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61章想你心疼我宝贝我
沈鹤只犹豫了两秒,就点进了这个图片视频。
但视频里就这么一张图,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沈鹤点进这个名叫【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博主主页,发现他只发了这么一条抖因。
更巧合的是,这个博主的IP跟沈鹤同城,而且主页挂着的学校,跟是沈鹤是同一所。
沈鹤抿唇,又切到那条视频。
这么一会儿,点赞已经有了很多。
沈鹤打开评论区,就看见博主正在回复别人,他停下来一条条认真看。
不知名网友1:万一他觉得我太脆弱了怎么办
博主:那你可以分手了
不知名网友2:万一让他觉得,原来我不是那么美好,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怎么办
不知名网友2:爱情也是需要滤镜的
沈鹤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住。
博主回复:适当暴露自己的脆弱,爱你的人只会心疼
沈鹤目光一顿。
不知名网友3:所以只能适当暴露脆弱?
博主:你一上来就告诉别人,你的经历多惨,原生家庭多惨,内心的苦痛多深重……那不直接把人吓跑了吗
博主:别人是来跟你谈恋爱的,又不是来精准扶贫的
博主:不要妄想有谁能拯救你,拯救一个人是很沉重的,要耗费特别多的精力,甚至容易把自己搭进去,别人愿意拯救你,说明他人好,你遇到了对的人,但别人不愿意跳你这个坑,那也是很正常的,不要用爱情去道德绑架你的对象
不知名网友2:那应该怎么做??
博主:任何事都要有一个过程,在你们的感情还不特别深厚的时候,不要把你全部的伤口,都暴露给对方看
不知名网友3:所以起先可以给他看一点小的伤口?
博主:起先你可以给他暴露点你的负面情绪,看看他是怎么处理的,如果他连你的负面情绪都接受不了,赶紧跑路
不知名网友4:那我给他暴露了我的负面情绪,正确的答案,他应该要怎么做
博主:请看我的视频标题
——心疼是爱的最高境界
博主:还是那句话,适当暴露自己的脆弱,对方只会心疼,只会心疼,只会心疼(重要的话说三遍)
博主:心疼的同时,会让你们的距离变得更近,对方潜意识会产生一种‘我要好好爱他’的想法
沈鹤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这段话,沉默了很久。
—
晚上时,陈清棠特意给陈妈妈熬了冰糖雪梨。
陈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清棠端着一碗冰糖雪梨过去,挨着她坐下:“亲爱的妈妈,吃不吃?”
陈妈妈瞥了眼:“放那儿,等会儿吃。”
陈清棠抱着她胳膊:“别看了,甄嬛传你都刷了多少遍了,跟你儿子聊聊天。”
陈妈妈不耐烦地甩开他:“啧,别烦,有啥好聊的。”
陈清棠一挑眉,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本来我还想给你看看我男朋友的照片……”
陈妈妈耳朵动了动,立刻凑过来,一把抽走他的手机:“哪儿呢。”
陈清棠缓缓笑了,滑动几下屏幕:“这个。”
屏幕上是沈鹤坐着上课的照片,在他正前方拍的,能看清沈鹤英气的眉眼。
陈妈妈欣赏了会儿,满意地点点头:“瞧这孩子,长得多周正啊,浓眉大眼的,鼻梁也高挺,一看就是有出息的。”
陈清棠:“那当然,他当年是省高考状元。”
陈妈妈:“哟,这么厉害呢。”
陈清棠懒洋洋的扯过一个抱枕,撑着脑袋:“这有什么,你儿子我当年就比他差那么一分好吗。”
陈妈妈咧着嘴:“是是是,你也厉害。那这孩子家里干啥的?”
她问得小心翼翼,怕自己问到不该问的,毕竟这算是敏感问题。
陈清棠靠在他妈的肩头:“您要问什么,就大大方方的问,我不会生气,今天随便你问。”
陈妈妈:“真的?”
陈清棠::“嗯呐。”
陈妈妈眼睛都亮了:“那妈问了啊,他家庭怎么样?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家教怎么样?这孩子人品好不好?”
陈清棠一一回答:“他家是经商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家教不错,人品更是没的说,还因为见义勇为,上过本市的新闻。”
陈妈妈频频点头,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满意:“那确实没得说。”
顿了下,又问:“那这孩子长这么好看,在学校肯定特别受欢迎吧?桃花是不是很多,他怎么处理的?”
这点还是很重要的,可以看出一个人对感情专不专一。
那万一是那种花心大萝卜,以后陈清棠可有的苦吃了。
花心的不能要。
陈清棠笑着拍拍她的背:“这点放心。他人很专一的,告白当天就跟我求婚了。”
陈清棠边说边抬起自己的手,把手上戴着的很精致的戒指,露给陈妈妈看:“戒指都给我了。”
陈妈妈捉住他手腕,认真地端详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大:“这得很贵吧。”
陈清棠:“嗯……”
陈妈妈点点头:“那啥时候你把他领回来,咱这边也回个礼,不能让人家吃亏。”
陈清棠:“行。您还有要问的吗。”
陈妈妈想了想:“他的出生年月日,还有具体的出生时间是多少?”
陈清棠:“???”
陈妈妈:“回头我让你外公算算你俩的八字合不合。”
陈清棠:“……”
陈妈妈认真道:“这个也很重要,你外公就是看这方面的,看八字看风水,这里头可不光是迷信什么,是有正经讲究的。”
陈清棠:“……”
算了,陈妈妈没管他同性恋,没管他找了个男朋友,那他也没道理去管陈妈妈喜欢什么。
尊重都是互相的。
陈清棠:“回头我问问他。”
陈妈妈:“那你一定要记得问哈,别忘了,这很重要。”
陈清棠忽然笑了下:“那要是我跟他八字不合,该怎么办?分了?”
陈妈妈:“分倒是不必,你外公合了你俩八字后,看看什么地方不太合,到时候他会解决,你们小辈就别管了。”
陈清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吧,那我回房了?”
陈妈妈朝他摆摆手。
陈清棠看了她一眼,忽然低头飞快在陈妈妈脸上亲了下。
然后在陈妈妈开口骂他,动手揍他前,陈清棠凑近陈妈妈耳朵边,说了句:“谢谢妈妈支持我。”
陈妈妈顿了下,难得神情温柔:“都是做父母应该的,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陈清棠:“那也谢谢妈妈。”
—
关上房门后,陈清棠给沈鹤打了个视频。
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了沈鹤那张帅气的脸,跟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
陈清棠半靠在床上:“我妈让我问问你的出生时间,想算算我们的八字合不合。”
沈鹤顿了下:“需要具体时间吗。”
陈清棠:“嗯,她说要具体到几点几分。”
沈鹤:“我不知道。”
陈清棠:“你可以问你的父母啊。”
沈鹤神情微变。
陈清棠敏锐地察觉到了,就问他:“怎么了?”
沈鹤微微垂目:“最近……家里关系有点僵。”
这还是第一次,陈清棠听见他主动谈起家里的事,他试探性地问到:“是发生了什么吗?”
原以为会像以前,得不到沈鹤的答案,陈清棠也没抱太大希望。
但沈鹤沉默两秒,竟然主动说了:“我转专业的事,没跟家里商量,他们……有点生气。”
沈鹤尽可能美化了他的家庭,没说沈父本来是想打死他的。
陈清棠坐正了些,他头一回在沈鹤脸上,看到类似于‘难过’的神情,心都软了,嗓音温柔了许多:
“那你呢,你还好吗,被教育了吗?”
沈鹤忽然抬头看他:“你不说我?”
陈清棠:“说你什么?”
沈鹤:“说我,为什么转专业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现在被父母教育也是应该的。”
陈清棠手指微动:“你不告诉家里,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不了解全貌,就没有资格去评判你的行为。”
“就算我了解全貌,我也只想支持你,只关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鹤的眸色明亮了两分,却只有一瞬,就被他极快地掩藏了起来:“我,我心情,有点糟糕。”
沈鹤已经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负面情绪了,以至于诚实地表达自己时,甚至有点羞于启齿。
陈清棠听到这句磕磕绊绊的话,嘴角却是一点点勾起了笑。
他把手机屏幕拿近,凑近自己的脸:“那,你想我怎么做呢沈鹤。”
沈鹤双手缓缓攥紧:“我,我想……”
他的眼神盯着屏幕,不断地颤动着,却无法说出口。
陈清棠眼底的笑意更大了,尾音婉转勾人:“跟我说——我想你在意我,想你心疼我,想你宝贝我……”
沈鹤瞳孔放大,耳朵逐渐漫上好看的绯色,嘴巴蠕动几下,最终还是闭上了。
陈清棠一只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难道你不这么想?”
他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原本我是想好好安慰你,给你点奖励,让你心情好点的……”
沈鹤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有几分急切:
“我,我想你在意我,想你心疼我,想你…宝贝我。”
第62章第62章宝贝儿,快点
陈清棠听着沈鹤的这些话,满意极了,此刻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愉悦感。
终于说出口了。
陈清棠给予他最直白的回应:“沈鹤,我喜欢你这样。”
沈鹤微怔:“喜欢?不会觉得我情绪不稳定,很脆弱吗。”
陈清棠困惑:“谁告诉你,正常表达情绪,说出自己的诉求,就是情绪不稳定,就是脆弱的?”
有些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沈鹤自己也想不太起来,他只是潜意识不喜欢对人表露情绪。
只是潜意识认为,自己的情绪外泄,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招致厌恶。
为什么呢
因为沈母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并且不喜欢小孩子。
沈鹤小时候,沈母就不怎么带他,直接把他扔给专业的育儿保姆。
偶尔回来一趟,小沈鹤看见她总是很惊喜,会开心地扑上去。
这时沈母总是难忍皱眉,露出一副困扰厌烦的表情。
而且小孩子磕磕碰碰的,疼了就哭就撒娇,这很正常。
但每次小沈鹤刚一瘪嘴,沈母的脸就会快速冷下来,告诉他,人不能这么脆弱,要学会坚强。
其实正常的流程应该是,父母先安抚孩子,让他把情绪消化掉,再引导性地告诉他,要学会坚强,遇事就哭闹是不对的。
这样的话,下次孩子碰到类似的事,他就会记得要坚强,这时候,他就是在跟自己的脆弱做斗争,斗争赢了,大人再给予奖励,正向鼓励他,他就会自己强化‘要坚强’这个观念。
但沈母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把孩子的情绪给他摁回去,训斥他要坚强
用表情、语言和动作来告诉孩子——你这样很招人厌恶。
长期下来,沈鹤从小就学会了把情绪憋在心里,潜意识认为,表露情绪=脆弱。
潜意识认为,表露情绪,会让人厌恶。
沈鹤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陈清棠正视沈鹤:“我来告诉你,到底什么是情绪不稳定,什么是脆弱。”
沈鹤定定地看着他:“好。”
陈清棠忽然皱眉,语气也高声了很多:“你什么意思?好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我跟你说这么多,光费口水了是吧!”
沈鹤微怔:“我听进去了。”
陈清棠暴躁地抓着头发:“那你多回应两个字会死吗?!你这样尊重我吗!啊?”
沈鹤轻吸一口气:“抱歉。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陈清棠怒极反笑:“道歉什么意思?!搞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就你有道理是吧,就是我曲解你了,就我是个恶人对吗?!你是这个意思吗?!”
沈鹤摇摇头,他不知道陈清棠怎么了,只是第一次看见陈清棠这样,他的心很刺痛。
像是有绵密的软刺,包裹了他的心脏。
陈清棠一定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承受着他不知道的巨大压力。
一个人撑了很久,很累吧,所以才会这样忽然爆发。
陈清棠还要说什么,沈鹤忽然温柔地看着他,说:“如果我抱抱你,你会好点吗。”
陈清棠顿住了,眼睛缓缓睁大,就那么看着沈鹤看了好几秒。
随后他一只手撑着额头,一点点笑了起来,笑得胸膛震颤。
不是,这个人挺会爱人的呀。
沈鹤虽然看起来冷漠,但他的底色是温柔和包容。
所以看到爱人情绪失控,他下意识反应就是理解,并给予安抚。
而不是指责,或者冷眼旁观,或者被情绪感染一起失控。
陈清棠吐了口气,重新掀起眼皮看向屏幕,整个人已经完全恢复平静:
“我刚才是演的,你看不出来吗。”
沈鹤抿唇:“但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陈清棠摊手:“我在给你演示什么叫做情绪不稳定,什么叫脆弱。”
“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很暴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明明别人没有那个意思,但你非要过度解读,然后乱发脾气,这才是情绪不稳定和脆弱。”
沈鹤好看的眉头微蹙,似乎在认真思考这番话。
陈清棠凑近屏幕,眼神怜爱:“你那个,是正常表达自己的情绪诉求。”
又问:“你知道我听到你跟我说,你情绪有点糟糕,我是什么想法和感受吗?”
沈鹤:“什么想法和感受?”
陈清棠摸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给他描述:“这里暖洋洋的,满满的,我听到的不是你情绪糟糕,而是你在向我撒娇,你在跟我说——我需要你。”
“需要你的安抚,需要你的疼惜,需要你的爱意来抚平那些难受,需要你让我知道,有人跟我站在一起,我不是孤独的。”
沈鹤眸子微颤,喉结蠕动了好几下。
胸口酸酸胀胀的,好像有什么如海啸般汹涌的东西,要忍不住冲出来。
沈鹤只能做了个深呼吸,把它们压抑下去。
陈清棠继续说:“我想的也不是你好脆弱,反而此时我更深刻、鲜明地感受到,我很爱你,我想更爱你一点,让你不那么难过。”
“懂了吗?”
沈鹤就那么盯着他看,看了足足半分钟,才慢倍速地点头。
眸子透亮,宛若星辰。
陈清棠勾起一点笑:“所以以后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沈鹤定定地:“知道。”
陈清棠手指抚上屏幕,指腹刮过他的脸:“乖乖~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呢,说出来。”
沈鹤:“什么都可以吗。”
陈清棠:“嗯。”
沈鹤:“想要你多爱我一点。”
陈清棠目光凝固,随后缓缓笑起来:“如你所愿。但,你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比如……”
他抬起胳膊,食指勾着衣领,暧昧地往下拉,一片莹白在眼前展露。
沈鹤瞳孔紧缩一瞬,耳朵很快漫起红。
如果是以前,沈鹤会飞快地挪开目光,但如今他已经学会了直视这样故意勾他的陈清棠。
羞耻心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弱化了。
而且,陈清棠的样子真的很美,很魅惑,沈鹤难以抵挡。
陈清棠见他眼神直勾勾的,不禁愉悦地勾起嘴角:“这才对,自家男朋友,没什么不能看的。”
沈鹤没说话,只是不断地掰响手指关节,眼里仿若在酝酿一场侵略性极强的风暴。
陈清棠半眯起眼,柔声蛊惑:“给我也看看你。”
沈鹤嗓音变得艰涩:“想看哪里。”
陈清棠眼神缓缓往下扫去:“逗一会儿,然后给我看。”
瞬间,沈鹤的脸的爆红,他机械地回答:“……这,这不好。”
陈清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手机壳:“怎么不好了。可是我想看怎么办。”
他歪头故作思考,眼神却是瞥向沈鹤:“要不我上外网……”
沈鹤眼里猛然暴起戾气:“不行。”
陈清棠温柔浅笑:“那你满足一下你的小男朋友?”
