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谋逆已毕丧歌收,秦歌起。

    看到长公子竟真出来了,许多人都诧异。

    不想和赵高同流合污的将领们对长公子这一寥寥数千人表示担忧,但同时也发现了“华点”:“他们的马具好像和我们不一样。”

    当然,这些赵高都不关注,他用饿狼扑食的眼神看着李世民:“长公子您确定要以这几千人来对战我身后的东巡军马?”

    李世民轻笑,轻拍着脚下躁动得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的战马,他拿出自己怀中的圣旨,展开道:“孤手中可是有父皇亲手书写的传位诏书,名正言顺,有何不可。”

    他快要压制

    不住后面将士们浓烈到能让他立马掏出大刀的杀意了。

    李世民手中的守诏书上明晃晃的玉玺印让赵高和他身后的党羽惊愕,也让李信等将领心中激荡。

    赵高心底发寒,直直盯着李世民的双眼,手举玉玺和符节:“你拿出诏书又如何,谁知道是不是假的,我可是有玉玺!”

    李世民笑得张狂:“所以你准备用手中的玉玺和符节砸向我吗?”

    李世民的张狂不让人不舒服,相反他身后的将士们齐齐发出欢呼声。

    他们要压不住心中想要斩旗的冲动了。

    赵高冷笑,今早他已策反了所有副将,胜利是属于他的!

    赵高嘶吼:“众将听令!”

    此刻,所有东巡军都看向长公子和李信,看向东巡军最高长官,想要跟着他走。

    然后,他们就看李信已经带着人默默后退了。

    士兵:“???”

    于是,在赵高没发现的背后,除了一直被他掌控在手中的禁军,没有人任何东巡军举手应和,甚至就连他以为被他策反的副将们也退了。

    他们最大的老大退了,甚至直属老大也退了。

    怎么办?自然跟着往后退。

    平时不烧香,有事让人扛,怎么可能有人想扛。

    咸阳套路多,他们先在旁边观望下。

    于是,一堆人跟着李信往后退,竟然让赵高身后空出一大片地来!

    赵高看着李世民他们已经在拔刀鞘的动作,语速加快:“谁能得扶苏首级,等胡亥公子登基定封汝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突击!”

    “冲!”赵高身后传来叫声。

    只是这叫声没有赵高预料中的声势浩大。

    赵高转头,就看到除了他一直掌控在手中的禁军和他一起举刀之外,旁边一大群人在围观。

    李信向赵高微微一笑,耸肩,歪头:“没法子啊赵大人,这些人就是要跟着我走了。”

    是的,赵高就看到,他以为被他策反的人竟也跟着李信去旁边围观了!

    李世民好笑地看着对面乱成一团的场景。

    军队是什么,军队的最高原则就是避免士兵产生过多的自己意志。

    没直属上官的明确指令,不要乱动。

    已不想再看闹剧,今日就让他来结束所有的闹剧吧!

    李世民抽出长刀,向上举起,畅快道:“玄甲军!”

    “呈包围圈式,向里突进!清场!”

    就让这群人来试试什么叫做大唐玄甲骑兵营,让这群利欲熏心想取他李世民首级的人来做玄甲骑兵营的开刃菜!

    李世民解刃令一下,尉迟敬德和章邯就像离弦之箭一样一马当先,冲进飞奔而来的禁军人潮。

    长锤挥动,长鞭挥舞,立刻就让周围一圈最快跑过来的人倒地不起。

    清出了一大块场地。

    而他身后慢他一步的人咬牙,但更兴奋了:“遵公子之令,冲!”

    一个个兴奋得就像在家里关了三个月的狗子一样,看着飞奔而来,人数明显已经超过他们万数的禁军毫无惧色,只有毫不掩饰的兴奋。

    长公子可说了,面对这些主动出击,刀刀伤人的敌人就应该如雷霆暴击一样,把对方杀得片甲不留,杀得越多,得到的越多。

    他们的长公子,从不说虚话。

    在这场以少对多的战役上,他们杀得越多,得到的也将会越多。

    此刻面前的人已不再是数倍强于他们的敌人了

    ——这些人,都将会是他们具象的战利品!

    “杀!”

    激情澎湃,杀声震天,声音比赵高利诱过来的禁军们强百倍。

    吓得还没有开始跑的将士们这下子也不跑了。

    直接转头屁颠屁颠的滚到战场外的李信他们站立的地方。

    李信站在高处,看热闹看得开心极了,甚至还有空同李斯唠嗑:“李相,您觉得长公子会赢还是赵高那厮?”

    短短一句话,就已经暴露出李信的态度了。

    李信继续道:“赵高那厮的兵虽然逃了很多,但禁军看着也是有两三万之数,长公子的兵那可实实在在是三千啊。”

    对这个局势,李斯已经有所猜测,他淡然道:“无军魂的军队,怎么可能战胜长公子的三千人。”

    他居高临下,把下面的战况看得一清二楚。

    长公子所率领的将士们杀疯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这场战役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战役了,就是一场单独的清场游戏。

    李斯看得眼眶发热,他不知道为什么。

    是为自己走错的路,还是大秦的错误即将拨乱反正。

    许久,李斯道:“长公子所率的将士每个都很勇猛。”

    是他李斯这个门外汉都能感受出来的勇猛。

    每个,无一例外。

    例外的也是比其他人更猛,凭自己一人就打出了千人能力。

    李斯看的就是用长鞭直接一次可以横扫十几军的章邯。

    还有更为强悍的,一铁锤下去,身边一溜烟的人全倒了,这群人后面的人也跟着倒了还带吐血的尉迟敬德。

    一呼吸就可干倒百人。

    李信自然也能看出来,甚至他看到的更多:“他们就像心中有目标,一往无前。”

    李信的视线看向同样一马当先的李世民,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欣赏:“这群人竟然是出自长公子手下,也不知道长公子怎么养出来的。”

    而且看长公子骑在马匹上杀敌的英姿,就可以知道长公子并不是一个光长嘴皮子的人,他杀敌的能力同样非常强。

    李信感叹:“若我大秦评一个名将榜,就冲着这战役,长公子一定可以挤进秦朝名将榜,甚至排前三吧,你说是吧李相?”

    李信说着就想去看李斯。

    他虽然很讨厌那个做事一脸奸佞相的赵高,但是对李斯还是很喜欢的。

    迷路的羔羊就让他迷路会儿,总会找回原来的路,李信觉得。

    李信转头没看到李斯。

    “??”他心中一跳,羔羊这是准备跑路?

    李信心中一紧张,这可别啊。

    转身。

    嗨,李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搬来一个桌案,就着笔墨砚台,在帛书上写着什么呢。

    李信看了看和李相同属一个阵营但焦头烂额的赵高、胡亥,再看李斯竟然有闲情雅致到在写东西。

    半晌,无语。

    “李相,都这个时候了你怎还有闲情写东西?”

    你们那块的人都快被杀绝了!

    李信问道:“你在写什么?”

    李斯头都没抬继续书写,只是口中说道:“写遗书,留遗言。”

    李信震惊:“?你疯了,这时候写遗书?这才哪到哪儿?”

    李斯脸色变都不变,继续写,道:“再不写,看长公子这架势待会儿没时间给我写。”

    就这些草台班子还想以多压少?笑话,痛打落水狗罢了。

    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反杀了。

    他得趁着这段时间把遗书写好,长公子万一气起来要把他李斯也一块儿杀了呢?

    李信头疼:“长公子,心性仁慈。你又不像赵高那种纯粹的奸佞,你协陛下建秦朝,安秦制,顶多就把你革职圈禁罢了。”

    一边写,李斯眼中边有晶莹闪动道:“若能只杀李斯,而不危机家人,自然是最好的。”

    只希望长公子能看在他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他李家其他人一条生路。

    李斯的背后,已经接连又有好几个人也在写遗书。

    有些是赵高、李斯身边的近臣,有也知道他们谋逆这件事情的东巡文臣。

    他们自觉也无法抵抗一公里外那群凶神恶煞,像是三辈子没杀过人一样的玄甲军。

    他们:“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写遗书,但是别人都写了,我不写好似有些格格不入。”

    “写吧写吧,呜呜呜,本以为回到咸阳就尘埃落定可以好好歇息,看这架势,离死不远了。”

    “李丞相都写了,我们也写吧,只希望长公子能看在,我等对这些事情皆一无所知的份上放过我们,或者杀不及家

    人就好。”

    “来吧来吧老伙计,笔墨砚台准备好了,快来写上你我的遗言吧。”

    “万一被战场波及死了,至少能留下点东西给子孙。”

    只希望那时的子孙也还活着。

    听到声响的李信,无语地望着后面那群让他糟心的文臣们,哭丧着脸在桌案上写莫须有的遗书。

    李信:“……”

    何必呢,他只昨夜和长公子相处了那么一会儿就看出,长公子并不是会做杀无关之人的暴君。

    无法理解。

    李信也不再妨碍他们,继续专心看这场精彩的战役。

    居高临下看,他还发现了。

    长公子的兵竟然不是随意分布的,隐隐呈现出一种规律。

    李信恍然:“这是一种兵法?”

    被自己人围在中央的赵高胡亥,这会儿别说写遗书了,他们看着身周拥挤的人群,和外围那些像杀人机器一样不知疲倦一直往里赶人杀人,制造包围圈的玄甲军就觉得可怕。

    不仅仅他们这些被围在中间的人惶恐,那些站在外围,直面玄甲军的人更惶恐。

    害怕得一直往里缩将士,企图用别人的人命来延缓自己的生命。

    但一直往里缩带来的不是安全。

    而是被数万拥挤的人群绊倒,被无数双脚踩踏而死。

    从未上过战场的胡亥和赵高怕得直往身边的马车上躲。

    美其名曰观察战势,做好指挥。

    但是半桶子水晃荡的指挥手法哪里比的上被历史验证过的天策上将和鄂国公、秦末名将携手制造的包围圈。

    秦始皇站在十米高的城墙上,与魏征站在一起,居高临下地望着战局。

    “他们就像待宰的羊群一样,被牧羊犬不断向里面推。”秦始皇不掩眼中的欣赏道。

    “不一样的是牧羊犬并不想要羊群的性命,而是要把对方赶尽杀绝,所以只做包围圈,不留后路。”

    三千玄甲军只需要面对数千早已丧失士气的禁军。

    更多的敌人则被自己人围堵在里面,自己杀自己。

    一点点蚕食,一点点屠杀。

    秦始皇眼中的欣赏都快溢出来了。

    新式刀剑的加持,敌人的反抗对玄甲军来说就像是脆皮,一砍一个准。

    新式马具的加持,当敌人还在马上艰难维持身姿的时候,玄甲军能在马上毫不费力地维持身姿,然后做出各种在原秦朝兵们看来高难度的砍杀工作。

    玄甲军的士气,更是重中之重。

    毫不畏惧,没有丝毫疲倦之色。

    秦始皇都已经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了:“秦国,将会拥有一支一往无前的骑兵!”

    中原,是他们秦朝的。

    草原,也将会是他们秦朝的。

    李世民随手砍杀了一个意图来取他首级的副将。

    做在高头大马上环视还剩余一两层,还想负隅顽抗,而不是放弃抵抗的将士。

    最后他的视线对上一开始被两三万,但现在也仅仅剩下数千将士围在中间的人——赵高、胡亥。

    看着那身材魁梧,却缩在赵高身后的小伙子。

    李世民笑了。

    毫无威胁的秦二世

    不过啊,他不能看着对方没什么战斗力而再拖进度了。

    政变可不是一个拿人头杀爽的活动。

    敌方最忠心的走狗已经杀没了,其他人只是随波逐流之辈,可杀可不杀。

    抢夺敌首,就可以了。

    尉迟敬德与章邯收手回到李世民身边回防,尉迟敬德兴奋道:“公子,你准备要了对方脑袋了吗?”

    章邯随没有明说,但眼中的精亮骗不了人。

    李世民观察着四周的阵势,漫不经心道:“对,既然对方的人要不了我的脑袋,那接下来嘛……”

    他拿出身后早已准备好的长弓和箭羽。

    “就换我来试上一试吧。”

    好时机转瞬即逝,现在就是一个拿人头的好时机。

    李世民举起弓,尉迟敬德和章邯回防,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把长箭对准敌方人群的中央。

    要杀谁呢?李世民想。

    一箭全射杀了吧。

    赵高和胡亥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李世民的行动。

    胡亥也不敢站在高处了,他紧张地蹲下身,看赵高还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连忙把他也一起拉下来。

    “高,你怎么回事,扶苏的长箭都要射过来了还站着!”

    “高,现在,怎么办啊怎么办,我们的人都已经被扶苏他们杀完了,怎么办啊!”

    “我们压根不会指挥,怎么办啊!”

    胡亥平时虽不想动脑,但是基本的情况还是知道的,比如他们现在在谋反,比如他们颓势已现。

    胡亥抓狂,头疼欲裂。

    怎么办,他还不想死啊!

    “呵呵,怎么办。”赵高发出低沉地笑声,“还能怎么办?”

    赵高没有这么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什么叫做秦朝国运。

    明明都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为何秦朝还是姓赢,而不是改姓赵呢?

    凭什么啊?凭什么!

    他明明已经策反了那么多将士,明明已经手握两三万完全听从他的命令向前冲的将士,为何还是输了?

    还输得如此彻底。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赵高的视线看向胡亥,像是终于给自己的失败找到理由:“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没有做大秦天子的命!才让我落得如此地步!”

    赵高眼眶发红,按着胡亥的肩膀癫狂:“对!就是你就是你!都和你说了乖点,不要乱杀人,多学学始皇陛下的做派你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咻!”

    两人吵架的间隙,李世民第一支箭发射了。

    出乎意料的,长箭的目标好像不是胡亥或者赵高。

    长箭从挣扎着站起身的胡亥耳朵射过,划破了胡亥的发鬓,箭锋刮破了对方的耳尖。

    “啊!”胡亥发出尖叫声。

    “轰!”

    最后射到赵高身后的旗杆上,东巡大旗直接被长箭射中,轰然倒地。

    但赵高和胡亥却被长箭吓得心脏紧缩,他们更加癫狂了。

    轰然倒塌的不是东巡大旗,还有他赵高想要谋夺秦朝的心。

    谋逆。

    无望了。

    赵高彻底疯了,他看了一眼不断收缩,人数不断减少的东巡军。

    再看向还在继续挽弓的扶苏。

    他当时接近的为何不是扶苏、这人有勇有谋有胆识的大秦长公子。

    他只要像获得始皇信任一样获得对方的信任,一定可以辅佐对方成为秦二世!

    到时候他就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斯,会成为能与对方抵足而眠的蒙毅,他就可以带着家族改换门庭。

    再绝一点,他可以让对方留下小皇子,再杀死对方,成为摄政吕不韦。

    为何啊为何,为何他当时选择了胡亥!

    赵高看向胡亥,眼神恶毒,嘶吼道:“你要是像始皇陛下一样,再不济像你兄长扶苏一样也好啊,如此这般一定会成为受大秦国运庇护的天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两个人被扶苏的一只箭就吓得如落水狗一样!”

    “是你是你,一切都是你的原……”

    赵高话音戛然而止,他颤抖着手,摸向腹部。

    此刻,那里插着一把短刀。

    而短刀的主人……

    胡亥放开短刀,退了一步,他目光阴鸷,死死地盯着赵高,轻声道:“赵高,你可以气愤于行动的失利,你也可以说我没有学好父皇的本领。”

    胡亥脸色阴沉,发疯似地说道:“但是你为何要说我不如大哥?”

    “你还要我怎么乖?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

    胡亥靠近赵高,目光中透露着些许癫狂,手放回长刀上,再重重插进去:“别想背弃我,仲父!”

    赵高目光直直望着胡亥,轰然倒地。

    最后的最后,他看着天际,看向乌云飘走,再次恢复蔚蓝之色。

    谁也不会知道他在最后有没有后悔选择了胡亥。

    贼首已死,其他人还打什么打?

    以胡亥为中心,人潮渐渐停止了动作。

    李

    世民慢条斯理地把长弓收回来,看着被禁军围在中间的胡亥伏在赵高身上痛哭。

    《孙子兵法谋攻篇》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他一开始就没想要杀这两人,就他们这点玩意儿,不配记在他的帝王纪里面。

    在史书上再留一次弑兄弟的名头?

    嗯……不了。

    李世民望着这一地的尸体,那些真跟着赵高反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其他人成不了气候。

    李世民抬眼看向城墙,直接对上老父亲的视线,向对方比了个手势。

    短短的一个手势,传达出了李世民今早嘱托的信息。

    丧歌收,秦歌起。

    同时,城墙上传来的还有劝降之音

    “赵高已死,谋逆已毕。放下器械,投降不杀!”

    “赵高已死,谋逆已毕。放下器械,投降不杀!”

    “赵高已死……

    声音循环,颇能洗脑。

    李世民队伍的人已经停止屠杀。

    他们策马退至一米远,一边防备着试图反抗者,一边随着城墙上的士兵嘶吼道:“奸人已死,谋逆已毕。放下器械,投降不杀!”

    “铿!”

    终于,第一个放下武器的人出现了。

    “铿!铿!”

    第二个放下武器的人也出现了。

    “铿!”“铿!”“铿!”“铿!”“铿!”

    无数的武器被将士们放在地上,踢到队伍前面,最后汇集成了一堆高高的兵器山。

    第22章 登基大典+数个凌烟阁臣子齐现各方反……

    咸阳城侧门涌出一大批人,他们清理战场,收缴武器,带伤重人员下去治疗。

    华夏人喜爱以德报怨式的赢家,还活着投降的禁军们获得了宽大处理。

    但作为政变的始作俑者,赵高的尸体被抬下去,胡亥等人被押解下去。

    赵高的下场就是提人头传阅九边,夷灭三族。发布檄文,上面写明逆贼罪孽,写明大秦新皇诚心于内,让大秦回到正轨。传阅全国。

    李斯被押走的时候,李信就站在他边上,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把遗书放进袖口。

    李信迟疑道:“遗书……需要我帮你带给李由吗?”

    李斯望着面前井然有序的战场,道:“哦?你说这个啊?这个不算遗书吧,只是斯对这以少胜多战场的些许感悟。”

    “亲自见证长公子以少胜多的场面,激动下就写了些东西。”

    李信:“???”

    “不是遗书?那你方才?”

    李斯笑:“说是写遗书比较没人打扰。”

    他若三族皆被灭,此书就上呈天听,能求新皇放过他三族,该死的只有他李斯一人而已。

    李信:“!”气得牙痒痒,最后只能看着李斯被押下去。

    李斯笑得淡然,身后跟着一箩筐与赵高亲近,预备谋反的人。

    但让李斯惊讶的是,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押到监牢,而是……

    李斯望着面前高耸的宫殿。

    这是历代帝王停放棺椁的宫殿,而现在里面停放的棺椁,自然是——大秦始皇帝。

    为了威慑赵高而在咸阳城正门设置的灵堂,自然不能真放着始皇棺椁。

    庄重严肃的灵堂内殿里,秦始皇的棺椁被摆放在最中间。

    灵堂外,跪满了人。

    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内情,很多人只是在家中突然被叫醒,等看到明显是皇帝形制的棺椁时,整个人都是僵直空白又惶恐的,哪里有空去了解什么。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们气都不敢喘粗,就怕被人注意到殃及九族。

    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秦的天变了,坐在皇位上的人换了。

    此时长公子并没有来,正好给灵堂外的人留下一丝喘息的空间,就是这空间里充满了焦急的气息。

    “陛下仙去,这可怎么办是好!”

    官员们身心焦急,左看右看,抱团焦虑。

    有这么一群人默默站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习惯性抱团的他们今早发现,他们法家领头人就是被押解下去的那一个。

    但更让他们惶恐的是,新上位的扶苏长公子不太亲近法家。

    他们法家就像是前妻犯错留下的孩子一样,没人关注。

    但和法家的惶恐不同,儒家人脸上焕发的容光要是能发亮,那是能照亮整个灵堂,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即将上位的皇帝啊,是他们最爱的长公子!

    他们纷纷用赞叹的眼神看向被他们簇拥的淳于越,目光闪闪发亮道:“老师,您不愧是我等之师,竟然如此有前瞻性,之前就与长公子较好。”

    “是呀是呀老师,您看看法家那群人灰败的脸色就知道我们这步棋走得多好了。”

    听到这话,众人转头看法家,看到那群人如丧考批的脸色,他们更加自信了。

    至于皇子皇女们,他们站在官员堆中显得格外沉默寡言。

    下任皇帝的人选已经出现,自然没人敢接近他们无事惹得一身骚。

    公子高他们也很安静。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前路。

    而要说惶恐的,咸阳宫里的妃嫔们的不安比前朝的官员更胜。

    她们穿着孝衣,聚集在另一处侧殿。

    “陛下已死,咱们这些妃嫔怎么处理?”

    “呜呜呜,不会被抓去陪葬吧,陪葬都是活埋,呜呜呜地宫好黑,我好害怕!”

    悲伤的情绪瞬间传遍了整个宫殿。

    无子的妃嫔惶恐,有子的妃嫔再怎么淡然也被哭出了一些心慌。

    她们来自各个现在早已破败的国家,几百年来第一个大一统王朝,第一个皇帝仙去,她们也不知道自己将会何去何从,就像她们也无从得知自己孩子的结局将会如何一样。

    她们的孩子是会被幽禁咸阳,还是拥有封地?那她们呢?她们是能跟随在孩子身边,还是老死宫廷,或者陪葬陵墓?

    一切的一切皆未知,一切的一切皆让人惶恐。

    人人皆对前路迷茫。

    “长公子到——”

    殿中的叽叽喳喳瞬间消散无声,看向门口。

    李世民身穿孝衣,魏征和蒙毅站他左侧,蒙恬和李信站他右侧。尉迟敬德和章邯紧随其后。

    近年来长公子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在众人面前亮相。

    “臣等参见长公子——”

    “臣等参见冯相、蒙上卿、蒙将军、李将军——”

    众人垂首而立,拱手高呼。

    等听到长公子叫起的声音,众人这才敢挺直脑袋,不过即使这时候他们也不敢随意乱看,和长公子对视更不可能,顶多看到长公子的脚。

    长公子身边为何有一双小脚……

    众人略微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有亿点点熟悉的脸,和脸上熟悉冷漠的双眼。

    瞧瞧这人,多像啊。

    像灵堂上躺着的那个。

    “放开本公子!”

    “放开!”

    “本公子可是始皇陛下最宠爱的幼子,你怎敢推搡于我!”

    充满暴虐的青年音传来,吸引去了还来不及思考的众人目光。

    不用多加思考他们就知道来者是谁——胡亥。

    赵高及其家人已经被处理,在胡亥身边是头冠和丞相制式服已被取下的李斯。

    赵高的权利地位只因始皇的宠爱,但胡亥和李斯所拥有的一切,一个是因身上的嬴氏血脉,一个却是来自和始皇一同治天下的功绩。

    踏进灵堂,胡亥被按着跪下,肃穆的氛围让他不再大呼小叫,目光畏缩,四处乱瞟,直到看到上首的李世民。

    “大哥!”

    “快救救弟弟啊大哥!”

    “弟弟是被赵高威胁、胁迫的啊大哥!”

    胡亥一把子扑过去想要抱住李世民的脚痛哭。

    尉迟敬德和章邯可不是吃素的,直接挡在李世民身前,让胡亥只能隔着两人嚎啕大哭。

    胡亥的下场李世民毫不介意,反正在李世民看来这人一点威胁都没有。

    一个眼神过去,尉迟敬德默契地把胡亥的嘴巴用布塞住。

    李世民看向一直垂着头不发一言的李斯。

    再看看身边同样面无表情的老父亲。

    这两人曾是最亲密的战友,他们一同治天下,创出百代皆行的秦法,创出与以往皆不同的大一统帝国。

    故人心易变,终归是走错了路。

    李世

    民道:“李斯。”

    李斯微微颤颤地抬起头,几月不见李斯的众臣这才发现李斯老了许多。

    一夜之间白发兴,死意生。

    政变就是一场豪赌,李斯赌输了。

    李斯抬眼,终于敢看向上首的青年和他边上的人。

    那个人是人潮的中心,是大秦的长子。

    被人潮簇拥,众星拱月。

    星星有哪些呢?

    大多数都是他熟悉的面孔,蒙恬、蒙毅、冯去疾、李信……

    明明是在灵堂之上,李斯却有种站在断头台的错觉。

    可不就是断头台吗?

    一人死和三族死的区别而已。

    李斯不禁心中瑟瑟,他的李家,走错了棋,输了。

    李斯移开视线,却陡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熟悉的脸,熟悉的眼神。

    李斯怔愣地看着对方。

    秦始皇也看着他,这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走过来风风雨雨的人。

    这人重名利,秦始皇都能够想出赵高策反对方的话术了。

    无非就是扶苏亲儒、亲蒙家,扶苏若上位李家和法家不会再如现在一样辉煌,会随旧主的仙去而没落。

    话虽如此,秦始皇还是为李斯遗憾。

    那个以粮仓小官成长为助他一统六国的李丞相,终归随着他的逝世而迷失没落下去了。

    不是因为改朝换代,是因为过盛的权利欲望。

    李世民一直在关注着两人,自然看到了李斯看到两人的恍然。

    看两人都没说话,李世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李斯道:“李丞相,若不是此次的错误,你将会是天下乃至未来士者仰望之所在。”

    “流芳千古,相中之典。”

    李斯匍匐在地,眼眶中晶莹闪动,他露出苦笑:“斯竟不知自己能得长公子如此高的赞誉。”

    李斯能担得起吗?自然可以。

    “你在父皇驱逐六国贤能时上书《谏逐客书》,与父皇一起用六国之才灭诸侯,成帝业,游说诸侯,打下大秦之霸业。父皇成就帝业后与父皇一起废分封,建郡县,制秦律,统一法度。怎就担不起这份赞誉。「1」”李世民欣赏每一个能者,自然欣赏秦始皇在世时不遗余力为国谋利的李斯。

    李斯强压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崩盘了,他身上的淡然之气消散,只余颓然,直接对着灵堂叩三首道:“臣终还是辜负了陛下。”

    “辜负了大秦。”他俯首,涕泣横流。

    晃眼间,李斯的脑中浮现出一段对话,那是他刚认识始皇陛下时与对方说的话:

    “李斯,你西来于秦意欲何为?”年轻的王上坐在高位问。

    李斯自信:“斯学已成,将助王上实现大志,席卷天下。”

    他的话引起了王上的注意:“噢?将何助于寡人,席何种天下?”

    年轻气盛的李斯张扬:“包举宇内,并吞八荒,车同轨书同文,依法度而明律令的天下!”「1」

    回忆戛然而止。

    李斯喃喃自语:“此为臣,欲助大王得之天下。”

    他助陛下得到了天下,却迷失在贪欲之中,还差点把他和陛下辛苦统一的天下毁掉。

    李斯自然有罪,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即使李斯的功绩再怎么大,也掩盖不了他乃政变参谋者的事实。

    李世民没有再言语,在他身边等候许久的侍者立刻出列道:“大秦公子胡亥,伙同赵高谋逆,矫诏而发之。特家产充公,贬为庶人,发配北疆。”

    胡亥情绪激动,挣扎着想脱离制约说话,被继续塞着步拉下去了。

    “罪臣李斯,谋逆同党。现主谋已伏诛,念其劳苦功高,乃先皇重臣,特此罪不及家人,家产充公,贬为庶人。”

    李斯眼含热泪,俯身叩首,把袖口的信往里面塞了塞,不要连累家人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他自己?死也没事。

    贼人已判,政变落幕,开始奠仪。

    奠仪复杂,意味着大秦第一代君主秦始皇仙去,更是一个象征着……

    奠仪的尾声来临,魏征和蒙毅对视,恍若有默契一样。

    在场的众人都能察觉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或者说应该发生什么。

    长公子宽厚仁慈,有什么要不得的吗?没有。

    随着宗正的一句:“礼成——”

    魏征作为此时的文官第一人,手中捧着传位诏书第一个出列道:“先皇已仙去,匈奴在侧虎视眈眈,六国余孽伺机而动。朝政繁忙,国不可一日无主,臣请长公子遵先皇诏书之言,尽快登基。”

    李世民看着秦始皇的灵位,叹道:“父皇刚仙去……”

    蒙毅捧着玉玺第二个出场:“国不可一日无主,请长公子尽快登基!”

    此刻,臣子们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大臣们皆跪拜,高声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请长公子尽快登基!”

