”
“后勤拿水！”那人喊。
马尔蒂尼向人道谢，接过水浅浅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伊凡开拍前脱下挂在椅背的外套上，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十分钟后，偷亲戏段开拍前，手机忽然成了全剧组人无法甩脱的瘾品。
趁巴雷西在翻看之前的片段，场内外工作人员如进入社交时段的麻雀，无一不在某几次微妙对视后互相耳语一句，目光浅而刻意地落到无声休息的马尔蒂尼身上，然后陷入激动、隐秘又嚣张的谈论之中。
伊凡双手抱胸，背靠墙壁闭目养神，无意间听到只言片语。
“马尔蒂尼”、“阿德”、“怎么可能”……他此时最不想听见的几个单词被人以他难以听清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断断续续传入他耳朵。
他烦躁地挑眉，深呼吸着侧身背对传来声音的地方，试图用精神屏蔽法抵抗它们的侵袭。
可巴雷西宣布准备开拍的声音打断了他。
伊凡不得不重新走入镜头，走向马尔蒂尼的身边。讨论的声音在短暂停止后陷入更悄然的眼神官司。
伊凡不明所以，对上马尔蒂尼神态自若的又莫名掌握感十足的浅淡笑容，他不自觉啃咬下唇，舌尖尝到粉底咸涩古怪的味道。
开始吧。伊凡默念，他可以亲得狠一点。哪怕是报复。
反正只有这次了。
第83章
伊芙被保罗熟睡无意识圈进怀中， 男生微凉的体温被对方周身滚烫的气息蒸得发颤。不知是否伊芙的错觉，他感到腰侧男人的手臂格外用力，硬邦邦的肌肉如在梦中发现猎物， 将他捉入怀抱死死揽住， 几乎留下印痕。
伊芙的表情似高兴似悲恸， 他嘴角微微勾着， 眼中却氤氲着水汽，长长的睫毛沾染泪珠连颤动也没了力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伊芙目光流连在保罗的唇上， 他微微仰头，献祭一般将自己的双唇轻轻印了上去。
下一秒， 伊凡睁大了眼睛， 他感觉下唇似乎有湿润一闪而过， 像被人抿了一下。
巴雷西还没喊停，伊凡死死盯着眼前双目紧闭似乎真的沉入深眠的男人，用尽一切力气克制自己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是错觉吗？还是这个家伙……伊凡羞愕得几乎咬牙。
可镜头还在继续，他甚至不能脸红。激烈跳动的心脏在双睫扇动中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恰好和伊芙此时剧烈变动、纠结的心境相符合。伊凡深呼吸着再次接近马尔蒂尼，这一次，他像伊芙一样孤注一掷地双唇碾了上去。
他双手如藤蔓死死攀住保罗的肩膀， 双唇相贴、挤压，用尽技巧却仍显生涩地啃含着那片薄唇，柔软濡湿的舌尖沿着微张的唇缝**甚至轻易钻了进去——
伊芙的动作停了，他睁眼，对上保罗幽深难辨的视线。
“好！”巴雷西终于喊了卡，剧组瞬间恢复嘈杂。
马尔蒂尼和伊凡间一下子挤入数不清的人，造型师、道具师、助理， 两人被隔开得彻底，伊凡也趁机松了一口气。
太奇怪了。伊凡单手掩唇，低垂下眼睛背对马尔蒂尼。
太奇怪了！他指背揩过下唇粘到一点濡湿，想到剧本里根本没写保罗张嘴任由伊芙深入的戏份，就止不住地耳夹泛红，眼底却喷涌出被戏弄的怒意。
伊凡以为他们还得重拍一次，可巴雷西却很满意这一设计。
“丰富了保罗的内心反应。”他称赞马尔蒂尼的即兴发挥，还表扬了伊凡的随机应变，“大家都在把剧本丰富得更生动啊！”新人导演被表面和乐融融的剧组感动了。
伊凡勉强扯出笑脸，应付过对方的称赞和拍肩，在马尔蒂尼试图接近他时自称经纪人急找，同巴雷西告辞，转身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收尾中的摄影棚。
他有意将马尔蒂尼抛之脑后，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却又能听见一道脚步声一直不急不缓地跟在他身后，这让伊凡暗自恼火，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路过休息室时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马尔蒂尼跟至休息室门前，迎面便是门板啪地关上。
他顿住，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正要敲门，眼前刚关上的木板又刷地被人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拽住他衣领把他一把抓了进去。
啪！
门吃了两个人后彻底关死。
“马尔蒂尼先生。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门口，伊凡板着脸，单手撑在男人脸侧，线条流畅的小臂薄肌绷紧，形成一个小而紧密的空间将马尔蒂尼困在他和门板之间。
马尔蒂尼被伊凡的身位挤压着，背部紧贴休息室门板，却任凭借身高优势垂眸俯视男生用气愤中含了点本人也不察的委屈语气质问自己。
“如果您以为我是那种招招手就会贴过去的人，那您真是搞错了。”伊凡边说，胸膛剧烈起伏。
他被马尔蒂尼难以捉摸的态度快搞崩溃了，什么追星、崇拜他都不想管了，只想尽快和对方划清界限，脱离这种暧昧不清的道德滑坡的边缘。
伊凡深呼吸，撑在马尔蒂尼脸侧的手指用力压出白痕，死死盯着马尔蒂尼的双眼恨恨：“我不知道你说的未婚是否真实，还是没登记婚姻却有事实婚姻关系，总之，无所谓，我不会，也不想做插足的那一方！我没那么贱！”
“嘘——”
出乎伊凡的预料，马尔蒂尼既没有因他撕碎遮羞布的话语而生气，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神态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地用一根手指按在伊凡唇前，“听。”
马尔蒂尼低头，鼻尖几乎和伊凡的相碰，一如之前要求伊凡为他保守秘密的姿势，但离得更近。
伊凡简直被对方恬不知耻的态度气死了！
他一把抓住马尔蒂尼低着他唇的手指，偶像情结彻底破碎，张口就要骂上一句，却听见外边叽叽喳喳的对话声越走越近，很快走到门后，语句清晰而惊人。
“真要命，怎么在这个平静的一个下午曝出这么爆炸的消息！”
“阿德小姐怎么会和其他男人一起在游艇上！她昨天不还在我们剧组吗？马尔蒂尼先生还在呢！”
“不知道。哇，你知道那个男的多厉害？和阿涅利比肩的富豪！网上罗列的他资产冰山一角都够我们全村的人吃一辈子……”
伊凡下意识屏住呼吸，惊愕地望向垂眸看着自己的马尔蒂尼，这人居然还笑！
“单单一辆限量bacalar就够我们村活一辈子了……”
伊凡灵光一闪，宾利bacalar，不就是昨晚他看见的那辆？阿德从那辆车上下来，马尔蒂尼甚至还和车主交谈了许久。
所以马尔蒂尼一直知道那一方的存在？
伊凡瞳孔地震。
他陷入巨大八卦中头脑发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沉迷听外面的声音，手臂泄力，不知不觉间已从壁咚马尔蒂尼的姿势变为被马尔蒂尼单手揽在怀里。
“所以马尔蒂尼先生怎么办？他这不就被绿了！”
伊凡脸一肃，下意思朝身前的人看去，这才发现两人姿势的不妥。
“你放开！”他压低声音，几乎用气声在马尔蒂尼耳边抗议，手挣扎推搡试图从男人怀里出来，可几下过去都是失败。
马尔蒂尼手臂肌肉结实流畅，单手揽住伊凡似乎毫不费力。
“继续听。”他在伊凡耳边说，气流吹到伊凡耳夹泛出一片鸡皮疙瘩。
再挣扎就要闹大动静，引起外面的人注意了，伊凡没办法，气冲冲地放弃，窝在马尔蒂尼怀里继续听外面人放眼前人的料。
“不一定吧。我看马尔蒂尼先生今天半点反应也没有。”
“好像没人说他们一定是夫妻啊……”
一股力道抓着他的手往上，伊凡顺着方向仰头，“干嘛？”
他没好气，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憧憬和马尔蒂尼同台飙戏，而畏畏缩缩不敢直视偶像的人了。伊凡现在硬气的很！
“不干嘛。请你帮个忙。”马尔蒂尼轻笑，一手握着手机展示在伊凡面前，一手插入伊凡右手指缝十指相扣，把着伊凡的手接近手机屏幕。
“等等……”
伊凡直觉马尔蒂尼要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紧张地想抽回手，下意识脱离关系，可对方用力太大根本抽不开。
动作间，伊凡余光瞄见马尔蒂尼摆他面前的屏幕，看清内容后一惊，手上力气松懈，被马尔蒂尼抓住机会，抓着他的手点下发送按钮。
不知多久面面相觑的安静之后。
“啊——！马尔蒂尼发声明了，本人证实一直未婚！和阿德里亚娜仅母系亲属关系，天呐！”
门外响起大大小小的惊叫。
由伊凡亲手发出的声明瞬息间传遍网络，此时即使马尔蒂尼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所有上网且关注影视圈的人都陷入热烈讨论之中。
网络信息无远弗届，相信不到半小时，消息再闭塞的人也能在朋友口中听见有关大影帝原来单身的三言两语。
还有更多猜测，有关为什么马尔蒂尼突然自证单身的原由。
而这些伊凡都管不到了。
他头脑一热，空出的左手抓住马尔蒂尼衣领，拽着对方低头后一口吻了上去。
远比刚才镜头下更加激烈地纠缠，伊凡第一下咬住了马尔蒂尼的下唇，用力留下齿痕，然后含住充血的地方吮吸**像要吃进嘴里。
而马尔蒂尼只给伊凡留了不到五秒放肆的时间，在伊凡放松紧惕准备离开时，他单手扣住伊凡的后脑，将人用力按在呼吸之下，深深吻了进去。纵使伊凡开始呜咽着抗议，他的舌头依旧在对方口中深入搅弄不放。
唾液在两人口中交换，来不及吞咽的从伊凡嘴角溢出，他双唇被揉碾地濡红泛肿，湿津津反着诱人的光泽。
马尔蒂尼低喘着拉开距离，目光留恋在伊凡唇畔不放，大拇指轻柔擦过他嘴角，“听明白了吗？”
伊凡脑袋发晕，比昨晚通宵一夜今早还得赶赴剧组时还晕，但心跳擂动间一种天降的幸福感被送往全身。他觉得自己手脚都软绵绵的，双足踩在不真实的世界。