沈鹤喉结剧烈翻滚一下,最终宛如投降的败军:“你想怎么办。”
陈清棠压着笑:“不用脱,拉链拉开就好。”
沈鹤额角的青筋都鼓起,脸红到了脖颈子。
他按照陈清棠的指示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穿着整齐,只露那个,好像更羞耻了。
沈鹤拉拉链的手,都克制不住地在抖。
拉了好几下才拉开,沈鹤眼睛都红得浸血一般。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陈清棠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沈鹤克服羞耻心的过程。
呀,真是百看不厌呢。
上回还只愿意给看腹肌,调了一段时间后,沈鹤的接受程度也在变高。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清棠柔声催促着:“宝贝,快点儿~”
沈鹤身子都猛然一震,他抬头看向屏幕:“你叫我什么。”
陈清棠双唇缱绻地翻动:“宝贝儿~喜欢吗,这也是给你的奖励。”
沈鹤深吸一口气,咬肌都鼓动了下:“喜欢。”
陈清棠:“电话play,玩吗。”
沈鹤不太理解:“那是什么。”
陈清棠简单给他解释了下,又说:“好几天没见了……”
沈鹤呼吸变得粗重:“好。”
半小时后
陈清棠有点疲惫地靠在床上,把手机放在脸旁边:“沈哥,想你。”
沈鹤脸上也红潮未退,听到这句话,眸色都不明显亮了两分。
这是陈清棠第一次难忍思念,对他说想念。
沈鹤:“我最近走不开,过一阵我去看你。”
转专业的事,还没得到一个解决,感觉沈父并没有放过他。
所以这段时间,沈鹤最好还是待在家里,不要让沈父找不到人,刺激他爆发。
陈清棠懒洋洋的:“好,我有点困了沈哥,先睡了。”
沈鹤嗓音温柔:“那,我把视频挂了。”
陈清棠阻止他:“不,就这么连着睡吧,我还从来没跟喜欢的人连麦睡觉过,而且我不想跟你分开。”
陈清棠的原则很简单,那就是,对方做了正确的事,就要顺着他想要的,给予对方正向的奖励。
这是一种心理强化。
这次沈鹤愿意跟他表达自己的情绪,就做得很好。
那陈清棠就给沈鹤一点甜头,外放一点自己的思念,稍微黏人一点。
沈鹤眼底的冷色宛如春意破冬,一点点消散,这也是分开几天,陈清棠第一次黏他。
沈鹤:“好。那我尽量不发出声音吵到你。”
陈清棠闭上了眼睛:“嗯……晚安。”
沈鹤低头在屏幕上吻了下:“晚安。”
夜逐渐深了,但沈鹤仍然没睡。
沈鹤就那样安静地看着陈清棠的睡颜,看了很久,心里有种充实的平静。
忽然想起什么,沈鹤把手机架在床头放好,拿过一旁的平板登上抖音。
然后点开了那个ID名叫【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博主。
沈鹤思考再三,给这个博主发了私信
沈鹤:你好,我是从你的视频过来的
博主秒回:你好,有什么事吗
沈鹤:你的钓系方法很有效,能再教我更多的吗
第63章第63章谁教你这一套的
后面几天,沈鹤都只待在家里,刷点编程的题目,看点书。
网友推荐他看的有关解读原生家庭的书,沈鹤也去认真地研究了。
看了几本后,沈鹤能够大概推断出,陈清棠的问题在哪里了。
比如难过和受伤时,陈清棠的第一反应是,隐藏自己的情绪和伤口,不喜欢对身边的人表露脆弱。
大概是小时候,父母一定程度上,漠视了陈清棠的情感、情绪需求。
甚至在陈清棠表现出脆弱,和对他们的需要时,用语言和行为,对陈清棠进行了厌恶式打压。
从而让陈清棠每次在产生情感需求时,都会对自我感到厌恶。
他没办法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也很自然地认为,别人也厌恶这样的他。
于是他下意识反应把受伤的自己藏起来,把脆弱的自己藏起来,把有情绪的自己藏起来……
沈鹤写了整整十张纸的笔记,才理清了陈清棠的问题。
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字,沈鹤沉默了很久。
目前他只能看透问题,但要怎么解决问题,沈鹤还没找出比较好的办法。
于是沈鹤又上网查了资料,找了一些专业的书籍来看。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直到沈父忽然给沈鹤发了条消息。
沈父:下午六点前,到这里来
沈父:[地址定位]
沈鹤点开看,发现定位的地方是一个高级餐厅。
应该是沈父组的饭局。
沈鹤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转身收拾了下,把睡衣换成了比较休闲的衣服就出门了。
等到了地点,沈鹤推开包厢的门,一眼看到里面坐着两个熟悉的男人。
一个戴着一副沉闷黑色边框的眼镜,高鼻薄唇,长相偏向于精明。
另一个脸圆圆方方的,一双眼睛笑眯眯,看起来比较和蔼,气质也很亲人。
沈鹤认识他们,戴眼镜的是他们商学院的院长,方圆脸的是计算机学院的院长。
在看到这两人的那一刻,沈鹤立马就明白了这场饭局的用意。
但来都来了。
沈父一个眼神扫过来,给了他示意。
沈鹤不很情愿地慢步走到沈父旁边,挨着他坐下。
戴眼镜的男人先开口了:“沈鹤认识我吧,我是秦院长。”
沈鹤礼貌性点头:“秦院长好。”
方圆脸也插话:“我是张院长,孩子你不用紧张,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就是商量一下你转专业的事。”
沈鹤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
沈父端坐着,举起酒杯,姿态不卑不亢:“两位院长,我刚才就说得很明白了,是家里小孩儿不懂事。”
“所以,如果转专业的审批流程还没过,麻烦两位院长把他的申请驳回,如果审批已经通过,那麻烦两位院长,想办法把他转回去。”
沈父说完这些话,余光很淡地瞥了沈鹤一样,说不清是警告还是压迫示威。
沈父:“当然,我们沈家肯定不会让两位院长白忙活,有什么需要沈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秦院长和张院长两人对视一眼,坐在这儿快半个小时了,他们已经很清楚,沈父是多强势的一个人。
秦院长跟沈父还是旧相识,沈鹤转专业的事,就是在一次宴会上,他无意中提了一嘴。
也没什么恶意,就像是两个不特别熟、但又要维系朋友关系的人见面,肯定下意识反应就是找共同话题,他们的共同话题就是沈鹤。
这么一提,沈父才知道沈鹤背着他做了什么好事。
这次的饭局,沈父把两个院长都请来,就是为了把沈鹤的专业再转回去。
席面间的气氛,变得压抑窒息,宛如凝固成了实质的冰块。
张院长用胳膊顶了下秦院长。
最终还是秦院长先开口:“沈老板,你看这种事关系到孩子的一生,做家长的还是听一下孩子的意见。”
沈父的脸色不太好看,像是结了一层霜。
这是沈父少有地,被人当众驳了面子。
但做生意这么多年,沈父的忍耐能力也是极强的,如果对方不动摇他的根本利益,沈父的处理方式一贯是——能不翻脸,就不要翻脸。
所以即便此刻沈父有些僵硬,但脸上仍然维持着一个体面的笑。
秦院长又看向沈鹤:“孩子,我们把你叫来,就是想问问,是不是像你父亲说的那样,你不想转专业了?”
沈父在沈鹤开口前,嗓音微沉,带着做父亲的威严掷出一句:“别任性。”
就好像在说——这是给你将功补过的第二次机会。
事情发展成这样,沈鹤反倒有几分意外。
他以为这两个院长,跟其他人一样,被沈父‘威逼利诱’一番,就会很自觉地跟沈父站在一起,都来劝说他。
沈鹤认真地看着秦院长:“我想转专业。我想去学计算机。”
这话无异于是当场打了沈父的脸,沈父顿时有些绷不住了:“你以后是要接管家里生意的,计算机对你有半点助益吗?”
沈鹤只是淡淡地:“我想学。”
沈父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
如果是在家里,这种情况沈父早就摔筷子了。
但在席面上,碍于外人在,沈父还是要点脸的,竭力克制着没有当众发脾气。
秦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沈老板您看,孩子他就是想转专业,我不建议您作为父母,强行无视孩子的意愿,把他的专业转回去。”
张院长也说:“对,要不你们父子俩再商量下?”
沈父眼底是死寂的寒意,语气却是平和的:“我是他父亲,对他的事情,难道我还不能说了算吗。”
秦院长和张院长都有点尴尬,干笑了两声:“这……我们学校也总得顾及一下孩子的意愿,如果您能让他撤回申请,我们也是认可这个结果的。”
“那今天就先这样?你们父子俩再商量商量,三天后再告诉我们结果。”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他们身为学校老师,也不好太介入学生的家庭问题,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一场饭局就这么不了了之地散了。
回去时,沈鹤坐的沈父的车。
父子俩一路无话,车里的气氛闷得能憋死一打蚊子。
到家后,刚好沈母也在,优雅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美妆杂志。
因为保养得当,那张脸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她整个人宛如一朵高贵的牡丹。
沈父去换鞋,沈鹤就站在客厅中央,他预感即将发生一场风暴。
比起躲回自己的房间,不如现在就直面。
这场风暴早点爆发,他也不用再煎熬地等着。
沈父换了鞋,把外套扔在沙发上,袖口整齐地撩起来,撩到手肘的位置。
然后反手就给了沈鹤一个巴掌。
扇得沈鹤脚步踉跄后退,最后靠在桌子旁才勉强站稳。
沈鹤只觉得耳朵旁一阵嗡鸣,头眩晕了一刻,脸上火辣辣的刺疼。
沈父走上前,似乎抬脚就要踹。
沈母忽然皱着眉开口:“说多少遍了,既然你那一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行不通,打也打不乖,就不要再打他,他又不是什么猫狗。”
沈父收住了即将踹出去的那一脚,转头在屋里踱步转了两圈,又抬手指着沈鹤:“我再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你要还是死犟,我不打死你。”
沈母略微厌恶地看他一眼:“粗鲁。”
等沈父走了,沈母望着沈鹤看了半晌,忽然招呼他:“你过来。”
沈鹤被打的左半边脸,疼得皮肉都突突的跳,他垂着眼走到沈母面前。
沈母拍拍沙发:“坐。”
沈鹤便听话地坐下。
沈母翘起二郎腿,说不清是谈心还是盘问:“为什么转专业这么大的事,不跟家里商量。”
沈鹤淡然的神情,同他母亲如出一辙:“说了还能转成吗。”
沈母不知道在想什么,静默了半晌:“你起码应该先跟我说,我是不反对你转专业的。”
“你要是跟我说了,我可以先帮你把你父亲的关窍打通,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么僵……”
现在已经不是转专业的问题了,而是沈鹤的行为,相当于将了沈父一军。
沈父又是那种很传统的父权至上的人,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发展到如今,唯有沈鹤低头,向沈父认错,并保证以后都会乖乖听话,否则收不了场。
沈母说着说着,忽然叹了口气:“我怎么也是你妈妈,你有什么事应该来依靠我,性子别这么独,讨不到好处的。”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得沈鹤心头震颤。
此刻沈鹤的脑子浮现出很多东西。
有的是一些记忆
比如小时候沈鹤生病,朝沈母伸出的讨要怀抱和依靠的小手,最终却被沈母皱着眉别开,训斥他应该独立
有的是一些文字
是沈鹤前段时间看过的,那些剖析原生家庭问题的书
……
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沈鹤心里变得无比清晰。
沈鹤有些不可置信。
因为沈鹤第一次发现,他竟然是别人口中,原生家庭不幸的那一类人。
以前沈鹤以为,‘原生家庭不幸’这个组合词,离他很远,像他这样锦衣玉食的人,是半点都不跟这个组合词沾边的。
起码要是那种,父母离异,或者在家庭里遭受暴力虐/待,或者是因为性别被家人歧视,过得特别凄惨,或者吃饭上学都成问题,这种才算是原生家庭不幸。
但看了那么多书后,沈鹤对原生家庭不幸有了新的定义。
即便是这样,沈鹤也没有把这个词往自己身上套。
直到刚才沈母那句话,说沈鹤应该去依靠她的那句话,让沈鹤猛然醒悟。
——原来自己已经长成了一个,不管是在情感上,还是在什么上,都无法去依靠别人的人,哪怕对方是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导致了他性格一定程度的扭曲,导致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建立和经营健康的亲密关系。
导致了他无法对别人敞开自己
导致了他深刻地厌恶自己……
沈鹤低着头,缓缓攥紧了双手:“你没有教过我怎么去依靠父母,我没有学过如何在亲密关系里,去依靠别人。”
他站起身,嗓音艰涩:“所以我不会,也做不到。”
沈母怔住了,似乎在回味他说的话,那双好看的柳叶眉,一点点蹙紧。
半晌后,沈母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用力搓了搓,喉咙里发出一声很长的低叹。
—
沈鹤拿了点冰块回房间,给红肿的脸稍微敷了下。
高大清瘦的身影,安静地坐在半开的窗台上,脊背靠着墙壁,眼神望着窗外绿叶疯长的枝丫。
沈鹤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沈鹤缓慢回过神,拿过来看。
是陈清棠打来的视频电话。
黑色的屏幕边框,刚好照出沈鹤红肿的半边脸。
沈鹤微微蹙眉,下意识要挂断视频。
但手指即将按下时,沈鹤忽然想起那个博主给他出的主意:
博主:第一,心疼是爱的最高境界,你可以不断地暴露自己的伤口给他看,让他对你心疼
博主:心疼的时候,最能唤起一个人的爱意,这样能不断地强化他对你的爱
于是沈鹤最终还是接通了视频。
陈清棠整个人出现在屏幕上时,沈鹤飞快地闪躲开,只露出半张脸。
那半边被沈父打红肿的脸,他只稍微心机地露出了一点点,大半都藏在了屏幕外。
陈清棠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鹤的伤,直接问他:“沈鹤,你的脸怎么了。”
沈鹤垂下眼,摇摇头:“没事。”
博主:第二,不要一下全部暴露给他看,不管你要做什么,半藏半露效果最好,包括你的情绪
沈鹤:为什么
博主:人都有探究欲,你露一半藏一半,他就会很想知道为什么,会着急,会更心疼,这样能更多地勾动他的情绪
陈清棠眯起眼,凝视着屏幕里的沈鹤:“真的没事吗?”
沈鹤恰到好处露出点委屈和难过的神情,也不说话。
陈清棠轻吸一口气,他就是傻子,也看出来沈鹤肯定有事。
但就是,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首先,如果沈鹤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受伤,那按照沈鹤的性格,根本就不会接这个视频。
其次,沈鹤是不会在人前,露出这样顾影自怜的神情的
就算是上次,沈鹤难得地跟他表露说自己情绪有点糟糕,那时沈鹤的表情也是局促、紧张,甚至羞于启齿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有点违和地扮演脆弱
这摆明了就是要勾起他的心疼。
陈清棠承认,他确实心疼了。
这种操控别人情绪的手法,是陈清棠经常用的。
所以当别人用在他身上时,陈清棠稍微琢磨下就识破了。
沉默半晌,陈清棠目光流转,又瞥了眼沈鹤,忽然无厘头地问了句:
“谁教你这一套的?”