    古礼“三让”,君临天下。

    李世民自是知道,韩、魏、齐、楚、赵、燕等六国余孽齐聚的淮北、江东等地就等着秦始皇去世,然后摇旗反叛。

    他更知道,匈奴会伺机南下。

    最后多重夹击下,前面五年备受压迫的大秦黔首们会先打响农民起义。

    接下去的一切是一场“大仗”。

    比真刀真枪上战场还要艰难的大仗。

    在众臣的一再请求中,李世民接过玉玺。

    祝贺之声四起-

    “呜——”

    乐声起,新皇登基。

    不过三日,新皇登基的一切事宜皆备好。

    咸阳宫中烧柴祭天。

    新皇即位,大赦天下,工程皆停,百姓回乡;天下免赋税徭役一年;百姓赐爵一级,可免一次刑罚;

    宫女三千人回家,妃嫔有子女者可随子女出宫,无子女者可归家,无家可归者归南宫。

    先皇登基以来,直言被责罚流放的人皆召回,文武官员五品以上先前无爵位者赐给爵位一级,六品以下加勋级一等。「2」

    咸阳政变中中立者保留原职,功臣加官进爵。

    魏征升任左丞相,蒙恬升任太尉,李信回任晋爵,蒙毅九卿之首,王离做上郡总将,尉迟敬德与章邯皆赐爵位与咸阳官职,秦小政也封爵赐官。

    新皇的隆恩一套一套的,直把没有体会过千年后的唐朝新皇登基套路的秦朝后宫、官员、百姓和地方乡绅搞得一愣一愣的:

    “还是第一次见到新皇登基,人人受益的……”

    这波操作也把秦始皇看懵了,他看向李世民:“新皇登基事宜,你做得很全面。”

    李世民笑,都已经是当过二十几年皇帝的人了,能不全面吗,他道 “天下初定,百姓财力困乏,如雏鸟与新树。再加之父皇在位时任务繁重,新皇登基,最重要的就是休养生息。”

    李世民想到这几日在咸阳所看的一切,做孩子的迷茫,为父母的惶恐,街道的肮脏污秽,百姓的面黄肌瘦等等等等,一切一切都在挑战他的认知。

    他想成就大秦盛世,但盛世这条路,不是用金子粉饰出来的,而是用最贴近百姓的砖石一米一米向前铺就的。「4」

    李世民道:“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君需重民。为君之道,当先存百姓。”

    高悬着尧舜之道,以德治国,君臣以身作则,方能宗社永固,无倾覆,成就盛世。

    秦始皇看着眼前的大秦新皇,深刻知道确实有什么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扶苏变成了面前这个没把“百姓与天下”挂嘴边,但是所作所为处处体现“百姓与天下”的人。

    秦始皇能肯定,如果大秦的二世是这个人,对方定然有绝对的魄力践行“民本”,并用“民本”的思想成就盛世。

    要不然上天怎么会选对方做秦二世呢?

    秦始

    皇终还是问出来了:“你想走的这条路,它会成功了吗?”

    李世民自信地对老父亲说道:“自然会成功,百姓只要看到大秦君臣志在忧人,锐精为政,大布恩德。他们虽东西逐食,定也能自安。”

    “接下去,只要君臣守常谦常惧之道,日慎一日,就可以让华夏安宁,远戎宾服。”

    君主恢复民族之光荣,民必也以馨香祷祝以待之。

    这是他常对臣子们说的话,这是为国之道,也是为臣之道,更是他的为君之道。

    是魏征的日常碎碎念,对他进行的洗脑之法。也是他在当年大唐百废待兴时为臣子们画的饼。

    毕竟成功的范例就在那里——唐、虞所以太平,实用此法。

    闻此言,秦始皇终于放下了心:“你若能遵守此道,把它们刻在心上去践行,定能如鸟有翼,如鱼依水。”

    大秦,定然能成盛世。

    但也不是人人都会被新皇的小恩小惠所收买。

    六国余孽们只觉得新皇此番作态是惶恐无底,才会去讨好低贱的隶奴婢和黔首。

    几天时间,足够让始皇已死、新皇登基这天大的消息,通过飞鹰和各种渠道传遍大秦的某些角落。

    隐居齐地的田荣、田儋、田横几人盘算着手中的势力,内心兴奋起来了。

    田荣道:“暴虐的始皇已死,秦朝正处于新旧交替之际,真是我等谋反的好时机啊!”

    田横也正有此想法:“荣说得不错!扶苏不像始皇,定然压不住咸阳的官吏,咸阳事宜已经让他焦头烂额,更别说地方势力了。”

    “到时候郡守们各自为政,百姓民不聊生,正是我等崛起的好时候啊!”

    田儋却没有那么乐观,应该说他的乐观中带着浓浓的担忧,总觉得事情应该不可能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

    不过弟弟们如此开心他也总不能泼冷水,田儋道:“对,我们到时候就便宜行事。”

    只不过他觉得还是不应该就这样子莽撞行事,他打了个补丁道:“韩国韩成与楚国项家比较莽撞,我们可以先看他们如何行动。”

    田儋的说法获得了一众人的赞同,就是,田荣疑惑:“韩成身边的谋士张良不是很稳重?他当不会像项家一样莽撞才是?”

    关于这个问题田儋也是思考后才说的,他道:“张良是稳重,但韩成前段时间收了个同样姓张的谋士张亮。此人出身寒贱,看似敦厚,却能装得很,内怀诡诈,与张良不太对付。故而才说张良可能会被那人刺激得尽早行动。”

    这话说得众人恍然大悟,有竞争就想上进,难怪兄长会觉得张良会行动,原来是有个张亮逼着啊,田荣感叹:“这张良、张亮听着像是本家人,相煎何太急啊。”

    不过这关他们什么事情呢,他们想做的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做他们身后的黄雀和那得利的渔翁。

    开心过后,田儋问田荣:“我们那个摇钱树最近有什么行动?”

    田荣回道:“不如何,他那个被他砸到的兄弟不是一直昏睡着吗?他一边得赚钱,一边照顾人呢。”

    田儋没想到这人会病得如此厉害,抽出一个银锭给田荣:“那你得好好照顾他,他可是我们现在的摇钱树,得保证他的安全,至于他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兄弟,保证死不了就行。”

    田荣收下银子点头。要是在一个月前他还会对兄长出手一个银锭而开心,但是现在?自从一个月前那人来了后他们就不曾缺过银子了。

    无法,那人简直全能了!他们田家自从国破后财库里就没有再进过这么大笔的银子!

    自然,此时的大秦各地,消息灵通的都在讨论大秦新皇换旧皇这件事。

    张良那边也不例外。

    让张良意外的只有那个一直狡诈的张亮这次竟然没有和他唱反调,而是沉默地盯着咸阳来的消息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张良都觉得不对劲,问道:“你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这个看似他本家,实际上却是他对头的人今日怎么了。

    反常?

    张亮楞楞地抬头,看向张良。

    看了许久,久到张良后背起汗毛,张亮才问:“良,这飞书上说的是:赵高矫诏,扶苏未死,甚至还携新马具和刀具,新的猛将尉迟敬德和章邯,以少胜多,顺利登基?”

    张亮觉得好神奇啊,这每个字他都很熟悉,但凑合起来怎么那么陌生呢?

    熟悉的朝代,熟悉的人名,陌生历史事件。

    本以为自己穿到了秦朝,算向天偷到了时间可以随便活的张亮突然怂了。

    不应出现在这个朝代的新马具、刀剑,还有熟悉透露的人名尉迟敬德,和不应此时就出现在历史上的章邯。

    但更主要的是——突然活过来还能以三千胜数万军的长公子扶苏。

    张亮垂首,根本控制不住眼底的酸涩。

    是他吗?

    是他的陛下吗?

    但……他还有何脸面见他的陛下啊。

    他不是一直忠于陛下的尉迟敬德。他是张亮,愚蠢地被术士蛊惑,萌生异志,最后被处死的张亮。

    张亮的不对劲张良一下子就感受了,看着这个自出现起就假模假样的人突然真情流露,张良只觉得毛骨悚然。

    但韩成却不然,韩成担忧地问:“亮今日可是在这飞书上看到故人了?或是身体不适?”

    听到韩成的问话,想到自己叫了这人这么久的主公,张亮就有种背着陛下另投他主的罪恶感。

    张亮连忙摇头道:“无事,我只是感念与您欲恢复韩国的真情动天,终于让秦始皇无故去世。扶苏登基定能够让我等光复韩国的脚步加快的。”

    张亮抹眼泪说话的动作,真情实感到让韩成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对方的真心。

    韩成感动:“亮,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忠心!”

    张亮泪眼朦胧,他看向张良:“我一定会助主上统一宇内的!”

    比如,先把张良这个受历史认可的谋圣送到他陛下书案前。

    哦,这糟心的大秦环境如此艰难,人才如此凋零,一定让他的主上为难了吧!

    当然,主上非面前的主上,真主子来了怎么还能欢快地叫别人主上呢?不可能的!

    张亮开动脑筋,他该怎么做才能在这方世界获得陛下的原谅,再投在陛下麾下呢?

    至于起兵谋反?算了吧,这个世界只要有陛下存在,最终的胜利者定然是陛下。

    张亮肯定。

    张良看着这个新来的谋士作秀与自己的主子上演执手相看泪眼的戏码就觉得心中憋气,等看到张亮与主上说话就说话,竟还挑衅地看着他时,张良:“……!”

    完全不知张亮在谋划着自己不敢见秦。李世民。二世,就想把人才(张良)送到咸阳给亲亲陛下的张良觉得,今日也越发讨厌这个狡诈的张亮了。

    张良这里在上演着主臣情深,项家这边就简单多了,直接就是——

    “干!”

    项羽看到飞书说秦始皇已死,直接眼睛放光,恨不得领兵一路北上攻打咸阳,掀翻坐在皇位上的人,自己入主中原。

    他也就直接说了:“叔父!我们不要再犹豫了!”

    项梁就冷静多了,他道:“不急,我们可以再多观察观察。”

    他看向身边的人:“殷,新皇登基的政令到了吗?我看下。”

    新皇登基的政令自然没那么快到,但是郡守是有特殊的渠道的。

    殷通把手中的飞书递给项梁,项梁打开书信,等看清书信内容时,他发出咸阳官员们最近这几日最常发出的那句话:“新皇登基,真会收买人心。”

    项羽听此好奇地探头看,等看清里面的明细后,他发出嗤笑:“这新皇真有趣,里面的内容竟然都是在讨好黔首,给黔首好处。他也不想想秦朝的朝政能让他有资格一年免徭役和税收吗?”

    继续往下看,项羽越觉得好笑:“哟?竟给大秦黔首皆加一可抵刑罚的爵?给所有人皆加这不是相当于不加吗?有什么好处?实在令人费解。”

    说完,他就

    不想看这个玩意儿,越看越觉得愚蠢,气得他出门找人打架。

    令项羽费解的诏令却让项梁和殷通心脏紧缩,他们对视,殷最后叹了口气:“你不教教你的侄子新皇颁布这些诏令的用处吗?”

    项梁把飞书收起来放好,轻呵道:“没必要,一个好将军,只需要知道打仗就行,没必要知道怎么治国。”

    殷通觉得这话没毛病。

    他哈哈大笑:“新皇初登基,对地方把控不严密,好啊,好啊,这会稽不就成了我殷家天下。”

    殷通拍了拍项梁的肩膀:“老项啊,你有什么想做的趁着大秦新旧交替之际,就做吧。”

    项梁笑得温和,看着殷通,他想做什么,哈,他想做的事情,可多了。

    有人在嘲笑新皇登基的诏令,但有人却能理解李世民的诏令。

    萧何赞叹地看着飞书,赞叹道:“秦律严苛又极为细致,百姓极容易触犯秦律,或因此散尽家财,新皇全民赐爵就是给予百姓们一次抵消秦法苛责的机会,也给之前的百姓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妙哉!”

    他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舒心:“始皇前五年大兴土木,百姓民不聊生,新皇叫停阿房宫等不必要项目,还免除百姓徭役和税收一年,休养生息,实乃上策。”

    萧何看了这份诏令,只觉得浑身舒坦,非常想和想出此法的人聊上一聊,但无奈,会稽离咸阳实在是太远了。

    萧何转头说道:“时文,你觉得呢?”萧瑀自从听到秦二世乃扶苏登基这个消息就呆愣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

    被萧何问到的青年人僵硬转头呆愣愣:“哈?”

    萧何无奈,再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萧瑀头疼:“我也想知道为何秦二世是扶苏,也想知道这个诏令是谁颁布的!”

    天哪!到底是哪个缺心眼的也穿到秦朝,还把扶苏给弄上位了?不怕秦朝不会二世而亡,不怕没有汉朝,最后这个世界没有唐朝和他家陛下吗!

    缺心眼的!

    萧现在就非常暴躁!

    不过大多数人对新皇登基是怀抱着毫不在意的态度的。

    新皇登基他们也不可能当官,新皇登基他们的日子还是照样过。

    但是,对于一大部分人来说不是这样子的。

    此时的咸阳宫和各大土木工程的外围出现了一大堆人。

    此刻他们震惊极了,因为曾经压在他们肩头的枷锁真的被去除了,他们只觉得浑身轻松。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工程皆停,百姓、宫女与无子女的妃嫔皆可归家。

    “我……,我真的能够回家吗?不是说阿房宫还没建完吗?”突然被放走,被要求来搭建阿房宫的役夫们惊讶、惶恐、不安。

    真的可以走吗?不会再次被抓回来吧?

    被他问到的小吏摆手道:“回去吧回去吧,新皇说了你们能回去就回去,早点回家吧,早点回去还能赶上秋种呢。”

    回家,多么美妙的一句话啊。

    让已经许久没有回过家,以为会死在异地的役夫们齐齐热泪。

    “原来真的可以回家。”

    而此时咸阳宫外也有人发出来同他们一样的疑问,宫女与无子女的妃嫔们看着咸阳宫外晴朗的天空。

    她们看着来接她们家人,久久地才发出一声恍如隔世般的轻叹:“终于可以回家了。”

    有年龄大,或者家中已经没人,不想回家的宫女和妃嫔负责登记出入,见她们这般模样,眼眶发红,但还是笑道:“回家了这日子得好好过,新皇登基,这日子好过咯!”

    听到这句话的宫人们笑了,以前她们不信这句话,但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们,这句话是真的。

    新皇即位,接连数日,与民同乐,咸阳无宵禁。

    被移居咸阳附近的各国遗贵不知道多开心了,快乐地出门花钱。

    整个咸阳和过节一样,热闹,喧嚣。

    这还不够,听说皇庭发明出了一种叫焰火的东西。

    “砰砰砰!”

    一颗颗焰火在咸阳宫绽开。

    花钱买了无数烟火的来放的贵族们看着面前的烟火只觉得这钱花得真值!

    而咸阳城中的百姓也如痴如醉地望着皇城上空美丽的烟火,只觉得此生无憾:

    “这东西真好看,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绚丽的烟花呢。”

    “听说长公子就是靠着这烟花在东巡军中制造动乱,抢回陛下棺椁的,所以现在这东西其实管得挺严。”

    “哇,不愧是陛下,一登基就搞如此大手笔,受命于天。”

    房玄龄就是在这一片夸赞声中踏入咸阳城的。

    “来者何人?”

    一长枪挡在房玄龄身前。

    今日咸阳无宵禁,再加上有以往皆无的烟火,城中人员混杂,管控得非常严格。

    房玄龄并没有不满之色,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符节拿出来,随手交给阻挡的将士,眼睛直直盯着烟火。

    和第一次见烟火被迷了心神的人没什么两样。

    守卫也没有觉得被忽视,踏进咸阳城门的人皆如此,毕竟是第一次见烟火嘛,都这样子。

    将士拿过符节,看了看上面的上个关口,将士:“??”

    “你南方来的?”符节上会显示这人经过关口与时间。

    将士惊讶,房玄龄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烟火上移开,淡定点头:“对。”

    问题得到证实,将士更惊了:“你这么短的时间从就能从南方那边过来?”将士惊叹,“你这得换多少匹马才能这么快,狠人,你这坐法,大腿根都得磨烂了。”

    将士对房玄龄竖起大拇指

    房玄龄没有再应答,只是笑得温和,守将也点到为止地把符节给对方,叮嘱道:“你啊,到咸阳就先好生休息吧,别累坏了。”

    房玄龄谢过对方的好意才拿过符节进去。

    他确实准备休整下再去寻主上,他得想想,怎么才能和主上见面,毕竟他的主上,现在可是又成为一个皇帝陛下了。

    房玄龄很肯定,此次他绝对不会像之前一样满怀期待而来,却扫兴而归。

    那个人的为人处事就是他的陛下。

    他的陛下还是如此厉害,带着玄甲军就能对阵数万人,还能让己方毫发无损,不愧是他的陛下。

    很快就能见到陛下了,他还给陛下准备了登基礼物,希望陛下会喜欢,希望陛下开心。

    嗯,陛下不太开心。

    李世民终于从庆典中歇息下来,等回到宫殿李世民就知道了,刚穿过来的日子他过得是多么的开心、愉快。

    李世民望着面前似山高的竹简想。

    难怪这几日魏征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并且还对他说以后就没有这个时间轻松了。

    今日李世民就知道魏征为何这么说了,因为接触政务之后他就没空快乐了。

    “终于知道父皇日阅一百二十斤是什么概念了。”李世民感叹。

    秦小政侧目:“你现在知道当皇帝不容易了?”

    李世民欲哭无泪,他一直知道当皇帝不轻松,但不知道当秦朝的皇帝更不轻松。

    没有三省六部制,没有中书起草诏令、没有门下审议诏令,没有尚书分置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没有轻便的纸张,本来批阅奏折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张的功夫,但现在的处理就复杂多了,只有沉重的竹简。

    头疼间,李世民随手拿起一份竹简。

    真好,这是在哭国库没钱的诏令。

    且让他在熟悉下秦朝,再来颁布这找寻亲亲臣子的诏令。

    那个房、那个杜、那个无忌,那些个亲亲臣子/同僚,你的陛下、敬德、魏征好想你们啊!

    此刻,在大秦无数角落,有那么大一群人齐齐打了个喷嚏。

    嗯?谁在念叨我们?

    第23章 与房玄龄竞争丞相之位丞相之位,我的……

    老父亲、蒙毅、魏征等人齐齐被李世民抓来一起处理秦朝的政务。

    是高强度补习也是查缺补漏。

    熬了好几个大夜,汇集了大秦全部信息,李世民终于全面了解当前大秦的政务。

    对于秦,一个成语:风雨飘摇。

    再一个成语:残破不堪

    对于百姓,一个字:苦。

    概括所有,诠释现状。

    大秦在李世民看来是比初唐还艰苦的一个年代。

    他的

    大唐,有便捷的纸张,有统一的政务模板,有规范的政令流程,田亩多,米价低,百姓人人有饭吃。

    但这个秦朝,什么都没有。

    没有运筹帷幄的内臣为他出谋划策,没有数量繁多的人才助他实施政令。

    百姓只看到君主爱大兴土木,四处征战,看到士族还保留着旧贵族的习性。

    生活在这么个风雨飘摇的时代,难怪第一个掀起起义大旗的不是六国余孽而是百姓。

    李世民觉得是时候让大秦官员们知晓什么叫做百姓乃国家根基了。

    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预存百姓,必先“治吏”,治咸阳近臣,治咸阳朝廷之官,再延伸到地方之官。

    吏治清明,良吏辈出,才能保证咸阳的政令传递给百姓,终成治世。

    于是,三公九卿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拉进咸阳宫与李世民谈论政务。

    聚集百家的在博士学官里的博士们也被抓来。

    但还是不够,李世民现在就像一个死而复生到荒漠中的厨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甚至把在咸阳宫中那些惶恐不安的皇弟们也抓来用。虎父无犬子,李世民相信这些人只是害怕不敢动脑而已,总能有所长进的。

    但这些人稚嫩的很,不得用!

    日头正盛,临近中午,人一个个走了,他们走了李世民才终于紧绷的卸下心神。

    他看着竹简上写着的地方官姓名履历功绩,悲伤地发现不仅仅中央的官不得用,地方官吏也有一半不符合他对良吏的要求。

    人才,在秦末李世民能想到的就是方才自己见到的博士馆中的诸子百家,还有汉初的人才,萧何、张良、韩信、陈平等人。

    李世民一一在心中细数着手边可用之人。

    发现人才不少,忠心的一个没有,基本上要从头培养。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最想要的就是一抓过来就可以直接用的人才。

    这是一个悲伤的消息。

    李世民看着如山高的政务开始做梦:“政,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存在一个人。”

    “他运筹帷幄,善于谋划,为丞相夙夜勤强,谨慎廉洁,恪守职责,善于用人,随材授任,乃王佐之才。”

    “有他之后,朕也不用烦恼丞相的人选,因为他在世多久,丞相之位就坐多久,可以给大秦做至少二三十多年的丞相。”

    李世民讲得如梦似幻,乍一听不错,但一深究……

    秦小政蹙眉:“你是在做梦?”

    “天下间哪来的这种臣子?”

    就连李斯,他都没有这么用过。对方的丞相之位,也才做了不到五六年,还是王琯下来他才上去的。

    “一找到他就能直接坐稳丞相之位,还能为你解决现在的所有问题,顺便帮你带来许多有用的人才?”

    李世民苦笑,是呀,天下间哪来这么多臣子啊,还真凑巧就被他碰到了。

    他和身边的魏征、尉迟敬德视线相对,这一刻两人脑海中一个人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那个在李世民微末之时佐他参谋划策,定天下。登基后及终相位,先为中书令,第三年就成尚书左仆射,活了多久,实为丞相的这个位置就做了多久,居相位长达二十二年,天下号为贤相。

    李世民不敢想这个世界他的左仆射玄龄在他会多开心啊。

    他的玄龄可以制典章制度、修秦律;他这个皇帝提出‘量才授职,务省官员’,他的玄龄就能大力简政,并省官吏;玄龄还善于用人,不问贵贱,随材授任;居高官多年,却恪守职责,从不居功自傲。

    不是他吹,筹谋帷幄,能定社稷,玄龄是他的萧何、张良……

    但梦还是得少做。

    李世民在想要用何种方式召集他那些可能流落在外的臣子?

    直接召集不大行,他的臣子遍布秦朝不知位置的各地,无缘无故找他的功臣就得带详细名字,他的臣子们要是早已泄露姓名,就会置他们于危险之地。

    最好就是察举的时候伴随察举政令而出,在上面做一些提示,如‘凌烟阁’,‘贞观’,‘尉迟’等字眼。

    他的臣子如此聪慧,看到这些应当就知道他这个莫名其妙与历史不一致的扶苏皇帝也是从唐朝过来的。

    其余秦末人李世民知道他们详细的位置和身世背景、能力。如若要让他们皆来咸阳为国效力,可以直接遣小吏召见,言咸阳有闻大才之名。

    也可以向地方下发察举之令,直接作为地方举荐上来的人才,派遣使者悄咪咪让人不落选

    再不行也能学学刘备三顾茅庐,但这法子按照他现在的政务繁忙程度来看显然不可行,他再也不是那个有玄龄监国自己能出去打高句丽的唐太宗李世民了,他是一个无人可用的李世民。

    但李世民细细想来,秦末的人才派遣小吏直接征召,萧何这个秦朝地方官吏都征召不来,毕竟史书上写了,萧何可是放弃了来自咸阳的诏令,只想待在沛县,更别说对秦朝有所偏见的范增、张良等人了。

    如此看来,唯有向地方下发察举之令,再遣人悄咪咪运作一番才能把这些人都聚在咸阳。

    这精打细算的日子啊。

    察举要时间,官员选拔要时间。

    李世民惆怅:“秦小凰,你说六国什么时候动乱?”

    唐朝新旧皇帝更替突厥就借机来进犯,此时的秦朝是可是真。开国皇帝逝世,那六国贵族不得爆炸?

    李世民已能想出会动乱的人有哪些了。

    淮海风水可能有点儿问题,自古就爱出反骨仔。淮安的韩信帮徐州的刘邦打宿迁的项羽。

    所以原楚国项家一定是最热情反动的那个,还有包藏祸心但又倒霉的殷通。齐国田家,韩国张良、魏国、赵国……

    自然,也别忽视自从他登基后也不知是路上耽误了,还是怎么,但从未来问安书的百越赵坨。

    当然更别忽视此时正在崛起的草原秦始皇本皇冒顿,那可是能统一散乱草原,率军二十多万围困汉高帝,立压汉朝百年之久的匈奴帝国。

    一桩一件李世民只能劝自己不要乱来,一切皆有解决之法。

    秦小政放下手中的书籍,叹道:“六国余孽从未停止过暗中的行动。”

    多么悲伤的一件事啊,李世民想。

    但是道理就是如此。

    心中憋闷怎么也止不住,索性不想了,李世民道:“光看奏折没用,今日下午我们去看看咸阳黔首的生活吧。”

    没空去体察秦朝各地的民情,那就来看看咸阳的民情吧。

    察举人才下午再和冯相等人商讨出个合适的方法,找他的臣子这个也急不来,晚间再和敬德商量下以何种暗号放入察举诏令中才能不显得突兀。

    一切都只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李世民尽量让自己冷静。

    赢小政没有拒绝李世民的提议,秦朝现在的情况他比对方清楚过了——内忧外患。

    要不是如此,他之前也不至于疯狂想要长生不老药,怕的不就是二世压不住秦朝这些妖魔邪祟吗?

    现在新皇能处理好政务,已是意外之喜,其他的强求不来。

    准备好出宫事宜,边走李世民边道:“我想改秦朝官制,政觉得如何?”出门自然不能再自称朕了。

    没有幕僚没关系,凡事,先跟老父亲商量下,这是谁?这可是一统六国的老父亲秦始皇啊!

    改官制?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搞不好中央到地方的官员直接大暴动。

    小嬴政郑重其事的问:“你想把大秦的官职改成什么样子?”

    李世民委婉道:“秦朝官职中央集权。但丞相和皇帝权利过大,没有约束。官员分布不合理。”

    秦始皇没有说话,但他紧蹙的眉头

    说明了他的态度。

    听完后,半晌,秦始皇冷硬道:“此已经是你父皇与众臣子彻夜长谈,精心修改许久才敢在大一统之后拿出来的官制了。”

    你一拍大腿难道能拿出比这个还精心的官制吗?

    “我有一计。”李世民道。

    秦始皇一听,看来对方真有信心拿出比这个更好的计策啊。

    李世民完整地把自己内心的想法阐述了下:“此制名为三省六部制。”

    三省六部制,这个当年他基于隋文帝的“五省六曹制”而改的制度。

    “宰相职权分三份,行群相制。”

    “以三省中书令、侍中、尚书令行宰相之职共议国政,不分大小。”

    “细化分工,中书省决策;门下省审议;尚书省统率六部执行。”

    “中书所出诏敕,意见不同且可能有错失,本为公事,故需门下省相互纠正,尚书声执行。”

    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

    尚书省下分吏、礼、户、兵、刑、工。

    李世民详细地讲了官制,给便宜爹理顺什么叫做三省六部制。

    “既然利益引诱出腐败,那就让行政与利益分离;决策和行政分离;政令和执行分离。灭私徇公,坚守直道,杜绝腐败。”

    “再加上百官监察制,地方官吏县级也是中央选调等等。”

    清晰明了,秦始皇一下子就看出这东西真的很适合现在的秦朝。

    甚至说这个制度在秦朝的制度之上进步了不是一丁半点。

    秦始皇道:“此法确实比现在的官制好。”

    现有的官制并不完善。

    三公九卿为政、军事、监察之职责,这三者融为一体。其中的少府、太仆、光禄勋只是为宫廷服务罢了,却占据九卿之位,皇帝的家政国政混为一谈,其实不利于现如今秦朝的发展。「4」

    卫尉和中尉这两个只是禁卫军统领罢了,但他们的位置却不适宜,也没必要设立占据两个卿位。

    更为主要的是相比较对方方才说的官制,秦朝现行的制度下,皇帝与丞相所拥有的权利大到可怕。

    皇权之下只有丞相,其他人的权利皆比不上丞相,而丞相的权利有所大?大到一人就能处理全国政事。

    没像三省六部一样进行权利的制衡和分权,丞相独自掌握决策、审议和行政三个大权。

    相权大到可以与皇权并立。

    就像一个丞相就能下诏杀皇长子和驻边大将就可见一般。

    秦始皇肯定道:“群相分权,决策、审议、行政分工明确,相互制约,是比三公九卿更加完善。再加之监督制度强化,三者相结合,确实可让职有常守,位有常员,法制精细而周密,施于事则简而易行。”

    能更加适应秦朝现如今日益繁杂的行政事务,防止皇帝的政令出错。

    但此事的践行并不容易。

    秦始皇再次道:“但你要知晓,一件事情的陨落必然伴随着一拨人的利益受损,你有法子保障他们同意?”