马尔蒂尼看着伊凡迷茫、乖巧，和半小时前凶巴巴差点咬人截然不同的表情，闷闷笑出了声。他的胸膛振动，带得手撑着他胸的伊凡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推着马尔蒂尼推开，两人拉出一点距离。
“我们，我……”伊凡手足无措，事情发展太快，海啸一般将他的所有言辞、纠结、准备都冲毁了，现在他是空白一片的废墟，随便马尔蒂尼如何重建。
可马尔蒂尼不准备亲自施工，他手捧着伊凡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在伊凡右眼，“你希望我们是什么关系？”
男友……伊凡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这个词。
可也许适当的冷静让他的思维能力终于复苏，进组以后马尔蒂尼一连串行为在他脑中也染上不一样的意味，伊凡推着马尔蒂尼的胸膛让人又往后了一些，眯起眼睛望去：“你不是因为看好我的演技才推荐我？”
马尔蒂尼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不单纯。”
“什么意思？你早就唔——！”伊凡捶打着马尔蒂尼的后背，可心机又心虚的男人又深深吻住他不放，成功用自己的嘴堵住试图追问的伊凡，将他判刑的时间无限延后。
偶像失格！这是彻底的偶像失格！
伊凡挣扎失败，恨恨放松力道背靠马尔蒂尼的手臂仰头享受。
不过他不会轻易就放对方过去的！伊凡咬了一口马尔蒂尼的舌尖想，起码正儿八经的追人流程得走完一套！
“欸，这门怎么一直打不开啊？”
忽然门外嘀咕了半天的声音凑近，伊凡后背抵着的门板被对方扯动，他双眼睁大，暗自盘算的心思止住，转而开始慌乱。
快松开！他瞪身上的人。
马尔蒂尼嘴角扯动，不仅没停反而含吮住伊凡的舌尖。
嗯……伊凡后腰一软，再次失落于男人的掌控。只感觉身后震动越来越大，他心高高提起，直到门把手重重转动。
“算了，不知道被谁反锁了。还好两位主演都不在，用不上休息室。”
门外人自言自语地走远，“明天之前得找人开锁才行……”
“唔，过分……”伊凡骂了一句，彻底放弃般闭上眼，双臂挂上马尔蒂尼的后背，全身心投入双方改变关系的一吻中。
第84章
万圣节前夕， 舍甫琴科询问伊凡是否有适合租住或值得购买的房产。
乌克兰人计划在万圣节后搬出马尔蒂尼家，如果房子够大的话他还想开一个暖房派对。
伊凡听舍甫琴科起了个头，脸上喜色就差点抑制不住， “咳咳！要我说别折腾了， 你直接住我的房子。”
反正舍瓦搬出去， 他就马上能重回和保罗的同居生活， 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伊凡脑袋一热，完全没意识到如果舍瓦真的住了进来，他又怎么解释自己住去了哪？总不能说为了空给舍瓦住， 他这个房主出去租房子吧。
不过幸好舍甫琴科拒绝了：“那和我继续借住保罗家有什么区别？”
于是伊凡委托早已混熟米兰的经纪人米勒尔，为队友找了一套大小刚刚好的待售别墅， 舍甫琴科仅仅去看了一次就爽快地付出定金。
舍甫琴科回来和伊凡感叹：“它的装修风格让我想起了基辅。”准确地说是某个已经解体的大国， 前卫又浪漫的美感。“让我有点担心举办派对会损伤一些手工装饰品……”
伊凡替马尔蒂尼大方道：“那就在保罗家开， 换成万圣节暨欢送舍瓦派对！”
“欢送？”舍甫琴科眨眼，听起来有人好像希望他搬离很久了。为什么，他住在队长家耽误伊凡和队长出去玩了吗？
久旷上火的伊凡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尴尬着故作自然地转移话题：“那憾别？很怪诶， 找不到词了，我们还是说说什么时候搬家吧……”
不过搬家之前，他们还有一场重要比赛要踢， 10月23日的米兰德比。
米兰城两只巨星璀璨的球队每次碰上都是彗星撞地球，可对AC米兰而言，他们已经太久没在联赛德比中击败邻居了。上一次米兰赢得联赛德比甚至要追溯到1994年3月，在中间，他们仅在1998年的意大利杯中赢过一次5：0。
如今球队联赛一路高歌不败坚持到现在，不久前还拿下了实力不可小觑的拉齐奥，罗森内里们的自信无限高涨。
这两天米兰球员们听见最高的呼声便是要他们再来一场大胜， 将同城冤家狠狠斩落马下。
马尔蒂尼上车后递给伊凡一副耳塞：“如果你还想在车上闭目养神一会儿，建议你最好戴上。”
“谢谢。”伊凡接过，他此刻掌心发热是有点儿过于兴奋了，需要闭上眼静静心。
毕竟整座米兰城此刻被红黑、蓝黑两种旗帜包裹，大巴窗帘偶尔因颠簸飘起一条缝隙，伊凡能从中看见车外弥漫的红蓝烟雾，司机必须开得非常小心，生怕夹道某边跌出一名红或蓝的球迷，为本就火气十足的德比氛围添上一抹血红色。
舍甫琴科坐两人后面，脑袋从他们的座椅中间探出：“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踢米兰德比了。”
加图索坐他旁边，双臂抱胸面无表情开口：“总有这一天。”
看起来很平静，如果他的双腿没一直抖就更有说服力了。
国米上赛季成绩并不理想，中途换帅4次换回联赛第八的尴尬成绩，落后位于冠军的米兰足足24分。莫拉蒂花大价买来银狐里皮和维埃里试图挽回局势，但从效果来看……
比赛第20分钟，罗纳尔多点球一进为国米取得优势。这是上半场双方唯一一粒进球，但不代表比赛不激烈。
伊凡自首发出场起就积极跑像上了发条的玩具火车，在左路横冲直撞，害得国米必须分出两个人关注他，起码把他的步伐拖慢。中路比埃尔霍夫由此获得了较多的自由，接安布罗西尼分球几次尝试破门，可都被本赛季刚来国米的佩鲁齐死死挡在门外。
伊凡头上冒汗了，他抬手擦过，眼睛落在对面半场穿9号球衣的光头身上。
马尔蒂尼从他身后走过，捏了捏他的耳垂，“节省点体力，里皮派的两个人就为了逼你多跑动。”
伊凡喘息着点头，“虽然伤我800自损也800……”
他目光游移到旁边直喘粗气的弗雷西身上，这位被里皮从中卫挪到后腰位置的家伙似乎对新位置适应并不好，在预判出球上没有形成很好的机会，防守端却留了不少漏洞需要同伴补上。
反倒是外星人罗纳尔多。伊凡趁死球时间和维阿感慨：“他真的刚受过两次重伤吗？”
刚才罗纳尔多往米兰禁区里突的时候，必须阿亚拉和马尔蒂尼两人先后放铲才将人拦下，看得客场看台罗森内里们一阵心脏骤缩。
维阿拍拍伊凡后背：“已经比巅峰时期脆很多了。”他莫名感叹了一声，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啊？”
伊凡被队友忽然的伤感笼罩了半秒，足球被球童送回场上，他重新进入紧张的节奏。
然后一个令所有人惊愕的节点发生了。
第30分钟，罗纳尔多争夺球权时重重肘击了阿亚拉。阿根廷人在瞬间惊愕后仰头摔倒在地，裁判吹响哨声，加图索、马尔蒂尼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为队友抗议，加图索甚至比马尔蒂尼冲得还前，横插在马尔蒂尼和大罗之间质问对面。
马尔蒂尼不得不从指责大罗对抗不当，变为拦着点后辈别上头动手。
等伊凡从前场跑回来，裁判已经掏牌，外星人得分后10分钟就被一张红牌罚下了场。
这是罗纳尔多登陆意甲后第一张红牌，在米兰德比赛场，在场没人知道这也是他踢的最后一场米兰德比，落得只能在更衣室等待结果的结局。
所有蓝黑色球衣的人都发出失望的哀叹。
维阿不是滋味地摇头，在外星人垂丧肩膀路过自己时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肩。
可尽管国米落入少人境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米兰还是迟迟没有扳平比分，场边记分牌还维持在大罗点球后的1：0上。场边两个教练的表情都发生微妙的变化。
第50分钟，舍甫琴科、琼蒂两人开始热身。
扎切罗尼指着伊凡和他的弟子比埃尔霍夫，对助理教练说了半天，伊凡看了看德国人气定神闲的表情，心下一紧，以为自己要被换下。
但18分钟后琼蒂坐了回去，而舍瓦同德国人击掌，替代比埃尔霍夫一路小跑来到球队中路。
“继续加强中路进攻。”舍瓦附在伊凡耳边传递教练的意思。
伊凡比了个OK的手势，在四分钟后就向舍瓦传了一个即使国米球迷也骂不出半个单词的好球。
足球在众人头顶划过一道饱满弧线，飞跃国米后防后轻盈地落地，在所有人以为他是一击力道不足的失败远射时回弹，落点，正是舍甫琴科恰好抬起的脚边。
“舍瓦——！！”
“GOOOAL——！”
“我们也有罗纳尔多！他是白色的！”
时隔近60分钟的扳平点燃了所有米兰球迷压抑已久的热情，他们欢呼着舍甫琴科的名字，为这位初来意甲便打入7球的顶级射手疯狂尖叫。
舍甫琴科却从阿尔贝蒂尼的咯吱窝底下钻出来，用力挤进相拥庆祝的伊凡和马尔蒂尼之间，面对伊凡狠狠揉他的脸。
“这球传太棒了！”乌克兰人在马尔蒂尼注视下吧唧一口亲伊凡脑门上，啃了一嘴头发还呲个大牙笑呵呵，“我抬脚就进，抬脚就进！”
然后推着伊凡脱离马尔蒂尼的手，面向客场看台大力摇晃伊凡的肩膀。
伊凡被摇得眼冒金星：“好了好了……救命啊保罗——”
马尔蒂尼尝试从舍瓦手里把伊凡摘出来，但舍瓦上场4分钟就进球的兴奋刺激作用太强，手劲大到他想不伤两个人掰开手指还真有点难，只能无奈手一揽，将两人都揽进了怀里。
还是主裁吹哨警告庆祝时间太长，伊凡才从舍瓦手下逃脱，发带都掉了半截，水母头松松垮垮遮着半张脸。替补席上的巴乔看得心情复杂。
里皮来之前他和罗纳尔多的连线甚至更加合拍，可里皮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不论这位大帅哥怎么想，比赛末段的扳平大大提振了米兰士气。
红黑骑士们不满足一场平局，他们的攻势更猛，以弗雷西为代表的国米防线被冲击得有些狼狈。
第84分钟，伊凡又一次高质量传中，舍甫琴科带球被帕努奇破坏出底线。米兰收获角球。
舍甫琴科小跑到左边搂住伊凡肩膀：“你联赛进了几球了？我记得起码5个。”
“6个，谢谢。”伊凡手颠了颠球，面无表情，好像在自夸的不是他，“你忘了我们都是先后进球的吗？”