沈鹤瞳孔猛然紧缩。
第64章第64章那就自己来拿我的爱……
陈清棠原本还不能非常确定,只是想诈一诈沈鹤。
结果看到沈鹤这样的表情,陈清棠就知道他猜得非常准确。
这个年纪的沈鹤,哪怕再老成,也不能完全藏住事儿,总会露出一点马脚……比如刚才下意识颤动的眸子。
沈鹤心跳都快了几分:“什么?”
陈清棠轻笑一声:“没什么。”
他不打算揭穿沈鹤,揭穿了就没意思了。
既然沈鹤想玩儿,那他就陪沈鹤玩儿呗。
陈清棠扯回刚才的话题:“你的脸怎么肿了,我都看见了。”
沈鹤的心跳稍微平稳了点,他垂着眼抬手抚上自己的脸,终于把全脸都暴露在了镜头里: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语气很生硬,但反而让他更像一只受伤的大狗,惹人怜惜。
博主:第三,等给他看伤口的时候,记住,如果他问你发生了什么,你的情绪一定要给足,夸张一点都不怕
博主:要说自己多疼,多委屈,你平时是那种内敛独立的性格,所以这一招你用起来有奇效,主打一个反差感
沈鹤余光瞥了眼屏幕,却发现陈清棠的眉头皱得厉害。
那双平时总是温和带笑的眸子,此刻正望着他,流露着难掩的心疼。
像是在用目光,一寸寸亲吻过他的伤口。
像是要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爱。
沈鹤心口一烫,他哪里见过这个,眼睛都转不动了,一错不错地盯着陈清棠看。
所有的疼痛仿佛都在陈清棠这样温柔的眼神下,被一点点瓦解,被柔软抚平。
沈鹤不光是爱别人很迟钝,他对别人的爱也很迟钝。
之前虽然陈清棠也说过爱他,沈鹤却几乎很少感受到。
但此刻,陈清棠的爱意,犹如空中的雾气凝成了实质的雪,飘落了下来。
于是沈鹤沐浴着这场雪,才明确地感受到了被爱的滋味。
这种滋味太好了,好到沈鹤愿意把心都掏出来,只为再多换取一点爱。
陈清棠:“疼吗?”
沈鹤仍然盯着他,眸光微亮:“很疼,火辣辣的。”
带点委屈的语调。
陈清棠眼神又软了几分:“用冰敷了吗。”
沈鹤:“嗯。冰敷后皮肤有点麻了,现在微烫,还是疼……”
陈清棠看着他表演,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无奈:“把脸凑过来点。”
沈鹤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是听话地依言照做。
陈清棠也凑上去,然后轻轻鼓着腮帮子,佯装沈鹤就在他面前,嘟着嘴呼呼地吹着:“不疼不疼,吹吹就不疼了~”
像哄小孩子一样。
沈鹤从小到大,哪里被人这么哄过啊,眸子又亮了几分。
陈清棠边吹还边说:“谁啊,看把我男朋友打的,他真坏,看着我都心疼死了……”
又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后,快把沈鹤都哄成胚胎了。
陈清棠余光瞥了眼沈鹤带点享受的欢喜表情,忽然停下来,猝不及防地问:“所以是谁动的手,发生了什么。”
沈鹤顿了下,很快从明亮的情绪里抽离出来,静默两秒,却没回答。
陈清棠缓缓眯起眼。
看来这就是沈鹤的极限了。
沈鹤已经学会了对他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沈鹤还是没学会来依靠他。
陈清棠退回去靠着床头坐着,一秒切换状态。
那双眼从心疼、满含爱意,变得淡漠平和,看不出情绪。
这样的落差感,让沈鹤都有点回不过神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陈清棠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我看会儿漫画,你要是想挂视频就挂。”
他从旁边拿过一本漫画书,就这么侧对着镜头,旁若无人地看起来。
沈鹤没出声,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眼神逐渐从平静,到漾起一丝不甘。
陈清棠越是表现得不怎么在意他,沈鹤越是握紧双手,心头弥漫起不甘。
落差感甚至让沈鹤有几分难以扼制的烦躁,让他想穿透屏幕,把陈清棠的漫画书抢走,然后……
把人狠狠压在他身下,只能看着他,只能看着他一个人
再狠狠亲他,亲得他喘不过气,连分心都做不到。
陈清棠翻了几页漫画后,佯装不经意地抬头。
对上沈鹤那双阴沉沉的眸子,他故作惊讶:
“怎么了?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我惹到你了?”
在挑弄对方情绪这一点上,没有人能强得过陈清棠,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沈鹤压着眼底的情绪:“没。”
陈清棠:“真的没?有什么就说,如果真没什么,那我接着看漫画了?”
他装作要把目光从屏幕上挪开的样子。
咔嚓一声,沈鹤掰响了手指骨节:“有。”
陈清棠微不可见地勾起一个笑:“那你说说。”
沈鹤轻吸一口气:“为什么你不多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陈清棠无奈:“但你不会说啊。”
沈鹤一噎:“万一我说了呢。”
陈清棠:“可你不会说呀。”
沈鹤不停地掰着手指:“那你就不想知道吗,你对我没有探究欲吗。”
陈清棠漫不经心地撑着脑袋:“我起先不问了一句吗,还不够吗。”
“敲不开的门就不要一直敲啊,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事不太礼貌。”
沈鹤额角的青筋鼓动一下,死死盯着他:“爱情就是入室抢窃,我不要你对我礼貌。”
陈清棠嘴角漾开一点笑:“沈鹤,你在闹什么脾气。”
沈鹤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失控。
他蹙了下眉,把所有焦躁压下去:“抱歉。”
陈清棠掀起眼皮:“我也不要你道歉,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沈鹤凝视他好几秒:“你真的不知道吗。”
陈清棠一脸无辜:“你想要怎样呢,得你自己说。沈鹤,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做不到时时刻刻精准地去揣测你的想法,这样我会很累。”
“沈鹤,你必须学会自己表达。”
沈鹤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我想……想要你关心我。”
陈清棠眉眼绽开一个得逞的笑:“啊……这样啊。”
开了一个口子后,后面的话似乎就不那么难以出口了,开闸的情绪也再难止得住。
沈鹤攥紧双手,胸膛变得起伏:“我想要你心疼我,爱我,怜惜我,用之前那种温柔的眼神看我。”
陈清棠眼底的笑愈发浓烈了。
呀,这个人真是会撒娇呢。
没想到还是一个天赋型选手。
陈清棠:“我刚才不是心疼过你吗,我还哄你了呢。”
沈鹤眸色沉沉,侵略性逐渐外放:“不够,我想要你更关心我,更心疼我,更爱我一些。”
陈清棠面色为难:“但是,我做不到呢……”
沈鹤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指关节都用力到泛白。
陈清棠瞥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而且你不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受伤,让我觉得,你好像并不那么想要我的关心和心疼。”
沈鹤急切:“我没有。”
陈清棠自顾自地继续说:“也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所保留,我们的距离好远……我很不开心,所以我没办法更多的心疼你,更多的爱你……”
沈鹤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脸都有点发白了,看着怪可怜的:
“我不是故意对你有所保留,因为那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事。”
两人之间变得安静,沉默在蔓延
陈清棠逐渐收起看戏似的表情,片刻后他正色道:“沈鹤,你要学会来依靠我。”
“我是你的恋人,哪怕是不好的事,也理所应当地该帮你分担,就算帮不上忙,起码可以分担你的坏情绪。”
“这样我们才是跟彼此站在一起的,才是亲密无间的,我们的感情才能更深刻。”
沈鹤的脸逐渐缓过血色来,但他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陈清棠一步步引导:“其实你也看到自己的问题了,对吗。”
沈鹤抬眼看他,很缓慢地点了点头:“抱歉,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
“所以我暂时做不到……”
就像常年没开口说过话的哑巴,有天就算哑巴忽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那他也会羞于在人前发出声音。
这是一种深刻的不自信,并不那么容易克服。
沈鹤也是一样,他从小受过太多父母的打压,内心已经对亲密关系失望。
这导致沈鹤无法相信,有人会愿意承接住他破碎的情绪。
也无法相信,有人会喜欢不完美的他,会喜欢在那个家里,那样不堪的他。
陈清棠语气变得温和:“没关系的宝贝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感到抱歉。”
沈鹤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
酸涩难忍,好像吃了一整颗没熟的柠檬。
又那样柔软暖和,让人贪恋,舍不得放手。
好像这二十来年的委屈和痛苦,在这一瞬,被人全部承接住了。
陈清棠一字一句都很认真:“但你必须要克服,如果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那没有谁能拯救得了你,你永远都无法跟人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
他忽然转变话头:“而且……你不想我们之间的联系更深吗,不想我们的心,靠得更近吗。”
“不想……看我更爱你吗。”
沈鹤瞳孔微颤:“想。”
陈清棠温柔又蛊惑地笑着:“那就迈过这一步,自己来拿我的爱吧,宝贝儿……”
第65章第65章你要掉马?!
沈鹤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清棠,看了很久后,他忽然猛地站起身。
是的,如今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问题。
一对不会为人父母的男女,让他没有从那个家里得到过温情和爱,让他没有体会过正常的亲密关系。
沈鹤心里对父母是有过怨的
就在沈母跟他说‘我是你的妈妈,你要来依靠我’的时候,那份潜藏在他心底多年的怨,彻底被牵扯了出来。
为什么在他长大成人,已经不需要母爱的时候,才来给予他母爱。
为什么在他已经对亲子关系完全失望,已经封闭了自我后,才来告诉他,可以依靠妈妈。
但又一想,沈父沈母不会爱人,说明他们从小也没得到过正常的爱。
沈鹤又释怀了。
起码他现在有了陈清棠,起码他拥有了一个人的爱。
看着陈清棠那双平和又温柔地望着自己的眸子,沈鹤心口有什么在汹涌的躁动。
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回响——是时候了。
网上有句话,‘拧巴的人,需要一个耐心的爱人’,沈鹤不太喜欢这句话。
这就跟说,‘爱家暴的人,需要一个打不死的爱人’一样。
拧巴的人,既然看到了自己拧巴,那就应该积极地改变。
而不是毫不作为,继续拧巴,坐享爱人对他们付出更多的爱和耐心
爱人有耐心,那是拧巴的人命好,遇上了一个这么好的人。
但并不是爱人天生就欠你的,该来忍受你口不对心的拧巴,忍受你一次又一次伤人地把人推开。
就像知道自己病了,那就要努力配合治病,而不是放任自己发病,来折磨医生和周围亲近的人。
不要用爱,去绑架任何人,他是爱你,但他不是欠你。
沈鹤明白,陈清棠已经对他付出了很多耐心,既然现在他看到了自己的问题,就应该积极去解决。
所以,是时候了,眼下就是很好的时机。
如果无法迈出这一步,就只能被困在原生家庭造成的阴影里,被困在过去。
如果迈出这一步,就算不能一下脱胎换骨,也是走在新生的路上。
他必须学会,如何建立正确的亲密关系,如何去爱人。
他渴望陈清棠更爱他,渴望两人更亲密无间,灵魂更紧密地纠缠、交融,渴望跟陈清棠拥有更深的羁绊……
他必须亲手打破困住自己的茧
沈鹤深吸一口气,坐回了原位:“好。”
陈清棠眼底浮动着柔软的笑,带着几分鼓励:“慢慢来,你能说多少就说多少,我们今天能开个头就很不错了。”
“这个过程,或许你会觉得,很羞耻很难受,很难堪,甚至自我厌恶,但没关系的宝贝儿,这都是正常的。”
没有人在剖开自己伤疤的时候,能做到完全平静,无动于衷,但只有把陈年的腐肉给挖出来,伤口才能彻底好。
陈清棠:“你只要记住,我爱你。”
沈鹤双手缓缓攥成拳头,喉结蠕动:“我的脸是被我父亲打的,还是因为转专业的事。”
陈清棠点头回应:“嗯。然后呢。”
沈鹤:“他组了个饭局,请了我们学校商学院的院长,还有计算机学院的院长,想私下里走关系,让他们把我的专业转回去。”
陈清棠:“那他成功了吗。”
沈鹤:“没有,两个院长让我父亲把我叫了过去,当面问了我的意思,然后拒绝了我的父亲,回家后,我父亲很生气,就甩了我一巴掌。”
陈清棠:“难堪吗。”
沈鹤怔了下。
陈清棠温柔道:“你去餐厅后,推开门看见学校的两个院长在那儿坐着,是不是觉得难堪了。”
沈鹤脸色一瞬变了,他眼睫微颤,最终艰涩地承认了:“嗯。”
虽然只是很微小的一点情绪,这些年沈鹤都习惯了,但当时他确实感受到了难堪。
从小到大,沈父总是这样,越过他直接跟他的老师联系,越过他直接跟他的朋友联系,这种行为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不会觉得难堪。
沈鹤:“让我想起初中时,我交了一个朋友,对方人很好,我这么木的人,他也愿意什么事都跟我一起。”
“父亲知道后,先是调查了他的家庭背景,然后告诉我,这个人家里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以后对我,对沈家,没什么助益……”
陈清棠心情很复杂:“再然后呢。”
沈鹤:“父亲让我跟他断交,我不愿意,于是父亲越过我,直接找上了对方的家长,去敲打他们。”
陈清棠:“当时你在场?”
沈鹤点头:“嗯。父亲是临时把我叫过去的,然后当着我的面,高高在上地批评我朋友的父母,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儿子,不要想着能从我身上、从沈家身上得到什么。”
陈清棠:“然后呢?”