    “就是三公九卿他们就不能同意。”

    “新皇即位,秦朝新旧交替本就动荡,秦朝内部百废俱兴,六国余孽虎视眈眈恨不得冲过来把你扒皮剔骨,你有余力去做此事?”

    “此事干系重大,非能者不能调之,有人可为你钻研?”

    “而且此制度并不完善,此制度下政令的下达需要多层审批,极为繁琐。”

    是的,这个流程李世民稍微思考下流程就觉得头晕。

    皇帝下政令,中书写给门下;门下誊抄审核,审核不通过再存档写理由驳回,审核通过存档一份,再参与人员联署下达给尚书省;尚书省誊抄存档分解政令……「4」

    但谨慎、仔细的流程确实能防止不少问题的出现。

    李世民能想到的问题秦始皇自然也能想到。秦始皇的目光紧盯李世民。

    李世民也不回避直视回去。

    秦始皇看到了李世民眼中的犟。

    和他一样的犟。

    两人的车架已经从偏门走出咸阳宫的大门,能明显听到隔着车架热闹的声音。

    半晌,秦始皇终于败下阵来,无奈叹道:“你的想法确实不错,可行。”

    李世民:“逐步变好罢了。”

    这是助他贞观开启良好吏治的开端,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可以逐步完善成最好。

    李世民带着小家伙走下车架,尉迟敬德和章邯也从马上下来,和李世民他们一起步入人群:“不过我们方才说出来的问题确实是问题。”

    小家伙冷漠的声音从人潮中传出:“既然知道问题,我们这几天就把他商讨完善就行。”

    “好!要做就做最好的制度!”青年人欢快的声音从人群中随风飘来。

    在另一处,等候许久的房玄龄终于听到了自己爱听的消息。

    他面露惊喜道:“当真?”

    房玄龄拿出一副画像:“为首几人可是长这样子?”

    来人被质疑了也不恼怒,实在是这几天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现在陡然看到了,他也在怀疑所看的那一串人是不是主子想找的人。

    他再次慎重地看了看房玄龄手中的画像

    郑重点头道:“一模一样。”

    “为首之人乃是一面容俊美、性子温和的青年人,身边带着一六七岁的冷脸娃娃,身后跟着两个大汉,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

    他再细细想了下又说道:“我不敢靠近,因为他们身边还有其他人跟着。”

    来人越说,房玄龄脸上的笑容越大。

    这个画像是他根据相里殷的只言片语画出的,虽不能完全还原主子和身边人的,但大体还是相像的。

    跟了主子三十多年的房玄龄自问对李世民那是了如指掌。

    主子一定是温和有礼的,身边突然出现的睿智小孩一定会随时带在身边的,唯一知晓来处的尉迟敬德和此界第一个投奔他的章邯也一定会当心腹培养随时带着培养的。

    房玄龄眼眶止不住的湿润,他终于能见到他的陛下了。

    在咸阳自然不是房玄龄一人想要见到李世民这个秦二世,还有许多人也想见到李世民,比如——对新皇尤其关注,一心想着代秦的田家。

    新皇上位大赦天下以示恩德,虽因给予黔首的好处过多引起士绅遗贵们的闲言碎语,但这只是一时的,新皇接下去的表现才是重中之重。

    有反心的人皆看着新皇上位后的反应,然后他们就看到……

    新皇自登基后就一直待在咸阳宫没出来。

    新皇连夜不休处理那堆积成山的政务。

    新皇召见三公九卿,召见博士学官,新皇……

    一个个消息被时刻关注咸阳宫的探子们传到地方,传到本就蠢蠢欲动的六国遗贵手中。

    不得不承认,各个地方的六国遗贵们,慌了。

    有人的慌张是还能镇定,静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些人的慌张却是:

    “等不及了。”田横说。

    他面上是控制不住地紧张,道:“不能再让秦二世再如此勤政下去了,再如此勤政,秦朝必稳。”

    秦朝稳定是他们想看到的吗?

    田詹扪心自问。

    不,他们不想看到,他们只想重建齐国,重建田氏辉煌。

    可是他们田家要行动吗?

    田詹痛苦道:“可是旧韩、旧楚、旧魏、旧赵这些人都还没有行动,难道要我们先行动?我们先行动被人鸠占鹊巢了可怎办?”

    这个东西田横也有想过,怎么办呢?田横狠狠心道:“谁都想做那个黄雀,静待别人行动,我们六国之人就相互制衡,毫无行动,最后渔翁得利的只会是赢得时间的秦二世!”

    田横目光狠厉,看着手中的账本对田詹说道:“兄长,杜已经帮我们田家赚得了如此多的钱财,我们和其他五国不一样!”

    账本被砸到田詹手中,许久不见这个账本,这个账本竟然又厚实了那么多。

    田詹打开账本,看着帛书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每一笔记录都代表着他们田家多收入了一笔账。

    是啊,他们田家已非昨日之田家,他们是已经恢复以田代齐之容光的田家,当其他五国贵族在哀嚎的时候他们已经拥有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的。

    田詹的气势稍微被鼓励到,他道:“那我们是否要联系其他五国,共创联盟?到时……”

    “不用!”田詹的话还未说完田横就打断了他。

    “兄长,不用!”

    田横肯定道:“事败于秘泄,当年我们先祖预以田代齐之时可

    有泄露野心?”

    田横的话问道田詹心口上了,没有,他是悄无声息渗透的。

    田詹心中还有些恍然:“如此这般,那……”

    田横把田詹手中的账本拿走,珍惜地摸了摸这些账本:“阿兄不要再游移了,我们田家本就势力雄厚,家族强盛,颇得人心,有数千贤士追随。狄县就如我们后花园,现如今还有了许多金银,更是锦上添花,只要有这些钱,我们田家就有无数起死回生的机会。”

    当然最主要的是,田横笑道:“兄长,荣已经去咸阳了,他准备先刺杀秦二世,成就换成一个废物二世,不成就去救扶苏,成为扶苏的心腹!到时和我们的先祖一样,悄无声息地代秦!”

    田詹惊诧,还有些恼怒:“你为何擅自主张?”

    田横心中闪过一丝怂气,但还是回道:“兄长,我们想要再现以田代齐之景,还是早些下手为好!”

    田横拉住田詹的手:“兄长不要再游移了,等我们田氏代秦后,兄长为王,荣为相国,我为将军,一起让大秦变大齐!”

    想象中的未来总是格外美好的,田詹想象了那个画面觉得心中不断有喜悦翻涌。

    “也只能如此了,有摇钱树给我们送来的钱,收买人心不愁!”

    被田家堂兄弟热烈讨论的摇钱树杜如晦现在有点愁了。

    因为他发现他掉下山崖砸到的“陈平”,医师诊断明明已经好了,但还没醒。

    杜如晦看着面前还在昏睡中的青年人:“观你符节名为陈平,还是阳武人,出游到了狄县。也不知你是哪出的陈平,可是汉丞相平。”

    可无论是哪个平都按捺不住杜如晦此刻想要抛下一切飞奔到咸阳找那位违背历史的秦二世‘扶苏’的想法。

    但人是不可能抛下的,毕竟要是没这人垫背,自己真就一穿过来就摔死了。

    所以杜如晦才会在刚穿越到狄县时为了治疗陈平身上的重伤,拿出赚钱之法谋财。

    不过观陈平现在还未醒的样子,怕是还有得熬了。

    而且他发现化名与他相交的田家兄弟好像就是秦末反贼田横等人。

    看来可以先潜藏在田家一段时间,等面前的救命恩人苏醒后再去找陛下。到时候他就把给田家赚的钱全部打包带走!顺便把田家人也打包送给陛下。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历任兵部尚书、摄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的杜如晦如是想到:“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去咸阳找主上了。”

    “你想在咸阳找谁?”

    空旷的房间中,响起一道晴朗的青年音。

    杜如晦瞬间拔起腰间的长剑喝道:“谁!”

    环顾四周,门窗紧闭,无人再说话。

    似是被杜如晦的反应吓到了,声音再次响起:“是我。”

    杜如晦僵硬转头,就对上床上那人睁开的眼睛。

    柔和充满善意。

    看对面之人没有任何反应,陈平挣扎起身行礼,介绍道:“吾名陈平,阳武人,家有一兄陈伯,外出游学,徒经宝地,就是不知为何而晕,不过还是再此谢过兄台照顾。”

    面前的人清朗俊美,通身的和善让人心生好感,杜如晦惊讶,这人还真是陈平啊。

    六出奇计,擅阴谋,救纷纠之难,振国家之患,还能以荣名终称贤相,善始善终的汉相的陈平。

    与此同时,被杜如晦心心念念的咸阳。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宫廷的情况必然会影响地方,最能体现影响的地方,当属咸阳。

    在咸阳百姓的脸上敏锐的人能看出两种情绪:

    一种是苦。

    不只是肉眼可见生活的苦,而是从他们面黄肌瘦的面相上就能看到的苦。

    另一种却是充满了希望。

    原先李世民来咸阳,因为秦始皇出游而松懈的清洁街道条狼氏根本不管街道,街上满是泥土混合着粪便,有些时候甚至能溅到人鞋面上。

    但新皇登基后,现在街上是干净的,百姓眼睛却带着光。

    新皇刚登基,但他的一切皆传颂到百姓耳中,所作所为也带到了他们身边。

    身上多了一个可以抵挡严苛秦法的爵位,突然被放归回家的壮丁,可以短时间不用担心突然被抓走去做徭役去当兵。

    变化虽少,但皆是向上积极地,他们心中涌起一抹希冀。

    赤身裸体只围着麻布屁兜的幼儿赤脚从李世民身边跑过,他们笑着,玩闹着。

    李世民笑看着。

    “呼~”

    清风拂过,屋檐上掉下个一条黑影。

    李世民偏头躲过,望着飘到脚底的东西,原来是茅草。

    茅草土房的屋顶,茅草。

    青砖黛瓦是东汉时期才有的

    李世民抬眼望向四周,道:“咸阳里百姓多只有茅草土房可住,那咸阳外的百姓看来连茅草屋都是奢望。”若遇狂风暴雨、大风大雪天气,难。

    现在秦朝只是一个百越都只是蛮荒之地的秦朝,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看着有一群人围着自己的墙来回看,房屋的主人在一旁畏畏缩缩,眼神惶恐至极。

    想上去,怕那么多人自己危险。

    不想上去,又怕这群人围着自己的屋墙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但,这是他的墙。

    等他走上去,听到原来他们这群人在聊的时这墙厚不厚,老汉笑了,掉了三颗边牙的笑容充满了憨厚之色,道:“几位公子,某这墙可是厚实的很,那可谓是风吹雨淋都不坏。”

    李世民对百姓的房屋还是有所研究的,认同道:“这些墙是厚实且烘烤过的好墙。”

    其他人仰头看墙体,确实是厚实好墙。

    “嗨!还真说对了!”像是看到了知音,老汉滔滔不绝道:“那可是我们宗族一起去河道边挖的好土,上好的黏土!”

    有个引子,黔首的话就能滔滔不绝。

    李世民他们也没有打断,尤其是李世民,脸上饶有兴致的表情与随时随地捧场的话根本不像装的。

    常年冷脸的秦小凰:“……”

    做个与民为善的好皇帝对这个儿子来说,真好似易如反掌。

    聊了一会儿,告别了老汉,几人继续往前漫步。

    老汉看着几人的背影,露出意犹未尽的笑容。

    他笑着转身回屋:“真是许久没有如此快乐得同人讲过他的所擅长的搭房子了,真希望下次还能碰到这……”

    转身回家的老汉看着桌上的豚肉不可置信地快步上前,等看到、闻到这鲜肉不是他所幻想出来的,才想起方才那公子身后的侍从确实走了一会儿才回来。

    “哎呀!”

    家里许久没开荤,这豚肉贵得很啊。

    老汉望着鲜美的豚肉内心挣扎了两瞬。

    下一瞬间,他提起豚肉追了出去:“哎,公子啊,你们的豚肉老朽不能拿啊。”

    门口空无一人,就连转角处也看不到人影。

    只剩下老汉提着有他大腿粗的豚肉。

    老汉的邻居刚刚就见许老汉和几个衣服穿着齐整的公子在靠着墙角聊天。被那几个膀大腰粗的侍从吓到不敢出门,现在见公子哥没在,但许老汉竟提着豚肉追了出来。

    “哗啦!”

    一群邻里街坊从屋中走了出来:“许老汉,你这是上哪发财了,豚肉价格那么贵,你怎么买了那么多豚肉啊!”

    这个摸一摸,那个闻一闻,眼中的垂涎不言而喻。

    还有小娃娃嘴巴凑上去就想来一口,被大人眼疾手快的拍了回去。

    “这么大块的豚肉可不是我们这等人家能买的,许老汉,是方才那几个公子送你的?”

    许老汉面容纠结的点头道:“对。”

    这下子还真就炸开了锅,被围着墙角说这么几句话就能白得这么大块的豚肉?

    在场百姓的眼神直接就变了,恨

    不得那个被围着墙角说话的人变成他们,他们也能白得这么大块的豚肉。

    不过他们也就说说,实际上没人对许老汉说猪肉那么多贱卖一些给他们,也没人想凑上去啃两口。

    只不过许老汉也不是小气之人,白得之物就是白得之物,他笑着对众人说:“今日我许老汉家开荤,晚间街坊领居拿上个碗上我家沾点油水再回去哈!”

    意外之喜来得如此快速,众人忙不迭道谢。

    晚间会不会拿碗过去是他们的事,但许老汉现在的热情确实在,那就得谢过对方。

    就是晚上他们也没真拿碗过去装肉沾油水,许老汉左等右等等不到,索性一家给人装一小碗让小娃送到对方家里是另附近每家意外的惊喜了。

    没想到赠一户的豚肉,会成为附近一伍家庭的快乐。

    李世民他们早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继续往前探寻,一路走来他们专挑咸阳贫困落后之地走,虽不能以咸阳之景窥探秦地之全貌,但能了解一些是一些。

    以点扩面,今岁他初登基,影响力不足以走出咸阳地界,但明年他的影响力定然可以铺设到秦朝各地。

    李世民坚信。

    ‘吧嗒!’

    这是李世民心碎的声音。

    新皇登基的影响力并没有影响到咸阳。

    ‘噌!’

    这是李世民心中怒火上涨的声音。

    李世民:“你等是在做什么?”他面容冷肃,目光沉下去,再无方才与屋主老汉相聊时的亲切。

    在李世民正对面,一群衣着华贵的少年人正压着另一个衣衫破烂、身材瘦削的少年打。

    直接打得少年蜷缩着身子,涕泣哀嚎。

    但衣着华贵的少年人动作粗暴,下手狠辣,还是能看到被打的少年头上的青紫

    听到成年人的怒喝,几个华衣少年停下脚下的动作,看到只秦小政和李世民这一大一小的时候,他们还不以为意。

    等看到李世民身后跟着的壮硕大汉……

    尉迟敬德虎目圆瞪,腰间的刀刃出鞘:“锵!”

    为首的少年唰的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

    太医夏无且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带着药箱小跑过来查看伤势。

    李世民看着这些身穿华服的少年:“放肆,咸阳城下,尔等为何伤害弱小!”

    李世民怒视面前的几个少年,他的手放在剑鞘上,给人一股子这几个少年人讲得不合常理就一剑劈过去的感觉。

    接收到来自成年人的震怒,这几个少年人也吓得瑟瑟发抖,赶忙往为首的少年人身后缩了缩。

    被推到前面来直面前面这几个凶狠地大汉,为首的少年人牙齿打了个寒颤,中气不足,但声音带着狠恶道:“他在大街上奔跑时撞到我衣角,弄脏了,我追过来打他有什么错?”

    说着,他还揪起衣角给李世民看。

    看到对方衣角上那一点点灰烬李世民心中怒火更甚:“因为这点灰烬,你就打人?”

    被打的少年撑着身体,眼睛里是收不住的惶恐,但他还是说道:“我方才和朋友做活,他们撞到就开始打人了。”想到那个场面颤抖了下。

    秦小政在一旁冷眼旁观,为李世民解答道:“这些人应该就是先皇在六国旧地迁移到咸阳的那群十二万贵族的后代。”

    少年人惊恐但倔道:“对!我们住咸阳东处,乃是楚国贵族之后,你敢对我们怎么样?”

    李世民咬牙,长腿直接横扫过去。

    “啊!”

    “啊啊!”

    此起波伏的惨叫声。

    几个少年直接飞撞到墙壁上。

    “砰砰砰!”齐齐落地。

    “哎哟哎哟……”

    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人踩住了。

    踩住他们的尉迟敬德对他们笑出大白牙:“我来陪你们。”

    随后,任凭脚下几人怎么咒骂都佁然不动,甚至还有精力用力往下压了压,把脚下这几个人压得消了火气,只剩无力。

    最后等衙役来了直接压入府衙,按律走,现在的秦律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李世民没再管这几个人,而是和秦小凰一起蹲下身看着面前的还受伤的少年,道:“身体还好吗?父母和家可在附近?需要我等过去帮你们解释下吗?”

    受伤少年的紧张被李世民发自眼底的温和所融化,他小声道:“我,我身体没有不适之感,可能不需要几位公子帮我解释,因为我的父母……我的家……”

    少年低垂眼眸,眼中似有难过之色,但或许是这难过已经过了许多年月,少年很快就道:“我家在咸阳外,阿父早年被征召已经五年没回来了,我的阿母要照顾田地,又要养我和因辛劳而生病的大父、大母,前两年也早已撒手人寰。”

    李世民沉默,秦小政也没有说话。

    如若这两个孩子的父亲没有被征召,家中有壮丁,他们一家只需要照顾田地和教养这个个孩子,或许大父、大母和这孩子的母亲也不会辛劳过度而去世。

    “你们村中如你这般的孩子多吗?”秦小政声音低沉,毫无小儿的稚态。

    少年人苦笑道:“嗯,多。阿母说先皇征战天下,需要老秦人。”

    少年脸上的笑容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孤儿多。”

    李世民觉得,伴随着先皇征战沙场和建设大秦的老秦人后代,绝不能如此落魄。

    他可能得去看看,待会儿顺便去看下那群迁到咸阳的旧贵族到底把东市变成怎么个乌烟瘴气样。

    李世民是这样想的,但有些人并不想让他这么就如愿了。

    此刻,在距离李世民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瘦弱的中年人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他面容普通,但瘦弱的身材和苍白的肤色绝对会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病弱的儒生,而不会把他同预备策划李世民登基以来第一场刺杀案的策划者扯上关系。

    站在田荣身后的田广笑了:“堂叔,我们可以开始了,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

    田荣与田广眼中都是阴狠。

    面对单独出门的秦二世,可不就是一次好时机吗?

    杀二世的好时机,也是救二世,获得对方信任,成为心腹,成为丞相的好时机。

    于是,就在李世民正准备带着人去往城外的时候:

    “咻咻咻!”

    无数长箭从角落射向李世民所在的位置。

    李世民长剑抽出,其他人也齐齐反击。

    “锵!锵!锵!”

    “敌袭!”

    浑然不知有人想抢他心腹和丞相饭碗的房玄龄带着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混乱场景。

    长箭齐飞,他的陛下呢?他那么大只的陛下呢?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第24章 给大秦一点满分房丞相的震撼大唐宝库……

    李世民把秦小政和少年放在角落的石头后面,用石头隔绝箭雨。

    “锵锵锵!石头与箭雨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长箭继续猛烈射出,尉迟敬德直接回到李世民身边。

    李世民握紧手中长刀让章邯守住秦小政,然后拿出自己常年带在身边的弩箭,躲在暗处反手射杀了回去。

    弩箭是李世民让相里殷设计的,是他们大唐的弩箭。

    “啊!”

    “啊啊!”

    只听被李世民射中的地方有人不断传来哀嚎声,每发每种,箭雨的密度降低了。

    李世民知道,这些人不足为惧。

    但这样不好玩啊。

    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对视,默契一笑。在半刻钟之内解决这些人,但要先杀个痛快!

    “敢在背后耍花抢,朕今日就让你有命来没命走!”

    下一瞬,他在躲避中跑到一堆木头下,和身旁的尉迟敬德默契点头。

    “轰隆!”

    躲在暗处藏身的贼寇们只见一堆木材凌空飞舞,向他们飞来,吓得他们收起长弓就要躲身。

    于是,刚踏入这地方的房玄龄看到天空飞一堆长箭之后,就看到长箭和木头一起在空中飞舞。

    飞完长箭的下一秒飞木头?刺激!

    房屋是百姓们勤劳搭建起来的,下方可能还藏有百姓,李世民怎忍心把

    木头砸向茅草屋。

    贼寇的箭雨停顿不过一瞬,李世民和尉迟敬德就已经分两侧从一旁杀向屋顶。

    飞完长箭飞木头,飞完木头飞人。

    房玄龄悟了,他的陛下出门没遇好事儿,遭遇刺杀了。

    这块地方人多,但只有一青年人耀眼非常,因为他把这些站在屋檐的人引到下面,开始同人刀剑相拼,面色淡然,但眼中却盈满兴奋。

    另一人也挺耀眼,不过他身材魁梧,不修边幅,满脸络腮胡,边打还边发出兴奋的哈哈大笑。

    房玄龄在一旁看着露出无奈的笑。不躲避箭雨,偏偏喜欢迎难而上,以少敌多的两个人,也唯有他的主上和尉迟敬德那个浑人会去做。

    房玄龄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足足有十人。

    他们看里面的局势,对房玄龄问道:“要不要……?”

    房玄龄,摇头道:“不用,这一切他们能应付得了。”

    而且依照他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在少有机会同人殊死搏斗的现在,他们真的想自己上。

    那就纵容他一次吧。

    房玄龄看得到李世民他们,李世民自然也看到了房玄龄那一大群人。

    “足足有十几个人呢!”尉迟敬德道,“也不知他们是敌是友。”

    李世民笑:“管他是敌是友1是友人最好,是敌人不过是我们两人的刀下亡魂罢了!”

    尉迟敬德一想也是,快意一笑:“那就杀!”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改换阵势,变成互相背靠背的姿势,护住自己人的后方,对前方和侧方的敌人疯狂厮杀。

    他们在上面同人搏杀杀得爽了,底下护着秦小政的章邯看得手痒。

    秦始皇在下面面色阴沉,有种待会儿一定要胖揍蠢儿子一顿的冲动。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近卫都来了,为何不在暗处等待,而是要直接冲出去。

    秦小政咬牙:“他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多么尊贵吗?”

    李世民浑然不知自己回去后又要面临上辈子一样,被限制不能打打杀杀,他只是觉得杀得更爽了!

    “咻!”

    危险总在人们杀得痛快时袭来。

    一记短箭从一个小角落刺向中间的李世民。

    “咻咻!”

    被李世民躲开之后又多次射向他。

    随时随地关注李世民的房玄龄、秦小政和章邯等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知道陛下定然能保护好自己,但章邯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只是他的位置本就是李世民特意引开的,反而没有房玄龄来得近。

    房玄龄冲向的地方并不是李世民所在的位置,而是站定一个地方举起手。

    “咻!”

    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一记弩箭从房玄龄的袖口中射出,当众人以为这箭并不能破开被弓箭手当做阻挡物的门板时。

    “啊!”

    一个暗中藏匿的弓箭手发出哀嚎声。

    “弓弩?”熟悉弓弩的李世民阵营的人都惊了,这不是方才陛下用的那种弓弩才有的威力吗?

    这个世界也就相里殷和陛下才有吧??

    “弓弩不是相里殷做出来的吗?这个青年人手中怎么也有?”尉迟敬德惊恐,不知道那个长得挺端正的青年人到底属于哪方阵营。

    但还好,穿着儒衫的青年人很快就用行动表明了自己属于哪个阵营。

    杀了一个又不够,青年人瞄准同李世民打斗的人又是一箭射杀过去。

    射杀暗箭的人少了,李世民的压力消失了点,但……

    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搏斗的机会即将消失。

    李世民也不恼怒,在砍了敌人一个脑袋的间隙对突然出现的青年人说道:“小兄弟,没想到你长得白净儒雅,这杀起人来却是干净利落!”

    房玄龄没有再把弓箭对准敌人,而是随时防备可能出现的暗箭。还真被他揪住两个,无一例外,都被他射穿抵挡物,杀了个底朝天。

    有个别没中要害的,也被他补箭给杀死了。

    听到李世民的话,房玄龄笑道:“和我主上学的。”

    我家主上箭法奇绝,百发百中。

    一阵打斗之下,对方的人数骤减,李世民以长刀做箭,把最后一个人的肩膀射进墙壁上。

    可惜,最后这些刺客也无一活口,即使有些人李世民并没有刺中要害,但等禁卫们过去把他们提起来之时也发现了,他们无一例外全死了。

    因为这些人口中皆含着一颗毒药。

    李世民见此与房玄龄等人对视之后道:“看来这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用多想李世民就能锁定这么几个人。

    是秦末最大势力旧楚项家,还是最出名喜欢谋杀人的旧韩张良,亦或者是资本雄厚的狄县田家。

    他甚至能想到暗处可能不仅仅现在躺在地板上这些人,他们为首之人可能就潜藏在暗处盯着他们。

    此刻,本以为自己能顺利出去救助秦二世,获得心腹地位的中年人:“……”

    “吧嗒!”

    碎裂的茶杯从田荣的指缝中掉在桌上,呆滞:“今日还是鲁莽了。”

    田广“嘭”的一声,垂首跪立:“堂叔,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人,要不然今日我们就能成功救助秦二世,结识于他了!”

    田广眼中阴狠,蹲守了那么久,本以为时机难得,最后却落得人手皆无得下场。

    第一次出手就不利。

    田广还欲继续想方法:“一计不成,要不要我们借咸阳人心浮动之际用药控制秦二世……”

    “啪!”

    田荣一个巴掌过去,田广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掌印,让他再也不敢讲话。

    田荣目光森寒,把田广的头掰起来,目光直视田广的双眼,道:“谁让你在这里提那药的?”

    “那东西是能随便说的吗?”

    “你忘记我田家的祖训,说那药不能随意用了吗?”

    田广被田荣眼中的森寒吓到了,瑟瑟发抖。

    看人终于知道这东西是不能乱说的,田荣才放开田广的下颌,冷眼道:“收起你的自作主张,你既然想跟着我来,就听我的。”

    田广垂首掩盖住眼底的不愤,虽然四周的人没有看向他,他还是觉得四周若有似无得目光让人如坐针毡。

    他就不信他不行!

    田荣没有理会这个侄子,他只是冷冷的看向咸阳宫的方向,这个新皇不简单。

    但侄子方才的话却给了他一个提示。

    那药虽然不能传播出去,但只给一个人用到是可以。

    就像方士所炼的丹药只给秦始皇吃一样,那药也可以只给新皇吃。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田荣道:“快走,要不然秦二世要搜寻来了!”

    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瞬间,此地人走楼空。但他们知道,楼空了,想代秦的心是不死的。

    不知有人已经在筹划着想代秦的李世民让人把刺客拉下去,就开始好奇面前这个像路人但又不是路人的人。

    李世民赞叹道:“这位先生的箭术实在高超,手中弩箭也实在厉害,竟能够一箭射穿树木。”

    就是李世民还是疑惑这弩箭的来源。

    尉迟敬德跟在李世民后面,也好奇地看向对方手中的弩箭。

    房玄龄眼底笑意满溢,说道:“箭术是同我的主君学的。”

    “我的主君箭术高超,百发百中。”

    李世民眼中迸发出看到同好一般的光亮:“他竟也能百发百中?”

    房玄龄笑着点头道:“对,还力大无比,手中有一天下无敌的好弓。”

    听到对方手中有一把天下无敌好弓时,李世民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急忙问道:“不知是什么好弓?”

    房玄龄悠悠道:“那弓长两米。”

    李世民惊叹:“真巧,我也有一把两米长的弓!”他骄傲,“我的弓名为巨阙天弓!”