“行，等着。”舍甫琴科给了伊凡后背一巴掌，接过球跑向角旗杆。
伊凡心有灵犀和他对视一眼，下一秒，舍瓦开球，足球长了眼睛一样找到前点伊凡。
小鹿敏捷一跳，膝盖好比别人多长一节弹簧，身高一米七二的他比布兰科先起跳、后落地，足球短暂在他头顶接触了0.1秒便飞向佩鲁齐无法触碰的死角——
“GOA——哦不！”球门背后，一个穿红黑色球衣的小孩捧着脸哀嚎出声。
足球砸到门框内角，居然奇迹般反弹回来，落到帕努奇耳朵上又被弹飞，最后扎内蒂及时起脚将其解围出底线。
米兰在临近尾声的时候被上帝拍回了一个必进球。
伊凡狠狠抹了把脸，他真有点傻了，连舍甫琴科、马尔蒂尼一人揉他半边脑袋都没反应过来。
马尔蒂尼胸膛起伏，此时所有球员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可米兰队长并没有放弃：“还有机会。”他勾着伊凡肩膀往回走，“看他们一脸‘我只想死守平局’的样子，可没半点赢家相。”
闻言伊凡回神，目光扫了一圈对面，左右活动脖子：“等着瞧吧。”
第89分钟，舍甫琴科带球被围主动分边，维阿自右路狂奔而至，对着足球大力抬起一脚——跨了过去，之后突然冒出一只金灿灿的球鞋捅在皮球下端。
“GOOOOAL！Absolutely Goal！”
伊凡像躲藏在维阿身后的影子，在所有人以为前者会大力射中时冷射一脚！
连镜头都被骗过，调转向球门，又后知后觉回头，最后再狼狈地追向球门，却只拍到佩鲁齐前扑落地半秒后足球飞跃他头顶的尾巴。
伊凡踩点绝杀了比赛！
米兰锋线上三人堪称绝妙的配合，这一球飘落球网后激起的白色浪花，搭配球门背后罗森内里山呼海啸般的庆祝，在主旋律是蓝黑色静默的梅阿查球场内绘就艺术。
至此，伊凡·阿洛佳和舍甫琴科以令人咋舌的默契互相追逐在射手榜之上。
而同时拥有他们两个的米兰，飞扬它王朝新的旗帜。
第85章
时隔5年联赛德比击败国米， 最近罗森内里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所以，当媒体带着点“批判球员不务正业”意味，将米兰一线队将在马尔蒂尼家举办万圣节派对的消息， 和米兰欧冠第五轮小组赛和切尔西打平并排报道， 被随机采访到的路人球迷表示：
“管我屁事？by the way国米， 手下败将！”
伊凡别墅内， 别墅主人关了电视，抱起蒂芙尼擦一把汗，“不敢想象如果我们没赢， 会得到什么……”
马尔蒂尼笑了：“不用想象。现在的事实就是他们爱死你们了。尤其你和舍瓦，两位梦中情人， 真让人难以抉择。”
他将标题夸张的报纸展示在伊凡面前， 白底黑字搭配彩色图片， 米兰两名年纪相当、俊美不相上下的进球手于看台前相拥，画面美得伊凡不忍直视。
“你明明知道当时安德烈晃得我头多晕！”伊凡一把夺下报纸。
可真会拍，还以为拍什么文艺片海报呢。伊凡摸一手小臂浮出的鸡皮疙瘩，打开抽屉将报纸深深藏进底眼不见为净。
“而且我的梦中情人不用抉择， 近在眼前。”
伊凡仰起脸，对马尔蒂尼俏皮眨眼，一撩而过后抓上车钥匙往外跑， “我帮安德烈搬家去！我的东西就拜托保罗你啦～”
他们赶在万圣节前夜将东西各自安置。
舍甫琴科蚂蚁搬家，正大光明地挪进新住所；伊凡暗度陈仓，偷偷摸摸搬回男友家。
然后就是众人期待的万圣节派对！
因为伊凡事先宣布，派对将为万圣节装扮最“靓”的人颁发一笔奖金，尽管大家都不缺钱，但为了最“靓”的名头（一群意大利人还专门查了靓有帅的意思），舍甫琴科伙同加图索前来打探伊凡的装扮计划。
准确来说是加图索被舍瓦忽悠来问伊凡：“那什么……听说你已经准备好万圣cos的服装了？”
圆脸圆眼的壮汉在场下不复场上凶悍， 刺探敌情时表情不自在，伊凡一眼就看出其心虚。
然而伊凡眼睛一亮，正好他和马尔蒂尼对cos服装起了点“争执”，此时他抓住加图索的手臂像猫叼住自投罗网的鱼，“是啊，所以你还没想好吗？我有两套多的正愁找不到搭档呢！”
“啊？我没，额……等……”加图索被问个措不及防，支吾着被伊凡一路牵走。
“相信我们扮成这个一定能惊艳全场的！”伊凡夸下海口，尽管脑中闪过的是保罗看见图片时一言难尽绝不同意的脸。
舍甫琴科躲在过道拐角，半天没等到刺探情报的加图索回来，探出头再看那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加图索被拽到米兰接收信件的货架。
伊凡把人拖来后就手一甩，埋头钻进信件堆撅着屁股翻找。
加图索原本和伊凡关系普普通通，被拽了一路心下莫名其妙，但看伊凡一副自在随性的样子，他忽然就不计较了，转而对伊凡口中惊艳全场的“冠军预定装扮”期待满满。没办法，他就是这么胜负欲旺盛的认真男子。
翻了小五分钟，伊凡将一大包软趴趴的东西高高举过头顶：“噔噔！”
伴随着他得意的配音，加图索看清了透明包装里明黄方正的皮套，隐隐露出一角的血盆大口，还有他两个拳头这么大的塑料眼球。
“……”加图索镇定转身，“我还有事先走……”
“不行哦。”
一只手拽住加图索的胳膊，伊凡收敛刚才灿烂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刘海垂落投下阴影，叫加图索后背汗毛立起的阴险表情：“惊艳秘宝已经被你看见，现在上不上船就由不得你了。”
伊凡从拆开的纸箱中取出另一套粉红色的、恶趣味程度不相上下的皮套，“二选一吧，真纳罗。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他阴暗一笑，森白牙齿闪过一丝反光。
加图索：“……”
伊凡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从地上被加图索视作潘多拉魔盒的纸箱中又掏出一套，“其实还有一个呢。真可惜找不到第三个组队的人。”
原本他都计划好，他、保罗、克里斯一人一套，可惜保罗那就被彻底拒绝了。真是的！
加图索咽了一口唾沫，他想起落到此境地前，最开始推了自己一把的人，“我知道还有一个……”
伊凡笑容绽开。
十五分钟后，某个探头探脑不知在找什么的乌克兰人眼前一黑，一双柔软干燥的手带着熟悉的葡萄味按住他上半张脸，将他带进了俱乐部存放扫帚的杂物间。
然后是一阵抗议，杂物间门打开一条缝又被砰得关上，抗议失败。
伊凡笑容满面高高挺着胸膛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手里抱着明黄色皮套，身后面色复杂的两人一人抱了一包粉红的、草绿的，被他们遮遮掩掩藏在怀里生怕被人看见。 。
派对之夜来得很快，起码加图索、舍甫琴科觉得太快了，明明自己努力祈祷了时间过得慢点慢点再慢点。
伊凡三点多就和保罗告别跑了出去，他得和两位搭档们汇合，三人同时出场才震撼！
其他人到派对比较早，考虑赛季中他们不能太放肆，香槟、红酒被派对主人大范围换成低酒精浓度饮料，比如可乐，当然冰淇淋之类的甜品并没有少。
维耶里居然戴着蝙蝠侠面具混进来了。
他揽着穿成米奇宠物狗皮波的皮波，嘻嘻哈哈就走进了这个红黑主色的派对，和马尔蒂尼聊天时没一个人察觉不对。也许这就是大波波的交友魅力？
“原本我想穿成米老鼠。”维耶里不无遗憾地说。
因扎吉摘下头套，皮笑肉不笑给了好友一肘子：“滚。想都别想。”
“那你和伊凡或许很有共同话题。”马尔蒂尼对维耶里说。
他不自在地舔过口中尖牙。今天保罗是吸血鬼亲王，但拥有獠牙的吸血鬼用酒杯喝可乐时总被玻璃口磕到，几次下来他真牙都有点发麻。
穿成小吸血鬼的克里斯背着一对暗红色小翅膀，啪嗒啪嗒跑来，“伊凡哥哥呢？评选比赛要开始了！”
马尔蒂尼优雅放下手中可乐，摸向儿子脑袋，“也许很快……”
“Are You Ready Kids——？”
熟悉的一嗓子横穿整个庭院，嘹亮“歌喉”将屋内寒暄的朋友们震得一时愣住，纷纷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其中克里斯反应最大，听清外面人唱的是什么之后，顺着调子欢呼着就跑向门外，边跑边唱：“Aye-Aye， Captain！”
伊凡扛着一台小型音响，方方正正的明黄色皮套被压得凹陷，但那张从血盆大口里长出的脸上没有半点介意，“I cant hear you！”
“Aye， aye， captain！”
更多孩子拥过来，克里斯跑得最快最前，一跃撞进伊凡的怀里死死抱住超大版海绵宝宝皮套，小脸兴奋地一点没有吸血鬼贵族的矜持了。
伊凡把音响放地上，一把抱起克里斯，“Ooh——Who lives in a pineapple under the sea”
“SpongeBob SquarePants！”*
伴随伊凡响亮至极的歌喉，这部美国动画片又正是火遍全球的时候，任舍瓦、加图索在启程前如何祈祷，他们三个超大玩偶皮套人走进庭院都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哀莫大于心死。舍甫琴科钻在派大星皮套里，脸几乎烧成粉红海星同款肤色，圆圆鼓鼓的肚皮挺着瞧起来比伊凡这块死海绵还笨拙。
不过他们都没有加图索来的艰难。
章鱼哥四条腿拖在地上，加图索只用穿其中两条，剩下长度一致、分外拖累的“腕足”每走一步就换一个位置，时不时挤进加图索两腿之间让他寸步难行。
庭院不到二十米的脚程，加图索走完，脸已经和真正的章鱼哥一样臭。
而在他们恨不得钻入地底潜行进屋或最好打车逃走的时候，伊凡还在又唱又跳，自在得像在开一场演唱会，已经凭借热情、主动的互动和小孩们打成一片，鼓动小孩们为他们组合投票了。
“……看来我们输定了。”安布罗西尼嘴角抽搐，他今晚是狼人，对比伊凡真是普普通通。
科斯塔库塔理了理自己的超人披风，脸色平静，“如果要他们这样才能赢，那我情愿输。”
阿尔贝蒂尼点头，无声赞同。
随后这位神父翩然转身，远离了靠窗的喧嚣区域，端起可乐打定主意接下来远远欣赏就行。
“……”马尔蒂尼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质疑。他的恋人非伊凡不可吗？
好吧，非伊凡不可。
马尔蒂尼透过窗户看着巨型海绵里伸出来那颗脑袋，比起海绵宝宝被缝出的魔性笑容，伊凡和小孩们玩闹的笑脸明亮纯净，感染了马尔蒂尼不自觉也微笑起来，
就是坑队友了一点……