沈鹤张了张嘴,喉咙却仿佛被卡住了般,怎么都说不出话。
陈清棠柔声鼓励道:“没关系的宝贝儿,我爱你。”
那样温柔的语气,那样虔诚的三个字,仿佛一朵清甜的云,把沈鹤的心脏细密地包裹了起来。
帮他抵抗住了那些难堪,那些自我厌恶,那些恶心翻涌的情绪。
沈鹤眸子闪动了下,仿佛又被注入了新的动力。
胸口的窒息让沈鹤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我朋友的父母,当时尴尬,受伤,又难堪至极的表情,以及我朋友愤怒地看向我的眼神……”
“他厌恶了我。我也厌恶了自己。”
陈清棠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不是你的错,你厌恶的也不是自己,你厌恶的是你父亲的作为,是面对你父亲时,无能为力的你。”
“你父亲的专制强权让你觉得,你很弱小,很不堪、很无力,所以你讨厌自己,同时也认为,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你。”
沈鹤眼眶通红,忍着心头翻涌的羞耻感和厌恶感,咬着牙承认了:“是。”
陈清棠看着他,眸光平和:“可是我爱你。”
这一瞬,沈鹤耳边叮的一声长音后,变得安静。
宛如从万米高空坠落,最后却跌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沈鹤的眸子剧烈颤动,唇瓣蠕动着,最终却没发出声。
陈清棠:“你并不弱小,你也不是反抗不了你的父亲,你只是心里的道德感太高,把自己束缚住了,而且……”
“你还在爱你的父亲,因为爱,所以无法做出让他很伤心的事。”
偷偷转专业,已经是沈鹤的极限了
换了陈清棠,他保管回家先大闹一场,气死父母
再明目张胆地转专业,如果沈父让他的专业转不成,他就破罐破摔,闹得全家都不安宁
如果学校院长被收买,不给他转专业,他就上报教育局,揭发院长贪污受贿,谁也别想好过。
而沈鹤看似在叛逆,实际上却仍然选了一条不那么伤父母心的路。
沈鹤的道德感,就像是把他捆住的绳索,让他半点都挣脱不了。
虽然沈父的所作所为不值得被敬爱,但沈鹤的内心,还是潜意识遵从着为人子女的本能,在爱着他的父亲。
并不是所有父母都爱孩子的。
父母生下孩子,只是因为他们需要孩子,而不是他们爱孩子,或者孩子需要他们。
只有孩子,才是天生就爱父母的。
很多有道德感的孩子,就是因为这份天生的爱,被父母、被道德捆绑住,痛苦半生。
沈鹤显然是个典型例子。
陈清棠看着沈鹤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再往下说,而是转头安抚:
“好了不说了,沈哥你只要记住,我爱你。”
陈清棠希望沈鹤,能因为被爱,缓解一点自我厌恶,缓解一点痛苦。
沈鹤双手捂住脸,盖住自己丑陋的表情:“即便我很不堪……”
陈清棠:“嗯,即便你很不堪,我也爱你。”
沈鹤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很久都没动。
但陈清棠隔着屏幕能感受到,他整个人在逐渐变得平和。
陈清棠转移话题:“今天做得很好,想要什么奖励?”
沈鹤没说话。
陈清棠耐心地缓和着气氛:“这次的奖励比较特别,要不留到下次见面再给?”
沈鹤忽然抬头看他:“不要别的,可以给我讲讲你的事吗,我想更了解你。”
沈鹤想起了他从心理学的书上看来的那些理论,想起陈清棠因为原生家庭造成的创伤
只有先好好了解,陈清棠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里,才能够对症下药,治愈陈清棠的伤疤。
陈清棠:“比如?”
沈鹤的情绪处理能力很强大,转眼间,他已经完全平静了:“比如你的家庭,你过去的那段恋情。”
陈清棠掀起眼皮:“啊,那可能还不行。”
要现在就满足了沈鹤,那沈鹤还有什么前进的动力呢?
沈鹤:“为什么。”
陈清棠手指在屏幕上,沈鹤唇边的位置点了点:“我说过,要以心换心,你还没做到。”
沈鹤:“我的心全都给你了。”
陈清棠摇头轻笑:“还不够。”
沈鹤执着地追着问:“那要怎样才算够。”
陈清棠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等你能完全把你家里的事,都跟我讲为止。”
陈清棠并不是对沈鹤的家庭有多感兴趣,只是陈清棠清楚,家庭是沈鹤的伤疤、疮口所在
他真正想要的是,沈鹤能对他袒露伤口和脆弱。
沈鹤脊背一僵,咔嚓一声掰响了手指骨节:“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个家庭,沈鹤光是想起都觉得窒息,他还没有勇气把那些都摊开给陈清棠看。
越是爱一个人,越是难以有这样的勇气。
爱让人勇敢,也让人怯懦。
陈清棠:“那就抱歉了,我这个人比较自私,我希望对方向我走来九十九步,直到看到他的坦诚和真挚,我才会主动迈出一步。”
沈鹤语气认真:“我会努力的。”
陈清棠又笑起来:“乖乖……要加油啊,等你能做到那天,我就答应你的求婚。”
沈鹤眸子一瞬亮了,像是看到猎物的狼。
陈清棠找了个很合理的借口:“毕竟,我们订婚的话,就不可避免地要跟你的父母,你的家庭接触,所以我必须先了解情况。”
沈鹤眼里的兴奋都藏不住:“你想跟我订婚?”
陈清棠很自然地说:“如果我答应了你的求婚,但我们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就只能先订婚。”
沈鹤呼吸都变得微促,耳朵开始发红:“好。”
陈清棠:“那,今天就先这样,挂了?”
沈鹤眼神里的留恋和不舍很深重。
陈清棠:“好晚了,该睡觉了。”
沈鹤只能温柔地说:“好。”
在最后挂断前,沈鹤做了一件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事。
他趁着陈清棠把手机拿近的瞬间,凑过去飞快在屏幕上吻了下,还说了句:“我爱你,宝贝。”
那声宝贝,是沈鹤学着陈清棠叫他的样子喊出口的。
第一次叫这个称呼,语调都是僵硬的。
沈鹤只是从今天的事里,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果爱,就要大方的表达出口,对方能从这份爱中,汲取到美好的能量。
刚才那一席谈话中,陈清棠每次大方地说‘我爱你’,沈鹤就感觉,陈清棠整个人都好像在发着光。
陈清棠好美好,比人间的四月天还要美好。
这样美好的陈清棠,对他说着‘我爱你’,沈鹤竟然也开始觉得,他并不那么糟糕。
通话挂断,屏幕变黑一瞬,又很快亮起。
沈鹤失神地望着两人的聊天对话框,脸红了个通透。
如果不是三天后,跟沈父还有一场拉锯战,沈鹤恨不得现在就开车去找陈清棠。
见面的瞬间,他就要把陈清棠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他,从眉眼亲吻到嘴唇,再到耳朵
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
又想起陈清棠说订婚的事
沈鹤的心跳到现在都无法平静。
订婚……
订了婚,陈清棠就彻底是他的了
他们会组成一个新的家庭,往后携手共度一生
陈清棠的这辈子,都是他的了。
以后每天晚上,都能搂着陈清棠睡觉,而不是搂着一些从陈清棠那里拿来的,冷冰冰的物品
以后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陈清棠恬静的睡脸
还能伸手触摸到陈清棠白皙的肌肤,顺便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早安吻
……
沈鹤猛地站起身,难忍激动地在屋里快步走了两圈。
只要他能把家里的事,对陈清棠完全说出口
只要……
沈鹤热烈的一颗心,几乎在这几秒间,就被冷水浇透
真的有人能接受,他这样窒息的家庭吗
很久后,沈鹤重新坐回床边,他把脸埋在手心,背驼成了一座山。
但是,今天已经成功跨出第一步了
不能前功尽弃
沈鹤忽然拿起手机,在微信的联系人里翻了好久
最后点开了除了陈清棠外,第二个跟他最亲近的人——魏彦
魏彦虽然缺根筋,性格大大咧咧的,但实际上他很好,他不会嘲笑和歧视任何人的伤口。
如果是魏彦,沈鹤不会太过难以启齿。
沈鹤:在吗
魏彦:说多少遍了,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我都是在的
魏彦:沈哥你有事儿就直说呗
沈鹤趁着这股未消退的劲儿,飞快打字:我家庭很惨,爸妈并不爱我,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工具
沈鹤:我只是看起来很风光,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鹤:从小我妈就没抱过我,我爸经常对我拳打脚踢
沈鹤:有时候气急了,直接抬脚就踹,根本不把我当人
沈鹤:我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意愿,一切都要听从父亲的安排,我就像一个傀儡
魏彦:……
打这段字的时候,沈鹤的手都在抖,他难以缓解那种自我厌恶感
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
消息发出去后,沈鹤深呼吸,从被窝里拖出一件外套
那是陈清棠的衣服
沈鹤一只手捧着衣服,猛地凑近鼻尖,深深地嗅着上面陈清棠的气息,胸膛不住地起伏。
魏彦小心翼翼:沈哥你咋了?
沈鹤:没
沈鹤只是试着,对魏彦先练习下,看能不能说出口。
想着,先对别人说,打破心里的那道枷锁,或许对陈清棠就容易出口了。
结果话出口后,沈鹤才发现,这不是他要对陈清棠坦白,他的家庭是怎样的问题。
而是,他要对陈清棠,剖开自己的伤疤,袒露自己所有的脆弱和不堪的问题。
这太难了。
如果陈清棠看到,他在家里随时随地,会被沈父像对待一条狗一样,忽然暴起殴打……
陈清棠会喜欢被一脚踹飞的他吗。
那样没有一点光环的他
沈鹤相信陈清棠爱他
但沈鹤不清楚,陈清棠对他的爱,有没有深到,在摒弃他所有的光环,看到暗淡不堪的他后,还能保持
不清楚这份爱,有没有深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
魏彦:不是沈哥,你这么困难啊,对不起啊,我以后再也不在吃穿上占你便宜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魏彦:我再也不厚着脸皮刷你的校园卡了,再也不白白顺走你的名牌衣服了呜呜呜
原来这些优渥的物质条件,是沈鹤承受了那么多才换来的。
魏彦:你也不跟哥们儿说呜呜呜呜呜
魏彦: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要不你来我家里住两天儿?我爸妈都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很自由的
很久后,沈鹤才重新拿过手机:没有
顿了下又说:谢谢
魏彦:真的没事儿?有事儿一定跟哥们儿说啊,千万别见外
沈鹤最后回了个嗯字,魏彦又絮絮叨叨打了很长一串字,但沈鹤没有心情再回了。
要怎样,要怎样才能让陈清棠更爱他
如果陈清棠能更爱他一点,或许他就能……
—
第二天楚希来陈清棠家里玩儿,看他在收拾行李。
楚希就问了他:“棠你要出远门啊?”
陈清棠一边把干净的衬衫叠好,放进小型行李箱,一边说:“去见男朋友啊,跟沈鹤好多天都没见面了。”
楚希:“诶他咋不来找你?”
陈清棠想都不用想:“家里有事绊住了吧。”
昨天听沈鹤讲了一些关于沈父的事,陈清棠几乎就清楚了,沈父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所以父子俩应该现在,还在因为转专业的事僵持着,沈鹤走不开。
感情都是互相的,既然沈鹤来不了他这边,那陈清棠就去沈鹤那边呗。
楚希忽然想了下,兴奋到:“诶我跟你一起去吧!”
陈清棠:“??去当电灯泡?”
楚希啧了声:“不是,你上回不跟我出了个主意,说让我组个局,让周辰看到我众星捧月的样子,刺激他跟我告白,确认名分咩?”
陈清棠:“你组好局了?”
楚希小鸡啄米:“好早前就叫好人了,这不周辰那边忙着跟老师一起做项目,他抽不出空咩,这两天他刚好完事儿。”
“刚好他也在城北,沈鹤也在城北,那咱就都去城北组局呗,城北那边比咱城南还要繁华些。”
陈清棠手下动作没停:“可以。那你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走。”
楚希摆手:“哎呀晚上再回去收拾,不急。”
陈清棠:“随你。”
楚希趴在他的床上,趁着脑袋看他前后忙碌,随口问了句:“你跟沈鹤咋样了?”
陈清棠顿了下,表情变得温柔:“这次过去后,应该不久我们就会订婚。”
楚希惊得一个鲤鱼打挺:“卧槽,这么快?!他已经达到你的要求了?”
他记得陈清棠对爱情的标准还挺高的。
一般人谈恋爱就是一起约会,玩儿的开心,性格合得来,适合过日子,这样就好。
但陈清棠追求灵魂相融,精神相爱,挺高级那种的爱,很少有人能达到。
现实里十对情侣中,能找出一两对就很不错了。
陈清棠:“还没有,但快了,还差最后一步。”
楚希忍不住问:“所以你这次过去,就是去完成这最后一步的?”
陈清棠把手里的东西放一旁,坐下来歇息:“嗯。可以这么说。”
楚希伸了个脑袋过去:“最后一步是什么?”
陈清棠想起之前跟沈鹤谈话时,沈鹤的反应和表情:“他现在就是对这份爱不确信,对我也不确信。”
其实核心是,沈鹤对自己不确信,他不认为自己值得被陈清棠深刻地爱着。
陈清棠:“我能做的最后一步,就是让他看到、感受到,我很爱他,比他想象中更爱他。”
以此来推动沈鹤,迈出最后的一步。
或许这一步进行完后,沈鹤还是无法对陈清棠坦白,自己满是疮痍的过去。
但沈鹤的心,会彻底打开。
从此后,他们两个人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绝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虽然相爱,但心意不通,导致了最后的悲惨结局。
楚希来了兴趣:“那你要怎么做?”
如果只是口头说‘我爱你’,那也太浅薄了,对方大概感受不到比想象中更重的爱。
陈清棠勾起一个笑:“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个马甲?”
楚希反应了会儿,猛一拍床:“啊!就抖因上那个【海棠花】的马甲,你用来钓沈鹤的那个账号?”
陈清棠:“嗯。”
楚希后知后觉:“所以你要掉马?!”
“把你对他的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步步引诱,都摊开给他看?!”
陈清棠笑而不语。
第66章第66章我们做得热烈一些好吗……
时隔好几天,沈鹤再次私信了那个ID名为【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博主。
沈鹤:您好,上次的方法很有用
沈鹤:请问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对方更爱我
博主:你走火入魔了?感情这种事很需要循序渐进,感觉你太着急了
博主: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
沈鹤静默几秒:我知道,但我不想等
博主:好吧,再教你一个,你可以色。诱啊
沈鹤一顿:我色。诱过了,每次去见他,跟他视频,我都会打扮
前二十年,沈鹤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的发型好不好看,衣服搭配帅不帅气。
从谈恋爱以来,不开花的铁树沈鹤,也学会了在意自己的形象。
博主:NO,**是投其所好,XP知道吗
沈鹤:不太懂
博主给他大概解释了下
然后才继续说:你要先摸清他的XP,比如他在性。爱里,是喜欢占主导权,还是喜欢让你占主导权
博主:如果他喜欢占主导,你就把自己脱光,然后绑了送给他玩儿,他会高兴的
沈鹤看着这行字瞳孔紧缩,浑身都变得僵硬,脸一点点漫上血红。
他的手指落下又抬起,起起落落反复好多次,才一个键一个键机械地敲出一句话。
沈鹤:这,这不对
博主:[摊手]哪里不对
沈鹤的脸越来越烫,他闭了闭眼,却没说出话来。
博主:小情侣的情趣而已,不要觉得丢脸或者羞耻
博主:能让对方开心,还能让对方更爱你,为什么不去做呢?
沈鹤一把将手机反扣在床上,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忽然响起一声暴呵:“沈鹤!出来!”
是沈父在叫他。
嗓音里的愤怒穿透力十足。
又是一场可以预见的剧烈暴风雨。
沈鹤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淡然地出了卧室。
拉开卧室的门,一眼就能看见沈父人高马大地立在客厅正中。
精贵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深蓝色的衬衫包裹着沈父那身锻炼良好的肌肉,两只手的袖口都已经撩到了手肘处,领口扣子崩开两颗,领带也被扯得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这种情况,一般就是沈父要下狠手了,他浑身上下都写着‘心情不佳’四个字。
沈鹤在离沈父半米远的位置站住脚,安静地等着。
沈父拿掉高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捏了捏眼角:“跪下。”
沈鹤像个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一般,依言跪下。
这时沈母从卧室里出来,看见这情形禁不住皱眉:“又怎么了。”
沈父冷厉道:“你该问问他怎么了,真是翅膀硬了长本事了。”
沈母在沙发上坐下:“如果是转专业的事,你就由着他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父胸膛起伏:“不是什么大事?他都能瞒着父母,自己偷偷去转专业了,这还不是大事?”