    房玄龄:“确实巧,我主上的

    弓也名为巨阙天弓。”

    李世民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房玄龄盯着李世民的眼睛,轻声道:“我十八岁于渭水河边第一次见我主君,与主君一见如故,虽没有专心学习主君的御箭之术,但耳濡目染之下箭术也比许多文臣强。就是与主君的箭术比,拍马不及。”

    李世民眼眶发红:“我的玄龄自然无法专心习御箭之术。玄龄做事罄竭心力,知无不为,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二十多年,能抽空锻炼箭术已是不易。”

    李世民此话一出,房玄龄眼眶也酸涩了,他的主上就是这样,会把他的一切付出看在眼中,并且不吝于夸奖他,给予他天大的荣耀。

    陛下爱重于他,对他极为信任。

    是有人说他谋反,陛下只会砍了对方,让他自己处理的那种信任。

    是陛下登基后,他活了多少年,坐那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坐了多少年的信任。

    房玄龄眼眶泛红,热泪从里面流出来:“陛下……”情绪激动之下,竟不知能说什么。

    当然,也不要忽视在一旁如遭雷击的尉迟敬德。

    本以为只是巧合的尉迟敬德听到李世民口中的玄龄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凑近房玄龄,惊讶问:“你这小子是玄龄?你怎么变得如此年轻??”

    尉迟敬德看看房玄龄那张清秀的脸,再看看自己这一脸沧桑,只觉得同人不同命。

    明明以前自己还比房玄龄年轻,现在怎么反过来了?

    房玄龄看尉迟敬德一脸不解的愚蠢样子就想笑:“你也不看看你那一脸络腮胡。”

    他常年在屋中待着,但这尉迟敬德整日舞刀弄枪,出门访友,再加上不怎么修边幅,看着年纪就老了。

    不过看着老归老,倒是比他活得久。

    李世民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道:“你就是相里殷口中所说的先生吧?”

    房玄龄再次看向李世民,点头:“对,玄龄一年前来此秦朝,无意中认识相里殷。”  :

    他的玄龄竟真的是相里殷口中的先生。

    看四周没人关注他们,即使是赢小政也不知为何跑角落看书去了。

    李世民感动:“玄龄在朕刚到这个世界时虽无法和朕碰面,但还是助朕良多。”

    难怪啊,难怪相里殷会如此热情的帮助他。

    没有玄龄的相助,相里殷无法提前一年准备新的冶铁之法,如此,哪能有时间做出新的锋利刀剑呢?

    李世民终于憋不住抱紧房玄龄:“玄龄,大秦人才凋零,朕没有你们真的不习惯!朕很想你!”

    房玄龄也憋不住了,动容道:“臣在一年前还遇见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存在让玄龄知道,陛下终有一天也会过来。”

    “臣当时只想多做一些准备好等候陛下您的到来。”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玄龄知道他也会过来?如尉迟一样与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李世民惊讶抬头:“谁?玄龄这是遇见谁了?”

    房玄龄也不介意陛下忽视后面的话,他知道,陛下最重视的确实是他们这些人,他目光柔和:“陛下可还记得殷峤?”

    一个熟悉但有些陌生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李世民喜欢这人,甚至把他放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陌生是这人在李世民登基之前就去世了,李世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听过这人的姓名了。

    李世民瞳孔震惊:“可是开山?”

    房玄龄点头:“对,就是开山。”

    殷峤,字开山。

    出身陈郡殷氏,政绩卓著,是唐朝开国功臣、名将。少有学行,工于尺牍,经历一系列唐初战争后于武德五年死于战争途中。

    也是一个文武兼备的人才。

    李世民瞳孔放光:“玄龄快说说!”

    虽然当下的环境并不合适,但房玄龄看看四周无人在意此处,便把自己穿越过来的情况与李世民说了说:

    同样是死后穿到秦朝,但不一样的是房玄龄是一年前穿过来的。

    他的上辈子很精彩、充实,以至于这辈子穿过来的房玄龄很迷茫。

    他不想改变秦朝的命运,因为他不想未来的‘房玄龄’遇不到他的秦王。

    他开始了隐士生活,偶尔帮助一些人,比如认识了相里殷。但这一些慢悠悠的行动止于他在去往南方的路上遇见殷峤。

    李世民呼吸急促:“开山现在在哪里?”

    尉迟敬德是武德三年降唐的,殷峤是武德五年随军征讨途中去世的。他们二人还曾一起跟随李世民到东都洛阳进攻王世充、窦建德呢,他自然知道殷。

    尉迟敬德与李世民一同期待道:“对对对,开山现在在哪里?”

    老乡见老乡,他现在可期待见到老乡了!

    房玄龄温和道:“陛下可能短时间都见不到开山了。”

    李世民不解:“为何?”

    “陛下方才不是还在烦恼大秦民智未开,人才不足,让您放不开手脚吗?”房玄龄笑道。

    李世民呼吸陡然急促:“玄龄有法子?”

    玄龄自然有法子。

    房玄龄道:“我给陛下带来一礼,稍后陛下就能看到了。”

    李世民:“!!!”

    李世民拉住房玄龄的手极为感动,他就说他的玄龄就是来解他燃眉之急的!

    这头的认亲现场本应吸引敏锐的秦小政的注意,但此刻秦小政已经无暇顾忌其他了,因为……

    “叮!”

    轻微的叮铃声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本应该被人忽视。

    但随时随地关注四周的秦小政可不会忽视这个声音。

    上次因为不熟悉金手指而忽视,这次他很清楚的知道这种不符合常理的声音只可能是他怀中那个东西传出来的。

    没有去管一看人才就走不动,一看就是在招揽人才的李世民,秦小政现在只想知道这本书发生了何事。

    产生了动静?难道是出现新历史了?

    现在能出现的应该是他死后的大秦历史。

    扶苏登基这个皇帝做得怎么样?匈奴的地盘是不是也被他们秦朝收入囊中了?匈奴的另一头是什么?有什么?海的那边又有什么?领土扩大了吗?他是不是也在史书上出现了?他的结局是什么?

    秦朝的发展是什么?秦做到万世永昌了吗?

    怀抱着这份期待,秦始皇打开了这本《华夏通史》。

    他小心翼翼地一页一页的翻开书籍。

    夏朝、商朝、周朝,一页一页。春秋战国时期他已经翻阅到能倒背如流了,接下去是他的秦朝。

    【公元前二十九年,秦始皇于沙丘逝世。】

    秦始皇手停在这里。上次,史书就是停留在这里,后面无论他怎么翻阅都是空白的。

    而现在……

    秦始皇轻轻地打开下一页。

    有字。

    满满的都是字。

    李世民与房玄龄互诉衷肠了一会儿就发觉自己的老父亲怎么还没来找自己。

    转头一看,老父亲还坐在角落看书。再仔细一看这看的是什么?

    ——《华夏通史》。

    从他乡遇故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李世民陡然想起,他找到了玄龄,相应的这本书就会出现一些新的内容。

    之前的内容只写到秦始皇去世,那这次……

    想到这次可能会出现的内容,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

    他放开房玄龄,走近老父亲。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但小家伙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眼神看似在看书,但双眼空空,实际上什么都没看,小小的身影坐在角落里可怜极了。

    一看就是看新出现的内容看傻了。

    李世民默默走到秦始皇边上,坐到他旁边。

    小家伙还是一动不动的,连李世民抽走他手中的书籍时他也是乖乖地任李世民把书抽走。

    李世民看了一眼书中的内容:

    胡亥登基、自灭三族,赵高掌权,指鹿为马。

    农民起义,秦末乱像,咸阳大火,秦二世而亡。

    很好,让历史上秦始皇崩溃的元素都齐全了。

    李世民继续往下翻,这书出现的内容不止秦末乱像,还写了汉初建国,直写到西汉结束。

    不过这些内容李世民早已经在史书上看过,可以说是倒背如流了,现在没有想看的兴趣。而唯一能看到并且没看过的人此刻还呆愣着,不敢相信这个世界。

    李世民索性收起书,抱起小家伙。

    半晌,秦小政伏在李世民的肩膀上闷闷道:“在那个世界,没有白雷阻止你自刎,也没有我。”

    李世民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那可能是天怜大秦,出现了那道白雷,让我继续活着,也让你出现。”

    这是一个很有可能性的猜测,秦小政想,他所创建的大秦授命于天,自然不会如此简单地就没落下去-

    送佛送到西  ,李世民派人送瘦弱的瘦少年回家,还顺便去看秦朝咸阳外围的村子。

    只不过这次就不是李世民身边这点人去。刺杀已经查出来了,他一出皇宫后面就有人跟着,所以这次他身后吊着一群人。

    能钓出人就叫做钓鱼执法,不能的话就叫做体察民情。

    当然,即使钓不出人也没事,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李世民比他们还知道他们是谁,毕竟这些人在史书上记着呢。

    尉迟敬德拉着房玄龄并列骑行,在小声聊玄龄死后唐朝的变化,李世民就抱着秦小政走在前面。

    也就是这时候秦小政终于把埋在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秦小政道:“那本《华夏通史》上次的变化也是因为你。”

    只不过那次变化因为人声嘈杂,加之他第一次碰见没注意倾听。但细细想来,应该也是对方在遇见敬德和章邯的时候起了变化。

    这次更明显了,对方和那个名为房玄龄的儒生一交流沟通,《华夏通史》就来了变化。

    李世民挑眉,轻松道:“此书与你一起出现,是天降大礼于秦朝。”

    “我遇见尉迟敬德与玄龄时皆有变化,可不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少见的人才吗?”

    “苍天有眼,欲让我广寻人才,此书就会显露更多未来之事,以助大秦安定宇内,得万世之永昌!”

    李世民的话掷地有声。

    秦始皇:“……”好像确实如此。

    他这个儿子不对劲的又不是一丁半点,还缺这个不对劲吗?

    反正对大秦有益就行。

    事情如此简单,又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李世民突然想起,汉朝的历史都出现了,初唐的历史还远吗?

    初唐有‘以民为本’,有三省六部制,有监察制,有尉迟敬德,有玄龄……

    李世民的笑终于笑不出来了。

    前面过分跳脱泄露信息泄露得太多,等《通史》出现初唐的信息,他会不会直接被老父亲暗杀了?

    李世民对未来的担心截止到看到咸阳外的村庄形态,他看到面前的村庄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秦小政感受到李世民的变化,问道:“你怎么了?”

    李世民看了下面前的小村庄,诚恳道:“现在的村庄都像这样子吗?”

    咸阳的房子大多数是用石头掺和黏土砌墙的,但李世民面前的墙就不是这样子了,他们真就是纯土,或者纯木,纯也就罢了,建造得还非常潦草。

    有种能住就行,但风一吹就倒的感觉。

    房子中偶尔有些满脸沧桑的人穿着麻布衣裳来回走动。

    但无一例外,这些老人身上的四肢都不齐全。

    这就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很少能健全着身体退伍。

    秦小政看了看面前的村庄,道:“基本上这样子。”

    “所以和你说,咸阳城里的房屋已是不错了,能用石块砌起来的墙壁已是很不错的墙了。”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也没有在坐在马上的理由。

    李世民和秦小政他们从马上下来,迈步进入村庄。

    人数过多会惊扰百姓,故而进村的人也只李世民几个人而已。

    人虽不多,但在常年不见客的村子百姓看来,这陌生人还是多了。

    更别说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是极好的。

    他们穿着粗糙麻布,但这些人穿的可都是一看就非常好的绸布。

    看到带人进来的是村里人,有些认识小少年人的就问了:“娃子,你身后带着的人是谁啊?你家客人吗?”

    李世民面前的少年热情回应:“对。”面上是止不住的兴奋。

    李世民笑容温和,也不介意村子人围上来,甚至有小孩儿在偷偷摸他的衣角也不介意。

    借机开始和人攀谈起来了。

    这家问问家中今天吃了什么?那人问问家中这房屋怎么建的?走了两步看到个缺了两条胳膊的老汉就问问这胳膊为何而没?

    等人说是因为打战而没的,夸赞人家为国奉献的同时还问是否得到了应有的田地和爵位,随后再问问人家平常缺了两条胳膊怎么生活?还能做什么?

    看到有人提着菜篮子,扛着木棍子,就问人家这个用处,然后再依照人家的回答引申到平时可有什么活计可做?田地水利如何?收账如何?

    聚集在李世民身周的人,被李世民影响得更加热情攀谈起来。

    一边讲还不算,李世民还一边给人送小肉干,这一波操作下来,围过来的百姓更多了。

    亲切友善,善于倾听,这处小村庄的百姓直把李世民当做自己的知己,除了家中的银钱藏在哪里,那基本上都和李世民说了。

    秦始皇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他看向被人群包围的李世民,知道了李世民方才在咸阳城里临时停下来买的小肉头干是为了什么。

    真是一个和他不一样的皇帝,他把百姓放心上。

    秦始皇看着周围百姓,他们眼中不加掩饰的对李世民的喜爱,无论这个百姓有没有接收到他的肉干,是不是得到热情的反馈。

    即使被人群挤在外围的百姓他也对长子投以喜爱的眼神,他们看到了一个真挚的人。

    若是初唐的百姓们知道秦小凰现在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

    是的。

    尚处在百废待兴,风雨飘摇,内忧外患的初唐百姓们需要东西逐食,但他们看到了贞观君臣就不嗟怨,就自安之了。

    只要看到了贞观君臣皆志在忧人,锐精为政,大布恩德,他们就看到了生的希望。

    只要他们坚持活下去,来自长安的生机就会降临到他们身上,让他们过上梦中才能过上的好日子。

    贞观君臣在,生的希望就在。

    李世民手中的肉干很快就发完了,但百姓们倾诉的欲望还是很强烈。

    这个说:

    “别看我们已经老了,但要是能继续上战场,还是能砍几个匈奴的,想当年我可勇猛的,跟随着蒙将军驱逐匈奴,砍了好几个呢!”

    “对呀对呀,我当年还跟着王将军南征北战!可惜了,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先皇亡咯,也不知道我那军功换得的土地还能不能拿到。”

    “看看我这个断胳膊断腿的,就希望能拿到那些田地,让我家娃娃过上好点的日子,那样子就是让老朽立刻去死也没事。”

    另一个手掌被削了一半的中年人道:“其实开垦荒地也行,就是没有工具,难以开垦。我们这许多人都只能上山去挖野草,可这野菜啊,哪有那么好挖哦。”

    “对呀对呀,老侯家的那个儿子不就是因为上山挖野菜时试图去找寻些野味,被野猪给踢到,到现在还没醒。”

    熟悉的姓也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真巧啊,‘侯’,他的臣子就有一个姓侯。

    百姓们继续说道:“可怜老侯家啊,为了治那个儿子真的是卖田卖地,就差卖房子啊。”

    他们二人的话引起了一大波赞同之音。

    李世民他们跟随着人群慢慢走着,甚至去到了那个老侯家,看到了他卧病在床的儿子。

    本来看着就健壮的大汉,因为卧病太久身体都瘦削下去了,更不要说他的老夫老母了。

    出门的时候李世民在这人的枕头下放了一块碎银,才跟着人继续走。

    老兵们一边走,一边向李世民他们述说了残疾之兵在生活中会遇见的难处。

    李世民见此笃定道:“老兵们辛勤赢得的军功自然会有所得,相信新皇定然会关注到这点的。”

    李世民身后的人皆点头认同。

    就是他们都知道,想让军功授爵制运行起来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秦朝兴起是因为军功授爵制  ,让秦朝在合纵连横下拥有一队虎狼之师攻破其余六国的城门,统一宇内。

    但他们也知道,秦朝的覆灭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军功授爵制的失败。

    ——秦朝没有那么多土地授予老秦人。

    关中的土地是恒定的,关中之外的六国土地在原六国人手中,也没有那么多人想要出关中去外面定居。

    军功授爵制的停滞让老秦人在苦不堪言的情况下更加失去对秦朝的向心力。

    六国亡尚且有六国余孽复辟,但秦国亡就再也没有老秦人想要复辟了。

    人潮涌动注定走不了太快,但太阳落山的时间是固定的。

    李世民等人也不便于一直打扰百姓们,很快就告别百姓们回去咸阳。

    最后,李世民叹道:“大秦百姓的生活委实艰苦。有土地但贫瘠麦穗皆扁;地有种麻,但冬日只有薄布可穿。”

    作为秦朝的上任主事人,秦小政今天受到的刺激确实大,毕竟在他上位的秦朝,真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也没人告诉他这些东西。

    但跟着李世民走了那么久,秦始皇也学习到了对方以民为本的思想,他无奈道:“有军功但无土地;有房屋,但皆是土墙与茅草顶,受不住风吹雨打。”

    这全是真实的,他亲眼看到的。

    他知道军功授爵制停滞了,也知道士兵们回乡因为身体残缺会过得难。

    他知道百姓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不够高,也知道大多数底层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住不舒服。

    但……

    都没有今日这番遭遇来得刺激大。

    是的,确实经受不住,李世民对百姓的生活可谓是了如指掌。像他登基的第十一年,黄河泛滥冲坏了陕州、河阳、中潭等地,他还亲驾白司马坂观察水灾,赐百姓粮食布匹。「2」

    就连他们唐朝的砖瓦房都受不住水灾,更别说秦朝这种土房子了。

    浑然不知道自己明早将会面临更大一番冲击的秦小政只觉得今日是重生之后受到的最大冲击。

    但此刻的他只是说道:“要寻求解决之法,需要走一个不同于现在秦朝的道。”

    他紧紧按住胸口处放置的《通史》。

    走一条别人走过,并且确实走得通的道。

    秦小政的话惊了与他相熟的章邯和尉迟敬德,他们和秦小政相处得较多,自然知道对方的言行举止有多崇拜秦始皇了,现在竟然在说要走一条不同于秦朝现在的道?

    李世民倒是知道,秦小政现在说的话只源于他今天在路上所看的汉朝部分的历史。

    李世民到现在还记得在路上秦小政那笃定又茫然的语气:‘你父亲当年所走的路没错。’

    ‘先苦后甜,汉朝能如此稳当了四百多年,这是因为你父亲前期大兴土木打下的基础。’

    老父亲的话如此笃定,笃定到李世民都不忍心反驳他。

    不过李世民确实不想反驳,因为一定程度上,他承认汉朝是享受到了很多秦始皇时期打下的地基。

    ——《史记》言:百代皆行秦政制,万年咸用始皇心。

    秦始皇之专制与残暴虽让人咒骂批评,但其所创立的所有有助于大一统的措施,却都是让人极尽推崇的。

    包括他,李世民。

    所以李世民只是附和道:‘对,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秦万世永昌做准备,父皇的前瞻性是谁也比不了。’

    ‘嗯。’

    小家伙重重点头:‘你的父皇没有错。’

    ‘对。’李世民轻声回应,不忍心告诉老父亲‘弊在当代,利在千秋’也可以变成‘利在当代与千秋。’

    只是地基得打牢固。

    真不忍心说啊。

    对于一个笃定自己会传代万世,并且让自己劳心劳力,只存弊在当代的人来说,你告诉他你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再给别人做嫁衣,这真的是一个很残破的现实。

    此刻的便宜爹脆得让李世民有种他再用力一点便宜爹就能碎了的感觉。

    李世民牵住秦始皇的右手,道:“对,走休养生息的道路。”

    “秦朝会慢慢变好的。”

    秦始皇闭了闭双眼,又道:“无法慢慢解决。”

    他看向李世民:“秦夏日总喜下大水,常能下三月不见星之暴雨。天灾不绝,人祸也将至。六国余孽在侧虎视眈眈,今日你就遭受了刺杀,你可知明日你会遭受什么?”

    “更何况。”秦始皇思考了两瞬才道:“草原上冒顿现如今已从月氏逃回匈奴,正欲自立为单于,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4」

    秦始皇看着李世民:“十五年后你若不能打下草原,那被三十万大军围困白登,并只能蛰伏数十年的人就会变成你。”

    房玄龄和尉迟敬德在秦始皇看不见的角度震惊对视,然后齐齐看向李世民:我的陛下,他为何会知道十五年后的白登之围?

    章邯也震惊,但他震惊的点是这娃娃竟然能知道远在草原的事情,还带按照现在的发展预测未来?

    秦始皇对李世民肯定道:“慢不了。”

    李世民:“……”

    呆滞。

    李世民接收到尉迟、章邯和房玄龄三人的眼神,对他们安抚一笑,便宜爹真心急啊。

    瞧瞧瞧瞧,李世民看向自己身边,敬德、玄龄和章邯被便宜爹一激看着都紧张起来了。

    更别说他这个还知道便宜爹是‘仙使’的人了。

    不过老父亲说慢不了李世民也不能急,

    老爹在位时能急是因为有始皇的名头压着,他急?呵呵,不是陈胜吴广,其他人也会立刻起义。

    不过还好,距离动乱至少还有半年。

    嗯是的,虽然真切动乱时间是明年的七月,但在李世民心中这中间的时间只有半年,半年后他还不能切实收复民心,那等待他的就是六国之人的反扑。

    李世民转头看向房玄龄,道:“军功授爵制非一日就能解决,对于百姓粮食作物和麻布织物、房屋建筑等方面,玄龄可有何方法吗?”

    尉迟敬德双眼放光,看向房玄龄。

    这位是谁?是他大唐出了名的什么都会的贤相啊!

    章邯虽不解,但也期待地看向房玄龄。

    唯有秦始皇面露不解,他的蠢儿子对这名为玄龄的人似乎很信任?

    他倒是想看看这人有何本领。

    于是,一瞬间,房玄龄就对上四双充满期待的目光。

    李世民绞尽脑汁去想自己曾经偶然间看到,但不知道详细做法的东西。

    “秋耕在即,农田方面,关中有郑国渠,灌溉对百姓来说应该是不愁,就是水渠位置较低,从水渠到田中的灌溉常常会让百姓辛劳担水,玄龄是否记得什么能由下到上灌溉的法子?”

    秦始皇一脸见鬼的看向李世民。

    如此详细又如此为难人的要求?

    李世民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深切记得大唐确实有这种灌溉工具,就是他忘记怎么做了而已。

    李世民继续说道:“过两个月就要开耕,百姓现在的耕种工具较不方便,你可记得有什么更加适宜耕地的农具?或者播种的或者能提高肥力耕地的?”

    “百姓的房屋用土墙、茅草顶总易损坏,玄龄是否有法子?”

    他知道,是有法子的,他的玄龄脑袋瓜就像是一个大唐宝库,他做皇帝时想要什么,他的玄龄就能给他变出什么。

    嗯,就是有时候想法太多,需要他和如晦来决断罢了。

    “房谋杜断”无外乎如此。

    李世民看向房玄龄的眼里满含期待,这个期待在秦始皇和章邯眼中就是在做梦的色彩。

    充满了荒谬。

    哦,即使是尉迟敬德也觉得荒谬。

    他们大秦做了二十二年官的房宰相确实厉害,但再厉害也记不住这些吧?

    他陛下的这些问题他别说全部回答了,回答一个都不行!

    但被李世民紧紧盯着的房玄龄却觉得好笑,多么具有针对性和指向具体的问题啊。

    他的陛下还不如直接就把那些工具的名称说出来得了。

    是的,和李世民当了二十二年亲密无间君臣,房玄龄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知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的陛下明明能自己解决这些问题却要让他来回答,不就是为了捧他房玄龄上位吗?

    房玄龄笃定的想。

    李世民看房玄龄被他连环问还是一脸自信。

    他的玄龄真知道。

    李世民开心了,他对于自己说出来的问题知其然,知道他们唐朝是有解决之法的,甚至有相对应的名称的,但真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做出来。

    但他相信,他的玄龄知道怎么做。

    一个美妙的误会产生了,

    但是房玄龄确实知道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房玄龄一年前就已经穿越过来

    了,这一年来他对秦朝的各方面事情了如指掌。

    于是,在众人惊诧和李世民欣喜的目光中,房玄龄坚定而有力地说道:“某不才,对公子方才的问题皆有解决之法。”

    做了贞观二十二年的丞相,并在一年前就笃定陛下一定会来的人,对此他早有准备。

    他给陛下带来的见面礼还没给陛下呢。

    第25章 给大秦一点满分房丞相的震撼(2)……

    军功授爵制非一日就能解决,也非他房玄龄一人能够解决,房玄龄能解决的是一些技术问题。

    李世民问的问题皆在点上,对于粮食耕种,房玄龄确实懂得很多。

    丑话说在前头,房玄龄说道:“关于麻布织物的方法我不懂,但对于灌溉、开荒、播种工具,与百姓房屋的建造,玄龄倒是懂一些。”

    众人的心情随着房玄龄的话语而情绪波动。

    听到麻布织物的技术房玄龄不懂的时候他们遗憾,但听到后面的话时……

    众人的眼神愈加惊恐。

    章邯惊呼:“你竟然懂得那么多?”

    李世民丝毫不掩盖内心的骄傲,对他们正式介绍道:“玄龄就是相里先生口中说的,教导他新式冶铁法的那位先生。”

    房玄龄谦和一笑,道:“如陛下所言,关中有郑国渠,灌溉对百姓来说应该是不愁,但水往低处流,百姓想要灌溉只能挖沟渠,或者使用人力来担。”

    房玄龄的话获得一众人的认同。

    李世民道:“对,方才的百姓就是这么说的,他们照顾田地几乎要花费他们全部的心血,甚至因此生病劳累,再无其他力做其余的事情了。”

    唐朝的农商业发展极其好,尤其是农业,李世民记得他在位期间,因为朝廷对地方的鼓励和发现,有许多与以往不同的农耕工具出现,加快粮食产量的增加。

    可惜的是,他只知有此物,但在漫长又复杂的皇帝生涯中,他已经记不得这些农耕工具的样式了

    有些倒是记得,但他知道,等做出来早就已错过了秋麦的播种,或许明年后年才能做出来。

    此刻的李世民对房玄龄能拿出来的东西超级期待。

    房玄龄笑容温和:“我手头确实有一些农耕工具,能让百姓们由下到上相对轻松灌溉田地,也知道比现在所行的犁地更加适合的工具。”

    他们本来就在咸阳房玄龄落脚的地方,说着,房玄龄就带他们去了一个地方。

    像是一个库房。

    李世民他们走近库房就看到几个大东西,随后,这些东西就相继被掀开他他们神秘的面纱。

    一个圆筒形的东西,一个犁地的工具,一个……

    房玄龄领着人一个个介绍过去。

    “这是能让百姓免于担水,能昼夜不休,照顾百亩无忧的筒车;这是让耕地更加便捷的曲辕犁;这是迷你版的水排、牛排……”

    章邯和秦小政他们的嘴巴直接张大了。

    “拥有了这些,那百姓们耕种可就更便利了。”秦小政道。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早已见过这些,现在只是知识回顾而已,章邯那就是对农业的认知不够,但秦小政就不一样了,身为帝王他最知道这些东西能带给百姓耕种的便利了。

    房玄龄笑:“对的,这些都是便于农耕的工具。”

    也没有阻止秦小政对农具的观摩,他回答李世民的问题:“陛下一开始看到的是咸阳百姓的房屋,并且还想问有何法子能够让百姓的房屋更加坚固对吧?”房玄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肯定点头,农耕问题进一步解决了,他就想解决下一个了,他不明白为何秦朝百姓的房子为何都如此潦草。

    道:“朕本以为上郡的房子破败是因为边境的缘故,未曾料到咸阳百姓的房屋也是如此残破。”

    李世民的话其他人并没有觉得不对,除非特意走到村中,要不然没人知道百姓的生活是这样子的。

    秦始皇也从农具的震撼中回过神,继续听下一个物品的介绍。

    房玄龄这次并没有直接让人拿出东西,而是带着些苦恼道:“此事的解决方法并没有农具的那么好做。”

    李世民他们听得认真,听到房玄龄的苦恼,李世民第一个反应道:“没事,没事,难以解决我们就一起解决!”

    其他人点头:“对对对!”

    房玄龄眉间的苦恼隐去,对李世民解释道:“秦朝制作房屋主要用木材、夯土、砖石。木材容易获取,夯土也就是咸阳常见到的土墙,乃是红泥、粗砂混合而成。”

    夯土墙,就是李世民他们方才在百姓那边看到的那种。

    房玄龄说道:“实际上秦朝的宫殿、长城,也用这种夯土制墙,有些钱的人家还会加入糯米浆,但这种夯土更适合的是做砖块与石块的粘合剂,而非直接做土墙。”

    他们初唐较少有人用这种纯夯土制墙,更多的也是用来作为粘合。

    李世民、秦始皇、章邯等人知道糯米浆,秦始皇道:“黏土和糯米浆能更大程度的粘合墙壁,长城便是如此做的。”

    李世民也道:“但是糯米浆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做的,贵。”

    别提了,这东西可是粮食啊,种植不易,还拿来砌墙,李世民想都不敢想。

    房玄龄赞同:“先皇后五年大兴土木,光长城就要用非常多的糯米浆了,现在的秦朝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种植糯米。但用糯米浆作为粘合,在百姓间很少用。”

    房玄龄也不卖关子,时间有限,他道:“但只用土是不够的,土只是中间的粘合物,砖才是重点。”

    是的,李世民其实很想说为何现在的秦朝砖还没有普及。

    古语曾云:秦砖汉瓦。

    这不正是说明秦青砖与汉朝瓦片一样使用广泛?那他们的技艺到底是多难,才能让砖瓦不能普及,只有在宫殿、达官显贵家中才能窥见青砖的存在?