走下台阶，章鱼哥加图索终于控制不住重心，棉花填充庞大的章鱼头前后摇晃，“腕足”之一被不注意踩在了脚底，他一头栽倒在前面派大星舍瓦的背上。
一身“小心”都来不及脱口。舍瓦被撞得向前一滑，大肚子顶到海绵方块伊凡。伊凡正唱着呢，嗓音被撞得一劈，方块身体随着颤音前倾，三个人你撞我我撞他，一串连锁反应一同五体投地载倒进软乎乎的草地里。
或许他还是再考虑一下。
马尔蒂尼无语，小跑出去把人一个个扶起来。中途因长方形皮套太难控制，伊凡脚一滑差点把马尔蒂尼也压在身下。
“哇，不管是什么比赛，第一名果然都不好当。”伊凡感叹。
尽管所有人感觉今天就他玩得最开心！
舍甫琴科跪坐在地，两只海星手艰难抬起阻挡在脸前，为自己遮挡四面投来的视线，“今天媒体应该进不来吧。”
他声音小得说是蚊子叫也差不多了。
加图索面无表情掏出又挤进两腿间的棉花“腕足”，四条腿花瓣似的向四个方向摊开，“即使进不来，门口下车时他们也拍得差不多了。”
“下赛季就逃离意大利吧。”乌克兰人裸露的肤色比海星皮套更红，他下辈子也不想过万圣节了。
第86章
派对最后， 胜方MVP结算，伊凡选择所有人一起看海绵宝宝。在坐球员可以说他们从没参加过这么健康、童真的派对，一时间坐电视机前都有点恍惚。
但当晚再多不适应， 看着第二天各大媒体放大、置顶的海绵宝宝三人组照片， 参与者（舍瓦、加图索除外）都得大笑着回味好一会儿然后称一声值得。科斯塔库塔更是要玛蒂娜记得提醒他以后出自传也得把这段加上。
短暂轻松后回到常规赛程。
米兰奔赴四处比赛， 联赛先后闷平维罗纳、3球大胜威尼斯， 前9轮坚持不败。米兰体育报算了一算，发现他们若把上赛季后半段也加上，米兰连续不败甚至超了35场。
但可能联赛太过顺利， 欧洲赛场他们就触了礁。
欧冠小组赛，面对切尔西、柏林赫塔、加拉塔萨雷三支实力平平的球队， 米兰6轮比赛3平2负1胜仅积了6分， 早早垫底出局。
那天球队乐呵呵前往伊斯坦布尔。
赛前， 伊凡还畅想到时能暂留土耳其半天尝尝当地美食，赛后就灰溜溜半点不停地回了米兰。
此时德比获胜的免骂牌早已过期。
这个成绩一出，纵使联赛还看得过去，罗森内里中对球队的批评声也逐渐大了起来。
近几场不约而同哑火的伊凡和舍甫琴科首当其冲， 后防线队长马尔蒂尼作为代表，承受的口水也差不多淹过脚面。
如此舆论下，11月21日他们和尤文图斯的比赛就显得尤为关键了。
伊凡在去阿尔皮球场的路上合掌祈祷：“信男愿荤素搭配， 换本场进球，球队大胜。”
马尔蒂尼被他嘀咕的内容逗笑了，“临时祈祷有用吗？”
夹杂了“私人恩怨”，加图索的评价就不大客气：“真男人还是看实力。”
比赛前22分钟，这份自信还充盈着加图索的身体，第21分钟齐达内进的乌龙球更让他有种感同身受、喜中带怕的复杂。
伊凡溜达着小跑回中圈，路过加图索时小声说：“别怕， 你不会进球的。”
“……”加图索表情一僵，这句话怎么听着缺胳膊少腿的。他只是不想进乌龙，没说不想进球啊！
伊凡也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试图补救：“哦不，你能的，你也进一个。”
也进一个什么，乌龙球吗？板着脸回位置的齐达内路过表情更加不爽。
“够了。”
一只手从捂住伊凡的嘴，马尔蒂尼按着伊凡的脸把他脑袋靠近自己肩膀，“专心踢你的。”
然而没多久，孔蒂进球，比分扳平，尤文棘手的多个进攻点让米兰人脸上日常平和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
而球队后防线上，轮换上阵的几名球员和主力配合并不十分紧密，米兰在场上明显被尤文压制。
伊凡收起先行试探的心态，全身肌肉紧绷起来，像土坡后随时准备发动突袭的美洲豹。他接阿尔贝蒂尼的分边，跑出了几次攻势，又被对面一一化解。
反而尤文发现米兰这边配合问题，缕缕尝试从科斯塔库塔、加图索、德阿森蒂斯之间突破，马尔蒂尼奔顾不及，米兰禁区风声鹤唳。
半场结束，扎切罗尼回更衣室时表情臭得可以。
“把后面那几个状态不好的换下来。”扎切罗尼扫视一圈闷头喝水休息的球员，递给助理教练一张名单。
下半场开始十多分钟，阿亚拉、塞尔吉尼奥分别替换科斯塔库塔、加图索，为米兰被压缩的局势带来一丝好转。
可惜这回光返照般的好迹象没持续多久，因扎吉抓住一个空子就把比分推到了2：1。
“甚至三个球都是尤文手笔。”亲米兰的解说耻辱道，深吸一口气为米兰找理由，“也许我们的球员太累了，毕竟主力刚从土耳其回来不久。”
“尤文也有欧战！”一位激进球迷往自家电视机上砸抱枕，“都是踢球，我们又不是去跑马拉松！”
雪上加霜的是，第76分钟，伊凡奔跑的时候脚掌心一阵刺痛，勉力将球传出后他跌坐了下去。
这球最终也没结果，范德萨开大脚，足球还在半空时裁判吹哨暂停比赛，内心焦急的米兰球员们终于能脱离位置围聚到伊凡身边。
维阿离得最近，跑来也最快：“你怎么了！”
伊凡两腿伸直摆在身前，迷茫地喘着气：“不知道，忽然就脚底心疼。可坐下来之后又不疼了。”
“坐下不疼？”
经验丰富的球员并不会听了这句就放松警惕。马尔蒂尼大步流星，跑到伊凡另一边跪下，捧起他小腿肉微微抽动的一只脚放到自己腿上，单手脱去伊凡球鞋，按了按他脚底：“这样呢，有痛感吗？”
伊凡感受了下，摇头，觉得自己可能小题大做了，“已经没有了，也许是错觉？”
他撑坐起身准备继续比赛。
可紧赶慢赶上来的队医一巴掌给他按了回去，另有两人，一边抬头，一边抬脚，把伊凡搬上了担架。
“阿洛佳无人侵犯时倒地，米兰换人了，舍甫琴科替换阿洛佳上场！”
“看阿洛佳迷茫的表情，啊他试图翻下担架！马尔蒂尼和他说了什么，好吧，阿洛佳乖乖下场了。对发育期球员来说，虽然表情看不出多少痛色，但稳妥起见，阿洛佳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解说道出教练组心声。同时扎切罗尼也想通过舍甫琴科更成熟的突破能力为球队打开一丝局面。
可惜米兰落后一直维持到第94分钟，齐达内像开了天眼一样出现在米兰失误踢出的足球落点，替换因扎吉上场的科瓦切维奇接球一蹴而就，尤文3：1米兰，彻底击碎米兰获胜的希望。
终场哨吹响，伊凡提着被捆上冰块的脚，一蹦一跳靠近场边。
队友们脸色难看。不仅因为俱乐部一路高歌不败的联赛数据就此中断了，还有总共4粒进球全与他们无关，也让大家周身沮丧的氛围掩盖不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过来，唯独马尔蒂尼站在场上原地不动，单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按他的膝盖。伊凡看见，心中没由来地一紧。
可正当伊凡试图靠近，一只手按住了他。
“阿洛佳？你的脚都这样了就别乱跑了。”一个听着就肉墩墩的声音阻止伊凡道。
伊凡回头，发现是尤文主教练安切洛蒂，也曾是米兰的功勋球员。
安切洛蒂握住他的胳膊，用了点力气把人带回替补席，“如果我是你的教练，一早就给你塞救护车送走了。”
扎切罗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强势接手，他没看安切洛蒂，而是对伊凡说：“回米兰再做检查。现在不要多动，换好衣服直接上大巴。”
“好，不过保罗……”伊凡夹在两位教练间晕乎乎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熟悉的体温。
马尔蒂尼神色正常，“我马上好，尽快回米兰吧。”接着将一直保持金鸡独立姿势的伊凡搀走了。
“怎么不早点上车。”马尔蒂尼边扶边说，压低嗓音语气听着似乎暗含谴责，伊凡抖了抖，却还是把自己刚才观察到的问题问了出来。
“保罗，你的膝盖……”伊凡微微抽出手臂，控制重心不压在马尔蒂尼身上，“要不等会儿你和我一起检查？我看见你不舒服了。”
马尔蒂尼笑了，他又把人拉回来依靠住自己，“别乱想。我没事。”
谈话间，他们走上大巴。
伊凡以为球队输球，以米兰南看台爱恨就在一瞬间的习性，大巴周围肯定围了不少气势汹汹的随队粉丝了。没想到只有小猫两三个，嘴上也留了情，还有人提醒伊凡好好养伤，不准乱跑。
“怎么回事？”伊凡瞪圆溜了眼睛。
大多队友一无所知。加图索因表现不佳被换下，心情不好，闻言只闷闷道：“被骂又不是好事。”
安布罗西尼消息灵通，他握着手机，眉头皱着似乎看见很不好的消息：“罗纳尔多又伤了，可能之前的伤势根本没养好。”
舍甫琴科手指戳戳伊凡的小腿：“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又是受伤的人，又是输球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信任，舍甫琴科和伊凡的进球荒被米兰媒体按分钟记，几场比赛不进球后堆砌成一个刺目的数字，看得舍甫琴科心头发闷。
也许伊凡也这样想。舍甫琴科看向马尔蒂尼旁边的人，他挪动屁股坐更靠进对方一点：“你们晚饭怎么说，一起吃？”
伊凡正偷偷把玩马尔蒂尼的手指，脑子跑神，舍瓦突然的一声吓得他做贼心虚，一下把马尔蒂尼的手连他自己的手一起夹进两腿间，不让靠近的人看见。
“什么？啊，哦晚餐！”
伊凡动了动自己被队医列入“可疑”的那只脚，“我得先回内洛做检查。如果内洛机器不够，还要去诊所，估计一起吃不了。”
“那保罗？”舍甫琴科点头，问另一个人。
马尔蒂尼也看向那只脚，微微皱眉：“我陪他检查。他这样开不了车。”
伊凡嘿嘿一笑，手指点了点马尔蒂尼肩膀：“司机。”
舍甫琴科：“……”
算了。舍甫琴科刚刚升起和伊凡小酌一杯的心思风吹一样消散，而且他想起伊凡不是很能喝的样子……还是换人邀请吧。
不过分开前，舍甫琴科想起一件事，他叫住准备下车的马尔蒂尼两人：“我家人送我的耳机可能落在队长家了。能不能钥匙借我，我找到耳机再还回来？”
马尔蒂尼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可摸遍口袋，没找到钥匙。
伊凡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包，发现也没有。
完了，不会回不了家吧！
球没进、比赛没赢、脚可能出了问题，现在家都不能回了！伊凡差点为今天的不顺而哀嚎。