“他把他老子和妈放在眼里了吗?主意大得都能上天了。回头他把沈家卖了,我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
沈母情绪始终平和,不咸不淡地:“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那就让他修双学位,我们家又不缺这点钱。”
沈父一抹他的背头:“我说的是这个问题吗?算了跟你说不到一块儿。”
这夫妻俩面和心不和,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当年本来就是家族联姻,没什么感情的。
要不是家里催得紧,他们连跟对方生个孩子,都觉得恶心。
后来孩子造出来了,夫妻俩都当是给家里交差了,完成了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使命。
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追求自由,享受人生,完全不管这个孩子。
由于两人对彼此都没有爱,甚至有点厌恶,自然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爱。
他们不把对对方的厌恶,转移到孩子身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互相都不了解的人,遇到问题时,总是看到一处去。
所以沈母此刻理解不了,沈父为什么这么生气:“有什么事好好说,先让他起来。”
沈母:“他都这么大了,你罚跪伤孩子自尊,小心你老了他拔你氧气管。”
沈父:“他敢!”
沈母耸耸肩,拿过茶几上的一个橘子开始剥皮:“敢不敢你老了就知道了。”
沈父本来就很气,沈母在这中间一搅合,更是给他气得天灵盖儿都要掀起来了:“我懒得跟你说。”
他转身面对着沈鹤,山一样立在跪着的沈鹤跟前:“你知道错了吗。”
沈鹤不吭声。
他从来都无法说违心的话,也无法撒谎。
所以沈鹤的沉默,本就是一个回答。
沈父点点头,转身在屋里绕了一圈,再回到沈鹤面前时,他手里多了一个铁的衣架:“衣服脱了。”
沈鹤抬起手解扣子。
沈母吃着清甜的橘子,啧了声:“都让你别打他了。”
沈父拿衣架指着沈母:“好好,你还看戏,你知道这个畜生背后干了什么事儿吗?”
沈母:“转个专业,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想转你就让他转嘛。”
沈父气得用衣架狠狠在桌上敲了几下:“要只是转专业的事,我还用不着这么打他,累着我自己。”
沈父对沈鹤说:“你自己交代,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不然我今天打死你。”
沈鹤已经把衣服脱了,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挺直腰杆跪在那里。
听到这话,沈鹤垂眼想了几秒,却没想明白。
沈母:“所以他还隐瞒了什么?他不一向很听话吗,也就转专业的事犟了一回。”
沈父都快发笑了:“他听话?你知道他干了什么?”
“他在外面当同性恋,还谈了个男朋友!这是要让我们沈家绝种啊!”
沈母惊诧地睁大了眼睛,手里的橘子没拿稳,滚落到了沙发底下。
沈鹤也脊背一僵,呼吸都停滞了。
好一会儿,他才用力抬起头:“你,你怎么知道。”
沈父哼哼了两声:“你这就是承认了?”
沈鹤说不出话,心口像压着一座山。
沈父:“那这顿打,你就不会觉得自己是白挨的。给我跪好。”
下一刻,沈鹤感觉到后背一痛,他身子无意识颤动了下。
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般,痛到仿若有股难以忍受的灼热感。
白皙的皮肤上,很快便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红痕。
沈母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表情复杂又一言难尽。
出柜是个大事,她也觉得沈鹤很不应该。
沈父打了一会儿后,停下来喘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圈子里玩儿男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我就当你是叛逆期,没玩儿过男人所以想尝个鲜……”
刚才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到嘴唇发白,沈鹤都没吭一声,也没有一点反抗。
现在听见沈父言语里对陈清棠的贬低,沈鹤却忽然抬起头直视沈父:“我没想玩儿,我要跟他结婚。”
顿时,沈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再说一遍。”
“你现在去跟那个人断了,回到沈家,以后婚姻听从我跟你妈的安排,我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之前的事也不追究。”
沈鹤只是平静,又如山一般坚定道:“我会跟他结婚。”
沈父深吸一口气,什么都不再说,抡起铁的衣架把他往死里打。
沈鹤的背上条纹斑驳,皮肉模糊,都出血了,看着就吓人。
沈母皱起眉,试图阻止:“好了,你就是把他打死,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抱住沈父的胳膊,却被沈父一把掀开,差点撞在桌子上。
沈父:“别劝我!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他??什么时候教育过他?现在他长大了,你知道来当个便宜妈了?”
“既然一开始你就把他甩手给我管,那现在就别来插手!”
沈母脸色很难看,但无法反驳。
沈父继续下死手:“就这么个玩意儿,打死算了!我就当没生!”
全程沈鹤都只是死咬着牙撑着。
沈父打一会儿就会问他,去不去跟陈清棠断了。
沈鹤每次都掷地有声地回答:“不断!”
然后招来更恶毒的打。
眼看这场闹剧就要收不了场的时候,客厅的门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拄着拐杖,看起来苍老,但身型硬朗矫健的老人走了进来,高声喝止:“好了!别打了!”
沈父停顿了一瞬,皱起眉:“爸,你怎么来了。”
沈爷爷走过来,把他的衣架夺走,一把扔在地上:“我再不来,你就要把人打死了。”
沈父:“爸,你别管这个事,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玩儿男人,说出去我都恶心丢人。”
沈爷爷看了沈鹤一眼,在沙发上坐下:“什么年代了,国家婚姻法都允许同性结婚了,你比我一个老头儿还封建啊?”
沈父咬牙:“不行,我坚决不允许。”
沈鹤忽然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没关系,要是你没办法接受,以后我就不回这个家了。”
这就是沈鹤孤注一掷的勇气。
在跟陈清棠确认恋人关系的前一晚,沈鹤就想到了会有今日,他一贯做事谨慎,会考虑后果。
只是那时,沈鹤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爱陈清棠,当时沈鹤只以为会跟家里闹僵,但只要他妥协了其他事,或许是能得到沈父的同意的。
但如今,沈鹤已经不想再妥协任何事。
而且陈清棠对他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就要陈清棠。
沈爷爷拐杖在地上跺了两下:“哪儿到得了那个地步。你也少说两句。”
沈父手都在抖:“看看,看看这个畜生,好好,你要走就走,滚出去,以后别说是我儿子,别说是沈家的人!”
沈鹤忽然给沈父跪下,对着沈父,还有沈母,各自磕了两个头:“谢谢你们把我养这么大。”
“这些年你们对我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对你们来说算什么东西,你们自己也明白。”
说到这里,沈鹤哽咽了下:“我并不想跟家里决裂,也不是为了他跟家里决裂,我是为了我自己,在这个家里,我快活不下去了……”
沈鹤又磕了几个头:“我走了,如果以后你们哪里用得着我,叫我一声,我会回来承担我作为子女的责任,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接受他,我会跟他结婚。”
说完这番话,沈鹤没有丝毫犹豫,站起身转身就走了。
门被拉开又关上。
客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气氛凝固成了冰块,让人窒息
沈父刚才还气得暴跳如雷,忽然之间就平和了。
沈爷爷瞪着他:“满意了?我就说你一直这样逼他不行,你非得把孩子逼死?”
“他是你们养的什么猫狗吗,随手就能打?抬脚就能踹?”
沈父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通红:“爸,你又在这里说什么呢?我从小,难道你不是这么对我的吗?”
“既然您知道这是错的,为什么还要那么对我?!现在我这么对你的孙子,你就心疼了?那你心疼过我吗!”
沈爷爷一噎,半晌都没说出话。
屋里又是一片死寂。
直到很久后,沈爷爷撑着拐杖站起身,脊背佝偻,宛如背着座大山般沉重。
沈父低着头,听到了父亲苍老又疲惫的声音:
“都是我的错……我那时年龄也小,不知道该怎么当父亲,只能像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教育我那样,去教育你,结果你现在又这样教育你的孩子……”
沈爷爷长叹一声:“其实我知道,你是心里有气,你可以把这个气撒在我身上,但你不能把这个气,撒在你的孩子身上。”
有的人自己淋过雨,就会想给别人撑伞,也知道该怎样给别人撑伞。
但有一类人,自己淋过雨,就见不得别人有伞。
很多人会忽视一个事,那就是——父母对孩子也是有嫉妒心理存在的。
有些父母小时候不被爸妈疼爱,长大了他自己当了父母,就会对自己的孩子百倍好,不希望孩子体会他小时候不被疼爱的那种感受。
而有的父母,会因为小时候没被爸妈疼爱,长大后自己有了孩子,就见不得孩子过得太好。
总觉得不公平,尤其会因为亲子血脉关系,更加觉得,孩子应该像他一样痛苦,应该跟他感同身受。
沈爷爷愧疚地垂下头:“你已经扭曲了,这是不对的,这么多年了,你该放过你自己,也放过你的孩子。”
“这些年我很想插手你对小鹤的教育,但我又怕这样,会让你更恨他,我只能放任你这样对待他……如今也该到头了。”
沈爷爷抖着手,摸着沈父的胳膊:“我对不起你,很抱歉今天才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但你也欠你儿子一个对不起。”
沈父嘴唇微颤着,双手死死握成拳头:“太晚了,你现在才说对不起,太晚了……”
—
从沈家出来后,沈鹤起先是慢慢地走。
八月傍晚的街道上,有丝丝凉风吹过,霞光错落地映照在人间,景色很美,但他无心看。
沈鹤走了一会儿后,忽然加快脚步。
越来越快
最后沈鹤开始疾跑起来。
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刮得他的脸都发疼
胸口仿若压着一座山,让沈鹤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快要力竭时,沈鹤终于在一个几乎无人的小巷口停了下来。
他第一时间就是拿出手机,给陈清棠打了视频。
想见陈清棠。
好想好想
此刻思念达到了极致。
视频接通,看见陈清棠的那一瞬,沈鹤的情绪,忽然就从山崩地裂,变得如温水般平和。
平和到柔软。
浑身的刺都在这一瞬被抚平。
神奇得不可思议。
陈清棠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禁失笑:“傻了?”
沈鹤慢倍速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我觉得心里好平静。”
陈清棠似乎在外面,边走路边说:“是吗,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鹤思考了几秒:“不知道。”
陈清棠眼底笑意细碎:“这样啊。”
两人间沉默了会儿
陈清棠此刻刚下车,他跟楚希一起来了城北,想给沈鹤一个惊喜。
他正要问沈鹤现在的具体位置,忽然就听见沈鹤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陈清棠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什么:“怎么了?”
沈鹤垂下眼,让人辩不明他眼底的情绪:“跟家里吵了一架,跑出来了,我现在心情很坏。”
沈鹤不知道该怎么忘记,沈父带给他的糟糕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从那种窒息里抽出身来。
沈鹤只是本能地想要陈清棠的爱,想要更多的爱,能让自己喘口气。
沈鹤抬起眼:“我想跟你做。我们做得久一些,热烈一些好吗。”
第67章第67章就这样还想玩儿强制爱?……
两人约在附近的宾馆见面
陈清棠提前洗了澡,给自己做了扩张,还细心地用磨砂膏护了一次肤。
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整理到完美无缺。
做了手膜,甚至还做了脚膜。
浑身上下都又香又嫩。
门被敲响时,陈清棠偏头用侧脸,厮磨了下自己的肩头,润滑细嫩的皮肤让他很满意,这才过去开门。
门被拉开的一瞬,陈清棠就被紧裹在了一个宽厚温热的胸膛里。
沈鹤一只手掐住他的腰,将他摁在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在带上门后,顺着陈清棠的脊背,一寸一寸地爬到了他的后颈。
滚烫的大掌,掌心贴着细腻的肌肤,拇指抵着陈清棠的耳后,让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沈鹤就这样强势,又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那两瓣比陈清棠微厚的唇,先是含着他的下唇吸吮了几秒
随后一个湿软的东西,轻巧地撬开了他的贝齿,侵略性极强地钻进他的嘴里。
陈清棠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舌头就带着宛如游龙般翻滚、打圈。
嘴里的内壁,上颚,牙龈,甚至是舌根,都被全面地照顾到了。
酥麻的感觉,从口腔蔓延开,直达大脑皮层。
鼻息间尽是沈鹤的气息,陈清棠眼神都迷离了,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好不容易等到沈鹤换气的时候,陈清棠才见缝插针地说了句话:“沈鹤,慢一点,太、太急了……”
沈鹤单手掐着他的下巴,对上那张覆满了潮红的脸,他微眯起了眼,宛如恶狼紧盯着自己的口粮:
“急?但你是喜欢的对吗?你贴得我好紧,手都抓着我胸口的衣服不肯松开。”
沈鹤手指往上一抬,陈清棠的头便随着他的动作上扬,然后沈鹤放开了他:
“而且你看,我不控制着你,你也一直在自己仰着头,来主动承受。”
陈清棠稍微恢复几分清明,眼波流转间宛如春水荡漾,撩拨得人心头酥麻:
“嗯……那你就不能温柔点嘛,你温柔一点,我会更喜欢。”
他嗓音软慢,犹如一摆游慢的鱼尾,在沈鹤的心尖上扫了一下。
沈鹤顿时眸色一暗,又追着他吻了下去。
这次的亲吻,比刚才更激烈。
沈鹤双唇步步紧逼着进攻。
陈清棠宛如有种要被吃掉的错觉,那种恐惧伴随着酥麻感,让他无意识不停地后退。
于是沈鹤又更加猛烈地追逐过来,强势地向他索取。
力道大得陈清棠的腰都是往后弯的。
为了缓解腰部的不适,陈清棠只能后退,再后退。
于是屋内的画面就变成,一个高大的男人,覆着另一个男人,唇舌纠缠着,人也纠缠着,两人迈着凌乱无措的碎步,不断地往床边挪动过去。
整个人被压在床上时,陈清棠本以为这下能松口气了。
结果沈鹤根本不愿意放过他,抢劫般吸吮他不断产生的口液,掠夺着他鼻息间呼出的气息。
心脏跳得好猛烈,胸腔已经有了窒息的感觉。
有一瞬,陈清棠以为自己要死了,要被沈鹤杀掉了。
他开始挣扎,双手推着沈鹤,很大力的推。
但没什么效果。
陈清棠只能趁着两人换气时,急切地说:“沈鹤,沈鹤你有点凶,别这样……”
沈鹤咬他的唇瓣,咬完了又伸着舌头去舔,舔得陈清棠浑身一颤。
沈鹤嗓音哑得厉害:“抱歉,我控制不住……我太想你了,抱歉……”
“我爱你,好爱你,你疼疼我好不好……”
陈清棠望着天花板,眼神都被情。欲打得涣散。
他深吸一口气后,抬手搂住沈鹤的脖颈,放弃了挣扎。
这一举动,让沈鹤受到了鼓励,他不停地亲吻陈清棠,逐渐地,不再满足于那两瓣唇……
一开始陈清棠还由着他,以前不是没这样过。
但慢慢地,陈清棠开始觉得不对劲儿。
沈鹤的唇吻上那里时,陈清棠只是略微有些吃惊,想着沈鹤竟然能为他克服洁癖,做到这个地步。
还稍微有点欢喜。
陈清棠闭上眼,准备好好享受下。
但沈鹤显然并不知道什么是blowjob,他只会一味地亲吻,舔舐。
即便如此,心理上的快感,还是让陈清棠愉悦非常,脸上的潮红又上了一个层次
到这里都还算正常。
直到忽然地,陈清棠的双腿被整个抬起,分开搁在那宽阔的肩膀上,睡袍凌乱地散在身下。
某个腌臜的地方,也被沈鹤痴迷地亲吻了下。
陈清棠脑子一懵,小腿开始细细发着抖,喉间也不自觉发出羞耻的声音。
陈清棠咬着牙,克制着这快要吞噬他的奇怪感觉:“沈鹤……唔,沈鹤你放开我,太脏了,放开我……”
这话没能阻止沈鹤,反而让沈鹤发泄般,更重地舔了几下。
陈清棠难耐地单手捂住嘴,修长的脖颈往后仰着,拉成了一个性感蛊惑的弧度。
沈鹤终于松开了他,将他的两条腿都搁在自己的左肩,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陈清棠被情潮扑打的模样:
“其实你是喜欢的,对吗。”
陈清棠抽出几分清明,同他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
占据主导方,强势向他索取的沈鹤,确实让他很爽。
但人本能会对比自己强大的东西,感到畏惧和害怕。
沈鹤不光是身躯,力量感也远大于陈清棠,这样一个人把他强行控制住,宛如强盗般暴烈地向他索求,偏生他的反抗没有一点效……
这让陈清棠潜藏在基因里的本能恐惧被激活了。
沈鹤就像一股在海上突然打来的浪,陈清棠不知道自己这艘小船,会被这股浪卷到何方。
在享受着这种非一般的刺激感的同时,恐惧是理所应当的。
但陈清棠不能否认,自己是喜欢的,连同那份恐惧一起。
沈鹤看他不说话,又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低头吻上了陈清棠的腿,从绷紧微颤的小腿,到踝骨凸起的脚踝,再到青筋布满的脚背
陈清棠呼吸急促,几乎是失控地命令到:“不许再往下。”
好奇怪,人类对脚的羞涩,甚至大于私密处。
恋人亲吻私密处,还可以理解是对方的有意取悦。
可亲吻脚,陈清棠却并不会觉得是在被取悦,只有难言的羞耻,他希望沈鹤能就此打住。
沈鹤的脸也是通红的,偏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种冷漠的性感也十分的勾人。
然后在陈清棠逐渐睁大的眼睛里,沈鹤强制握住陈清棠的脚,一点点吻上了粉白的脚趾。
他不允许陈清棠身上,还有哪里没被他造访过。
陈清棠整个人都在抖,被这种羞耻感逼到出了泪花,最后只能别开脸不去看。
沈鹤轻咬了下陈清棠的小脚趾,立刻换来陈清棠克制不住的一抖。
然后沈鹤又慢慢地沿着他的脚背,往上亲吻。
直到凑近陈清棠的唇,想跟他接吻时,陈清棠很强势地扭开头,拒绝了他:“脏,别亲我。”
沈鹤有几分受伤,转而去亲吻陈清棠的耳朵。
与此同时,小清棠被沈鹤握住了。
陈清棠半眯起眼享受,忍不住嗔怪道:“你今天好反常,为什么。”
沈鹤的头埋在他颈窝,粗重的呼吸一浪一浪的打在他皮肤上:“爱我……想要你爱我,更爱我。”
陈清棠无奈:“我很爱你。”
话音刚落,随即脖颈就一疼。
沈鹤咬了他一口:“骗子。骗子。”
“告诉我,为什么每次做。爱,只有我一个人难耐,失控,只有我发了疯的渴望,不能有半分清明……”
“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游刃有余地欣赏着我,你不喜欢吗,我没有让你非常舒服吗。”
陈清棠一时间卡壳了。
他能怎么说呢。
情事上辈子他已经经历得够多了,性。爱对他来说并不新鲜,所以他的乐趣就是看沈鹤失控,看沈鹤渴望他。
但沈鹤刚刚开荤,食髓知味,而且前二十年都对那方面特别克制,欲。望的反扑,让沈鹤对情事远比陈清棠疯狂。
陈清棠很明白,但他无法说出口,他总不能跟沈鹤说,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所以没有新鲜感了吧。
那沈鹤不更得发疯?