    李世民的想法房玄龄虽然不知道,但这就却也是房玄龄想要讲的事情。

    房玄龄:“现如今的砖瓦技术发展得极好,秦砖作墙板、台阶踏步、地板,处处可见,质地坚硬,是极好的砖料。宫殿、驰道、陵墓、长城皆用其制成,土只是粘合。”

    “更有甚者可以说商周时期就已能制作出结实耐用的青砖。”

    李世民认同,以前的遗址中,战国时期的条砖、方砖和栏杆砖、台阶砖也是屡见不鲜,他们甚至会在这些砖上刻鸟兽花草纹。俯首翘尾,形态生动。

    青砖是个好东西。

    “青砖能存上千年,是极佳的砖。”赢小政道,“但其工艺复杂,产出成本极高,量产不容易。”

    “是的,房玄龄赞同道:”它必须使用黏土来做原材料。”

    “黏土自然风化半年或一年,粉碎和过筛留下细密的黏土,利用畜力或者水车揉炼四五次成稠密坚实的泥团制丕,阴干半个月或者半年后就可以将砖坯码进砖窑里进行烧制。”

    尉迟敬德听着就深觉惊恐:“半年?还需要像揉面那样揉?真废时间和人啊!”

    他听得头痛:“终于好了吗?”

    房玄龄点头:“青砖所用的土壤本就纯粹,没有杂质,还进行揉搓踩踏,极为结实。烧制难,温度高,耗柴火。”

    第一次真切知道青砖制作流程的众人震惊。

    李世民叹息:“青砖素雅、稳重、庄严,备受众人喜爱,但繁琐的流程和漫长的时间,难怪无法普及砖。”

    他们眼睛晶亮亮,看向房玄龄,李世民道:“那玄龄可有法子?”

    “自然有法子!”房玄龄笑道,“华夏历史源远流长,自然会有达者实验出新法。”

    其他人听到房玄龄的话如闻天籁,对方的话恍然间带着众人回到了那些达者发明新事物的时候。

    “充满智慧的匠人在制作青砖时偶然发现了另外一种砖。”

    众人视线紧盯:“什么砖?”

    房玄龄道:“红砖。”

    “青砖以黏土为主,红砖的原料却可以有杂质,只需要些许黏土作为粘物支撑砖胚,制成砖胚在室外晾晒一周,放入窑炉烧制六天即可完成。”

    “嘶!”

    此起彼伏的倒吸气声从李世民等人处传出

    “六天的时间,怎能如此快速?”

    房玄龄笑道:“青砖所需火力基本上只有地主官僚才能拥有。但红砖不一样,它所需的温度虽然也高,但只要给百姓们鼓风机就可以达到了。”

    没有精准温度测量的房玄龄等人不知道青砖和红砖烧制的节点就是青砖需要一千度以上的温度,房玄龄有限的知识和实验告诉他红砖烧制的温度是村镇百姓也能组织烧制的。

    秦小政蹙眉:“红砖如此物美价廉,为何秦朝从未出现?”

    “在……”呃

    房玄龄脑中思绪停滞了一秒,因为他想起来他想说的那种砖在秦朝还真没出现,那玩意儿是汉朝出现的。

    秦朝的匠人们还没厉害到会发明红砖,或者即使有发明出红砖的,但也有可能无法发扬。

    江宁的红砖房是汉朝时建立的,历经数百年现如今还是棱角分明,质量上自然没有问题,为何没有推广到百姓家中呢?自然会有相对应的问题。

    房玄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心领神会,接过话题道:“世间万物难两全,烧红砖和烧陶器相差不大,那为何它无法传播,终归还是传播途径稀少,即使他们发明出来也无法向上提供,无法把福祉传播给天下百姓。”

    赢小政若有所感:“百姓们只知自己发现了红砖,但不知红砖对天下百姓的重要性。”

    李世民的声音中充满唏嘘:“果然应该让郡守多多发掘百姓中便利的东西,以便传播天下。”

    “不止。”房玄龄道:“红砖眼色鲜艳,过于招摇,红黄色也是皇家专用色,容易有犯上谋逆之意,百姓们看到红砖更多的也是以为是废砖,不敢乱用。”

    “而且相对青砖,红砖耐用程度并不如青砖,只能放个一两百年。”

    江宁汉朝的红砖房,历经数百年到唐朝还是棱角分明实际上房玄龄可以说红砖可以放千年,但那红砖楼是精品,给百姓用的红砖可不会如此好,青砖摸起来细腻,房玄龄看过那种红砖,表面粗糙,甚至有黑点。

    被这么一说,秦小政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红砖对百姓确实极好,他道:“只是给百姓建造使用,坚固就行,美观性无需要求那么多,百姓也只要这一两百年。”

    李世民认同:“红砖于百姓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砖头可给百姓结实牢靠、风雨不侵的房子,建造砖厂瓦厂还能接纳百姓来做工,确实不错。”

    李世民支持商业发展,毕竟他的贞观经济繁荣、朝堂清明、文化鼎盛可不是做假的。以农业为本的同时,各行各业均发展。

    还没开始,李世民、秦小政都已经想出那种全民皆换上红砖的美好场面了。

    但事情没有那么美好,房玄龄道:“但现在制作红砖并不成规模,若真想让红砖传播到大秦天下,最好还是用小型砖窑以求精工细作,小作坊作业。”

    李世民他们习惯性盯着房玄龄,但这次房玄龄没有再信誓旦旦说可以,而是道:“这种小型砖窑需要调试,可能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才可以。”

    房玄龄继续道:“而且到底是什么原料可以制作红砖现如今也不知道,这个也需要调试,还需要再加一年,也就是整整需要两年打底。”

    两年的时间。

    李世民还没反应,但秦始皇的眉头就先皱起来了。

    李世民也很惊讶,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他的玄龄不知道的东西,他看向房玄龄,试图用意识问道:贞观还没发明出来

    房玄龄用口型回复道:汉。

    一个字,李世民已经明了,汉朝发明的,他的玄龄也只是偶尔看到,空有知识而已。

    李世民懂了,他看向秦小政的怀中,那里正是有一本关于汉朝的百家知识。

    但是这东西不只是他的,还是老父亲的。

    李世民:头疼,该如何说才能让老父亲相信玄龄是无害的自己人。

    但实际上秦小政比李世民还头疼。

    秦七八月雨水多,明年更是能让秦三月不见星。这是秦小政从书中所看的,他也确实从这书的犄角旮旯看到了红砖的字眼。

    正迟疑中,房玄龄的话却打断了他们的思绪,房玄龄道:“说起来陛下其实还有一个问题迫切需要我解决对吧?”

    紧张的思绪被打断,李世民脑中有片刻短路,他迷惑:“什么?”

    其他人随之看向房玄龄,房玄龄笑道:“陛下一开始不是说朝廷竹简使用不便,帛书又昂贵,人才稀少,想要一比这两种更为便捷的书写之物吗?”

    李世民脑中的线路终于接起线来了,他噌地一下子精神起来:“对对对,是有这回事!”

    他缺纸,还缺人!

    房玄龄没有吊着他们,而是带他们往旁边走,边走边道:“陛下还记得我和您说过在这遇见了一好友开山吗?”

    李世民自然知道,他重重点头:“知道!”

    房玄龄毫不避讳,笑道:“造纸之术是开山记起来的。”

    造纸之术也是汉朝发明出来的,殷开山为何能记得,就是因为他再隋朝于地方任职时曾见过造纸之法。

    在章邯和秦始皇还在思考造纸造出来的纸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房玄龄带人的脚步终于停下来了。

    他笑看李世民:“此物是我到达京城的第二天送到咸阳的,本欲在前两天进献给陛下。”

    可惜陛下被政务困在咸阳宫。

    房玄龄继续道:“不过现在赠与陛下也好。”

    秦始皇好奇地望向房玄龄,他虽不知对面这人待会儿会拿出什么,但深刻觉得这人的脑子就像一个怀无数宝物的宝库。

    怎么什么都有?

    但李世民这时候已经在期待了,他相信玄龄的话,已经在想他可以看到什么样的纸,一沓还是一箱?

    不过怎么样都好,能造出来就是好的,即使是一沓也行,能加快造纸进度就好!

    房玄龄打开房门。

    李世民的想法止步于看向房门之前。

    李世民看着摆满整个屋子,并且叠高高的箱子震惊:“纸张是?”

    在哪?不会这些箱子都是吧?

    不会吧不会吧,一开始就这么富裕他会不习惯的!

    房玄龄指着屋内的箱子道:“这些都是!”

    房玄龄说着就打开箱子,黄灿灿的纸映人眼帘。

    再打开一箱,这次的纸张不黄,非常的白。

    “它们和竹简一样,都是竹子做出来的,就是前期技艺不精,做出来的发黄。”

    李世民、秦小凰等人在房玄龄的示意下拿起纸张一看轻盈如无物

    见他们已经震惊到无法言喻了。

    房玄龄再次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放到众人手中。

    “纸叠加在一起可成书。”

    “若想成书可搭配印刷术。”

    “印刷术某不才之前曾看人做过,也实验出来了。”

    说着房玄龄又拉着人去看什么叫做雕版印刷术的模具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只惊讶于房玄龄竟然能造纸和搞出印刷术。

    但秦小政和章邯却不同,他们震惊于世界上竟然有这些奇异的东西!

    帛书和竹简和这些东西根本不能比!

    秦始皇拿着书,目光直视房玄龄:“用竹子造出来的?”

    就那种雨后能冒出一大片的竹子。

    房玄龄看着秦小政,郑重点头:“对,

    是竹子造出来的。”

    “只要人多,就能一大批一大批的造出来。”

    他指着面前的这些箱子:“这些箱子里的纸就是同一批纸。”

    这数量把李世民和尉迟敬德、章邯这几个门外汉都惊到了。

    “廉价的青竹和人力就可以造出纸。”秦小政呢喃,他又看向雕版印刷模具。“还能很快就可以造出一本书的印刷之术。”

    一盖一印一本书。

    秦小政看向房玄龄,道:“毋庸置疑,你是个人才。”

    房玄龄收下这句来自秦始皇真诚的夸赞。

    李世民在一旁认同道:“玄龄是佐国之才!”

    是那种把整个国家扔给他,皇帝去打战也能让国家继续强盛的佐国之才!

    秦始皇摸了摸手中的纸张,这个东西确实神奇。

    纸张轻柔,虽然和那和他一起出现的书,质感差别挺大,但这差别就相当于一个用廉价的纸,一个用昂贵的蚕丝做出来的一样。

    秦始皇二话没说,直接从自己怀中拿出《华夏通史》这本书。

    这书给人看就给人看吧,让人知道秦二世而亡让后世者吸取教训,也让后世者知道秦朝是受天命眷顾的。

    授命于天,既寿永昌!

    秦始皇拿着这本书递给房玄龄道:“此书终归是要拿出来的。”

    “这里面包含了许多来自后世朝代的工艺,对我们极其具有借鉴意义,你是智者,相信你看过此书定然能收获良多。”

    小小的一本书突然被塞到手中,房玄龄一时有种轻若鸿毛又重若泰山。

    李世民对尉迟敬德他们介绍道:“你们都是上天人认定的贤才,故而朕认识你们时上天就降下提示,还传授后世的知识。”

    任谁听到自己是上天认识之人时都会开心,沉稳如房玄龄都开心,更别说尉迟敬德和章邯了。

    但没有人去深入追问,房玄龄开始翻阅此书。

    全程寂静无声,面色淡然,仿佛没看到里面详细记载的秦二世而亡,汉休养生息、犯汉者诛。

    翻阅到后面,房玄龄只惊叹:“这里有写关于红砖的记载!”

    一直在边上好奇地众人看过去,就看到在一个角落,很明了地写明了房玄龄刚刚不解的问题。

    房玄龄念道:“精工细作的小型砖窑,就是炉膛在窑室侧面的横焰窑和火焰在窑室内回旋的倒焰窑,能够让燃料燃烧得更加充分。”

    “原料原料……”

    房玄龄细细看红砖的原料,手指到一个地方时他停住。

    “青砖以黏土为主,红砖的原料可以是烧煤炭剩下的煤渣、页岩,加点黏土作为粘物就可以支撑砖胚搅拌和揉搓了。”

    房玄龄懂了:“黏土中包裹煤渣,在烧窑时就相当于里外同时点火,这样子火力更旺盛了。”

    需要解决的问题得到解决,房玄龄也安心了。

    事情告一段落。

    天色不早。

    李世民要回宫休息准备明天的朝会了。

    在临走前,秦小政借机问李世民:“你准备给房安排什么职位?

    这个问题李世民其实也思考过,甚至和房玄龄说让他好好准备明日的朝会。

    故而面对秦小政的问题,他反问道:“你觉得整个朝野有什么岗位适合他。”

    看蠢儿子这个德行秦小凰就知道他怎么想的,不用多加思考,秦小黄就道:“你当初留下的右丞相之位,就是准备给他留着的吧?”

    李世民但笑不语,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玄龄,还有谁能胜任这个丞相之位呢?

    秦始皇:“那你确定他能空降上位能服众?”

    这个问题李世民早早就思考过了。

    不用考虑,因为他相信房的能力!

    第26章 魏谏与房谋的巅峰对决给大秦来点魏谏……

    朝堂之上肃静非常,文武百官站在殿内两侧,个个垂头敛眉。

    今日的咸阳宫地板是格外好看的一天。

    前几天陛下一直在宫中处理政务,那臣子是来了一波又来了一波,络绎不绝。

    他们知道新皇如此频繁的叫人乃是了解政务,但没人知道新皇了解的情况如何。

    更别说昨日陛下外出查探民情,竟然还遭遇刺杀!

    天塌了!

    朝臣们想。

    此刻没人想说话,就连站在冯丞相身边的青年人是谁,是不是陛下哪里捡来的野生臣子他们都不敢问。

    别问,问了就得像之前的朝会上被陛下逮着进谏。

    是的,这并不是李世民第一次开大朝会,早在登基第一天就开过了,所以他们深谙陛下的套路。

    问题一个接一个,一个赛一个刁钻。

    众臣抱紧手中的白板不敢动。

    但李世民是不会放过这群老臣的,新臣没来,老臣就是要多多磨炼,磨成能臣!

    而且他这次朝会还有个目的。

    敬德、魏征、玄龄都已经到这个世界,相信他的臣子定然也全来了,那他这不得快点颁布招贤令让他的臣子齐聚咸阳吗?

    得快!

    而且今日还要让咸阳的官吏们认识下他的大才玄龄呢!

    李世民终于说出了今日在朝会上的第一句话:“朕这几日冥思苦想,深觉君主乃万乘之重,责任重大。”

    “又自专庶务。若日断十事而五条不中,中者信善,不中者涉及乃一郡、县,极易导致民不聊生,无法尽善。”「1」

    “一日万机,己多亏失,以日继月,乃至累年,极易导致朝政漏洞。”

    “故欲广召天下贤能之士入咸阳,任用贤能共同治理。”

    “对此,诸君以为如何?”

    家国广袤,一个皇帝再好也无法独自一人治理一国,人才自古以来都是不可或缺的。

    先秦及秦朝招收贤才只有通过招贤令,臣子自荐、推荐;汉朝在秦朝的基础上汉武帝加上了察举制,地方自举贤能之人到中央;后面又加了九品中正制,东汉后纸张全面铺开,百姓们读书多了,寒门也能出学子。

    不过现在玄龄刚给他带来造纸术,还没铺陈开,寒门学子的学识都还没积累,根本不能进行科举。

    国家人才紧缺也赶不及一层一层选拔能人,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学习汉武帝:地方选拔人才送到中央,中央以学识评人才,至此就能弥补人才的缺口。

    他在大唐登基之时,最初也是这样选拔人才的。

    下首的房玄龄和魏征看了一眼上首的李世民,又互相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日一大早魏征和房玄龄就碰面了,老乡见老乡,两……

    呃,不好意思,并没有两眼泪汪汪。

    以权谋与才略过人著称的房玄龄做事谨小慎微,和以直言敢谏闻名青史的魏征关系其实就是一般的同僚关系。二人相认也只是坐下来感叹下,互通秦朝与唐朝的有无而已。

    而现在他们只觉得这波招贤令下去,自己可以迎来许多老伙计,对李世民的招贤自然欢迎至极。

    但很多臣子们却不这么想。

    皇帝的沉默实在是太久了,一有动静其余人自然支棱起来认真听。

    但这一听,却让下首的臣子们心情复杂。

    对于招贤,新皇此时提起,在场众人毫不意外。

    新皇的亲信极少,现在登基了,想要培养自己的人很正常,但这个想法注定会触及很多人的利益。

    反对派率先出场,道:“朝中各个部门的臣子皆算充裕,若广招天下学子,怕是无甚位置可供学子入驻。”

    他的话获得一众官员的支持,新旧皇帝交替的这场政变影响的人不多,大多数官员都还在原位。这些人全是秦始皇留下的班底,臣子确实还算充足。

    咸阳紧要官职就那些,他们还是更想推举自己的人入朝,不想要自己的官职突然被人替换,也不想有莫名其妙的人来占据自己子孙后代的位置。

    而且最主要的是,现在的秦没什么地方缺人吧,招揽那么多贤才有什么用呢?

    大秦的官员们想。

    意料之内的答案。

    魏征和房玄龄听了叹息。

    房玄龄道:“对于千年前的大秦官员来说,他们身处当下,哪能知晓大秦现在存在的问题。”

    魏征认同,他现在的同僚就是身在此刻,困在当下。

    而他和玄龄则不同,他们对于秦朝问题的

    认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甚至是看过这千年来他人对整个秦朝俯瞰后评价才有的认知。

    想到这里,魏征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看向房玄龄,很凑巧的房玄龄也正看着他。

    魏征道:“我突然知道可以和大秦同僚们说什么了。”

    房玄龄:“哦?”

    恰巧,这时候上首的李世民道:“看来诸位爱卿对自己家族的治国与为臣之道很有自信?”

    李世民笑得温和:“既然如此,诸卿,对于现如今的大秦,尔等有何见解?全是好的吗?”

    何解?虽不是全好,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啊,秦是有什么大问题吗?

    此刻,无论是赞同,还是反对的文臣、武将,亦或者是被李世民拉来观朝政当做培养的公子们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但他们能这么说吗?看新皇如今的态度自然不能对朝政全盘夸赞。

    新皇的提议被否认后的问题,得谨慎答之。

    在场所有人皆低垂目光,后把眼角余光看向魏征和蒙上卿这几个文官第一人,静待他们第一个开口。

    左相!你说一说啊!快来说说大秦的好啊!

    噢,或者这个新来的野生臣子,你也来说一说?!

    可惜,被他们瞩目的这几个人都没有想要出列的动作。

    李世民见此摇头:“爱卿们方才不是言之凿凿觉得大秦没有需要用人的地方,朕现在让你们来说说大秦的好在哪里,现在怎么不说了?”

    众人不语,只是一昧希望帝王不要点到自己。

    但在下首与房玄龄达成一致的魏征可有话讲了!

    既然上天给他们这个机会来到大秦,他自然得教导大秦老祖宗们一点来自千年后贞观一朝的进谏智慧!

    现在的秦不仅仅没有好,还全是漏洞,静待改善!

    于是在众人眼中,只见他们眼熟,但最近一直被陛下圈在咸阳宫许久不见的的左相精神一震,出列道:“陛下,臣对于现如今的大秦,有几点欲向陛下进言。”

    这话一说,众人的目光皆聚集到魏征身上。

    臣子们好奇左相想说什么,李世民则心中一个咯噔,因为他知道魏征每次说的话可都不是什么温和之语。

    唯有方才与魏征在下首好似达成什么一致的房玄龄还老神在在。

    他刚刚已经和魏征达成一致了,第一次在朝臣面前上谏,魏征会温和点给陛下面子的。

    魏征根本不理会别人的小心思,直接道:“自古帝王登位定都,皆欲传之万代,皇位传及子孙,向天下布政,臣相信陛下您也是这么想的。”

    李世民脸不红心不跳,对,这确实是他所想,应该说这是天下皇帝所想的。

    嗯,就是听到这个开头怎么那么耳熟,心情有点微妙啊。

    经历很多事情的李世民忘记了这段开头,尉迟敬德是压根不记得开头,但记性很好的房玄龄:“……”

    方才还老神在在的房玄龄心中一个“咯噔”,心情复杂地盯着出列的魏征。

    为何?因为这个开头,熟啊!

    不会吧不会吧,方才还说要温和一点进言的魏征,这预备动作眼熟到好像一点都不温和啊!

    其他人还目光炯炯,盯着魏征就想看他能说出朵什么花来,只见魏征继续道:“帝王欲成邦域内外皆认同的康泰安宁、繁盛平和的大治时代,就会遵循前代君王的成功治理之路与圣人之言。”

    “如陛下此刻,年甫弱冠便抑制爱好,身体力行。”

    “述及应遵之道必然先淳朴而抑浮华;论及用人之道也必贵忠良而鄙奸邪谗佞;言及制度风尚则会摒弃靡费而倡导俭约;谈及物产则是重视五谷、布帛而贱珍奇。”

    越听越耳熟,李世民越听越不妙,他的视线和房玄龄对视。

    看懂对方眼中那丝怜爱的李世民悟了,难怪觉得不妙,因为这就是进阶版的‘魏征式’先扬后抑进谏法。

    从直言进谏进化而来的。

    哦,但怎么进化,也进化不掉最后该有的耿直进谏。

    李世民悲痛颔首:“对!,此正是朕之所想。”

    其他臣子也觉得这左相越说这话越有理,他们的陛下和先皇绝对不是同一种人,他们先皇所在的朝堂是法家的天下,但新皇……

    还真别说,他们觉得有点像儒家圣君看齐。

    看氛围很缓和,魏征笑了:“古语曰:非知之难,乃是行之难。”

    在上辈子,魏征还说了一句‘非行之难,乃终之难’。但是这辈子他决定不说这句话,因为这次要进言的是《十事要说》,可不兴说“终”。

    魏征道:“陛下知治理天下难,能向难而行,臣心甚慰。”

    “但臣要奏的却是陛下能知难而行,却浅尝辄止,令诸事效益不佳!”

    其余诸臣子突然觉得头皮发痒,观左丞相的前奏,怎有种将会把陛下批得个狗血淋头的感觉。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能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去批评陛下吧???

    李世民现在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这节奏他熟,魏征每次就是这样上奏言,把他从头到脚批一顿的。

    那棒槌临头的感觉,他深刻记得!

    李世民眼睛看向就站在魏征不远处的房玄龄,等看到对方此刻已经不再看他,而是在想什么的时候。

    李世民:心痛,玄龄果然知道魏征这厮要当众批他了!

    不负众望,魏征:“现谨以见闻所及,列之如下。”

    还带“列”的,众人叹为观止,但想围观。

    魏征道:“陛下登基虽大赦天下,让天下免赋税徭役一年,赐百姓爵一级,停下除长城之外的工程让百姓回乡,但陛下真以为这些政令能传遍秦朝各地?”

    能吗?先皇乃一统六国之皇都不敢说能完全掌控天下,要是能完全掌控天下也就没有五次巡游这件事情了。

    更不要说初登基的新皇了,怕是许多偏远之地都不知道皇帝换了个人坐吧。

    魏征侃侃而谈:“秦朝有五十余郡。一郡之长为郡守、监御史、郡尉。三人互不隶属互相牵制,但三者若勾结,怀有异心,陛下远在咸阳能知?”

    李世民这下子是真连嘴角的弧度都弯不起来了,多扎心的话啊,他的魏爱卿。

    魏征目光炯炯,继续暴击:“故陛下耳目被蒙,地方百姓疾苦皆不知,也不知所施政令是否施行。”

    “臣奏陛下对地方失察之过,此为一也。”

    好一个‘一’,在场所有人侧目,有一就有‘二’,这人的谏言怕是能把陛下砸死。

    臣子们莫不感慨,只握紧手中手板,旁观大佬发言。

    原来这个问题也是问题,能拿出来讲?

    他们只觉得自己看到了真正的进谏。

    李世民也觉得好一个‘一’啊,直接暴击他的心口。

    魏征继续说‘二’,道:“陛下无为无欲,清静之化,欲成大治。在百姓心中若能立起圣君之名,即使国家频年霜旱,百姓也定会知陛下乃体恤抚育之人,至死不生二心。”

    “但陛下其名却止于咸阳,远不及遐荒,不及六国旧地,也不及边境之地,远方百姓皆未闻陛下清名,对大秦信心皆无。”

    “六国旧地、边境之地的百姓只知大秦徭役繁重,劳苦忧患。匠人只知服役后仍会官府辖制,强壮士兵仍疲于应对各种事务,百姓疲于惊扰,谷麦不收,民心不宁。”

    “观陛下言语似乎要与圣君看齐,论在百姓心中却连中主都未逾过。”

    “臣奏陛下让大秦百姓无望之过,此为二也。”

    好一个‘二’,和前面相互呼应,刚刚说地方官员心中无陛下,现在说地方百姓心中无陛下。

    但……

    李世民默默点头:“爱卿所言极是,远方百姓民心未集,确实是朕之过。”

    若左相谏言让诸臣感觉惊慌,新皇的态度确是让臣子们觉得惊悚,这世界上竟会有皇上如此谦和的接纳臣子的意见。

    毕竟左丞就差指着皇帝的脑袋在骂骂咧咧了。

    魏征表情不变,看不出来一点他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指着皇帝鼻子在骂骂咧咧,也毫不疑惑他家陛下的反应。

    毕竟当年的他可是真趁陛下诏五品以上的官员上封事之机,同样是这样子指着陛下的鼻子进

    谏。

    当然,他家陛下的反应很合他心意。

    陛下看完奏疏欣然接纳,说会闻过而改,列为屏障庶朝夕见,并录付史官使万世知君臣之义,最后甚至赐他黄金十斤、马二匹。「2」

    魏征:习惯了习惯了,陛下听劝!

    李世民:不习惯也得习惯,没事,朕会溺爱魏卿。

    就是心中一边说要溺爱的李世民眼睛还是不自觉地看向房玄龄。

    爱卿,你……不救救朕吗?

    房玄龄回以眼神,似乎是用眼睛像李世民说:没事,陛下,您的玄龄会救你的!

    魏征自然看到李世民那偶尔撇向旁边的眼神,但习惯就好,陛下的视线会回来的。

    魏征自信道:“陛下常言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欲视人如伤,爱民犹子,恤其勤劳。”

    “但臣观咸阳周围的百姓生活却发现并非如此。”

    魏征面露惆怅之色:“百姓白日所食之物是清可见底的米汤;肩膀是水担压出的红痕;手上是犁地所受的伤痕;居住的是雨水天气即踏的土墙茅草房。”

    “臣与陛下商讨,竟还得知他们田地里产出的是贫瘠的麦穗;冬日所穿之衣是单薄不可挡风雪的粗布麻衣。”

    “这还是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关中,更别说其他地方,可见陛下言语空泛,行动却无,百姓生活之疾苦从未改善过。”

    “臣奏陛下对百姓行动不足之过,此乃三也。”

    这过“错”说得在场的官员都想替他们陛下喊冤。

    淳于越震惊地看着魏征,惊恐道:“陛下登基不过几天,你竟然就想立刻看到成就?”

    这是什么恐怖发言??

    魏征淡定回应:“祸福无门,唯人所召,陛下若能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汤之罪己,勤而行之。对今时思而改之。自然可以使万物更新,改变臣现在的所见所闻。”「1」

    “但肉眼可见,陛下并不能做到改变我的所见所闻,故而国家治乱,在于陛下一人而已。”

    多扎心的发言啊,没有经历过魏征发言毒打的秦朝臣子们惊叹。

    这是什么皇上罪己论?

    他们看向上首的新皇,期望新皇反驳,但新皇面上虽有怅然但确实认同的!