幸亏他忽然想起为了给保姆接送克里斯时留门，自己似乎留了一串钥匙在门口花盆下。
伊凡凑近马尔蒂尼耳朵嘀咕。
马尔蒂尼点点头，又低声转告给舍甫琴科。
舍甫琴科：“……”
为什么备用钥匙的位置，伊凡记得比房主还清楚？清楚就算了，直接跟他说不行吗？还转一遍马尔蒂尼。舍甫琴科隐隐有一种自己误入了某play的局促感，默默挪动屁股，坐远了一点。
算了。乌克兰人再次默念。他们米兰是个大家庭，了解家庭成员的私宅布置也正常，毕竟要串门嘛……洗脑完毕，他目送那两人跟着医护团队往基地内走，自己发了一会儿呆，才步向停车场。
第87章
伊凡并不知道舍甫琴科丰富的内心戏码。
大名鼎鼎的米兰实验室此时基本没人了， 他在常规医疗室内，小白鼠似的被三四个值班人员轮按了一遍脚，拍下几张照片， 直到医疗主管出现指示他需要去更大更完善的医院确诊。
“可我现在走路都很正常， 一点感觉都没有。”伊凡觉得大可不必， 当着众人的面绕房间一周， 走到最后一个角落时眉尾一抽。
“好吧。又痛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脚确实出了问题。
马尔蒂尼脸色早在队医们讨论中越来越凝重，此时伊凡皱着眉头认倒霉，他反而放松神情安慰伊凡：“看情况不严重。”有些伤势及时发现就够挽回不少。
他们转战医院， 一路上气氛沉闷。伊凡本就忐忑的心情愈发不安。不过等到目的地，居然有人早先一步进了病房， 甚至办公室内主治医师也正焦头烂额地围着某张片子探讨， 伊凡等人有点挤不进去。
“萨扬医生……”带伊凡他们进来的护士对某中年男子耳语。
米兰方有人眼尖， 看清了对方手中来不及遮掩的片子署名，正是外星人罗纳尔多。
这下要不要继续由这位萨扬医生看诊就成了问题。而罗纳尔多本人在病房中小眠，状态并不好。
伊凡同马尔蒂尼对视一眼，心底不由对医院此时拥挤、焦虑、惶惶的氛围感到不适。
好在医生很快收起罗纳尔多的资料， 主动安排：“前一位病人已经做完检查，你们可以直接用仪器。”
有年轻医生带伊凡拍摄医学相片。拍摄过程中伊凡的脚心又没反应了，他行动自如， 和任何一位来就诊的运动员都不大一样，以至于为他操作的医护人员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会不会其实只是我的球袜里有刺！’伊凡做白日梦，并觉得应该说服保罗也检查一下的，来都来了。
可惜看过超声检查和磁共振成像，医生很快戳破伊凡的梦：“右足足底筋膜炎，并不严重，但需要休息和物理治疗。”
“阿洛佳身体还在发育期， 但近期高频高强度的比赛导致他足底高压，筋膜有轻微劳损。说实话，从运动医学角度我不建议年轻运动员次次踢满90分钟的……”
萨扬洋洋洒洒说了不少，让跟随伊凡而来，扎切罗尼的助理教练脸色有点难堪。
话听起来有点严重，伊凡心一颤，马尔蒂尼先替他问出来：“不用手术吧？”
萨扬沉思着看了伊凡一眼。
什么意思，要还是不要啊……伊凡握紧双手，手心发汗。做手术对运动员来说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终于萨扬医生说：“不用。适当冲击波治疗，促进血液循环就足够。”
如闻仙乐耳暂明哇。
“谢谢，真感谢。”伊凡长舒一口气。身边一直右手紧紧搭在他肩膀，无声给予他力量的马尔蒂尼亦悄然放松了手劲。
萨扬简单下了诊断后，就离开继续操心罗纳尔多的事。米兰跟随而来的工作人员则和扎切罗尼打电话，告知对方伊凡的伤情。
“我们要去和罗纳尔多打声招呼么？”伊凡心情放松不少。他等会只须做一次体外冲击波就能回去休息了，都不用住院。可毕竟刚担惊受怕过，路过真正伤情严重的罗纳尔多病房他分外共情。
马尔蒂尼透过门上小窗看了一眼病房内：“里面很忙，我们就别打扰了。”
其实他们甚至不该过多停留，罗纳尔多的具体伤情得看国米对外公布，他们两个米兰球员探头探脑的不像样子。
不过里面人的表情可真难看……伊凡回忆萨扬为首的医生面对罗纳尔多超声影像时满脸写着难办。
相比较下，自己疲劳积累的小病灶显得好接受多了。
居然通过比较汲取心理安慰，伊凡惭愧低头扣弄自己的衣角，“明后天我们来探望他？”他向马尔蒂尼提议。
马尔蒂尼在伊凡看诊时听到了一些零碎信息，停顿半晌才回说：“最近他们不方便，等下个月吧。”
伊凡若有所悟，越发为自己好解决的情况庆幸，忽然他又想到马尔蒂尼的膝盖，可马尔蒂尼似乎早早看透他想说什么，一手指按他唇前，止住了伊凡未开口的话。
“我真的没事，只是那会儿有点痒。”马尔蒂尼无奈道，意大利球场的草皮各处一样烂，“草屑粘上皮肤从来拂不完。”
好吧。伊凡接受这个解释，他想起每次踢完比赛，抖抖换下的球衣都能抖落不少脏兮兮的草尘，球场外围有跑道的还会粘上塑胶粒，弄身上确实痒得浑身难受。
外用冲击波治疗用时不长，晚上9点不到，他们便结束一切离开医院。
刚走出大门，伊凡望着对面公寓楼窗户，想起什么，如遭雷劈般一把抓住马尔蒂尼手腕：“我的东西都在主卧！”安德烈找耳机时不会发现什么吧！
马尔蒂尼也是呼吸一促，但还能冷静：“他应该只会翻找公共区域和客卧。”他理智分析，但扶着伊凡脚步快了起来，“还是早点回去。”
伊凡紧紧闭上嘴巴，祈祷公共部分没留下他们同居的破绽。 。
两人努力往回赶时，舍甫琴科早已进入马尔蒂尼的家。
犹豫地围着门前布置转了半圈，乌克兰人抬起最靠内的一个不起眼多肉花盆，看见盆底的钥匙才松一口气。
“感觉不太安全。如果有哪个贼特别耐心呢？”
舍甫琴科嘀咕着很可能发生的事，进屋的同时记下回头得和马尔蒂尼提一嘴，起码别再把钥匙放常人容易想到的地方。
他先从客卧找起。
房间内一切和他搬走时一样，看得出马尔蒂尼还没来得及找人清理，耳机尚在屋内的可能性很高。舍甫琴科心下轻松，亲人的礼物耳机他还不舍得换。
可惜找遍此前常打开的抽屉、放物品的台面，他都没找到目标。
舍甫琴科只能疑惑地扩大查找范围，开始搜寻客厅。
“哦，这只比乐蒂摩卡壶我没带上吗？”舍瓦在电视机柜下翻到初来意大利时买的“特产”，完整又落灰的包装显示他一次都没拆过。他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鼻尖被他染了灰的手蹭脏。
然后是餐桌。他又发现自己买来没喝完的咖啡粉。
舍甫琴科无端生出一点在寻找宝藏的趣味感，兴冲冲地拉开橱柜，尽管这地方爆出他耳机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
却爆出了爆率更低的玩意。
“……”舍甫琴科看着眼前两盒男人都眼熟的东西，陷入沉默。
一盒被拆了封，明显使用过，但他不想动手去数数量，谁知道队长拿它的时候手上沾了什么东西！另一盒塑封完整，比他摩卡壶好一点的是起码没有落灰。
“但不管怎么样，不该出现在厨房吧！”舍甫琴科吃惊道，单手反手撑住半边脸。马尔蒂尼稳重、可靠的形象在他眼底崩出一丝裂痕。
舍甫琴科又尴尬，又兴奋，发现队长小秘密的刺激感让他想立即打电话给伊凡。爆料！然后聊上半个小时。但别人的秘密不能乱说的道德又束缚了他，让他只能盯着两盒东西头脑风暴，试图从训练时的相处中找到马尔蒂尼有新情况的蛛丝马迹。
这一盯，就让舍甫琴科盯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时间顾不得别扭，拿起两盒计生用品举近，仔细看右下角几个字符，“XXL和……L——？”
舍甫琴科举着尺寸不一样的两盒愣住。这……正常吗？
买错了吧。他迅速自我说服。总不可能有两根。乌克兰人噗嗤闷笑。更不可能是玩花的了，怎么看他们队长都不是那种人！难怪没拆封，用不上也没扔倒是有点奇怪。也可能懒得扔？
舍甫琴科想起自己搬家后新买的衣架，放在客厅一周半包装都没拆，忽然觉得拖延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原样将东西放回橱柜，舍甫琴科拉开下一个面粉柜，找到了自己的耳机。也是非常意料外的地方。这下他甚至连橱柜藏计生用品都能理解了。
唔，其实厨房也挺刺激的。
作风彪悍的乌克兰小毛嘴角勾起邪恶金渐层的弧度。挺有情趣嘛。
找回耳机又发现一个需要保守的小秘密，舍甫琴科将耳机塞进口袋里，一手摩卡壶一手咖啡粉，心满意足地走向大门，浑身散发着黑五折扣日满载而归的胜者气场。
然而没等他空出手开门，咔嚓一声大门被从外部打开。
伊凡单脚跳着向里扑来：“哇——安德烈！”保罗单手揽住他腰将人堪堪稳住。
舍甫琴科差一点就甩脱手上东西去扶了，“腿脚不方便就别这么着急！”说完，他还是把东西放沙发上，从另一边扶住伊凡，“你怎么跟着队长回家？”
马尔蒂尼不赞同地扫了伊凡一眼，回答舍甫琴科：“伊凡开不了车，我干脆顺回来了。这段时间都由我接送他复诊。”
他顺势将伊凡搬入他家、同进同出的事情过了明路。
起码近期如果有人问起，两人能光明真大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是的。保罗意大利好队长。”伊凡夸赞。
和马尔蒂尼不明显地对视一眼后，他委婉地问出担忧他一路的问题，“怎么样，安德烈，你找到耳机了吗？在哪儿找到的？”
舍甫琴科没察觉什么，倒是想起自己刚发现的小秘密，表情不大自在，“找到了，在厨房。”
自觉知道太多的乌克兰人小心而心虚地瞄了眼马尔蒂尼，立即被时刻注意对方的马尔蒂尼捕捉到。
马尔蒂尼扶着伊凡肩膀的手一紧，更加仔细端详队友的表情。但舍甫琴科对事情有自己的见解，认为马尔蒂尼可能有了新情人，这太正常了，何况偶尔失误买错用品而已，所以他很快神情自若再没被马尔蒂尼看出什么。
伊凡完全不知道自己抱着异想天开“反攻”念头买的东西，差一点儿就暴露了他和马尔蒂尼的关系。
怎么看舍甫琴科都不像有特殊发现的样子，伊凡心头大石落下，因比赛、担心伤情、担心恋情一连串事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切。
善解人意的舍甫琴科立刻拿起他的东西，自觉说道：“我该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马尔蒂尼说：“饿吗，吃了再走？”