陈清棠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沈鹤,变着法儿地折磨他。
陈清棠快要招架不住,大脑都快要蒸发掉,只能张着嘴喘气。
沈鹤继续说,语气里带着委屈的怨气,更多的,是想要将陈清棠拆穿入腹的欲望: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你就永远游刃有余,像个局外人一样。”
“只有我,一直在渴望,一步步地失控、深陷,完全像疯了一样,对你不可自拔……”
“你为什么总能那么冷静,你有像我想你一样,那么想念过我吗。”
陈清棠喉咙干得要起火了,抖着手抚上沈鹤的脸:“我、我也想你的。”
沈鹤几乎是恨恨地看着他,恨不得把他吃掉:“那你有像我一样,因为思念被折磨到发疯吗,每天晚上,我都抱着你的衣服,着迷地闻着你的内裤,才能入睡……”
他曾经是个端方到,跟陈清棠牵手都会脸红心跳的人。
沈鹤:“我已经变态到了,我自己都理解不了的地步。我怎么会……”
沈鹤咬着牙,对自己忍无可忍:“怎么会对别人内裤那么上瘾……疯子。”
陈清棠也骇人地睁大了眼,有些一言难尽:“你……”
沈鹤亲吻他的耳朵,舌尖钻进耳廓里搅动。
这简直是酷刑,陈清棠受不了地轻哼出声。
沈鹤趁着他失神这片刻,飞快地用旁边的衣服,将陈清棠的两只手,捆在了床头。
然后他捧着陈清棠往下,把自己的脸埋在了陈清棠的那里。
沈鹤隔着那层薄薄的布料深嗅着,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陈清棠,潮红着一张脸问他:
“你不是喜欢看我这样吗,现在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喜欢闻男人这里的变态,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
陈清棠在发颤,柔软温圆又带点精瘦肌肉的肚皮,克制不住地一抖一抖的。
他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沈鹤,沈鹤你松开我,别犯浑……”
“我愿意的,我愿意跟你做的,你放开我好不好。”
沈鹤摇摇头,几乎有几分痛苦:“你不懂,你根本不懂我要什么。”
陈清棠闭了闭眼,想给他一脚:“我懂,你放开我。”
沈鹤低头亲吻他:“求求你,再给我多一些爱,再爱我,更爱我一点好不好,不要让我一个人沉沦……”
“你知道吗,我快发疯了。我甚至想,要不把你关起来算了。如果你每天只能看着我一个人,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会越来越爱我。”
“我不喜欢跟你说我以前的事,那让我觉得,好难堪,让我觉得我很丑陋,让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不停地说着,像是要把心里藏着的所有东西,全都倒出来:
“我也不喜欢跟讲你我的家庭是怎样的,那样的一个家,到底有什么值得我说的,值得你听的,每次你问,我都好难受。”
陈清棠的心微沉,温柔地安抚他:“但是不破不立,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到现在,陈清棠才发现,沈鹤心里埋藏的不安,还有痛苦。
或许沈鹤承受的痛苦,远比他想象中的沉重,要剖开伤口给他看,对沈鹤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
陈清棠低估了沈鹤所承受的。
沈鹤完全听不进他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
“你要我到底怎么去克服那些自卑,自我厌弃,怎么克服那种恶心感,我不想让你看到那样的我,但我不把那样的我呈现给你看,你就不爱我,你好狠的心……”
说着,沈鹤惩罚式的,对着小清棠咬了一口。
陈清棠天灵感都酥麻了,脚背紧绷闷哼一声:“嗬……沈鹤,有什么话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别这样。”
“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的。不管你怎样,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沈鹤嗓音略微哽咽,带着偏执:“求求你爱我,多爱我一点好不好,不然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了,我受不了了。”
陈清棠望着天花板,仅剩的理智在想着——完蛋了,玩儿脱了。
这是要进入强制爱的环节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他钓沈鹤也钓得很狠,沈鹤虽然也隐约透露出一点偏执的味道,能看得出他承受着压力
但沈鹤的自控力一直都很强大,陈清棠从不担心他被钓到失控。
明明昨天沈鹤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发疯。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沈鹤受到了严重刺激,导致他不想再克制那些压力,还有偏执,于是失控了。
陈清棠闭了闭眼,今天怕是要**死。
算了,自己做的孽,自己受着。
强制性。爱应该……应该也挺爽的吧。
结果事情根本没按照陈清棠预想的去发展。
陈清棠原以为他会被爆炒一顿。
但沈鹤只是抓着小清棠折磨,而且还隔着布料。
陈清棠的小裤子都被穿得好好的。
陈清棠实在摸不准沈鹤要做什么,只微眯起眼享受。
直到他快要抵达到站时,嘶哑着声指挥沈鹤:“松松手,把那个帮我脱了。”
沈鹤却只是红着脸平静地看着他,但那双眼里暗潮涌动,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
“就这么吧。上回电话里,你让我就这么出的。我也想看看你的样子。”
陈清棠脑子一懵,后知后觉的羞耻感让他眼睛发红,愤怒地瞪着沈鹤:“你混蛋!”
这跟失禁拉在裤子上有什么区别。
他可以主动给沈鹤看,但沈鹤不能把他绑起来,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观赏物一样。
沈鹤亲他的脸颊:“宝贝你好漂亮,迷死我了,我爱你,我好爱你……”
几声告白后,沈鹤彻底解脱了陈清棠。
陈清棠眼睛翻白一瞬,瞳孔不停地颤啊颤,眼神失焦,久久都不能平静。
等他缓过神来时,才发现沈鹤也那个了,弄得他肚皮上都是。
陈清棠淡淡地看着他:“你满意了?”
沈鹤低着头没说话。
陈清棠心里有点气,但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首要的是解决问题。
如果问题得到解决,那么这次就是一次情趣。
如果问题得不到解决……就要发展成强制爱了。
陈清棠:“还不松开我。混蛋。”
他骂人也那么清脆好听,嗓音里含着未退的情潮。
沈鹤心尖都发着软,忙给他解开手。
看见陈清棠的手腕都有点被勒红了,沈鹤心疼地放在唇边亲吻:“对不起,是我混蛋。”
陈清棠强行把手收了回来:“这就心疼了?你这样还想玩儿强制爱?算了吧。”
沈鹤没说话,只是低头亲吻他。
陈清棠把人撇开,拿起手机背着沈鹤操作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我去洗漱,你好好反省。”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了,沈鹤坐在床头,单手撑着额头。
余光却忽然瞥见了陈清棠的手机界面。
就是普通的解了锁的主页状态。
但刚好这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被沈鹤看到了。
楚希:你掉马了吗,沈鹤知道你顶着[海棠花]这个马甲,在抖因上钓他了吗
第68章第68章怎么有人对他这样挖空心……
沈鹤目光一顿,死死盯着那行字,就这么僵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都没动。
一些猜想和可能,如车窗外的残影般,在脑子里飞驰而过。
半晌后,沈鹤忽然飞快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抖因,从评论回复里,去翻到了那个ID名叫【海棠花】的网友。
沈鹤点进了海棠花的主页。
海棠花没有发表任何作品,连个签都没有。
但性别是男,IP地址也对得上。
除此外,再没别的线索了。
沈鹤的心脏跳得很快,如夏季骤然的太阳雨一般,叮咚一片。
目光不自觉看向了桌上放着的,陈清棠的手机。
沈鹤的性格从来非常谨慎,如果没有看到最直接的证据,就无法百分百地确认什么。
手机没锁屏。
只要把它拿起,点开抖因,就能彻底清楚,两个海棠花是不是同一个人。
浴室里哗啦的水声还在继续,能通过磨砂玻璃看到,陈清棠弯腰清洗身。体的影子。
沈鹤呼吸都停滞了,他缓慢地朝桌上的手机伸出了手
越来越近
摸到了
拿起了
沈鹤眼尾紧绷,跟冰冷的屏幕对峙着。
接下来只要用手指在屏幕上的某处轻轻一点……
屋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陈清棠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沈鹤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
双腿古板地岔开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发略微凌乱,额间竟然有细密的汗。
陈清棠用毛巾擦着脖颈上的水珠,不咸不淡地问他:“反省好了吗。”
沈鹤点头:“嗯。我错了。”
陈清棠挨着他坐下:“错哪儿了?”
沈鹤:“错在不该不顾你的意愿,把你绑起来那个。”
陈清棠眯起眼,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食指挑起他的下巴:“不,你错在不够彻底。”
沈鹤眼底露出两分不理解。
陈清棠勾着他的下巴过来,跟他接了两秒的吻。
然后在沈鹤追着想要索取更多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就这么将沈鹤被挑起的欲望,又轻飘飘地摁了回去。
见沈鹤看向他的目光变得躁动,陈清棠愉悦地勾起笑,这才继续说:
“如果我是你,心里有这么多的情绪,我就不只是把人绑起来,我会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玩儿个遍……”
沈鹤瞳孔颤动两秒,眸子瞬间被暗色侵蚀,已经褪色的耳朵猛然通红。
陈清棠目光飘忽地扫向他的唇,带着挑逗意味儿。
沈鹤立刻就像是嗅到腥气的狼,要凑上来吻他。
陈清棠却摇摇头,一副‘你不乖’的神色往后退开,轻声细语道:
“然后我会把他*……狠狠地…到只稍微碰一下,他都会下意识反应说爱我,只会抱着我,求着我,反过来向我索求怜惜,让我疼疼他……懂了吗?”
沈鹤眼里的侵略性已经压不住,像是席卷开来的暴风眼
在陈清棠问他懂了吗的一瞬,他就把陈清棠扑倒在了。
陈清棠的腰猛然被迫后仰,险些没承受住这个突然的冲击,差点给他闪了,不禁蹙眉责怪道:“发什么疯。”
沈鹤掐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抬起,眼里近乎有几分凶狠了:
“你知道你在教我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吗。”
陈清棠眉眼漾开一点笑,还不知死活地伸手搂住沈鹤脖颈:“不敢?”
沈鹤眸色一瞬暗沉,理智差点就被这句‘不敢’崩断了。
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着,压得眼尾都发红,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如果我那样,跟一头野兽有什么区别。”
陈清棠轻轻呀了句,笑起来:“所以你其实是想的,但又不愿意伤害我,所以最大程度也只是把我那样?”
“甚至你都不敢真的进来,怕自己彻底失控,对我造成伤害……对吗?”