    李世民怎么不认同呢?

    他的亲亲玄成所讲的这些话他熟悉极了。

    这波进谏套路和狠辣发言不就是玄成上辈子进谏的《十渐不克终疏》。

    该死啊,竟然现在才记起来,要知道当初这他早就看过很多遍了,他还把这谏言列为屏障,让自己朝夕见之,兼录付史官了呢!

    嗯,当初是当着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面被上奏的,当时的人真多。李世民想。

    被新皇态度影响到的众人禁言了,细细想来他们觉得

    ……这丫的讲得真的有理啊!

    魏征的话明显还未说完,他继续说道:“臣方才观陛下求贤如渴,欲亲爱贤才,善人所举,信而任之,取其所长。但秦朝贤才分布各地,却无途径进咸阳为国效力。”

    似是想到了什么,魏征还叹了一口气,让人只以为这无途为国效力的人也有他一个。

    只有李世民猜到他的魏征是在可惜他家科举制没法直接搬到秦朝来。

    魏征继续道:“循环往复之下,朝堂之人只剩下世家大族者能进朝堂。”

    “臣奏陛下不察贤才之过,此为四也。”

    世家大族沸腾了,他们觉得自己被内涵,并且有证据。

    他们怒视魏征,把祈求的眼神看向蒙毅等人。可惜,这个秦朝此时最大家族代表没看他们,他们低眉顺眼,对此毫无异议。

    魏征下最后的结语:“诚愚鄙,不达事机,略举所见四条,辄以上闻圣听,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参以刍荛之议,思而改之,与物更新。”

    此折磨终于结束了,但众人却不知道说啥了。

    因为左相说得委实精彩,真的是把他们模糊想说的总结了,没想到的也说了。

    他们知道的还没对方说的完备呢!

    李世民觉得这些话虽然残忍,但也觉得说得有理,他道:“爱卿之所言皆是望朕统御天下,将圣道广播九州,礼教振兴,威加海外,使得百姓年谷丰稔,菽粟丰收。”

    “朕今闻过矣,愿改之。”

    李世民的态度,魏征很满意,这些问题确实是他依据所见总结的,也是希望陛下能进行整改的。

    但魏征却不满意此刻同僚们的态度了,因为此刻他的同僚们竟然没有说话。

    他提出谏言了,接下去不是应该踊跃发言,说出解决方式吗?

    嗯,就如当初的玄龄一样。

    进谏完的魏征退回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恢复老神在在的房玄龄和此刻已经放松下来,甚至有些开始发呆的同僚们。

    呵呵,他家被房玄龄这厮养大了胃口的陛下可不会放过你们,我的同僚们。

    确实,当大秦臣子们以为就这样子结束的时候,只听李世民继续道:“左相所言,不知道诸位爱卿对此可有解决之法?”

    李世民目光温和,充满鼓励

    当年魏征提出谏言后,他的臣子总会集思广益提出各种措施,李世民现在很期待有没有人能够说出一个确切可行的方案,进而实践。

    没有经过贞观年间进谏风气毒打的秦朝臣子们如魏征所料,听到新皇的问题脚趾蜷缩了。

    此刻的朝堂不复前一刻的热闹,安静极了,再次恢复原先的寂静无声。

    继被进谏的拷打后他们还要思考解决方法,这是什么人间苦楚。

    秦朝臣子们痛苦脸。

    眼睛开始四处乱瞟看看有没有人能够救救他们。

    看向蒙毅。

    蒙上卿,请您说!

    蒙上卿埋头不语。

    看向魏征身边的野生臣子。

    这位新来的人才,您到现在都没有说话,要不要出列说一说?

    好的,没人语,他们也沉默。

    李世民和臣子们大眼瞪小眼,终于,李世民眼酸。

    目光扫过,哦,终于看到了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

    他的尉迟敬德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非常精神地注视着他,但可惜李世民也知道,敬德在文事上基本上说不出什么。

    刚刚扔了一堆难题出来的魏征老神在在的站在房玄龄身边。

    李世民看向秦小政和房玄龄,他的老父亲在惊愕着什么,房爱卿在看着他,眼含笑意。

    李世民与房玄龄对视,手轻轻动了动。

    依照上辈子的惯例叫房卿来回答魏卿的谏言?还是不叫呢?

    对上房玄龄眼底的笑意,李世民觉得自己还是当个体贴的皇帝吧。

    不打扰不打扰,他的房爱卿还在准备待会儿的献宝呢,现在这种突发的情况就不打扰他了。

    看到下面一排排乌压压的脑袋瓜子,李世民就觉得心抽抽地疼,这些可都是他的臣子们啊,现在竟然只拿着脑袋瓜子对着他。

    李世民勉强微笑,人生寂寞如雪,他轻声道:“诸位爱卿这是想不出来吗?没事没事。”

    皇帝试图给自己和臣子们挽回尊严的样子委实让人心疼。

    就在众人以为场面再次陷入僵局,前面被他们注视,后面他们以为不会发言的房玄龄在众人面前施施然走了出来。

    身着儒衫的青年人长相儒雅,他眼带笑意出列,站定,看向上首的李世民,扬声道:“启禀陛下,左相之言,草民或许有解决的方法。”

    他本还等着陛下叫呢,他家陛下竟然如此贴心,没有叫他。房玄龄觉得陛下可爱极了。

    李世民眼露欣喜,他本不想打扰玄龄的思绪,但当房出列,解救僵持的氛围时他还是觉得惊喜万分。

    他开怀

    道:“爱卿既然有想法,当可畅所欲言。”

    随后他向众人介绍:“房爱卿名乔,字玄龄。乃朕昨日出咸阳探查民情时所遇的智者,他自幼博览经史,工书善文,诸卿可察之。”

    陛下爱才,这是只要和陛下认识一点点就知道的事情。

    众人看着房玄龄,那他们还真得看看这位智者能说出什么!

    作为魏征的老搭档,魏征上谏,房玄龄出谋略,杜如晦定决,早已成为流程。

    房玄龄对魏征所说问题的答案了如指掌,他道:

    “对于左相的谏言,草民会一一解答。”

    “第一,左相奏陛下对地方五十余郡的失察之过。臣之建议,就是设立监察之使作陛下耳目,访查地方疾苦和政令施行。”

    玄龄说到这个,直接把李世民脑海中某一个唐策给激活了,李世民赞同道:“爱卿所言甚是!”

    陛下都认同了,房玄龄知道陛下可能已经想起来了,他索性把关于御史监察的部分都说了,道:“陛下爱民如子,臣相信陛下定然会每夜思百姓间事,或至夜半不寐,惟恐地方三者堪养百姓以否。”

    “管仲回答齐桓公曾言:为帝者不能知人;知而不能用;用而不能任;任而不能信;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皆会妨碍霸业。”

    “故草民以为于吏治中,陛下当知、用、任、信、不使小人参之于臣列。”

    “先知人,识人臣的善恶,才能任用忠良俊义之士,使得天下致治。”

    “故陛下可以进行考绩黜陟,察地方百官善恶,审访其行。”

    大秦臣子恍然大悟,原来考察地方官员还能这样搞?

    房玄龄接着道:“故而陛下可以增设黜陟大使巡察全国,以监樂六条为制约,巡察四方,考察吏治,多所举刺,垂询民间疾苦和施政得失。”

    “严格暗访百官在地方上的所为。”

    “使百官自励廉能,还大秦以政治清明之世。”

    李世民抚掌赞颂:“这提议确实好。”

    “地方远离中央,天高皇帝远。任善人则国安,用恶人则国乱,地方官吏又直接官吏百姓,影响民生,确实得查。”

    魏征对房玄龄的谋略一直都觉得佩服,他赞善地看向房玄龄,只觉得这人果然是他认识的房玄龄,无论他魏征提出什么东西,对方都能提出解决之法。

    蒙毅更是直接率领百官叩首道:“陛下率先垂范,以身作则,臣等定当一心为公,奉公守法,吏佐各安本份。”

    变好,都变好,从皇帝到咸阳百官到地方官吏一个个都不要放过!于是在地方官员们觉得新皇上位可撒欢掌权之际,这场持续数十年从未间断的全国性地方官员集中考核开始转动齿轮了。

    房玄龄没有一丝被赞扬的骄傲,习惯了不是嘛?

    “在讲二三前,房某先讲四。”第一件只是开胃菜,下面才是正菜。

    关于四,房玄龄看向上方的李世民,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中道:“左相方才说,四为陛下不察贤才之过。”

    关于这个的解决方法,在场臣子们都有想到,毕竟方才陛下才刚讲到,但是怎么选是个问题。

    淳于越道:“或许可以学秦孝公召集天下贤才?但现如今的情况与秦孝公时期不一样?”

    蒙毅道:“对,各郡县位置不一,贤才到达的速度也不一,贤才自己到达?到达后如何做?”

    自然不一样。

    要说一样可以借鉴的,是汉武帝时期的察举令,是唐太宗时期的察举。

    房玄龄道:“秦孝公时期的招贤令面向的是尚未大一统的大秦,现如今大秦已经大一统,方法自然不一样。”

    众人疑问,房玄龄答道:“咸阳可下令各郡县自行举荐。”

    “举荐的可以是孝悌淳笃,兼修时务之人;也可以是百家中学术完备,可为师范之人;更可以是文辞秀逸优美,才堪著述之人;还有通晓政策法令,并志行修立,为乡闾所推者。”

    “至于郡县位置不同,人才所到达的时间各不相同。”

    房玄龄思索了下就给予了答案:“诏令发布给地方郡守,郡守筛选本郡贤才后专车将他们送到咸阳宫。我等对贤才可以分两批或者三批进行大考,考核的标准可之后再行定制。”

    一份满分答卷出来了。

    众臣子看着站在人群中央熠熠生辉的房玄龄想。

    这世间竟有人能够一出现问题,略微思索就能得出答案??

    魏征叹服,只觉得这人不愧是房相,抚手赞道:“此确实是可行之计。”

    房房玄龄对魏征的赞赏回以一笑:“人才充足后,做下面这些事情才方便。”

    众人对房玄龄接下去的话,充满了兴致。

    房玄龄叹气:“接下去的点,是非常大的点。”

    他默默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个正方形的东西。

    翻开它。

    这个东西众人很不熟悉,因为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见过这种材质的玩意儿。

    但这个东西众人也很熟悉,因为上面写满了他们秦朝的文字。

    房玄龄道:“诸位大人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东西叫纸?”

    “可知道什么叫做造纸术?”

    “雕版印刷术?”

    “或许可知道什么叫做小报?农书?教化之书?”

    “如果这些不知道的话,房某不才在游行秦朝途中收集了一些东西做出了出来。诸位或许可以同时欣赏下能让百姓免于担水,能昼夜不休,照顾百亩无忧的水排、牛排、筒车,耕地便捷之曲辕犁,廉价仅六天可成的红砖制法。”

    房玄龄在向皇帝请示能否把放置在偏殿的东西提上来。

    但在场的百官们已经转不动脑子了,他们疑惑,他们不解。

    为何上面那些词汇都是大秦字,但他们却理解无能。

    趁着水排、筒车、曲辕犁、红砖等物件还没上来,房玄龄拿在手中的纸张已经先被在场的众人瓜分殆尽了。

    蒙毅把那纸张拿在手中,迷惑问道:“此物与帛书有些相像却不是帛书,这是什么?”

    轻盈如无物,上面却也能写字,比竹简方便数百倍!那一大叠书籍在房玄龄手中的厚度和重量还没一指厚!

    淳于越的手在颤抖,他问房玄龄道:“此物造价是否高昂?取材可还方便?”

    房玄龄丝毫不介意他们的问题多,他道:“此物造价只需要一个东西。”

    众人屏息凝神:“何物?”是那高昂的蚕丝?还是棉麻?

    房玄龄道:“竹。”

    “竹?”

    众人的头上冒出疑问:“竹?是我等认识的青竹吗?”

    “就那种雨后放下去,没过多久就能繁衍出一大片的竹?”

    众人迷惑,廉价的青竹和他们手上这个东西有何关联之处?

    但蒙恬可不管这些,他道:“我懂了,应当是竹经过一些工序能够制成纸张,就如同我们的竹简一样。”

    那问题来了:“与竹简相比较,这纸张会不会很难制作?”

    房玄龄觉得这个问题口头上回答有些废人,直接把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图片拿出来道:“比起竹简的制作,纸的制作简单点。”

    他拿出一张长长的纸展开,向众人展示何为造纸术。

    大幅的画面把造纸术的流程展示的淋漓尽致。

    众人看到了匠人把一大堆的竹子浸泡在水中再一起处理成水状,到最后筛出纸张。

    看到那一张张的纸张被筛出晾晒,众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因为他们发现能够大批量造纸。

    廉价。

    批量。

    那代表只要时间紧凑点,他们一年就可以造出许多许多的纸!

    房玄龄道:“纸张非常适合教化百姓。”

    “秦用法严苛的同时崇尚愚民、弱民。百姓无知,不知法度,只余惶恐。”

    “或许可以请法家深入地方与百姓交流,察百姓为何犯法,是否不知法?之后创造出一份能让百姓

    理解的秦法,以廉价造纸术所造之纸,与活字印刷之术进行印刷。”

    “做到百姓每户一本。”

    说着,房玄龄刚刚让人拿过来的东西终于全部过来了。

    众人只见一个个大家伙被搬到宫殿的正中间。

    房玄龄带着众人走到一个大家伙身边,开始给众人科普什么叫做印刷术。

    于是,所有人看着这个被命名为雕版印刷术的东西懵逼了。

    纸张放置在这一个个倒模字的上面,一盖一印,一页律法就成了。

    和印章的原理很像,但是……

    “同样是人,同样使用竹简,拥有印章,我怎么就想不到这种造纸术和印刷术呢?”

    被惊到的众人,真的头晕了。

    人和人怎么就不一样呢?

    他们现在也知道为何房玄龄会说教化百姓不是梦了,当人人都有一本秦律的时候,教化自然不是梦。

    但淳于越还是有疑问,道:“大秦百姓识字者寥寥无几?法、儒等家不过千人如何教化大秦近三千万人?”

    是的,这个问题确实是问题。

    房玄龄对想解决问题的人总是会报以善意的态度的,他道:“只要请儒家贤者出山,写两三本通俗易懂的《蒙学》。”

    淳于越懵懵然,但写书这种东西还是知道的。

    哇,出书,他双眼放光。

    房玄龄接下去的话才是重点,房玄龄声音柔和,充满蛊惑道:“陛下再让五十郡每郡送来十人进行蒙学启蒙,教导半年助他们识字,之后再把他们送回原郡,他们回郡县,一人再向五十人传播蒙学……”

    桃李满天下?

    天下开蒙祖师?

    淳于越脑袋真蒙了,他不由自主接话道:“不过两年几乎天下之人皆启蒙?”

    房玄龄觉得虽然不太可能天下人皆启蒙,但其实也差不多。

    他点头道:“对。”

    若只启蒙,差不多了。

    这哪里仅仅是淳于越听得飘飘然,他身后的儒家人更是觉得气血上涌,他们喃喃:“天下皆是儒家人?”这这这,这是可以实现的梦吗?

    “啪!”

    嘻嘻傻笑的淳于越被陡然出现的农家人推了个踉跄。

    嘻嘻。:)

    不嘻嘻:(

    此刻站在房玄龄面前嘻嘻笑的是农家人。

    农家许子。

    农家许子满脸沧桑,但因为会下地干农活的缘分,身强体壮的,站在房玄龄面前直接把他挡了个满怀。

    许子脸上带着与以往不一样的笑容,不好意思道:“房贤士,不知你这个蒙学和推广可否有我农家的一份啊?”

    “啊啊啊,可否有我墨家一份!”

    墨家博士直接一个飞奔,飞到房玄龄面前想要把许子挤下去,但无奈没挤下去自己还被许子钳住命运的后脖颈。

    人被拉走,眼神仍在,墨家博士的眼神充满了期盼。

    房玄龄笑道:“想要让天下遐荒之地百姓知陛下圣明政令,看到大秦君臣志在忧人,锐精为政的勤奋姿态,只有儒家自然不能达成这个目的。”

    他向臣子们介绍其他新拿上来的大家伙。

    “如我之前所说,左相还说了陛下对百姓行动不足之过。”

    “粮食不足,那陛下就当长期休养生息,轻摇赋税,不夺农时。”

    上首的李世民早就看过这些东西了,故而他还耐得住,在上面等待臣子们看完东西。

    听到自家亲亲臣子提到点子上了,他连忙点头应是:“对,国以民为本,民以农为天,确实得注重‘农’。”

    农家许子满意了,农家人也满意了,房玄龄看向许子:“故而当请许子书写能提高粮食产量的农书,传给天下百姓。”

    许子眼中满满的都是兴奋,拍着胸脯保证道:“自然没问题!”

    这可是宣扬他们农家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房玄龄没有漏下被李世民漏掉的墨家人,对他们道:“墨家自然不会遗漏,没有墨家那就是闭关自守,自断手足。”

    不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墨家博士,开怀的许子拉着房玄龄走到另一个大家伙面前:“房贤士,你能给我们介绍下这些是什么吗?”

    “是不是就是让百姓免于担水,能昼夜不休,照顾百亩无忧的水排、牛排、筒车,耕地便捷之曲辕犁?”

    墨家人从旁边探出头:“那个红红的砖头是不是就是廉价且仅六天可成的红砖。”

    房玄龄和人开始介绍这些东西的作用。

    听到这些砖头和青砖的差距众人不淡定了。

    墨家人呆滞:“青砖烧制至少要两三个月甚至一年,而且产量极低。这个红砖竟然只需要烧制六天,加上开采泥土也就两个月流程,而且能和纸一样大批量产出???”

    到那时到那时……

    房玄龄这拿出来的东西真是惊呆了众人了。

    蒙恬目瞪口呆:“你好厉害。”

    淳于越喃喃自语:“这就是……陛下想要的回答方式吗?”

    房玄龄淡然一笑:“我现如今拿出来之物,纸是一姓蔡的贤者所改造;印刷术是匠人研造的;筒车、曲辕犁、水排等物也不是我所做。”

    他看向农家人的方向温和道:“此物皆是经验丰富的农家人所做。”

    “这些东西皆为我游行中看到的,我只不过是个把这些物品拿到朝堂上的人而已。”

    他看向李世民道:“若陛下往后能够给发明出能利国利民之物的匠人们些许奖励,相信这些东西的出现会更加频繁。”

    农墨两家人的视线随之看向李世民,

    等看到李世民赞同的颔首时,他们有种自己终究要翻身把歌唱愉快感。

    房玄龄的东西展示完了,但给众人的震撼却久久无法离去。

    就当众人都以为这位给他们带来巨大惊喜的房贤士已经说完,他们已经在思考论功行赏当给这位拿出造纸术、雕版印刷术、筒车、曲辕犁、红砖法的贤士什么官职和奖励时。

    房玄龄却在心中打了个草稿。

    其实不仅仅魏征想要有话要说,他也有一件事情想说说。

    毕竟他可能这一辈子可没几次有想这种冲动。

    想他上辈子唯有一次上谏,那就是在临死前说了个劝他家陛下不要去攻打高句丽的谏言。

    想到前几日遇见陛下时的情景,房玄龄就害怕。

    他珍之爱之的陛下次绝对不能再遇见这种事情!

    于是,本以为可以顺利进行下一步封赏步骤的李世民就听见他家房玄龄又开口了,道:“但最后,臣却有一事想要上谏。”

    嗯?

    李世民:“什么?”

    风太大,他好像听差了,他家玄龄说的是上谏?

    那个与他君臣一生,都没几次上谏的玄龄竟然说要上谏?

    李世民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的玄龄不会被魏征给带歪了吧!

    第27章 开门,田家给二凤做心腹来了田家:二……

    在众人的瞩目中,房玄龄说出自己的谏言:“陛下本该高居深视,事惟清静,心无嗜欲,但昨日却只带尉迟将军和章邯将军出门,置近卫于数百米之外。”

    房玄龄的话让在场大臣倒吸一口凉气。

    “嘶!”

    昨日陛下遇刺的情况众人或多或少有听到,但听到的版本无一例外是那些贼人很快就被斩杀了,没想到这很‘很快’是指数百米?

    再晚来一点点就去收尸体碎片把!

    房玄龄最后道:“陛下您无虑不虞之变和不测之险。”

    “故而臣奏陛下立危墙之过!”

    房玄龄在大秦的第一道谏言获得几乎所有人的认同。

    “对对对对!房贤士说得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是掌一国的万金之躯!”

    “陛下您下次可千万不要再如此行事了!”

    听到耳边赞叹玄龄之声和批驳自己之声四起,坐在上首的李世民:“…

    …”

    备受众人眼神谴责,压力好大。

    李世民看向房玄龄,用眼神示意:朕的房,你还是朕那个亲亲臣吗?这满满的魏征风是怎么回事?

    房玄龄回以淡定一笑:陛下,此皆为臣肺腑之言。

    李世民内心哼唧,面上却觉得他家臣子说得都有道理,道:“朕深刻反思,爱卿说得对!一国君主确实不应当立于危墙之下。”

    如果那一些人也算危墙的话。

    魏征的谏言和玄龄的献物结合得非常好,李世民非常满意,他最后总结道:“左相的谏言给朕如雷贯耳之击,房贤才的回答更是切实可行,于国大有益处,实为谋士、能臣典范。”

    李世民的话让众人认同,今日左相和这个房贤士的言论真刷新他们的对于做官的认识。

    对于这位拿出造纸术、雕版印刷术、筒车、曲辕犁、红砖法的贤能之人。

    这人如此优秀,应该给什么官职?什么奖励呢?

    这人的官职应该低不了,三公九卿,这能力至少是九卿啊!

    众人看着九卿的位置,这九卿之位皆有人,上位只剩下一个右丞相之位,是谁要上,谁要下吗?

    众人疑惑但魏征可不疑惑!

    房玄龄都在这里了,什么位置能够配上他?

    要不是他的位置不能动,他都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了!

    魏征直接不用思索,在众人的瞩目中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房贤士的才能足够担任右丞相一职!”

    此音如晴天之雷打击众人。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向魏征。

    魏征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接着道:“陛下,大秦现如今百废待兴,房贤士有丞相之姿,佐国之才,正适合丞相之位。”

    “陛下欲广寻人才,正可以作为天下人才的表率。”

    魏征知道,这件事情他提出来最好了。刚好,每日桌案边上摆着能够赶上他身高的竹简他也觉得头疼。

    有房相在,这些东西一定可以快点解决,更甚至能解决更多东西!

    房玄龄惊讶地看了一眼魏征。

    其他臣子看左相的表现就知道他这是来真的了。

    蒙毅抬眼看了一下上首的新皇和房玄龄,思考了两瞬,就拉着他的兄长出来道:“臣附议。”

    “陛下,臣也以为房贤士能堪当丞相之位。”

    尉迟敬德和章邯早就默默出来附议了。

    当丞相好啊,玄龄要是能当丞相他们就幸福了!

    李世民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想让房玄龄当右丞相,甚至右丞相之位就是给玄龄留着的,但由魏征提出来倒是意外之喜。

    能让他的房相更加名正言顺的坐上丞相之位。

    诸位大佬都有这么个谏言了,其他臣子虽然也有不解,但大部分还是依从大佬也附议。

    于是,众臣就看到李世民身边的宦官拿出圣旨开始诏曰。

    这还不算,“唰”的一下子,这些宦官又拿出一套丞相之服给房贤士套上。

    众人惊讶地看向上首的左相和新皇,好小子,原来你们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装都不装了啊!

    房玄龄也被李世民的速度给震惊到了,但同时心中又有一股强烈的暖流。

    这都是陛下对他的君臣之爱……

    李世民亲自下来扶起房玄龄等人:“望诸卿能与朕共同协力,还大秦以治世。”

    房玄龄、魏征、蒙毅等人率领众臣齐声:“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托。”

    *

    在秦始皇丧令才下达地方没多久,只间隔了半个月另一道诏令又来了。

    一道综合了秦孝公、萧丞相、汉武帝、唐太宗时期的‘察举’求贤令:

    “诏令长江以北,黄河以南郡县举荐孝悌淳笃,兼修时务之人;百家中学术完备,可为师范之人;文辞秀逸优美,才堪著述之人;通晓政策法令,可托以尊敬的人;并志行修立,为乡闾所推者,专车传诣咸阳宫考核。”

    而这份求贤令的结尾是:“朕在咸阳凌烟阁,静待诸卿。”

    伴随着察举令到达各郡县郡守手头上的是三四箱纸张。

    不提各郡县郡守看到这些纸张是如何惊恐,但李世民的桌案上确实是没有了那叠加起来有他身子高的竹简了。

    取而代之的是分类明确的政务,和开始有三省雏形的审核、书写、执行政务。

    不能一下子就更改官制,那就潜移默化的进行更改,削弱原有的政务,增设新的部门。

    御使大夫冯劫最近是忙得底朝天。

    新皇对他非常的看重,直接让他搞起了官吏监察制度,虽不能说是从头开始做,但新的右丞相不知道哪里来的监察制度,直接送给他了。

    冯劫忙的非常有条理。

    魏征本以为新丞相来了自己或许会轻省一点,毕竟新丞相会分走他的一些事务。事实告诉他,不是的。

    纸张大规模的出现,直接替换了整个中央用纸,随着纸的出现是官员政务的规范性,他这边处理政务的同时要搞一套官吏的考核晋升机制。

    魏征:“……”默默去做事。

    法家人开始步入民间探查秦律在百姓中的普及和实用程度,讯察记录囚犯的罪状。他们法家和百姓的相关性太大,新秦律得一步步来。

    法家人不急,但淳于越急啊,因为农家和墨家等家开始喊人了!

    远在上郡的相里殷直接就被墨家和房玄龄叫过来咸阳了,咸阳的工具制造需要他,水排、牛排、曲辕犁和红砖厂等等,都需要墨家人去做出来推广。

    是的,同一时间伴随而走的是咸阳递给诸子百家的一封召集令,内容简单来说就是:“亲亲百家人,咸阳现有传播便捷,印刷方便的纸张一份,特召百家来咸阳搞弄流传于世的典籍哦。”

    召百家令流传的比较快,毕竟飞鸽、飞鹰传书个就可以了。

    拿到手中的召集令,百家很不在意。

    孔鲋冷漠:“呵呵,我才不会为此去那破咸阳。”

    孔鲋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身侧的墙:“那愚蠢的秦始皇抢我儒家书籍去焚烧,要不是老夫眼疾手快,这书都留不住。”

    搞笑极了,老子焚书,儿子召集人手创新书。

    不在其位的人怎能知道秦始皇焚书是因为太多杂书放置在民间会影响民心,故而才收集除农书医书之外,对百姓无用的杂书,在咸阳储存一份之后焚书。

    不从后世来的人怎么知道,要想掌握民心发展家国就得开发民智,为防民智开歪,那就得创一些适合大秦国情的百家书籍。

    所以百家人中有简单就答应要来咸阳的,也有如孔鲋这种恨秦始皇烧百家书,对咸阳敬而远之的。

    房玄龄考虑到这个情况,与其他人商量过后就决定立刻贴心赠送每家一本本家祖师爷的典籍,送到这些人手中。

    比如儒家《论语》,道家《道德经》,墨家《墨者》等等。

    就是这些书会不会被送书的人不小心‘送’错,全给送到对家手中就不知道了。

    看着对家那典籍竟然如此轻薄便于传颂,还能大秦每户送一本,相信诸位贤士心中应该很不好受吧。

    *

    大秦从咸阳向外扩展,上下一片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但田荣、田横、田詹、项梁、张良等人却没那么好受。

    很不好受。

    “大秦在扶苏手中竟然在慢慢变好。”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秦不能变好,变好了还需要我们这些人什么事情。”

    在这一众言论当中,有人终于受不住要出手了。

    田荣看完手中的密函,直接把密函折叠起来放置在烛火上。

    看着密函一点点的燃烧成灰烬,他才移开视线。

    田詹驻守他们本部狄县,田横也来了。

    田荣看向田横道:“这个秦二世是个聪明人,他所做的一切虽然会损坏世家大族的利益,但他掌握了整个大秦的兵力,又只是轻微影响了世家大族的利益,甚至还收买人心。想要动摇他的地位,并不容易。”

    田横对此也有所感,他眼底的惶恐那是压也压不下去,道:“其余六国人皆想坐收渔利,没人动弹,再等候下去,秦朝都直接稳固下来,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田荣压下心底的担忧,恢复一直挂在面上的清明:“这正是我一开始带人先来咸阳打探情况,准备抢占先机的原因。”

    “当人人都想当黄雀的时候,抢占先机的那个人不一定会败落。”

    田横猛然压下心中的烦躁,看向田荣:“兄长,想抢占先机,一昧干等是没用的!”