舍甫琴科摇头，他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八卦马尔蒂尼的新恋情。伊凡还在呢！马尔蒂尼一直不说，肯定就还没到公开的地步，他还是别关心太多的好。
乌克兰人告别。伊凡被马尔蒂尼按坐在沙发上，隔着窗户挥手目送。
等人彻底离开视线了，伊凡又打了一个哈切，含糊着说：“看来安德烈什么都没发现。”
马尔蒂尼沉默了一会，问伊凡：“如果发现了呢？”
伊凡眨巴眼睛，在马尔蒂尼为他的不语渐渐皱眉，心脏一阵不舒服时，他一把抓住马尔蒂尼的手，“就坦白。”
“别人有的，保罗也要有。”伊凡目光直勾勾地勾进马尔蒂尼的心底，“大家会祝福我们的。”
“想的真简单。”话虽这么说，但马尔蒂尼看着伊凡笑了，他抬手揉乱对方头发，“太长，该修剪了。”
伊凡单手捂住头：“干脆剃回光头。”
马尔蒂尼想也没想就否决：“不行。”他五指穿过伊凡发丝，丝滑的触感一下就能抓住，“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就你不方便！”伊凡太困，迷糊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一巴掌拍掉马尔蒂尼的的手怒道。明天他就把头剃了，让保罗在床上抓无可抓！
马尔蒂尼冷哼：“不行就是不行。”
他站着，抓住伊凡抗议的手，将伊凡的脑袋按在他小腹，试图用腹肌“闷死”对方。
伊凡“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松口投降。马尔蒂尼满意地又抓了一把他的头发才大步走进厨房。
“意面？”
男人的声音隔着移门传来，有点听不清。伊凡撑着沙发站起，单脚蹦进厨房，探头观察了会儿食材：“这几天没人送菜，好像也没别的东西了。你看看橱柜呢？”
马尔蒂尼于是拉开橱柜，“也没有，等等……”男人沉默一瞬，举起东西晃了晃，“什么时候……啊，想起来了。”
伊凡也瞬间尴尬。明明两人什么事都做了，可正经时候突然说起，他还是会脸红。
不对，伊凡脑中电光一闪，“安德烈说他在哪儿找到的耳机？”
厨房！伊凡顿感不妙，拉开厨房门和马尔蒂尼面面相觑。
马尔蒂尼对着伊凡看了一会，因之前的睡意，伊凡眼睛变得绿汪汪水盈盈，看着这双眼睛他也懒得纠结什么了，很干脆道：“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不是，等等，怎么忽然这么随便了！伊凡一脸空白，眼睁睁看着马尔蒂尼平静地拉回移门，取出刀具，处理食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第88章
伊凡毫无疑问要修养一段时间。
球队联赛成绩不错， 俱乐部披露伊凡足底筋膜受损后，扎切罗尼就爽快把人移出了大名单。当然加利亚尼有关恰当使用球员的谈话也起到一定作用。
可脱离比赛和训练，居家养伤令伊凡一下子陷入无聊的深渊。
他已经习惯密集的赛程和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回家倒头就睡的日子了， 现在却连续三天， 眼巴巴目送马尔蒂尼出门， 第四天， 伊凡躺回床上大脑空空，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为“丽”下一季的主题设计新装？可尹姐聘用了新的、关键是可以站在人前的首席设计师，伊凡的风格和对方有点不大相融。
好吧其实他现在更想做男装。谁让他有了一位朝夕相伴的缪斯。
于是第六天训练回家， 马尔蒂尼收获了一套新西服，弥补上一条被两人玩坏的遗憾。
“中午让克里斯不去爷爷奶奶家， 回这里。”马尔蒂尼扫了一眼大变样了的书房， 满地碎布， “你们可以互相作伴。”
伊凡目光哀怨：“其实我更想和你一起去内洛。”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脚将地上碎布踢作一堆，然后一屁股坐回书桌——现在变缝纫桌了——前的座椅上，“这么久没活动过，我感觉骨头都僵直了。随便一抬手都有响声， 不信你听。”
伊凡胳膊肘画了个圆，骨传导下他听见肩关节发出清晰的响动。
马尔蒂尼拧眉，医生建议的恢复运动时间还差得远呢， 教练组和他都不可能让伊凡乱来的。
可叫伊凡硬生生熬着发霉他也不舍得。
“这样吧，对外开放日你带着克里斯一起来？”马尔蒂尼给了一个伊凡放风的好选择，那天的训练项目会很轻松，他也能分出几分心思看着对方。
伊凡马上应了，不管怎么说也聊胜于无啊。
到了那天，保姆自学校接到克里斯，直接将孩子送回马尔蒂尼处。伊凡带克里斯打车去了米兰内洛， 抵达的时间刚好赶上球员吃午饭。
科斯塔库塔和阿尔贝蒂尼最先看见他们，两个高大的男人远远张开手臂向他们迎来：“瞧瞧是谁来了？”
伊凡站在原地，露出嫌弃的表情：“你们洗澡了吗，还好多汗呢别——嘿！”
他看着两个人走到他面前，丝滑绕过，一左一右蹲到克里斯身边，两张长着胡茬的嘴先后亲到小孩脸上。
科斯塔库塔：“好久不见，小宝贝！”
阿尔贝蒂尼：“真想念你！”
克里斯咯咯直笑，左右躲着脸蛋：“痒！痒！”
“我也在呢！你们都不跟我打招呼！”伊凡大怒，“克里斯我们走，不理他们！”
“他们故意逗你的。”马尔蒂尼笑着从队友最后走过来。
他走进伊凡，单手圈住克里斯的腿将小孩抱起，另一只手揽住伊凡肩膀，带着人往食堂方向转弯，“来得好早，午餐吃过了？”
舍甫琴科早就在食堂了，他听见动静放下餐具往门口跑，一眼就看见本该乖乖居家养伤的人居然出现在基地，他惊讶中带着关心问：“你没事吗伊凡，怎么回来训练了？”
伊凡故作惊喜，兴奋激动地说：“天呐，舍甫琴科先生，您认识我吗？我是你的球迷呀！”
他随地大小演，身体一矮，脱离马尔蒂尼的手臂，用拉扯不到劳损肌肉但也不慢的速度窜到舍甫琴科面前，一把抓住懵圈乌克兰人的手：“没想到球迷开放日福利这么好，离得好近！舍瓦你手好软……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说着，伊凡笑容猥琐伸手向舍甫琴科的脸蛋摸去。
“行了。”马尔蒂尼从后面抓住了伊凡的手腕，“不饿吗？再不吃饭等球迷们陆续进来就别吃了。”
舍甫琴科此时也反应过来，瞪着伊凡反手揉得伊凡嘴巴嘟起两颊红彤彤，比刚下训练场的队友还红，“变态球迷你搞什么！”
马尔蒂尼叹了口气又推着舍甫琴科的脑门把人推开，一手抱克里斯一手赶这两个，牧羊一样将他们牧回圆桌边吃饭。
克里斯来过内洛，但从没进过内洛餐厅。
小小一只坐在大人坐的椅子上，克里斯眉毛刚刚高过桌沿，为了看清周围，他努力扒着桌子干脆跪坐起来：“要吃！”
他指向加图索手边的水果。
马尔蒂尼拒绝了加图索让出的水果，起身去取餐区重新拿。在爸爸拿水果的时候，克里斯又捏起自己盘中的红虾扯开，汤汁滋出，滋得他脸上、袖子上都是。
“我给你剥——额，进眼睛了没有？”伊凡只来得及拿纸巾给他把眼皮上的咸汤擦了。
被伊凡捧着擦脸，克里斯没觉得眼睛疼，只人小鬼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马尔蒂尼端着水果回来大腿刚沾上椅边时感叹：“要是有个妈妈就好了。”
马尔蒂尼顿住。
伊凡手一停。
或者说圆桌附近听见这句话的人都略有尴尬地改变了动作幅度。
小孩子对大人间的气氛很敏感，克里斯很快发现周围声音小了一瞬后又突然大了，他隐约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立马补上爷爷切萨雷常说的下一句：“新的也行！”
一些关系一般有距离感的队友站起来了，顾不上队内吃完一同离桌的潜规则，他们找借口溜走。只剩下几个关系好，而且实在还没开始吃的人。
“这么好吃的烩虾，你也不全心享用。”伊凡被克里斯短短两句话说得浑身不舒服，想随便说什么糊弄过去。
马尔蒂尼直接问出了口：“谁教你的。”
语气之笃定严肃，让摆弄手中虾肉的克里斯一点点僵住动作，小心翼翼仰头看向他爸爸。
伊凡有点窒息了。他余光注意到舍甫琴科眉毛乱动，半埋着头试图向他发射目光电报。科斯塔库塔一手掩住脸，可表情看起来是想说什么。加图索埋头苦吃刀叉快挥出残影了。
伊凡深吸一口气，在舍甫琴科看神话英雄赫拉克勒斯的目光里抠出被克里斯攥烂了的虾肉，强势加入对话：“两位，营业时间近在眼前了。我们先填饱肚子好吗？”
他说着，剥了一颗完整的虾仁，剔除虾线递到克里斯嘴边。
克里斯嗷呜一口吃了，嚼嚼嚼，咽下去，忽然福至心灵来了一句：“男的也行。就伊凡哥哥这样的。”
伊凡一愣，气笑了。
“噗咳咳咳——”旁听半天，舍甫琴科千忍万忍，终于在这一句还是没忍住，边笑边咳得拿餐巾擦脸。他空出干净的那只手抚摸克里斯的脑袋，“别急，小家伙，没准很快了呢。”
乌克兰人用了半分钟止住笑，又用了十几秒将眼前的狼藉收拾看得过去，他漫不经心闲聊似的说：“也许你上学的时候，保罗就在给你找妈妈呢。”
听者有意，橱柜内的破绽自然浮现在伊凡脑海，他往克里斯餐盘内堆菜试图堵住小家伙的动作放缓，有意等待舍甫琴科接下来会说的。
可舍瓦好像真是随口一说，他接着话题一转，开始聊伊凡的脚伤了。
舍甫琴科单手撑脸，半睁眼看伊凡：“队医要你休息多久？”
“……”伊凡有种打喷嚏到一半打不出来的憋闷感，可他如果追问会不会显出心虚？他纠结一会，怏怏回答：“起码两周吧。”
“克里斯，认真对待食物。”马尔蒂尼警告了一声在餐盘内乱戳的克里斯，转头淡淡提醒，“10天观察期，大后天复诊后没问题就加入恢复训练。”
“哦……”伊凡怏怏的样子被舍甫琴科当成对伤势的担忧。他越看越觉得伊凡可怜，连着两年假期前出状况。
科斯塔库塔却扬起一抹坏笑：“如果我是你，反正不能来内洛训练，我就去其他地方发泄精力了。”
马尔蒂尼皱眉：“比利。”
伊凡没听懂：“什么意思，另找训练场？”
科斯塔库塔挥手：“保罗，你别把他当小孩。都成年了，他现在可能是全队唯一的初哥！让隔壁听见是要被笑话的！”
舍甫琴科哇了一声：“真的假的？”他夸张地后仰，好像听见难以置信的话，“伊凡一次也没——太纯真了！我们米兰的阿尔忒弥斯。”*
伊凡终于懂了，他刷一下涨红脖颈，克里斯餐盘里被戳成18段的红虾都没他鲜艳，“能不能别造谣！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话没说完，科斯塔库塔隔了两个椅背拍向他肩膀，“不用害羞。球队大哥就是会把小弟的需求放心上，要给你介绍介绍吗？”