沈鹤咬着牙,盯着他慢倍速地点点头,一股又羞耻,又头皮发麻的爽感,从胸口温热的蔓延开。
不得不承认,不管什么时候,陈清棠都那样懂他。
懂他的隐忍,懂他的欲望。
懂他的道德感,也懂他龌龊的心思。
就好像把每一个碎片的沈鹤,一点点捡了起来,捧在手心里珍惜着。
这让他怎么能不爱这个人。
陈清棠偏头亲吻他的手心:“其实今天我挺高兴的。”
沈鹤:“为什么。”
即便是被那样对待了吗。
陈清棠同他对视:“你学会了对我发泄你不好的情绪,学会了向我开口要东西,向我索求,学会了对我生气。”
“这让我觉得,我离你特别的近。”
陈清棠手指抚上沈鹤的耳朵,替他拨开耳畔的碎发:“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忽然就失控了……”
“但在我眼里,你就像只受了委屈后,向我撒娇求爱,却因为我没给足你爱,而炸毛的大猫。”
沈鹤眼底因欲。望而起的戾气,一点点融化在了这样温柔的嗓音里:“你不怕我失去理智伤害你吗。”
陈清棠摇摇头,认知清晰:“你不会,首先你是个很好的人,你的道德感会让你哪怕发疯,也保留着一丝理智。”
“其次你爱我。你知道吗沈鹤,爱就是心甘情愿为对方收起利爪。你已经失控了,但你还是忍住了底线。”
说明沈鹤彻底学会了爱。
沈鹤的眸子闪动了两下,脑子里不自觉喃喃那句‘爱就是心甘情愿为对方收起利爪’,然后目光不可遏制地变得温柔。
他轻轻抱住了陈清棠:“抱歉。”
陈清棠继续说:“如果你今天强行把我*了,那你就是在强。奸,虽然我不会反感,但这是因为我也爱你,所以我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情趣。”
“但这却改变不了你就是在强。奸的事实,改变不了性质。”
沈鹤:“对不起。”
陈清棠抚摸他的头:“但你没有。哪怕在极端的情绪下,你也没有那样。”
虽然他挺希望沈鹤那样来一次的。
“我允许你那样,前提是在我也愿意的情况下。”
沈鹤嗓音发闷:“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陈清棠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不,如果下次心里还不安,堵着情绪,我希望你能像今天这样,对我发泄出来,这样我才知道,我的爱人到底是什么状态。”
“安抚你的情绪,化解你的不安,是我作为伴侣应该尽的责任,所以你不必因此而觉得自己不好,不必一个人憋在心里,也不要觉得我会讨厌这样的你,会麻烦我,你应该理所当然地对我索取,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对你的付出。”
这番话说完后,屋里沉默了半晌。
沈鹤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陈清棠看,一言不发。
陈清棠:“怎么了?”
沈鹤喉结蠕动:“想跟你做。爱。现在特别想。”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让他沈鹤摊上了。
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
一时间,沈鹤汹涌的情绪找不到出口,全都化成了对陈清棠的欲望。
陈清棠掀起眼皮:“今天不行。”
沈鹤已经急不可耐了,呼吸也变得沉重:“为什么。”
陈清棠垂目:“下去。这是对你的惩罚,谁准你刚才那样对我的。”
虽然上次电话里,他也那么调过沈鹤,这就是一种羞耻play
但轮到自己,陈清棠才发现他好像有点接受不了。
沈鹤动作顿住,强行忍回欲望让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最后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沈鹤:“那明天可以吗。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陈清棠并不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沈鹤张嘴还要说什么,电话铃声忽然响了。
陈清棠下巴一抬,示意他接。
沈鹤接起。
电话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小鹤,你跑去哪儿了,身上带钱没有。”
沈鹤看了一眼陈清棠,都跟家里摊牌了,他也不再遮掩:“在男朋友这里。”
沈爷爷沉默了一瞬,这才说:“你现在有空吗,有空我们见一面。”
手机开的免提,陈清棠也能听到,他用嘴型比划‘说有空’。
沈鹤很乖地照做:“有空。”
沈爷爷:“好,那我把地址发你,等会儿见。”
电话挂断,沈鹤看着陈清棠:“你不想我留下来吗。”
陈清棠不回答,只是问:“是不是你家里出事了?”
沈鹤嗯了声便不再说话。
陈清棠从身后搂住他的腰,攀上他的脖颈,在沈鹤的耳后吻了下:“那你就去解决吧,等你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再跟我说是怎么回事。”
现在陈清棠也不再逼沈鹤了。
前面就是他逼得太紧了,沈鹤心里承受着太大的压力,才会有这次的失控。
之前暧昧期陈清棠钓那么狠,沈鹤都能忍住自己的欲。望,陈清棠以为沈鹤的自控力很高。
事实确实如此。
但陈清棠忽略了,性。欲跟痛苦和压力不是一回事。
能忍住性。欲,只能说明沈鹤是个真君子,但君子也扛不住心里压力和痛苦。
欲速则不达,或许他应该放慢速度,等一等沈鹤。
沈鹤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谢谢。”
离开宾馆后,沈鹤打了个车去跟沈爷爷会面。
车上,沈鹤忍不住点开抖因,不停地翻看海棠花的主页面。
在宾馆时,最终沈鹤还是没有点开陈清棠的手机,去亲眼确认。
那是不对的。
首先这侵犯了别人的隐私,就算陈清棠是他的爱人,也改变不了这是偷窥举动的事实。
其次……如果陈清棠有什么事瞒着他,也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是的
等到了合适的机会,陈清棠会自己跟他说的。
但是……
咔嚓,沈鹤掰响了手指骨节。
他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陈清棠为什么要顶着网友的马甲,跟他在网上一来一回的聊呢。
又想起楚希发来的消息,说陈清棠在用马甲钓他?
沈鹤正准备翻一翻过去跟海棠花的聊天记录,试图找到一些证据时,车子平稳地停在了马路边。
沈鹤只能先收起手机下车。
进了约定好的咖啡厅,爷孙俩面对面地坐着。
沈爷爷端着杯子,很久才说出一句话:“你男朋友也是本市的人?”
沈鹤:“嗯。”
沈爷爷:“跟你一个学校的?”
沈鹤:“嗯。”
更多的沈鹤就不愿意说了。
目前还不清楚沈爷爷的态度,如果他像沈父一样,知道了陈清棠的存在,越过他私下里去找陈清棠的麻烦怎么办。
沈鹤不愿意让自己的家庭,给陈清棠带去半点负担。
沈爷爷看出了他的顾虑,面色慈祥:“你放心,爷爷是支持的。你父母那边,我也会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沈爷爷虽然是读过书的人,但骨子里仍然有些封建,原本他也并不支持同性恋,直到前几年国家颁布了同性婚姻法,允许同性恋结婚。
国家肯定是不会错的,既然国家都允许了,那他们老百姓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更何况沈爷爷年轻时当过兵,骨子里对国家有根深蒂固的忠诚感,他认为,跟着国家走一准没错,所以也就接受同性恋了。
沈爷爷:“但你不能跟家里断绝关系,沈家就你一个儿子,你父亲这几年身体不行了,等你大学毕业,你就要接手家里的生意。”
沈鹤垂目盯着桌面:“我知道。我会的。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同意我跟我爱人结婚。”
沈爷爷手指摩挲着咖啡杯:“你母亲挺开明,没多大问题,主要还是你父亲那边……”
一阵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
期间服务员过来给他们续了次杯。
很久后,沈爷爷忽然说:“你这学期变化这么大,是受你男朋友的影响吧。”
沈鹤没否认:“嗯。他是个很好的人,包容,温柔,耐心……也不嫌我太木,太无趣。”
越说,沈鹤的眉眼越柔和,眸色越坚定:“如果错过他,这辈子我宁愿一个人过。我离不开他。”
沈爷爷:“忽然就下定决心去学计算机,也是他鼓励你的?”
沈鹤顿了下:“他鼓励过我,但这件事很久前我就在准备了。”
只是,在认识陈清棠之前,沈鹤还有些犹豫,不能百分百确定要转专业,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转专业有没有意义,只知道这是他的欲望。
而这个欲望,跟沈父的意愿相违背,跟沈家的家教也相违背。
所以沈鹤只是把这个欲望压着。
沈爷爷轻易就看透了他:“这个人让你尝到了,释放欲望的满足感,他让你明白,欲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并不罪恶?”
沈鹤微微握紧拳头:“嗯。”
沈家的家教就是,人是高级动物,欲望是罪恶的,要克制欲望,做正确的事。
一直以来,这个教条都宛如大山般死死压着沈鹤。
但陈清棠却说,欲望的产生,是因为人内心有这个需求,有需求就要满足。
满足后人的幸福感会提高,人就是这么逐渐变得有底气、变得自信的。
过去一学期,陈清棠不断地钓沈鹤,引诱沈鹤,让沈鹤对他产生欲望,再一点点满足沈鹤……
这个过程,虽然有些煎熬,但沈鹤更多的是享受。
在这之前,沈鹤被压抑得太久了,他已经不会再对什么产生渴望。
而陈清棠让他尝到了,暴烈地渴望着什么的感受,飞蛾扑火般地爱着什么的感受。
又让他尝到了,欲望被一点点满足的美妙感受。
沈鹤从陈清棠身上,尝到了百转千回的滋味。
酸涩的,甜蜜的,兴奋的,紧张的,暴烈的,刺激到大脑都一片空白的
挣扎的,羞耻的,极致欢愉的,甚至略微痛苦的……
沈鹤才发现,原来人会有这么多情绪,而不是像个麻木的机器。
才觉得自己是在活着,而不是一个被沈父操纵的傀儡木偶。
这才逐渐感受到,生命的热烈、厚度,人生的色彩。
陈清棠作为一个变量,最终成为了沈鹤的推动力。
让沈鹤决定去冲破那个一直以来,都束缚着他的茧,决定开始为自己而活。
沈爷爷看着面前这个生机勃勃的沈鹤,叹息一声:“挺好的,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总比以前死气沉沉,少言寡语,连笑都不会笑像个机器好。
沈爷爷:“我只要知道,你不是被什么人蛊惑了,脑子发热就好。”
沈鹤:“不会,我是个正常的成年人,我有自己的判断。”
沈爷爷点点头:“我把市中心的小别墅让人收拾出来了,就你高中时走读经常住的那一套。不想回家的话,就去那儿住吧。”
“你父亲那边交给我,我会想办法让他同意你和……在一起的。”
就当是这么多年,他放任沈父那样恶劣对待沈鹤的惩罚。
是时候该到头了。
谈话结束,沈鹤走出咖啡厅时,望着黑漆漆的天,心头无比的轻松、恣意。
活了二十年,今天是他最痛快的一天。
家里的事情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剩下最后一件事。
—
楚希趴在陈清棠的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枕头,一边跟周辰聊天,一边同陈清棠说:
“诶,万一明天的聚会不起效果怎么办?聚完了,周辰还是不跟我表白怎么办?”
陈清棠正在护肤,往自己的手上和脚上都涂抹东西:“凉拌。”
他感觉,沈鹤好像对他的脚情有独钟
不知道是有什么癖好,还是喜欢看他被弄得羞耻无措的样子
但既然沈鹤喜欢摆弄他的脚,陈清棠只能把脚也当脸一样保养。
谁不想自己在爱人面前,连头发丝、乃至眼睫毛都是精致的呢。
楚希:“哎呀我愁死了。”
陈清棠:“好了别愁,信我,你看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楚希心里安定几分了:“这倒是哈,诶算了不想了,明天就知道结果了。”
“说说你呗,你掉马了没?”
陈清棠拍着脚背的手一顿:“应该掉了吧。”
本来今晚沈鹤猝不及防地失控,让陈清棠也混乱了一下,但楚希的消息来得很及时。
陈清棠回想着他从浴室里出来时,沈鹤竭力忍耐什么的表情,几乎能断定,沈鹤差不多知道他就是网上那个海棠花了。
楚希翻了个身:“万一他被吓退了怎么办?觉得你太心机,太居心剖测怎么办?”
陈清棠勾起一个笑:“不会。我了解他,你信不信,他只会更爱我。”
沈鹤骨子里,其实也是有些扭曲、变态的,所以稍微极端、偏执的爱,反而会让沈鹤兴奋、愉悦。
反而会让沈鹤感受到,自己在被坚定地选择,感受到被爱。
他们也算是“臭味相投”了。
楚希啧了声:“哟哟哟,你是真了解他啊。”
陈清棠:“不然呢。”
他又没有什么万人迷系统,不是随便抛个媚眼,使个美人计,就会让沈鹤对他死心塌地。
陈清棠钓沈鹤,从来都是对人下药,对症下药,因为了解沈鹤,所以每个钩子都下得恰到好处,从无失手。
楚希:“那他就没有质问你?也没对你说什么?”
陈清棠琢磨着,沈鹤的品格高洁得过分,简直是道德小标兵,应该没有打开他的手机,去检查确认他的马甲。
这种偷窥的事,沈鹤做不来。
所以很大可能,就在今天或者明天,沈鹤会旁敲侧击地试探他一次。
陈清棠:“应该会质问我,只是还没到时候。”
大概就是明天吧。
也许明天他见沈鹤,应该在兜里放几个套。
放三个吧。
之前做的时候,沈鹤最多来两次,怕他身体受不住,两次后就会及时收手。
‘克制’两个字对沈鹤来说,几乎已经深入骨髓。
楚希若有所思:“那明天我组局,沈鹤来吗?”
陈清棠想了想:“我给他发消息,喊他一下。”
陈清棠:明天楚希组了个局,人多热闹些,你一起来吧
沈鹤秒回:好
陈清棠:到时候我发你地址
沈鹤:好,我这边事情解决了,我们
打到一半,沈鹤停住了,又因为手快,直接把这半截消息发了出去
陈清棠:?
沈鹤:没事,明天见
陈清棠:行
主要是,沈鹤现在背上都还带着被沈父,用铁衣架抽出的血淋淋的伤口。
他需要处理一下。
夏天温度高,万一化脓了怎么办,会有味儿。
陈清棠一贯对气味敏感,会不喜欢的。
而且沈鹤暂时还不想,让陈清棠看见他这样狼狈的一面。
回沈爷爷准备的小别墅前,沈鹤中途去了一趟医院,把伤口处理了下,还拿了点药。
等回到家,沈鹤坐在沙发上,这才拿出手机。
沈鹤点开抖因,开始翻看海棠花这个网友,给他留的所有评论,还有两人的聊天记录。
越看,沈鹤的心口越是有什么在盈盈躁动,宛如正在蓄力将要掀起一场大浪的深海。
这种感觉很奇怪,跟兴奋类似,但又掺杂着不知名的恐慌。
这种恐慌,大概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对他这样挖空心思?