    田荣心神一震,看向田横的眼神惊疑不定道:“你可是准备用那个东西?”

    田横神色变都没变,肯定道:“现在这个情况唯有用上那个东西。”

    “吧嗒!”

    这是田荣紧张到捏碎杯子的声音。

    田荣声音颤抖:“可是……”

    “可是……”

    他心跳加速:“可是堂兄詹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那个药,那药极其容易传播出去……”

    田横闭了闭眼,随后斩钉截铁道:“用!”

    他道:“堂兄说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但现在是不得不用!”

    他望着田荣:“我田家先祖能夺姜姓成为齐国诸侯,是先祖们用了百年的时间暗暗扩大势力,但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们也赢不到秦二世的心,我们唯有用那个药。”

    田荣还是不认同:“依照秦二世的所作所为,他不一定会……”

    “他会信!”

    田横的声音笃定,打断田荣的不确定,道:“秦始皇即使是坑杀方士,但他依旧信方士,信升仙之术。”

    他的目光悠悠,似蛊惑人心的妖精:“秦二世是秦始皇所生,当然也会信!那药服后只是全身发热,它最主要的是能让人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有精气神皆提升之感。只要我们控制好剂量,秦二世会为我们所控。”

    “但他十年内又不会死,这十年不正是我们田氏在咸阳发展势力的时机吗?”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蛊惑人心的法子。

    田荣脑袋中开始演算此法的可能性。

    “秦二世勤政是好事,他勤政就代表他会精力不济,就会被此药吸引。”

    毕竟那药会让人深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

    田横见兄长心中已经开始感兴趣,他幽幽道:“对,秦二世还是一个喜爱人才的人,他现在想要召集百家,只要我们的人打出名医的头号就定然会吸引到他……”

    “那药前十年只会给人带来好处,坏处沉淀,到后十年才会让人中毒瘫痪在床。”

    “前十年我们在朝堂发展实力,后十年就是我们再现先祖篡秦的风采了……”

    田横的视线透过田荣看向咸阳宫的方向:“那假装成医家的方士快到咸阳了。”

    没有见过那药威力的秦二世和咸阳百官啊。

    他们田家,来了。

    第28章 富裕的臣子和国库告急的二凤论二凤何……

    花费秦朝无数人力物力建造的咸阳宫冬暖夏凉,房玄龄他们的政务直接就搬过来和李世民一起处理了。

    有事方便直接商量,也方便一起头疼。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拿过来的奏折,头疼直接显在脸上,道:“察举求贤令已下,百家召集令也已经到达百家人手中。但地方人才还在选拔中,各家书籍还在路上,他们哭喊着人才不足也无济于事啊!”

    李世民欲哭无泪,他现在在各部官员心中应该就犹如黑心商人,毕竟臣子们都在喊人手不足,请求调配人手。

    监察要人手,考核要人手,法家调研地方要人手,就连墨家、农家他们也要人手!

    这这这!!

    秦小政在一旁淡定围观,手中翻阅奏折的动作却没停歇,悠悠道:“他们原先就有职务,你现如今给人新增派了任务,他们自然喊累。”

    李世民委屈巴巴,看着老父亲:“可是朕也给他们增加了俸禄!”

    “呵。”秦小政笑了。

    房玄龄他们不好意思地垂首,默默地在秦小政了然的目光中再提交了一份奏折

    看亲亲臣子这般作态,李世民觉得事情要遭,果然……

    拿起奏折一看:“国库告急……”

    李世民心痛得无以复加。

    房玄龄沉痛点头:“对,陛下登基以来的各项政策虽皆是为民谋福祉,但国库一直出钱无所入,自然告急。”

    魏征在一旁默默附和:“若非陛下暂停了秦朝诸多徭役和土木工程,国库可能撑不到现在。”

    细细想来是这样子的,而且后面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

    新发明的农具百姓不可能一下子就相信和使用,朝廷得花费人力物力去推广,即使是红砖,也需要先免费给穷苦百姓推广一段时间才能盈利。

    更别说他们想要做的传播新书,开启民智,开创科举之法和推广新秦法。

    李世民头疼。

    看陛下这一幅天都要塌了的表情,房玄龄安抚道:“陛下,国库只是告急,不是真枯竭,现如今一无工程、二无战争,国库应该还能撑两月。”

    李世民也知道这理,他叹道:“道理朕皆知晓,但朕头疼。”

    管理一国并非易事,事情并非一波一波的来,而是成批量地扑过来,要不是有老父秦、玄龄和魏征等人一起分担政务,李世民觉得自己能一个头两个大,得把自己累死。

    但看到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

    李世民道:“地方的贤才需经过选拔与考核,再经过长途跋涉,至少下月底才会来第一波。”

    其他人认同:“此事急不得。”

    “而关于钱财方面嘛……”

    实际上现如今的大秦如若走汉初的风格一直修养生息,可能不到两年一切就能进入正轨。

    但就像一开始所说的那般,等不了那两年。

    李世民拿起手中的奏折道:“探子来报,近几月旧齐和旧韩之地在商业上有诸多变动,明日具体的消息就来了。”

    旧韩和旧齐之地有许多余孽掩藏在地方,煽动百姓蠢蠢欲动,现在更是影响到了商业,也不知具体是什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的人已经远赴地方打探。

    人才两月后就能准备就绪,那钱也得准备好。

    此刻,李世民开始思考他们唐时期有何发展商业的方法。

    无奈,所想到的法子都是需要两年才能收获的,能促进商业发展,但并不能半年内为国库涨收。

    毕竟官不与民争利,收缴商业税可以,但是与民争利不可以。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李世民又开始思考他家臣子们了。

    在李世民的脑海中他有几个臣子就很能赚钱。

    集思广益集思广益,就得集齐许多人的思才能益。

    在李世民苦恼家中钱财少得可怜之时,此时的狄县有人也在拿着自己的账本发愁,但他不是可怜自己家的账目上赚的钱少,而是……

    “子平,这些钱果然不应该就这么拱手送人啊。”杜如晦面色冷然,但细看却能看到满心满眼的啊对账目上钱的心疼。

    陈平拿过杜如晦手中的账本,此时的他不复一开始的苍白瘦弱,经过半个月的精养他面色甚至比以往更加红润俊美,他劝慰道:“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理是这个理,但……

    杜如晦笑了,因为通过最近大秦的变动,他已经能猜到他家陛下最近的状态了:“我的主君现在可能在为钱财而烦恼,我们却要把这钱先暂存在别人手中,啧。”

    在一开始的协商中,他需把一月的盈利划走一半给田家,但谁叫一半也过分可观了呢?

    看看现在田家过得那个叫奢侈,甚至开始有胆量呼朋唤友,召集其他六国余孽来狄县想怎么推翻秦朝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了出去,杜如晦还是心疼了,毕竟那花的都是他要给陛下的钱。

    是的,杜如晦早就敢肯定现在登基的秦二世就是他家陛下。

    不是他家陛下谁会在秦朝喊出“民为邦本”这种话?谁家身边会有房玄龄和尉迟敬德?谁家会在这个时候拿出纸和印刷术?还有那一大堆只有他们唐朝才会发明出来的东西?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发布到全国的察举令上面,写的是‘凌烟阁’三字。

    他的陛下在等待着他们。

    想到这里,杜如晦更心疼这钱了!

    陈平看着心疼快溢出眼底的杜如晦,他被杜如晦砸到又救起来,虽不知为何杜如晦会对他的能力如此放心,但他确实也没有辜负杜如晦,把生意越做越大,直接遍布了周边郡县,搜刮了无数富商们的钱财。

    他不知为何杜如晦热衷于把商铺插遍周边郡县,但他尊重对方的想法,并协助对方。

    他也不知道杜如晦为何赚了钱却不把全部钱送到主家田氏,而是总喜欢掩一半,另一半给了田氏,却总是用各种比如拓展势力、拓展生意又给它拿了回来。

    但他不懂,没关系,做就是了。

    想到家中兄长因为他寄回家的钱财而正在起的青砖瓦房,陈平眼底含笑道:“若你真不想把那一半的钱给田詹,你就给他一半的一半,然后说想把生意拓展延伸到旧韩地,去赚旧韩贵族的钱。如你延伸到整个旧齐地那般的说辞一样,就可以了。”

    反正他确实赚到了更多的钱,没有骗田詹。

    听到这个说辞,杜如晦腰部酸腿不疼,人也更有劲儿了:“旧韩地的贵族确实挺有钱的!”

    既然旧齐他能渗入势力,旧韩那个小地方他自然也行!

    不过为何他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自然是有原因的,杜如晦道:“狄县附近三郡的拓展全靠你我撑着,听闻旧韩之地的商业变动也是极大,再拓展到旧韩,你我恐把握不住。”

    原先他就是基于这个担忧才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

    陈平对此也有所感,仅他两人就要掌握三郡的商业拓展确实吃力了点,他道:“我们在下层发掘了诸多可用之才,你全方位把控,人事方面我能胜任,就是再加上账本方面让人吃力。”

    杜如晦也是如此想的。

    计量型的人才可遇而不可求,他这半月能把商业拓展出去,还是因为有陈平的加持,如果能再来一个人就好了,杜如晦想。

    秦末汉初还有计量型的人才吗?

    秦末……汉……初……计……

    杜如晦看向陈平,悠悠问:“你是阳武人?”

    陈平淡定点头:“对。”

    天上恍若降下一道光,杜如晦笑了,他问道:“你们那边可有一人名为张仓?”

    张仓,汉初丞相,他当的丞相可能平平无奇,但他另一个名头很响亮

    “计相”

    一个数学极其厉害的丞相。

    很巧的,他就是阳武人,还是一个在秦始皇去世时因为触犯法令逃回阳武的阳武人。

    陈平被问得迷迷怔怔的,他脑中思索,恍然回道:“略有耳闻。”

    杜如晦一拍桌案:“不错!”

    “管他旧韩之地新崛起的商业新秀多厉害,我明日就派人把张仓请来做我们的计账,我们专攻旧韩之地!”

    他杜如晦一定要在一月之后给他家陛下送上满满的银钱!

    还要送铺平了整个旧齐、旧韩之地的势力!

    虽不知那个张仓有多厉害,但陈平嘴角的笑容未变,他道:“你去吧,子平会为先生守住狄县的。”

    杜如晦笑容放大:“你且等我的好消息!”-

    “哈秋!”

    此刻,躲在阳武县自己家中的张仓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茫茫然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新皇登基还欲广招人才,我……”

    他去不了啊去不了,他是犯了罪的旧臣,即使新皇大赦天下,免除他罪责了他也不敢去啊,万一被记起来整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虽不能说一辈子躲着,但先躲着就是了!

    浑然不知即将被抓去当苦工的张仓悲伤想着-

    “哈咳咳!”

    此时此刻的旧韩之地,也有人感受到了被惦念的感觉,这种感觉还伴随着脊背发凉。

    张亮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迷惑道:“怎么回事,总有种被人惦记的感觉。”

    韩成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躺在黄金白银铺成的大床上,笑眯眯地看着新晋心腹谋士张亮道:“亮感冒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急忙起身拿起床边的水壶就给张亮倒了一杯热水,道:“夏日天干物燥,不易感冒,但雨水繁多,亮夜间也需要谨防凉风入体,感冒快多喝水。”

    不怪乎他如此狗腿子,要知道他现在床上铺着的金银可全是张亮赚到的。

    这才只是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在仓库里。

    自从韩国落败后,只是一个旁支子弟的韩成,哪里见过金银铺床这种阵仗,直接就被张亮收买了人心。

    什么张良,赵良,什么复国大业,哪里有真金白银来得耀眼??

    没有!

    绝对没有!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张良没眼看,直接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张亮则是毫无负担地接过韩成倒的水,还有空冲韩成道了句谢。

    韩成开心地接过张亮手中的茶盏放回床边,再次愉快的徜徉在金银打造的床上。

    张亮面上含笑,看着愚蠢的韩城,再看了一眼张良虽然侧着身子,但脸上仍旧含着些许愠怒的神色,暗暗叹道:这人跟着的都是什么主子啊,蠢成这样子还不如直接跟着他回到咸阳陛下身边呢。

    可惜啊,可惜,他乃是罪臣之身,不敢真去咸阳。

    想到陛下身边围绕的那两个人张亮垂首。

    尉迟敬德和房玄龄都是从头到尾追随陛下,对陛下忠心不二的近臣。

    而他张亮,只是一个无将帅之才,并且容易受人挑拨,最后以不臣之名被斩首的反臣而已。

    他无颜见陛下。

    以谋逆大罪处死的人应该就两个人,张亮想。也不知道另一个侯君集怎么样,是不是也穿过来了。

    而此时咸阳旁边的一个村子,一个大汉紧闭双眼,面容苍白的躺在床上。

    衣着朴素但打满补丁的中年女人轻轻地给他擦拭脖颈,嘴巴念叨着:“你啊,也不知什么时候醒,快醒醒吧,那个贵人给我们送的碎银快花完了。”

    妇人环视四周,眼眶泛红,声音嘶哑道:“你再不醒,我们也快过不下去了。”

    当然,以上发生的这些李世民都不知道。

    这就是一个李世民愁钱不够愁到半夜掉头发,但很多臣子们皆有钱的世界。

    一昧闷在咸阳宫是无济于事的,想起自己也有半个月没出去体察民情了,

    李世民看向老父亲和房玄龄等人:“细细想来也有半月未出咸阳宫,不知……”

    他的亲亲便宜爹和臣子,可否愿意陪他出去体察民情。

    皇帝有这个兴致,又不是出远门,为臣子的自然无有不应。

    房玄龄想了下道:“陛下之前说咸阳那近二十几万户的贵族子弟闲散无聊,故而让尉迟和章邯两位将军对他们以军训规训,虽然忙到这三日才有空整治这群子弟,或许已有成效,陛下也可以顺便去看看。”

    是的,半月前看到贵族子弟在咸阳闲逛并且当街殴打稚童,李世民觉得还是不应该轻易放过这些有钱有势之家的少年。再不进行规训,未来还会成为祸害,就直接让尉迟敬德和章邯着手把这些闲散子弟全部抓去当少年军般规训了。

    不求把他们掰直,但至少不要精力充沛到整日当街耍滑。

    就是这些人有些多,多到近几日才有空整治他们,这三天才把他们全部逮进

    军营中。

    故而听到房玄龄的建议后,李世民欣然答应。

    而此时,被房玄龄惦记的军营中却正在发生大事情。

    无他,这群被磋磨到快癫狂的贵族子弟的老大们要醒了!

    趁着午饭时间,这群贵族子弟满脸兴奋得窃窃私语

    瘦弱少年本来的白嫩被晒成乌黑的脸上喜气洋洋,他激动对身边的人耳语道:“老大醒了!”

    他身边的强壮少年本来麻木吃饭的脸上一时间也不麻木,双眼放光,大声惊呼:“你说什……”

    “呜呜呜……”

    被捂住的嘴巴哇哇唧唧,但说不出话。

    瘦弱少年对警惕看过来的士兵讨好一笑。

    没法子,在吃饭的时候大喊大叫是会被揍的!

    尉迟敬德那个大魔头可凶残了!根本就没把他们当贵族子弟看,打起人来可疼了!

    被捂住嘴是一时的,强壮少年很快就挣脱了瘦弱少年的手,但反应过来的他也不敢再次大声喧哗,而是警惕地看看四周,小声道:“老大真苏醒了?”

    瘦弱少年郑重点头:“对醒了!”

    强壮少年不信邪,问另一侧在吃饭,但双眼含泪的胖少年:“真的?”

    胖少年呜咽出声:“对对对,老大醒了!”

    那个带他们上房揭瓦,下房打架,整个咸阳十二户贵族子弟最凶的老大刘弘基终于醒了!

    此刻,饭堂整整数万的少年人都压抑着兴奋。

    他们的老大醒了,那个不小心掉下水,昏迷至今的老大一定可以带他们继续上房揭瓦,把尉迟敬德那个大魔头打的片甲不留,把章邯那个虽然温和但也温和不到哪里去的第二个大魔头打得满地找牙!

    压抑着兴奋,这群贵族子弟们被赶去睡午觉。

    睡吧睡吧,睡一觉下午他们老大就来军营报道了,就来整顿军营了:)

    而此刻被众贵族子弟寄予厚望的刘弘基却迷茫极了,他惊讶地看向面前自称他老母亲、老父亲的人,惊恐问道:“什么?现在是秦朝?秦二世是扶苏?”

    被小儿子的狂喊当今新皇名字的劲儿给吓到的刘父刘母,赶忙用手堵住儿子的嘴巴。

    刘母惊慌道:“哎哟我的亲儿子诶,娘亲知道你惊讶,但是你先别惊讶!”

    看儿子还想挣扎,刘父接过刘母的活计,继续捂住刘弘基的嘴巴,道:“你昏迷了近一个月,这地可发生了很多事啊!”

    太医说了,他们的儿子是得了失魂症,丧失了些许记忆,但刘父刘母不介意,给亲亲儿子解答疑惑道:“你不在的这几月啊,始皇去世,赵高叛……”

    在刘父刘母的讲述中,一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历史徐徐展开在了刘弘基面前-

    经过上次的事件,李世民的出行谨慎了很多,还乔装打扮了一番,直接变成了一对父子加友人的出游。

    咸阳的面貌和半月之前截然不同。

    国库的财政告急,但告急的是李世民把在咸阳推行纸张、红砖的方式用在整个大秦上。

    但在整个咸阳范围推行还是可以的。

    毕竟咸阳多贵人。

    找这么几个商户承包下,咸阳的面貌就会发生显著的变化了

    天子脚下,尤其是实行仁政、爱民如子的天子脚下,没人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故而李世民这次再沿着边边角角走过去就发现这些房子中会夹杂着几栋红彤彤的房子。

    它们坚固,牢不可催。

    再往前走红砖建造的房子更多了,无一例外皆是老房子用红砖改造的。

    面前正有一户人家在热火朝天的用红砖搭建房子哩。

    李世民和秦始皇他们就站在房子的不远处看着这些工匠垒墙。

    看着这群衣着讲究的人也在看搭房子,站在李世民侧也在一同观看的老年人只觉得这人眼熟,笑道:“你们不就是之前送我肉食的年轻人,你们可是也想搭这种红房子?”

    听到身边有人说话,李世民转头看去,看到这个慈祥的人就想到这人是谁了。

    “老伯。”李世民道,“你也在看人搭房子吗?”

    老伯笑道:“哎,这房子也是我家的。”

    说着就给李世民介绍起了这房子,道:“这咸阳外也不知是谁建起来了一个砖窑厂,里面产出了这种红色的砖头,眼色是红艳艳了点,但建起来的房屋坚固,和青砖差不了多少。”

    站在老伯身边的另一个人好奇地看向李世民他们,听到老伯的说法他眼中满是欣喜道:“这种红砖建造的房子,下多大的雨水都不用担心进水咯。”

    牢固到有种人死房还在的感觉。

    老伯开心道:“牢固得很,价格还便宜,青砖我打一年的工也就能买一片,但是这红砖啊,打一年的工就能造起一层房子!”

    只要辛苦一年,就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咯,实惠得紧!

    李世民他们慢慢往前走着,身后不断传来百姓们开心地声音。

    李世民往更远的地方走,发现百姓们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甚至看到有百姓用水排做了个拉石磨的东西。

    此物直接让李世民觉得高手在民间

    他把这个地点记录下来,恋恋不舍道:“天下墨家书籍和农书还是应该尽快编撰,如此这般才能把一家之利变成天下人之利。”

    其他人认同极了。

    几个人闲逛间就来到尉迟敬德规训贵族子弟的地方。

    李世民去过哪些六国富豪和强宗十二万户的住处,那些住处不说是奢侈豪华,但也差不多,富豪子弟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在咸阳闲逛闹事,把这群子弟拉过来训练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把这群进行规训的少年子弟当鸡,警告富豪、强宗与其他年长、年少的子弟。

    故而规训子弟的地区就离六国宫的位置不远。

    嗯……

    “老大打他打他!!”

    “对!老大就是他们把我们抓进这里一直欺负我们,快揍他!”

    刚走近这地界李世民就觉得不妙了。这里热闹得不像话,嘈杂得不像话。

    里面,打起来了?

    谁和谁打起来?

    嗯,此刻的刘弘基也想问:请问是让我和我老乡尉迟敬德打起来吗?

    第29章 凌烟阁刘弘基见到陛下,总得赠礼……

    穿着统一士兵服装的少年人围成一圈,但要数最为瞩目的还是中间那个面容还有些苍白的少年。

    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也不是因着对方穿着打扮不同,而是因为这人身上那种落拓不羁,万人瞩目也不惧的风格。

    和章邯对峙,甚至没有落入下风。

    李世民:“有趣。”

    他带着房玄龄他们走到边上围观。

    这还不够,他看向一旁同样在围观的人,问道:“小兄弟,前面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始皇和房玄龄他们其实也不想八卦,但不得不说,他们也想知道。

    被李世民问到的人顶多只有十五岁出头,但看身上的穿着就知道当也是附近的贵族子弟,听到李世民的问话他头也不回,嘴巴说道:“刘老大近期首次现身,这是准备叫这两个将军做人呢!”

    真是个有趣的江湖地位,房玄龄问:“这刘老大是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推崇?”

    如此年纪竟然在外面闲逛,而不是被拉进去训练。

    听到耳边人的问话,一直盯着前面场地的小少年才第一次回过头,他像看笨蛋一样看着李世民等人:“天哪,你竟然不知道这块地方最大的老大刘老大!”

    说着,就给李世民他们小声科普。

    刘老大其人,是秦始皇强迁到咸阳的十二万户富豪之一的刘家子弟。

    家中父母辈财产千万贯,他作为家中第二子自然备受宠爱,当不了整个十二万户的大佬,他当十二万户小辈中的老大不成问题。

    带领着富豪子弟的小家伙们上房揭瓦,下房掀砖,反正这日子怎么开心怎么来。

    就是这开心也是有期限的,比如刘老大一月前掉水里淹住了,今日才醒来,比如刘老大打下的‘江山’,也就是小弟,全部被新皇抓去军队里军训了。

    但苍天长眼,章邯和尉迟将军为震慑宵小每日下午都会带这群新兵蛋子绕着咸阳跑两圈,这不是很巧,曾经的“兵

    “就这么碰到了曾经的“将”。

    以前整日上房揭瓦,现在被抓去军训的富豪少年子弟遇见了带他们上房揭瓦的老大。

    房玄龄看中间那少年大腿拧不过章邯一条胳膊的样子,沉默道:“所以是这个刘老大自己站出来挑衅章邯将军的?”

    被房玄龄问的小朋友用看聪明蛋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李世民等人,道:“刘老大是不会放弃拯救他的手下的,你看,他这不是生病一好就出去找他们了吗!”

    “等我年纪到了一定要加入刘老大的队伍!”小少年道。

    李世民、房玄龄、秦小凰等人:“……”

    将信将疑,有点怀疑。

    李世民看向中间被起哄的少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觉得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得大打折扣。

    但要让刘弘基来说,那不是打一点点折扣,而是很多点折扣。

    刘弘基站在人群中央,被顶在最前面和章邯对视,只觉得生无可恋。

    今日中午刚刚从老母亲、老父亲口中知道秦朝的历史发展和原先不一样。扶苏没死成为秦二世,登基后更是进行了一系列一看就是仁君的操作。

    惊呆众人。

    然后新上位的右丞相‘房玄龄’或者‘敬德将军’,还有那一系列政令中‘凌烟阁’三字,也惊呆了刘弘基。

    震惊的刘弘基没有急着搞什么吵着进宫见老乡,而是先在咸阳打探情况。

    熟料,刚出大门没几步,就碰到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兵。

    等这群新兵蛋子看到他就开始发癫,叫他老大,让他做主。

    刘弘基就知道完蛋了。

    所以他问落水前他是做什么的,刘父刘母磕磕绊绊就是因为他不是做正经事儿的?

    刘弘基看了一眼随侍左右的侍从,看到他们不好意思的眼神,就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荒谬但是真的。

    没想到陛下还没认到,就先背了一群债。

    顶着众新兵蛋子的热烈瞩目,刘弘基对面前的将军道:“某姓刘名弘基,不知将军是?”这人是谁?会是他的老乡尉迟吗?

    此名一出,章邯没有反应,李世民和房玄龄的耳朵就先动了,他们面面相觑,用眼神回应彼此。

    什么刘什么弘什么基?

    刘弘基?

    不太对劲!

    章邯确实没什么反应,他不认识对面的人,他只知道面前这人就是这群新兵蛋子躁动了一中午,嘴巴念叨不停的刘老大。

    半大小子正是上房揭瓦的年纪,与其放着精力旺盛,为祸一方,还不如聚集起来为民服务。

    没想到带这群新兵蛋子出咸阳准备进行劳作时,看到这人,这群蛋子就开始猴叫了。

    章邯道:“你就是这群新兵蛋子口中的老大?”

    刘弘基真不知道,毕竟他没带记忆过来,但是看到这些新兵眼中对他的热切。

    刘弘基想,他可能真的是这群兵的老大吧。

    既然穿到了这个身体刘弘基自然会承担起这份身体的身份,他环视了一眼身周。

    不知道为何,本来目光热切,期待老大带他们打出重围的新兵蛋子直接怂了吧唧地瑟缩了下。

    “老大?”

    这个带他们偷鸡摸狗的老大以前威严没这么盛,这次怎么一个眼神过来他们就觉得老大会锤他们呢???

    丝毫不知他们老大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刘弘基见这群混小子没有再吵吵闹闹,笑着同章邯回道:“他们若没有认错人的话,刘某不才,可能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

    听到老大和章邯的交互,跟在刘弘基身后的人瞬间支棱起来了,他们进这里的这几天实在是折磨死人了!

    尉迟敬德和章邯可凶残了,他们进来的第一天就开始给他们好几个下马威。

    章邯面色冷淡:“那你现在是想替他们出头?”这人他有耳闻,是落水昏迷了挺久的。

    听到这话,刘弘基身后的人瞬间支棱。

    但……

    刘弘基是想过来为他们出头的吗?

    不用一秒钟的思考,刘弘基就道:“陛下不是说咸阳富豪子弟十六到二十五岁,都要进此军营?”

    章邯面色冷然,但没有否认。

    陛下确实是这样说的。

    刘弘基笑道:“弘基和身后的人一样,刚好符合年龄。只不过因为掉落水中,今日刚醒,大后日弘基身体再修养几天,告别父母就亲自登军营将军您。”

    别人听到进军营都是要死要活,这人竟然亲自上门?

    章邯眼露疑惑,道:“你大病初愈,下月能入营训练就行,无需现在就来。”

    刘弘基身后的人也震惊得开始叽叽喳喳:“老大!我们叫住你是为了让你带我们出去,不是让你也进来啊!”

    “对呀老大!”

    “老大你糊……”

    刘弘基转头眼刀射过去,直接就让他们想说他糊涂的人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刘弘基眼刀横扫道:“我自有安排,你们听着便是。”

    语气掷地有声,和这群子弟印象中以往的老大形象有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以往的老大纯靠比他们更加邪的性子压制他们而叫老大,现在嘛……

    有种听他的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听就会死的很凄惨的感觉。

    这样的老大让在场的人的人陌生,却让李世民很熟悉。

    看这人和贵族子弟、章邯的交互,李世民对房玄龄呢喃:“是这人。”

    是那落拓不羁,总是和富家子弟、任侠交往,但能压制住这些人的刘弘基。

    不是个如房玄龄和尉迟敬德一样‘正’的人,对方是一个狡黠、亦正亦邪的人。

    老大都如此说了,其他人只能作罢,刘弘基看向章邯:“他们这群人刚入军营,尚未定性,今日此举全因刘某陡然出现在此,他们心情激荡下才有此举动,望章将军回去可宽待他们。”

    躲在刘弘基身后的少年们因为刘弘基的话热泪盈眶,这一刻,他们突然觉得本来阴恻恻的刘弘基如此光辉伟岸。

    章邯自然不会为难这群小兔崽子,因为他现在对这兔崽子老大更有兴趣。

    他只是看着刘弘基道:“明日等你。”

    章邯带着人转头离去,跟在他身后的近万名咸阳子弟直接被身边的士兵们裹挟着前进。

    临走时他们还转头依依不舍地同刘弘基告别。

    看着人走远,甚至围观的人都走了,刘弘基才感叹道:“陛下啊,陛下,臣为了您牺牲可大了,现在连这群富豪子弟的老大名头都揽过来了。”

    刘弘基把老大的名头认下来,甚至准备明日去军营里走走自然不是说着玩的。

    这群富豪子弟虽然浪荡是浪荡了点,但见识和家庭底蕴在,还是值得利用起来的。

    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人。

    刘弘基想,如果当今皇上真是他的陛下,陛下一定很想看到这世间每个人都发挥大用。

    如果那个皇帝是他家陛下的话。

    光秃秃地去见陛下有何用,身为贞观臣子自然得带着政绩和成就去见他家陛下。

    不得不说,此刻刘弘基的想法与众多分布在秦朝各地的凌烟阁臣子对上了信号。

    毫无成就,就带着人去见陛下,并且还得依靠陛下才能获得他人的钦佩与地位,是多么丢人的一家事情啊。

    真正值得陛下等待的凌烟阁臣子要么一出现就是为陛下解决问题,要么就是一出现就得为陛下带来利益!