马尔蒂尼捏着好友的手腕从伊凡肩膀移开，“比利，这是伊凡自己的事……”
伊凡却已经嘴快反驳：“用不着！我早就有恋人了！”
哇哦——短短十几分钟，餐桌前落下第二颗炸弹。这颗可比第一颗叫人感兴趣多了，起码不是一个让人尴尬的消息，大家跃跃欲试。
伊凡反应过来失言已经来不及了。
舍甫琴科和伊凡玩了大半个赛季，居然一点儿也没察觉。他自觉作为朋友太失职了，“赶紧告诉我什么时候的事！是谁？”他一胳膊把伊凡夹到自己胸前，恶狠狠质问：“为什么连我都瞒着！”
“什么叫连你都瞒着……”伊凡磕磕绊绊解释，这个角度也看不见马尔蒂尼的表情，他只能靠自己应对这群八卦丧尸的攻击，“我总有点隐私吧……”
科斯塔库塔“责骂”道：“你听听自己说得心虚不心虚！亏我们还想帮你介绍！对了保罗知道吗？”
马尔蒂尼：“……”
舍甫琴科更加用力：“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
伊凡整个脑袋被夹在舍甫琴科胸膛和餐桌之间，半边脸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半边被桌沿压出印子，弯着腰难受极了。可说漏嘴找不到借口弥补的窘境更难应付。要不坦白得了！他手撑得圆桌摇晃，一时间自暴自弃地想。
第89章
最后工作人员等了半天不见自家球员， 派人来催，间接救了伊凡一命。
伊凡被马尔蒂尼从舍瓦胳肢窝下挖出来，他气哼哼理着静电乱翘的头发， “反正不告诉你。事以密成， 说出口可能就告吹了知道吗？”
舍瓦：“我意大利语不好， 听不懂。”
伊凡哽住。
加图索揣测：“这么小心， 你们到感情瓶颈期了吗？”
伊凡额角青筋直蹦：“谢谢，我们好着呢！”
工作人员对这群大爷服了：“围栏都快被球迷摇烂了，行行好， 回去训练吧。”
“快去接客！”伊凡赶人，仗着自己今天是球迷身份一手推着一人的后背往前走， “安德烈你可是头牌， 能不能积极点？”
科斯塔库塔磨磨蹭蹭不肯动：“有问题， 虽然没证据，但直觉告诉我你有大问题。难道对方很见不得人吗，身份特殊？”
伊凡汗毛林立，连忙打断科斯塔库塔的联想， “你又没有第六感，哪来的直觉！别乱猜了。”
“我猜对了。”科斯塔库塔胸有成竹一笑，伊凡慌乱、试图掩饰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马尔蒂尼缀在他们后面， 闻言替伊凡解围：“好了，比利。需要派送的球衣你签完名了吗？”
舍甫琴科忽然幽幽地说：“保罗，你肯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一点惊讶好奇都没有！”
嘶——伊凡倒抽一口冷气。
几个还没走远的人顿时立定，转头来回扫视伊凡和马尔蒂尼的表情，两张英俊脸蛋在堪比扫描仪的八卦目光下根本无从躲藏。
伊凡勉强控制住面部肌肉的弧度，但他可以清晰感觉到它们正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近在咫尺的舍甫琴科能否看见这细微的破绽。
至于马尔蒂尼， 他高高挑起左半边眉毛，居然理直气壮道：“是啊，我知道。甚至我还很熟。”
伊凡心跳直逼跳楼机顶，脚下踩的好像不是水泥地而是细细高悬的钢丝。他听见马尔蒂尼冷酷说：“可我不告诉你们。”
“都给我训练去。”马尔蒂尼下达最后指令。
伊凡心率缓缓回归正常值。走在路上，他回想队友离开前八卦欲满满却被迫偃旗息鼓的神情，他意识到伤愈归队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
这下他都不那么渴望归队了。
开放训练日，要说和普通训练日有多大不同，其实也没有。不过热身后，俱乐部球员会隔着护栏和买票进入的球迷握手、合照，再在球迷们的注视下开展训练。
伊凡可以算这个开放日的特殊福利了。
他来之前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训练解说”的工作，直到他被工作人员带到球迷之间，被保护着和俱乐部吉祥物站在一块儿，然后塞了他一副扩音用的格外眼熟的小蜜蜂。
伊凡：“……”
“阿洛佳你看起来好小，脸上的是婴儿肥吗？我能不能捏捏？”大姐姐球迷对伊凡魅惑一笑，做了美甲的纤长手指几乎触到伊凡脸肉，吓得伊凡倒退一步，捏紧克里斯的小手试图镇定。
调戏舍瓦的时候他乐得不行，自己被调戏可一点儿也承受不住。
工作人员小声提醒：“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伊凡对俱乐部人尽其用的本事佩服至极，他轻咳一声进入状态：“别急，他们活动开身体后一小段休息时间，那时候他们会来。那边的姐姐，舍瓦脸蛋也很软你摸他吧。”
球迷一阵哄笑。以至于等球员们靠近，发现好多手伸出围栏目标明确伸向舍瓦，把乌克兰人吓得停步不敢再往前。
伊凡却毫无祸水东引的心虚，理直气壮遥控他们队长：“保罗你过来点！把安德烈也带来，我们摸不到你！”
“你怎么回事。队长才不会听你的——啊？”舍甫琴科毫无防备被马尔蒂尼拐近围栏，正面迎向那些热情摸摸。
“保罗你干什么听他指挥！”舍甫琴科抗议。
马尔蒂尼微微耸肩，侧头简单道：“我只是为了球迷来的值得。”
伊凡有人撑腰，得意化身球迷代言人，连着塞了好几件球衣进场内，一一指明分别要谁签名，甚至把马尔蒂尼安排的明明白白：“保罗你也签。这件写‘祝安迪弟弟生日快乐’，那件写‘工作顺利’！”
马尔蒂尼什么也没说，全部照做。
科斯塔库塔看得惊奇，如果两人行为倒转，伊凡听保罗的话，他还觉得正常，不论对内地位还是伊凡此前崇拜保罗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可保罗被伊凡指挥得团团转？
科斯塔库塔手动合拢掉在地上的下巴。
伊凡帮最后一个害羞的小孩拿到签名，和球迷们挥别，工作人员打开小门，他终于走进场地和备用器材们站在一起、
目送伊凡行至场边，科斯塔库塔走近马尔蒂尼，忍不住好奇，“什么情况，那小子有你的把柄？”
马尔蒂尼挑眉反问：“什么什么情况？”
科斯塔库塔两条眉毛皱紧，看着马尔蒂尼像看不知何时染上黄毛的自家白菜，“你也太听他的话了，你队长的威严呢？”伊凡都快爬马尔蒂尼头上跳舞了。
仔细想想，伊凡和保罗又是什么时候变得比他、德米还亲近的？
平常伊凡嘻嘻哈哈的围在保罗旁边，他还以为是单方面追星成功所以忍不住黏糊，可看这情况，保罗也太宠着这个小粉丝了！
马尔蒂尼却神色平静进入队伍，随口回到：“球迷出于对我们的爱才买票进来。”
科斯塔库塔想说他不是指这个！但扎切罗尼已抬手要求他们安静，助理教练准备按表，他们第一项训练马上开始。科斯塔库塔只能将话憋回肚子里，目光狐疑地在马尔蒂尼脸上打转。
这时舍甫琴科凑过来，他还没放弃八卦伊凡的恋情：“保罗，伊凡女友的事真的一点都不能告诉我们吗？”
他问得特别小声，以至于马尔蒂尼没听清。
科斯塔库塔却听清了，他忽然长长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周围人诧异看向他。科斯塔库塔却很有侦探破案时发现关键线索的成就感，伸出一根手指，对马尔蒂尼笃定道：“伊凡女友绝对和你有关系。你们很熟……是家人？”
“保罗家人？！”舍甫琴科竖起耳朵一个字也不放过。
马尔蒂尼抢圈的脚一滑，差点把球踢到阿尔贝蒂尼头上。
阿尔贝蒂尼看来也没专心训练，不然躲这一脚不知为何飘软得像片羽毛的球，他该像喝水一样简单，哪至于狼狈后仰差点摔倒。
“比利，你别瞎猜了。”马尔蒂尼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很头疼。
阿尔贝蒂尼瞄了眼扎切罗尼的表情，“与其现在猜来猜去，不如等会休息再问伊凡。”
一句话将解密环节延后，旁边偷听的队友暗中点头，马尔蒂尼面对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之一——八卦欲，他也无能为力。
但不等第一次休息，伊凡被扎切罗尼喊近，让他记录队友训练数据。
伊凡捧着纸笔站在一边，看见舍瓦眼抽筋似的先瞪他一眼，又使劲眨，不知道的还以为乌克兰人试图用眼向他发送摩斯电码。
“有什么话就说。”伊凡再也忍不下去。
舍甫琴科先不说话，偷偷观察教练组都背对他们，才拽着伊凡走到队伍后面，“你女友居然是队长的家人！”
他直接将科斯塔库塔的猜测当成真的了。
没想到舍瓦零帧起手，伊凡打了个哆嗦，“你别乱讲！”他甚至还没见过保罗的兄弟姐妹呢！
舍甫琴科不信：“可他说他们很熟。”
以伊凡整天训练场、马尔蒂尼家两头跑的情况，舍甫琴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第二个能为马尔蒂尼熟悉，还让伊凡趁机勾搭上却不被媒体甚至任何一个队友发现的可能身份。
伊凡试图辩解：“保罗就是骗骗你们。其实他也不认识！”
舍甫琴科睨了一眼伊凡，有点生气了：“当我傻吗？你这句才是骗人。”
其实舍甫琴科并不真想对伊凡的隐私追根问底，他不过以为伊凡拿他当朋友，可伊凡早已有了恋人却不告诉他！
不介绍认识没关系，可伊凡脱离单身状态，总得和朋友说一声吧！
连这个都是说漏嘴他才知道……舍甫琴科一把撇开伊凡搭他肩膀上的手，背过身去，感觉有点儿受伤。
伊凡慌了：“啊呀，你别……”
他围着舍甫琴科转了一圈，可舍甫琴科跟着转，就是不愿正脸对他。
余光注意到教练组隐隐有结束交谈的趋势，伊凡不愿害舍瓦被抓到训练分心，不顾舍瓦的抗议推着人回队伍。
可舍甫琴科生闷气的状态太明显，伊凡心头莫名愧疚，于是归队的路上他含含糊糊透露了一点儿信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对方年纪比我大。我怕得不到你们的祝福嘛……”
“真的？”闻言，舍甫琴科停住脚步，“不祝福，我看起来很古板？”
伊凡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不骗人。”对上舍瓦犹有怀疑的目光，他不自觉举出更多作证，“大我12岁……”