    刘弘基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再也看不到人影的军营。

    那就从为陛下解决这些刺头,创造利益开始吧!

    “你还在看那群子弟吗?”

    清朗的青年音从刘弘基身侧传来,刘弘基倏然转身,就看到自己身后站立着的三人。

    两大一小。

    皆气度非凡,非常人。刘弘基想。

    刘弘基看着为首的人笑道:“明日就得进军营,方才在做心理准备。”

    这人是会做这些心里准备

    的人吗?

    秦小政因为没有见过这人可能会会被这人忠实的外表所迷惑,但和刘弘基在战场和朝堂上相处了近三十多年的李世民可不会被迷惑。

    他的右光禄大夫。河间郡公。右骁卫大将军。任国公。卫尉卿。井钺将军。刺史。夔国公。辅国大将军。前军大总管弘基。「1」

    李世民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人就是他的弘基。

    当面前人还在冷静自持满怀戒备的时候,李世民率先开口了,他眼含担忧道:“听闻你大病初愈,过几日就要入军营身体可受的了?”

    身边都是人,可不兴与自己的臣子在此相认,李世民那真的是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尽量让自己淡定和人交流。

    哦,就是语气中的雀跃和担忧那是怎样都遮掩不住。

    刘弘基眼底的警惕没有散去,但已掩盖了过去,他看向李世民,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公子是住在这附近之人吗?竟然认识我?”

    不答反问,语气自然笃定。

    李世民毫不在意自己被刺探回来了,这种调调,他的前军大总管说话就是这种漫不经心又成胸在竹的调调。

    他道:“我虽住在咸阳,但不经常来此处,方才途径此处见兄台你气势非凡,左右稚童少年夸赞你之声不绝于耳,故而有此问。”

    他看着刘弘基瘦削的身体和苍白的脸,克制住想把对方压去夏无且那边医治的心思,再次担忧问道:“你月前刚落水,最好在家中养一养,不要去军营,让你父母为你向咸阳令报名贤人察举,为未来位列凌烟阁人才而作准备。”

    乍然又听闻‘凌烟阁’三个字,刘弘基双眼一抬,怀疑地看向李世民。

    看到这人眼中真切的担忧后刘弘基懂了,这人不是什么熟人,纯粹是一个同样关注察举制,并且极善的人。

    刘弘基的态度缓和了下,他悠悠道:“兄弟你可能忘记了,察举令发出的当下,为防止咸阳子弟作乱。对于咸阳贵族子弟有个单独的指令,那就是凡曾经当街作恶者,必先入军营锻炼三月,或能才可依察举令被举荐。”

    “听闻这是陛下半月前出宫访查民情,发现咸阳贵族子弟当街作恶后才有此令。”

    刘弘基看着对面‘心善’的青年眼底的天崩地裂,有一丝好笑,戏谑道:“某不才,上房揭瓦者的名单中,正有在下。”

    “吧嗒”这是李世民心碎的声音。

    李世民惊愕地看向刘弘基,刘弘基却已经越过他,独自往前走了,他现在可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在秦小政和旁观者看来,就是他们的陛下同人交涉了一番,就被水灵灵的忽视了,顺便加深了下当初下达的指令。

    加深印象。

    印象确实很深。

    李世民望着刘弘基毫不留恋走得干脆的背影:“……”

    他的臣子……

    秦小政看到李世民的热闹,脸上不复以往的冷淡,嘴角竟然浮现出微微笑意,他道:“此人戒备心极强,你无缘无故和他搭话,即使是关心他的,也会被他的戒备心排于外,如若说你是大秦新皇扶苏,他倒是会看你一看。”

    房玄龄依照自己对刘弘基的印象对秦小政的话表示认同。

    是会对陛下看上一看,但看陛下的样子也只会觉得新皇是个过分热情的人,并想探究。

    如若陛下说自己是同样穿过来的大唐贞观皇帝,倒是会让刘弘基另眼相待。

    但更有可能是会和陛下一起当街抱头痛哭也说不定。

    毕竟他们贞观臣子多对他们的陛下珍之惜之爱之。当然,这是房玄龄的想法。

    看陛下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刘弘基走远的方向,房玄龄劝道:“陛下,弘基小兄弟已然知道您欲找寻天下贤才入凌烟的诏令。他有才能,只是还是依照政令先入军营再走察举之路定然有他的考量,陛下可静待其佳音。”

    当年的刘弘基还是房玄龄举荐给陛下的,房玄龄能够理解刘弘基的想法。

    身为曾经头顶无数头衔的英才,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定然不能毫无名头,以白身与已经做下一大堆功绩的陛下接触。

    既然知道历史存在哪些问题,自然要为陛下排忧解难一番,再来找寻陛下。

    这是一个曾经是国公之人的自尊。

    当然,房玄龄也并不知道他所猜想的是不是正确的,反正他和尉迟敬德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了,找不到机会接近陛下的人,自然会通过给尉迟府和他的府邸投递拜帖揭示自己的身份。

    如果没有的话,可能都是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吧。

    李世民也想到了这点,但身为一个不容许臣子受苦的李世民,已经决定今天就让玄衣卫往弘基家中送药材和夏无且。

    他的臣子能在异界孤军奋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定要让臣子们知道他们的背后这个皇帝在撑腰!

    在继续往前走的路上,李世民开始思考今晚是直接送药材还是送夏无且?

    玄龄和敬德府邸的拜帖要不要也一同送一份?省得臣子想回家找不到路?

    弘基上辈子是通过玄龄举荐而来,那还是直接送玄龄家的拜帖吧。

    半夜送夏无且有些吓人,就待会儿送吧!

    丝毫不知待会儿回家就会看到惊喜礼物的刘弘基,还在淡定逛咸阳。

    通过和周边黔首商贩的聊天,知晓咸阳近期的变化。

    通过走访富豪贵族那些年长与年少还达不到入军营辈的人,知道他们对新皇和咸阳变化的态度。

    对接下来的动作有所思考的刘弘基懂得接下去应该怎么做了。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边上,以为这只是一场单方面赠送礼物的刘弘基,看着咸阳宫的方向,他的眼底不复一开始的警惕和冷漠,这次他的眼底是满满的笑意。

    第一次见陛下,就给他送些人和多多的钱财吧。

    那些不爱百姓和陛下的富豪们的钱就该赚!

    想到这里,刘弘基决定先回家养精蓄锐一番以备明日的‘战场’。

    而在他走后,两个青年人走过来站在他所在的位置,不过这一刻他们望的方向不是咸阳宫,而是人来人往的咸阳城门。

    田荣淡定地站在原地,田横却不然,他焦急地围绕着兄长踱步:“不是说他要来了?怎么等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来?”

    他们方才在边上的酒楼里等啊等,坐到身子都僵了还没等到人,索性就下来等,没想到下来等更让人焦急!

    田横无语望天,哀嚎道:“怎么还没来!要是知道下来还要等那么久,我就待在酒馆里了!”

    田荣面上还是淡定非常,夏日傍晚的凉风吹拂他的衣袖,见堂弟还如此焦急,他笑道:“急也无用。”

    方才急着下来的是田横,现在在下面热得烦躁的也是田横。

    田荣只能道:“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你就不要再踱步了,心静自然凉。”

    心不静,凉不下来。

    田横哀嚎。

    “你兄长说得对田小兄弟,心静自然凉,如若不凉,我这边有丹药可助你凉。”

    苍老的声音从田横后面传来。

    田横转身看去,一个穿着医家服饰,显得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就站在他们背后。

    田横吓了一跳,他好歹也是未来要当大将军的人,怎么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把田横一系列表现看在眼中的田荣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都和你说了心静,你这要是去战场被暗杀了都不知道。”

    说完,他拉开田横,看向他身后的人,问:“不知先生……”

    中年人眼中精光闪现,也不在意田荣的试探。

    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田荣,悠悠道:“某姓卢。”

    田荣看了看手中书信上的标志,没有再说什么世界把信收入怀中,对来者道:“原来是卢医师,这边请。”

    从人潮汹涌中走出来,突然的,田荣问道:“医师,那东西可准备好了?”

    此话吓得田横心跳加速,赶忙看向四周,他的兄长怎么猝不及防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但在场的也只有他这么紧张。

    卢医师面色如常,仿若闲话家常一样回道:“准备?自然准备好了。”

    他的嘴角擒起一抹笑意,看着咸阳宫的方向声音悠悠:“准备了能够让整个咸阳贵族全部痴迷的量。”

    这群咸阳人曾负他,就别怪他下毒手了。

    医者

    声音虽然慢悠悠,但这话可藏着深深的阴狠,直让田荣惊讶转头,对上医者的视线,仿若达成了什么共识,两个人又回头继续往前走。

    夕阳西下,夜幕席来。

    凉风中飘来田荣微微地叹息声:“如此,也好。”

    田家想要获得权势和威望,自然得牺牲一些人。

    而那些拥有无数权势和金钱的贵族就是最好的目标。

    第30章 贞观罪臣侯君集侯:让臣最后为陛下做……

    “哎你听说了没有?咸阳最近出了一种非常好喝的酒!”

    “哪里没听过,我大舅姥爷在大饭馆当厨子,据他所言,那酒香味扑鼻,酒劲冲天,可是达官贵族特供的酒呢!”

    “哎哎哎,你别说,我大叔伯他儿子就喝过那种酒,他说那酒和我们在酒肆中所喝的酒一点都不一样,我们现在的酒和那酒一比较就是水沟的水,淡而无味,不好喝!他说只要我们喝过那种酒一定喝不下其他酒了!”

    酒肆里面人潮涌动,叽叽喳喳地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但细细听来,会发现他们讨论的就两件事情。

    一个就是最近咸阳新起的酒。

    “那酒也不知道是谁在卖,听说一两如一金,贵得很,卖这个的商户定然是赚得盆满钵满吧!”

    “哪里哪里,这酒近期还出了一种叫大唐黄金酒,更贵,一两如五金,只需要拇指那么大的酒杯,劲头就能让你睡上一天一夜!”

    此言一出,全场轰然。

    秦人好酒,关中粮食充足,他们尤好烈酒。

    此刻能坐在酒肆中的人谁不是会喝酒之辈,心中的垂涎要是能具象化,这家酒肆都可能被水淹没了。

    “这酒到底哪里能买啊?”

    这时候有人问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人也不虚,直接道:“这酒啊,城西刘酒庄就可以买了,不过他们只卖富豪之家,像我们这种小喽啰啊,送钱他都不卖哦!”

    全场哗然,也让大部分人歇了想搜刮家中资产去品尝一口的心。

    但有人还是不死心,问道:“那就没有人打出他家名号卖的假酒?”

    这个问题倒是有很多人知道,他们道:“假不了假不了,刘家打通了官府,谁敢假冒此酒卖给黔首,他们报官,官府就来抓哩,他们说啊,此酒专供富豪,不供黔首!”

    这下子,想买这酒的人真死心了。

    不知刘弘基一片苦心的酒肆黔首们对刘家酒庄骂骂咧咧。

    而深谙其中意思的李世民边从这个酒肆中走开,笑着对身边的人道:“弘基可能预想到自己会被黔首骂?”

    刘弘基跟在李世民身边,听到对方的问题,他笑道:“黔首知或不知与我何干?我之所以下此限令就是怕这群爱喝酒的蠢货真被人榨干家中钱财,苦了家中妻儿父母罢了。”

    他要赚的是家中资产千千万富豪的钱,而不是让黔首倾家荡产。

    李世民知道,毕竟官府的权限还是他嘱咐人给刘弘基的。

    他的臣子不仅仅给他解决了富豪子弟刺头的问题,甚至给他带来了如此多的钱财,解决了国库的燃眉之急。

    送他点有益于民生的权限怎么了?

    自然可以。

    实际上刘弘基也没想到这事情会做得如此顺利,初遇陛下的那天他冷淡至极,只以为这是哪家闲的无聊来找人聊天的贵公子。

    但是等他傍晚回家时就知道自己搞错了。

    无论是送到家中的那个御医夏无且,还是可以直接上右丞相府邸的拜帖,亦或者拜帖上落款的贞观字样,都在告诉刘弘基——今日他遇到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陛下。

    刘弘基能猜出他家陛下为何当下不和他相认。

    其实陛下当时的眼神和话语都表达了对他的关心,只是他初到异世,戒备心太重,重到直接忽视了而已。

    不过一切终归是进入了正轨。

    头上有人的好处就是一切顺遂,无论是第二日进入军营让那群新兵蛋子服从,还是暗暗让人盘下酒肆进行的煮酒贩酒工作。

    刘弘基早年落拓不羁,混迹江湖,后随隋炀帝征讨辽东因家贫而行程迟缓,自知误期当斩便故意私宰耕牛,先入狱再赎出,亡命江湖。投奔李渊后见李世民气度不凡又投奔李世民,成为李世民出则连骑,入同卧起之交。「1」

    他自然不是什么行事刻板之辈。

    富豪子弟之所以在咸阳晃晃悠悠就是因为生活富裕,家人宠溺,无聊之下缺乏指引就会成为不务正业之子弟。

    刘弘基做的就是让这群人找到自己的‘业’。

    指引对方方向,比如体会为民服务,受百姓敬仰的快乐和满足感。

    灵活的就赋予对方任务,大秦百废待兴,总有需要人的地方,边上找个不怕事的人陪着对方规训,总不会歪得过于离谱。

    那实在无可救药的呢?

    那就成为被他刘弘基薅钱的对象吧。

    大秦缺钱,钱满仓也不嫌多。

    至于贩酒之业?

    底层百姓休养生息就好,六国遗贵与富豪的钱该赚还是赚。

    李世民和刘弘基沿着大道往外走。

    就是知晓汉史的人会发现刘弘基炒酒水的方法与那西汉汉武帝炒白鹿币的手法一模一样。

    就刘弘基这个亦正亦邪的个性,魏征当时可担心对方向李世民提出推行汉武帝时的算缗令和告缗令。

    鼓励告发算缗不实,属实者,即没收被告者全部财产,并罚戍边一年,告发者奖给被没收财产的一半。「1」

    把天下富豪的身家性命和财产变成国家的。

    不过还好,刘弘基和李世民还没有穷到那种癫狂样,也没有想要‘重税租以困辱工商’的念头。

    抑制商业未来可能会,毕竟富商大贾资本过于雄厚就会、趁机兴风作浪、盘剥贫民、囤积居奇,投机倒把。

    但不是现在抑制商业。

    考察民情的时候,几个人往前走着就发现前面一个小巷子有异常的骚动。

    而骚动的原因,李世民看着面前进进出出,手中还拿着小药包的人迷惑道:“这个小巷子这是来了什么医者或者药吗?怎么今日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买药?”

    这里并不是李世民出咸阳的必经之路,但他最喜欢往偏僻走,这地方他之前来过一次,但他之前还没见过这么个热闹法,看着就像这边出了什么神医和神药一样。

    带着人继续往前走,看清了他们行进的最前头,李世民就知道了,这条小巷子这真是来了神医又来了神药。

    这些人都是为了这药而来的。

    在箱子的尽头,排队买药的人面色焦急,买了药的人欣喜若狂,赶紧把药放入怀中珍惜地拍拍然后才走。

    看他们这个神色:“……”

    “真奇怪。”李世民道。

    尉迟敬德也觉得这些人的神色有些神奇:“这是什么仙丹妙药吗?怎么买到的人如此兴奋?”

    最后,他们齐齐看向刘弘基。

    李世民道:“弘基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们平常不怎么出宫,不知道刘弘基知不知道。

    刘弘基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还真隐隐有听过,他双眉蹙起道:“他们在这条巷子里所买的东西我没见过,但最近咸阳确实出了一个神药。”

    一个奇怪的药。

    看李世民和尉迟敬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刘弘基绞尽脑汁搜刮,最近道听途说,还真了解到一点这药的信息。

    刘弘基道:“我所说这药也不能说药,只能说是一种提神的东西,隐隐听说过,但没见过。”

    “不过就我所知,这种药一夕之间在贵族中很流行。”

    李世民听到这话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们是想买这种药吗?”

    就在李世民他们讨论时,不知何时他们身后走来了一个汉子。

    这个汉子精神萎靡,双眼无神,浑身上下散发着疲惫的信息,像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一样。

    李世民和刘弘基对视。

    做足了出宫伪装的李世民自不怕别人认出自己,他对这个汉子笑道:“这位兄弟可知道这东西是和何物?”

    是何物?

    汉子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我知道这种东西。”他道。

    他看向李世民,只觉得对方让自己感觉很面善,满怀亲切感,他看了李世民很久后才说道:“这只一种会让人上瘾之物,你们还是不要好奇过多的好。”

    能够让人上瘾的东西?

    此话一出,李世民的眉头倏然蹙起,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任何能够让人上瘾的东西都应该被禁止。

    李世民对这个汉子道:“这个东西官府不知道,不禁止吗?”

    汉子目光悠悠,明明身着麻衣,但身上却无市井之气,听到李世民的话他嘴角突然扬起嘲讽的弧度,道:“官府禁止?”

    似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他道:“这东西要是兴盛起来,怎么可能被官府禁止,六百年都无法禁止……”

    似乎是想起什么,他话断在口中,低声呢喃道:“不过有他在的朝堂,或许能够禁止这些东西……”

    汉子的话没说完,最后,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李世民,留下一句告诫:“反正你不要靠近就是了。”

    汉子似乎是经过,来告诫他们一句而已,很快就走了。

    李世民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有件事情他听得清清楚楚,那就是面前这个很热门的药是个会让人上瘾的东西。

    李世民和刘弘基目光对视,两个人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种东西。

    瘾。

    秦朝是没有能够让人上瘾的东西的。

    尉迟敬德看向面前的医馆,目光游移:“什么东西能够让人上瘾,并且断定官府无法断绝?”

    这个东西李世民知道,刘弘基也知道。

    从近千年后过来的他们,从史书上曾经窥见那个时代。

    那个东西持续了六百年,魏晋至唐从未断绝。

    那汉子为何会知道?

    这种药为何会现在就出现?

    李世民看向刘弘基,刘弘基瞬间领会李世民的意思。

    “我这就派遣人手去查探这件事情和此人。”

    此刻在场的三人心情复杂极了。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大汉侯君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受到人关注,也不知道这个关注他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陛下。

    侯君集来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久,也就四五天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来了四天还是五天,因为他的每一日都过得生不如死。

    他死了。

    不像贞观的诸多臣子一样是善终。

    他是屈指可数的……

    被他们陛下杀死的那个臣子。

    侯君集麻木地走出咸阳城门,向着城郊走去。

    刚刚那个人侯君集觉得很面善,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对方是像他家陛下,面对这个做了伪装的陛下,他觉得对方只是也只是五分像罢了,不会是他家陛下。

    侯君集只是被勾起了回忆。

    想,在史书上他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呢?

    开创大唐治世的圣君陛下手中唯一一个被治罪的开国功臣吗?

    想起陛下在他处斩时和他说的那件事侯君集就觉得再无斗志。

    原来他的陛下早在贞观十七年就知道他有反心吗?

    侯君集想到他家陛下,心中就酸涩得很:“陛下知道微臣有反心,竟还把臣列入凌烟阁之中,甚至位列第十七?”

    “在我犯下如此大错后陛下竟还想留我性命,甚至为我这种罪臣流涕诀别?谋逆大罪没有诛杀三族也就罢了,陛下甚至赦免了我的妻儿?”

    越想,侯君集越心存死志。

    他悔。悔恃宠矜功,粗率无检;悔弃前功而罹后患;悔虑谋泄,心不自安;悔每中夜蹶然而起,叹咤久之,不听妻子的劝慰去陛下面前自归罪,而是继续谋逆。「1」

    以至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侯君集自嘲:“性矫饰,好矜夸,恃功骄恣,自冒于法。”

    陛下为秦王时他被陛下引入幕府,追随陛下南征北战又如何?玄武门之变与房尉等五人并列首功又如何?出为将领讨吐谷浑、攻灭高昌又如何?素无学术,及被任遇方始读书,典选举,定考课,入参朝政拜光禄大夫、吏部尚书,有时誉又如何?「1」

    脑袋一热,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希望,只希望……

    希望不要影响陛下的清誉,毕竟他的死全是因为他贪取金宝下狱,对陛下心怀不满而谋反,才当诛。

    侯君集觉得那凌烟阁上自己排行第十七的图像应该被撤下来了吧?

    罪臣,没资格继续挂在阁上流芳百世。

    是的,侯君集重生到这朝代的那天就知晓了现在的秦朝和他记忆中的秦朝不一样。

    这几日他往返于咸阳和城郊更是知晓了这些变化的由来。

    他的陛下来了,尉迟敬德来了,房玄龄来了,应该有很多人都来了。

    因为那个察举令上有凌烟阁三个字。

    但这一切与他何干呢?

    罪臣,没资格见到陛下,没资格察举。

    罪臣,甚至没资格踏入陛下所在的咸阳城。

    这是最后一次,他最后一次踏入咸阳这个地界了吧。

    走得再慢,该走到的位置也走到了。

    侯君集面前这块地方虽不繁华,但人声鼎沸。细细看去,正是因为有许多人抬着红砖和农具在奔走着。

    陛下有自不会亏待那些曾为秦奋斗过的百姓。

    关中每村都统计了残军或者贫困人家的情况,他们只需要付出人力就可以拥有一栋崭新的房子。

    陛下甚至还教导他们如何建造砖窑,如何做新的农具。

    陛下还是那个一心为民的陛下。

    见到侯君集,这村子里的人热情地和侯君集打招呼。

    侯君集一一回应他们。

    他们的热情让侯君集本来都觉得要死的心猛然有了些活人的气息,侯君集有种尸斑都淡了些的感觉。

    他陛下的治下一切都是最好的。

    听他这辈子的父母说,他昏迷之时陛下还曾来过他们村长,给他放了一块碎银。

    侯君集摸着胸口一个米粒大小的碎银想。

    本来挺大的碎银因为他的病用掉了大部分,只剩下一点点,被侯君集穿起来挂在脖子上。

    这可能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和陛下的交集了吧。

    他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被丧气掩盖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侯君集站在人潮中想了下今天发生的一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呢?

    哦,今日他往返咸阳查探时,查探出那些人所购买的东西,好像就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至唐流行了五六百年的五石散。

    他还查出这些东西来源于一家药馆。

    但他的陛下好像可能不知道。

    侯君集身上的丧气再次飘散了些。

    被丧气埋了一半的脑子懵懵地想,不能放任五石散的传播,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

    侯君集转身,看到已经昏暗的天色,想到咸阳城门好似已经落锁了就只能作罢。

    明日,就明日,明日他就再入一次咸阳,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或者房玄龄、尉迟敬德,他就再也不入咸阳了。

    再一次,再一次感受一次陛下所在的咸阳-

    而此时被侯君集惦记着要告状的田家兄弟也正在自己府邸中踱步着。

    但他们的踱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计划运行得比他们设想中的好很多。

    咸阳的贵族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他们被秦始皇从各个地方迁移到咸阳,无所事事,闲散度日。

    即使刘弘基薅了一部分人的羊毛  ,但是贵族们的家底丰厚,他们还是痴迷上了寒食散。

    咸阳的贵族比他们想象中联系得密切,这些人相互联系相互沟通,甚至寒食散都相互赠送。

    “他们没有发现寒食散的弊病,他们只沉浸于寒食散的好处。”田横双眼放光,他看到了寒食散在秦朝兴盛起来,他看到了秦朝将乱。

    秦朝乱起来就是他们田家乱秦的好时机。

    只要他们再多加把劲,让这个吸食寒食散的习惯传播到朝堂,传播到咸阳宫。

    看他们开心成这样子,卢医师笑道:“寒食散具有补肾壮阳、加强精力、美容养颜、治湿疮溃疡的作用,本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中药散剂。”

    它所用的一切皆是好东西。

    “是啊。”田荣想。想要推广寒食散他,自然有先了解过寒食散。

    石钟乳温肺气虚,壮元阳;紫石英镇心,安神助眠,降逆气;白石英温肺肾,舒心神,通便;石硫磺补肾壮阳;赤石脂涩肠,收敛活血。每样都是好药材。「1」

    谁知道?谁能知道?谁能知道这些好药材组合起来除了补肾壮阳、加强精力、美容养颜外还会让人上瘾,长期服用十年后甚至会致瘫而死或者直接丧命。

    没人知道。

    因为这是他们田家刚刚发掘出来的东西。

    没有任何人知道长期服用寒食散会上瘾,也没人知道十年之后的后果。

    秦朝注定乱像四起。

    田氏注定代秦-

    第二日,咸阳城门开得尤其早。

    因为除了咸阳城内的人想要出去,咸阳城外的许多黔首,不,现在应该说百姓们也很早就从农家出发,赶赴咸阳,只为了拿来家中最新鲜的东西进城贩卖。

    所以咸阳城门刚开时或许没有白日那样人潮汹涌,但人流量也不少。

    无论是小农户还是商贩,他们都是带着对今日的憧憬进进出出的。

    各个朝气蓬勃。

    侯君集就是在这个时候和这群人一起涌进咸阳的。

    不一样的是,满身丧气的他和这群朝气蓬勃的商贩们格格不入。

    商贩和农户是早起赶集,侯君集就是早起说遗言,啊不是,是对曾经的友人告别。

    此之一告,再也无颜进咸阳见曾经友人的那种告别。

    侯君集知道房玄龄的性子,他送过去的书信是一定会到达房玄龄手中的。

    他也知道尉迟敬德的性子,这人粗中带细,但总归是粗的,他送过去的书信是……有极大可能丢失的。

    所以今日侯君集要去的地方是右丞相府。

    站在右丞相府门前,侯君集仰望着这高高的牌匾。

    房玄龄在唐朝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到了这个世界,房玄龄出现在众人视线的第一天也直接坐上了丞相之位。

    要不是左丞相有从龙之功,并且是始皇陛下时期留下来的老臣,侯君集能百分百肯定房玄龄一定也和上辈子一样会是那只一人之下的丞相。

    他们曾经同为玄武门之变并列第一功。

    侯君集沉默。

    今时不同往日。

    侯君集垂首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和衣物。

    不能说全新,但……还算整洁吧。

    他已经是找补丁最少的衣服和鞋子了。

    曾经的右卫大将军、陈国公、兵部尚书、吏部尚书、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现如今却连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找不到。

    侯君集自嘲一笑,轻声道:“想什么?陛下从未有错,当年的我犯下那等大错,多次不悔改,等事发之后陛下甚至几次欲赦之,只不过魏征那些人不许才卒以见诛。”

    侯君集眼中晶莹闪烁:“此番下场非陛下忘功臣之劳,皆因我恃功骄恣,自冒于法。”「1」

    侯君集能肯定,他若是此刻直接上门和房玄龄或者尉迟敬德府中的门卫说自己就是‘侯君集’,更甚至直接在咸阳街头写‘侯君集’这四个字,他的陛下也一定会来找他,他的陛下也一定会再次重用于他。

    他可是出为将领能灭蛮夷,入参朝政能任兵、吏尚书,并有时誉的侯君集;与陛下同生入死过的侯君集。

    但……

    谁又有这个脸面呢?

    丝毫不知道自己从步入咸阳城门口之时就已经时时刻刻被线人看在眼中的侯君集平复一番心神,终于鼓起勇气踏上右丞相府的台阶。

    今日就让他侯君集最后为陛下做一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