“12——额，没什么。”舍甫琴科将未出口的惊呼咽回去。毕竟他刚说过自己思想开放，此刻有再多的惊疑他都只能打碎呑回肚子里。
带着满肚子惊叹号，舍瓦回到抢圈队伍。扎切罗尼恰好结束对话和助理们一起将视线重新投向球员。舍瓦便连和科斯塔库塔讨论几句的时机都没有了。
大伊凡12岁，那就不可能是马尔蒂尼的家人了。他们队长自己也就大伊凡12岁，哪来的同龄姐姐呢？
舍甫琴科顿住脚步，足球从他脚边滚过他却差点没触碰到。
等等，舍瓦脑中划过一个念头，伊凡有说过他的恋爱对象一定是女性吗？
伊凡一个“女”字都没提过！
有什么东西隐隐串联起来，舍甫琴科控制不住目光在伊凡和马尔蒂尼两人身上打转，某个猜测呼之欲出，可又太冒险令他不敢明说。
伊凡无端端打了一个寒颤。
“冷？我外套就在后面的架子上，和比利的放在一起，两件你都拿来和克里斯穿。”马尔蒂尼小跑过他身前，小声叮嘱。
伊凡摇摇头，抬手将马尔蒂尼松散滑位的发带轻轻扯回原位：“等你们做完这组，我回更衣室拿自己的好了。”
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舍甫琴科：“……”
以前他是瞎子吗？现在想想，之前他借住马尔蒂尼家的时候，就该看出点东西了吧！
别说只是朋友关系好，反正列宁绝不会给高尔基调整发带顺便擦汗。舍甫琴科狠狠闭上眼，恨不得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第90章
伊凡伤歇这段时间， 联赛经过两轮，米兰一赢一输。
他不愿给人添乱，两场都乖乖留在家里看直播。两场比赛球队后场发挥稳定， 但舍甫琴科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屡射不进， 媒体对他的风评一转， 纷纷质疑他的水平终于被意甲的松节油洗净了基辅涂抹的漂亮油漆。
马尔蒂尼和伊凡聊天时讲到这些，伊凡有些担忧：“希望他没买那些报纸。那种乱七八糟的话看了只会更糟心。”
马尔蒂尼半靠在床头，阅读灯照亮他面前一小块地方。他一手拿书， 一手穿过伊凡肩头无意识把玩伊凡堆积肩头的碎发，“职业球员有自己调整状态的办法， 你不用担心。何况扎克依旧信任他。”
似乎想起别的事， 马尔蒂尼反手将书面盖在被子上， 似笑非笑说：“可惜安德烈准备的东西一直没送出去。”
伊凡被弄得发痒，忍不住缩脖子，听着马尔蒂尼的话还有点好奇，“什么东西？”
马尔蒂尼轻哼， 大拇指揉弄伊凡锁骨窝处一小块肌肤，“你总会知道的。”前锋们惯会用的小把戏。
隔了一天，贝尔加莫的阿祖里球场， 米兰9900赛季的第一场意大利杯比赛上伊凡收到了舍瓦努力许久终于送出的进球。
足球刚激起网花时，乌克兰人已双手捏住衣摆欲掀未掀了，等表示进球有效的哨响，他直冲最近的直播镜头，掀起胸前球衣半个身子爬到广告牌上，大喊着伊凡的名字，手指向球衣内白T上写的字。
电视解说里感慨凡舍两人感情真不错， 舍甫琴科意杯第一粒进球不送女友不送家人，居然送给了养伤多日也许已经能做恢复训练的伊凡。
伊凡原本感动的微笑被这冷冰冰的言论冻没，差点打电话投诉电台挑拨球员关系。
这一球是马尔蒂尼策动的，虽然进球助攻都没有他，但伊凡会深深记住碰过球的所有人，他被迫留守家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寂寞在小屏幕上队友们又蹦又跳，抖落舍瓦胸前那块写了字的布料时消散殆尽。
终场哨吹响没多久，伊凡就接到马尔蒂尼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背景一片嘈杂，传来最清晰的却是乌克兰人扯着嗓子：[收到进球了吗小子！]
伊凡嘴角挂到太阳穴，可嘴上装作不满：“什么叫小子，你比我大多少？这不是保罗的手机吗，你快还给他！”
舍甫琴科：[连一句谢谢也没有，让我心寒！]
“谢谢！虽然这是你应该为意语老师做的吧……”伊凡关掉电视，左腿架于右腿之上，拖鞋一甩一甩的。他还想说点什么，不过对面手机被马尔蒂尼拿了回去。
[两小时后上飞机，这边的炖兔肉和鼠尾草馄饨味道不错，要吗？]马尔蒂尼似乎走出了更衣室，背景乱七八糟的声音少了许多。
伊凡这么嘴馋的人能说什么，当然要吃了。
马尔蒂尼笑了笑：“好，顺路给你买。”
吱呀一声，马尔蒂尼身后更衣室门被打开，他以为是队友催他整理东西，转身却看见科斯塔库塔点了一根烟，半靠半站在门口看着他。
马尔蒂尼收手机的动作一停，好友的视线透过对方吐出的烟雾显得模糊而包含深意。他停下回更衣室的脚步，重新关上那扇质量不好的木门问到：“里面太吵？”
科斯塔库塔又吐了一个烟圈，颔首：“有点。”
马尔蒂尼将手机塞回口袋，对好友耸肩，“过一阵就消停了。”他又拉开门，“你继续，我东西还没收好。”
科斯塔库塔在马尔蒂尼第二只脚踏进更衣室时，叫住他说：“炖兔肉这种吃的，带回去就没原来的味道了。”
“……也是。”马尔蒂尼想了想，但很快没什么大不了地说，“下次带他去餐厅。”
说完，马尔蒂尼走进门内，留科斯塔库塔独自在外享受清净。马尔蒂尼没看见科斯塔库塔面对他背影时纠结抽动的眉角，又或者看见了，但他并没有多说。
伊凡在蒂芙尼吃完最后一顿狗粮和克里斯相拥入睡后，等回了他的炖兔肉。
马尔蒂尼以为伊凡没吃晚餐，硬熬着等这一口，他食指点着伊凡的脑门说：“怎么比克里斯还不知道饱饿。”
伊凡大呼冤枉：“我只是消化得比较快！”
微波炉加热两份上过飞机的美食，可爱兔兔被从塑料包装中倒入精致的瓷碗，也算死得其所。伊凡拉着马尔蒂尼钻进厨房，动作小心轻声以免吵醒家里另两位嘴馋且难惹的角色。
看着伊凡又从碗柜中取出两只小碗，马尔蒂尼制止道：“你吃吧。不用分出我的份。”
伊凡犹豫：“可就我一个人吃宵夜，很罪恶诶……”
马尔蒂尼：“……”
他揪了下伊凡的耳垂，“所以不是在乎我饿不饿？”
伊凡装傻，往自己的碗里分出一小份。
马尔蒂尼哼笑一声，“那就尝尝味道。”
他用空着的那只碗盛出两只鼠尾草馄饨，剩下大碗内的食物则保鲜膜包裹好，放入冰箱。
伊凡看着马尔蒂尼的举动，原本取餐具的手缓缓收回。他小步贴近马尔蒂尼，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腰，踮起脚下巴搁到马尔蒂尼肩上：“保罗，你好像不开心。”
马尔蒂尼单手抚上伊凡手臂，另一只手替伊凡取来银质餐叉，语气淡淡：“比赛都赢了，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伊凡皱了皱鼻子，马尔蒂尼略高于他的体温将他侧脸煨得发热，举止照常，可他仍从对方平稳却略轻于往常的声线中体会出一丝闷惓。
“那是赛后发生什么事了？”伊凡猜测。
马尔蒂尼停了一会，似乎在回忆，也可能在想其他的。伊凡不满于对方走神，他推开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绕到马尔蒂尼身前挤进对方和桌子之间。
马尔蒂尼回神，伊凡已坐到了桌上，正气鼓鼓瞪着他。
“你在想借口糊弄我？”伊凡挪了挪屁股坐稳了，双手捧着马尔蒂尼的脸，强迫对方正视自己。
马尔蒂尼反而笑了，他微微侧首轻吻伊凡虎口，“真敏锐，宝贝。”
伊凡被亲得一抖，但他顽强地没被马尔蒂尼糖衣炮弹糊弄住，双手合力像挤气球似的将马尔蒂尼的脸肉压扁，彻底破坏男人故作轻松的表情，“说实话。”
马尔蒂尼眨眼，似乎终于放弃了，“好吧，我只是不爽自己无法送你进球。”
“你送过我一个。”马尔蒂尼眼中闪过失落，“前场努努力总能做到，可在我的位置……起码扎克计划里没有让我前插的意思。”
男人难得的失落让伊凡心脏酸软得一塌糊涂。他双手松开马尔蒂尼的脸，向后勾住对方脖子将人拉近，两人鼻尖相对，伊凡顶着对方暖烘烘的鼻息覆上自己柔软润泽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吻马尔蒂尼的唇角，像只粘人讨食的小狗。
“我送你又不是指望你回礼。你以为我感受不到你有多爱我吗？”伊凡小声说，他轻咬了马尔蒂尼的下唇一口，惩罚对方的胡思乱想，“还是说你不信任我同等，甚至更多的爱你。”
伊凡总是直白地宣告自己的爱意。
马尔蒂尼最喜欢这一点。他闭上眼，静静感受伊凡凌乱亲昵的吻。他膝盖用力顶开伊凡的腿，向前一步站入伊凡双腿之间，两人离得更近，嘴唇、胸膛、小腹全部贴在一起，彼此间温度、心跳同时传递，渐渐地马尔蒂尼感觉伊凡的呼吸有些粗重，舔吻他的力道也逐渐变作撒娇般的啃咬。
“感受到了。很明显。”马尔蒂尼戏谑道，他后退一步，故意和伊凡拉开距离，睁眼便看见年轻恋人不满嗔怪的眼神。
伊凡挂在马尔蒂尼脖颈的双手用力，还想将人再压回自己身前。可马尔蒂尼似乎打定主意站在那不动，只抬起单边膝盖轻轻**伊凡的腿心。
伊凡没几下便顶不住，收回手一手向后撑着自己，一手赧然地遮住了自己上半张脸，不愿让马尔蒂尼居高临下看清楚他的表情。
他浅浅喘息着，口中变了调地“责怪”：“你说你不饿的……”
马尔蒂尼挑高了眉毛，看着眼前桌上的“美食”：“此一时，彼一时。”
伊凡耳根红透，被这样弄着却还是在片刻后微微放低手臂，露出一双意乱难掩的眼睛，目光情迷却专注地看着马尔蒂尼，“现在，没有不开心了吧？”
马尔蒂尼膝盖的动作顿住，片刻他向前拥吻住伊凡，唾液交换间他拉起伊凡的手抚上他左胸，任其感受手心下欢欣有力的心跳，为这一问题作出答案。
料理桌上千里迢迢被带回来的食物又一次被放至冷掉，可两位本该享用它们的人已用其他东西将包括胃以内的身体填满。
“所以伊凡哥哥就是我的新妈妈了吗？”
砰——！
伊凡猛地一推，马尔蒂尼后脑勺撞到打开的橱柜门发出一声巨响，他自己也没讨到好，手腕撞到桌角顿时生出麻痹整个小臂的剧痛。
可这一切两人都不顾上了。伊凡的嘴唇还是濡湿的，他看见马尔蒂尼嘴角还留有他的齿痕。克里斯却眼巴巴贴着厨房玻璃门不知看了多久！
“没事吧？”马尔蒂尼略过自己痛楚的后脑，上前替伊凡揉按手肘。
伊凡满脸涨红，反射性抽回自己的手，“克里斯……”
“咕噜噜——”
厨房门外传来一阵肠鸣，克里斯小脸皱起，按住肚子发问：“我得喊伊凡哥哥‘妈妈’才能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