看完一遍,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但沈鹤却又着魔般,不停地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沈鹤捏着手机的指关节都泛白,背后盈出一片虚汗
很怪异的是,他的嘴角又是压着笑的,甚至有股很浅淡的疯狂的味道
眼睛就那样死死盯着屏幕
一边贪婪地捕捉着每个字,一边脑子里不断地把跟陈清棠在一起时,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反复回味
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
……
夜已经快要燃到尽头,现在是凌晨四点
夏季一贯天亮得早,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大概没多久就会完全亮起
陈清棠都睡醒一觉了,起来上了个厕所,再躺回去发现睡不着了。
他拿起手机,想刷会儿抖因打发时间,等天亮了出去吃点早餐。
结果刚点开那个软件,就看到评论回复那里多了几条信息。
沈鹤: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沈鹤:我忽然发现,男朋友一直在钓我,一步步引导我掉进他的陷阱,甚至在我已经爱上他的情况下,他依然在不断地钓我
沈鹤:能帮我分析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他的目的是什么,以及,他对我的爱有几分真
第69章第69章这场爱情是巨大的阴谋……
陈清棠看着这几句话,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手机壳,片刻后回复道
海棠花:你觉得呢
海棠花: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海棠花: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棠花:你觉得,他对你的爱,有几分真呢
这个点儿了,沈鹤竟然秒回,估计是枯坐了一夜
沈鹤:我不能确定
沈鹤打字的手指动得飞快,键盘敲击的轻哒声,跟他的心跳混成一片
沈鹤:也许,他很爱我
沈鹤:也许,他很早就在爱我,比我爱他更早
这两条消息发出去后,沈鹤猛地站起身,胸膛不规律地起伏着。
那张平日里如月色般冷感的脸,红得不成样子,眸子也不停地颤动着。
沈鹤:抱歉,我有点自作多情
海棠花:为什么会觉得是你自作多情呢
海棠花:也许就是你想的那样呢
如果只是网友说这个话,沈鹤会觉得对方是在认真给他做分析。
但如今,沈鹤差不多知道这个马甲下是谁了,这些话就变了味儿。
若有若无地带着一股暗示的味儿。
沈鹤呼吸都凝滞了:真的吗
海棠花:你为什么不去当面问他呢
沈鹤:可以去当面问吗
这话问的不是海棠花这个网友,很明显问的是陈清棠。
海棠花:当然可以
沈鹤:那,会不会有不好的后果
沈鹤:会不会影响我跟他的感情
比如,万一陈清棠图的不是他这个人,图的是别的什么,一当面揭穿,陈清棠就想干脆跟他断了怎么办。
沈鹤怕的不是陈清棠图谋他别的,而是怕陈清棠图谋的东西,他拿不出来。
没想到有一天,沈鹤会在意沈家少爷这个身份,庆幸自己拥有许多,大多数人想要的东西,包括钱权,他都能给的出来。
如果是为了陈清棠,沈鹤愿意回家低头认错。
陈清棠一眼看出沈鹤心里在想什么。
沈鹤向来谨慎,做事喜欢思前顾后,这种性格本来是好的,但放在感情上,就显得稍微怯懦了。
爱得越深,越胆小。
陈清棠轻叹一声,给沈鹤吃了一剂强力定心丸。
海棠花:不会
海棠花:我反而觉得,这是你们彻底心意相通的机会
陈清棠像他之前无数次那样,耐心的引导中,放一点甜头,去步步引诱沈鹤
海棠花:你不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钓你吗
海棠花:不想知道,除这件事外,他还有没有别的事在瞒着你吗
海棠花:不想知道,他有几分爱你吗
海棠花:不想彻底跟他心意相通吗,那种滋味有多美妙……你不想体会吗
沈鹤盯着这几行字看了许久,漆黑的眸色一点点染上渴望。
沈鹤:想,很想
沈鹤:不管他图谋我什么,只要他目前对我的爱,有百分之五十是真的,我就很满足
百分之五十,就可以让沈鹤觉得很幸福。
沈鹤其实知道,这并不能满足他,就是因为已经尝到了陈清棠的爱有多美好,所以他总想要更多更多……
恨不得把陈清棠从里到外都吃干抹净。
但沈鹤又不想让陈清棠觉得他要的太多,心里产生压力。
所以这个话,半真半假,主要是试探一下。
陈清棠忽然心口漫开细密的酸涩,像是吃了一个没熟的橘子。
这个傻子。
陈清棠看透了沈鹤的试探,这次却不想像以前那样去吊着沈鹤。
他想给足沈鹤安全感。
海棠花:也许他对你的爱,有百分之两百呢,甚至百分之一千呢
哐当一声
是沈鹤猛然站起身,结果手机碰在茶几上,从手中滑落在地的声音。
沈鹤胳膊微颤着,从地上去把手机捞起来。
沈鹤:真的?会有吗
海棠花:你自己去看啊,去问他啊
海棠花:你要亲自去撬开他的嘴,剖开他的心去看
海棠花:怎么,不敢?
沈鹤:之前不敢,但现在敢了
陈清棠的话,让沈鹤有了直面一切的底气。
海棠花:那就好
海棠花:不跟你说了,天亮了,我要起床吃早饭了
沈鹤想了下,手指在键盘上缓慢敲出一句话:你是陈清棠吗
但在发出去的前一刻,他又轻吸一口气,飞快地删掉了
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陈清棠知道自己掉马了吗?
沈鹤能从刚才的交谈中看出,陈清棠似乎不在乎钓鱼的事被他知晓。
那马甲的事呢?
—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楚希组的聚会上。
聚会的地点,就在陈清棠住的那家酒店。
楚希开了间带娱乐设施的套房,里面可以打台球,打麻将,还能K歌。
其余吃的东西,基本都是点的外卖。
主要是考虑到陈清棠不适应外面人多的娱乐场所,味道太混杂了,陈清棠的鼻子会不舒服。
而且就在酒店,大家喝多了,或者暧昧上头,刚好可以就近解决,也方便楚希自己。
沈鹤来的时候,推开门就看见陈清棠一个人坐在窗口的位置,单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
晚风撩起他的碎发,流畅的侧脸好看得让人失神。
屋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围着楚希在嬉闹,嘈杂声一片。
沈鹤快步走过去,挨着陈清棠坐下:“不去玩吗。”
陈清棠这才偏过头,样子懒懒地:“坐会儿。”
陈清棠实际的心理年龄有三十了,他跟这些小年轻玩儿不到一起去,反而觉得有点吵闹。
今天来,主要是给楚希撑场子。
沈鹤:“好,我陪你。”
两人间沉默下来
片刻后,陈清棠余光瞥了他一眼,心说这人真沉得住气:“你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聊吗?”
不是要来问他,跟他对峙吗?
沈鹤搁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握成拳头:“你想聊天?你想聊什么,我陪你。”
陈清棠:“……不了。”
这人分明是有话说。
他倒要看看,沈鹤能憋多久。
又过了几分钟。
这期间,陈清棠坚决不跟沈鹤说话。
沈鹤看了他好多眼,但就是不开口。
陈清棠拿起手机,背对着沈鹤,正要召唤楚希过来,忽然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一个清爽的男声在他面前响起:“你好。”
陈清棠抬头,视线里撞进一个帅哥。
浓眉大眼的,帅得属实有点惊艳他,顿了下,才礼貌性地回:“你好。有事吗?”
沈鹤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脸色霎时就沉了。
男生大大方方的:“方便给个联系方式吗?想加你的微信,**也可以,或者电话号码?”
搭讪都这么说。
对方什么心思,他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今天来的都是楚希的朋友,陈清棠不能得罪人,那会让楚希难做,所以他只是勉强地笑笑:“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沈鹤的脸色缓和了点,但眼里的戒备一点没少。
男生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反而更有兴趣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要一起坐会儿吗?”
陈清棠还没开口,沈鹤说话了,嗓音略微沉闷:“他没兴趣。”
男生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我在跟他说话。”
随后又微笑着望着陈清棠:“可以吗。”
陈清棠能感受到沈鹤的气压在直坠,但这次他却没有安抚。
反而是佯装犹豫地望着那个男生,似乎在考虑。
男生的眼神明显亮了,闪烁着期待。
这更加刺激到了沈鹤。
沈鹤像一匹捍卫领土的狼,忽然当着男生的面,揽住了陈清棠的腰,把他猛地往自己怀里一带。
这个过程,沈鹤的眼神始终很有侵略性地盯着男生。
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男生缓缓睁大了眼睛:“你、你们……”
陈清棠柔若无骨地靠在沈鹤怀里,无奈的嗔怪:“你弄疼我了。”
语调温软,更像是在奖励沈鹤,对他撒娇。
就要这样。
陈清棠已经不喜欢有人来搭讪他时,他自己开口把对方赶走了。
既然有男朋友了,这种事就该男朋友做嘛。
陈清棠想要,在每一次有人来搭讪时,沈鹤都理直气壮,占有欲强盛地告诉对方——这是我的人。
从里到外都已经完全属于他沈鹤的人。
沈鹤没出声,仍然用驱赶的眼神看着男生。
最后男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红着脸低头走开。
沈鹤这才缓缓松开陈清棠。
陈清棠坐正后理了理自己歪扭的领口,本以为沈鹤会说什么,沈鹤却始终保持沉默。
脸色比刚才难看了一些。
陈清棠还在想,这个人可真沉得住气。
手机忽然震动下,这是有消息进来了。
陈清棠稍微把手机背对沈鹤,点开看,竟然是抖因消息。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发的。
陈清棠弯着唇角点开了抖因
沈鹤:昨晚聊的事,我应该什么时候问他
海棠花:这是你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沈鹤:怕不是时机
陈清棠忽然有点讨厌沈鹤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了。
这也不是时机,那也不是时机。
他都给沈鹤创造了这么好的时机了,还在挑什么?
海棠花:哦
沈鹤看到这个不咸不淡的回复,积压的情绪猛然上头。
他飞快地打字:刚才那个男生很帅吗
陈清棠看到这句话时,脸色微变。
沈鹤这是急了,故意要揭穿他的马甲啊。
如果他回了,那就是承认了。
要回吗?
陈清棠思考了不到两秒
海棠花:还行
当然要回,反正心被搅得更乱的人又不是他。
结果这两个字刚发出去,就听见身旁砰咚一声。
是沈鹤的手机掉了。
沈鹤若无其事地飞快捡起来,却不再看手机,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清棠。
陈清棠好整以暇地问:“怎么了?”
明知故问。
沈鹤却不说话,只是凝视着他,眸色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翻涌。
如果说昨晚,沈鹤只是猜测海棠花就是陈清棠,哪怕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但剩下的百分之十,仍然让沈鹤不敢确定……
那现在,那百分之十就彻底被抹杀了。
沈鹤能百分之一百肯定,海棠花就是陈清棠。
所有的一切在脑中飞快闪过。
从海棠花第一次出现,引导他去发现,陈清棠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到后面,引导他去确定,陈清棠对他来说很重要
再到后面,蛊惑着他把一颗心都给了陈清棠
不断地催化他对陈清棠的爱意……
沈鹤爱上陈清棠的过程,从发现自己的喜欢,到确认自己的爱,每一步都有海棠花在从中推动的影子。
每一步,海棠花都在其中扮演着关键的角色。
现在沈终于鹤能完全确定,这份爱情,是场巨大的阴谋。
是专门针对他的一张细密的网,一步一步引诱着他坠落。
如果是正常人,此刻该觉得很生气,觉得自己被耍弄了,真心错付。
沈鹤却觉得兴奋。
兴奋得能清晰地感知到,大脑的神经都在欢快地跃动。
胸口好像有一头小鹿在砰咚乱撞。
有好多话想问陈清棠。
更猛烈的,是一股从昨晚就一直压抑着、心口蹿出的冲动。
让他想立刻把陈清棠摁在身下,狠狠地亲吻,疯狂索取的冲动。
想要验证,陈清棠是否有百分之两百,甚至百分之一千爱他。
是不是跟他一样,爱得不可自拔,心甘情愿地沉沦,乃至迷失自己。
哪怕此刻沈鹤已经知晓答案,但他还是想听陈清棠亲口说。
说爱他,很爱他,爱他爱到无可救药。
一边说一边缠紧他,浑身都渴求他,想要被他的爱意浇灌。
那样的陈清棠,美味得光是想想,沈鹤就快要发疯。
陈清棠不知道沈鹤在想什么。
但他看到沈鹤的眸色里,逐渐弥漫起戾气,眼尾都发红,那是难忍欲望的信号。
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扑倒他,撕烂他的衣服,把他干死。
陈清棠微一挑眉。
又发。情了。
掉个马而已,不至于吧。
但既然都到这个份儿上了……
陈清棠眼波暧昧流转,缓缓凑近沈鹤,在他耳边呢喃着蛊惑:
“我房间里备了桃……现在,要过去吗。”
第70章第70章都补给你
听到这话,沈鹤瞬间倒抽一口冷气,周身的气压低沉了好几个度。
那双沉黑的眸子,犹如一座冰峰,将大部分情绪内敛地藏于峰底。
少许不小心泻露出来的侵略性,火花般迸发溅开,烫得陈清棠眼皮一热,瞳孔都微颤了下。
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向沈鹤发出邀请:“要去吗,我房间……就在走廊尽头。”
轻描淡写的嗓音
但每个字都如锋利的刀尖,一下一下剐着沈鹤的神经。
沈鹤不断地掰响手指,安静地凝视他许久,才说:“再等会儿。”
陈清棠懒懒地歪头看他:“还等什么呢。”
沈鹤却不说话了,眸色黑沉一片。
沈鹤能清楚感受到,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在胸膛里翻滚,这样可怖的欲望,好像能撕碎一切,几乎要挣脱他的控制。
如果现在跟陈清棠独处……会出事。
沈鹤不能再保证,吊着他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可怜琴弦,不会被崩断。
陈清棠是那样了解沈鹤,笑着凑过去,凑到他耳边,软语温声:“怕你自控力不够,收不住,会干死我……”
沈鹤瞳孔紧缩,额角的青筋贴着太阳穴狂跳。
对陈清棠偶尔冒出来的那些糙话,沈鹤总是无法招架,耳朵瞬间通红。
更糟糕的是,脑子真的会顺着陈清棠的话,去幻想一些脱离控制的东西。
陈清棠抬起手,饶有趣味地拨弄了下他的耳朵:“安心,我很耐受的。”
沈鹤终于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满脸通红地捂住他的嘴:“别说话。”
陈清棠微一挑眉,把他的手从嘴上拿下来:“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你要听我说你想听的话,那可就得看我心情了。”
沈鹤沉默着。
陈清棠忽然有点怒其不争:“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的自控力,比如现在。”
沈鹤:“为什么。”
两人谈话到一半,忽然面前多了道人影。
这次是个染着一头白毛的小帅哥,看起来酷拽酷拽的,站在两人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加个微信呗。”
陈清棠警惕地微眯起眼:“你问谁?”
白毛嘴一努:“你们俩。都长得好帅啊,以前没见过啊,交个朋友认识下呗。”
出来聚会总会经常碰上这种情况,一场局上,老是有人来要联系方式,所以陈清棠才不喜欢参加聚会。
陈清棠淡淡地:“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白毛态度礼貌客气:“这样啊,那他呢?”
陈清棠刚要说什么,屋里骤然陷入黑暗。
随即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咋了?谁把房卡拔了吗?”
“是不是停电了啊,但外面的路灯也还亮着啊。”
楚希的声音格外清晰:“估计是酒店这层的电出问题了吧,先等会儿,如果过会儿电没来,我就去找服务员。”
陈清棠感觉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拇指带着安抚意味摩挲着他的手背。
沈鹤低声说:“别怕。”
陈清棠偏头只能借着窗外很微弱的月光,看清沈鹤的一点轮廓。
一个恶劣的主意忽然浮上心头。
陈清棠凑近沈鹤,掐住沈鹤的下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沈鹤,取悦我,失控给我看。”
黑暗里,沈鹤的影子微动。
陈清棠轻咬了下他的耳垂:“我最讨厌你明明想,却强行压着欲望。”
“这让我有点挫败,让我感觉,我好像对你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沈鹤嗓音微哑:“不是。”
陈清棠挑起他的下巴:“那就失控给我看。”
沈鹤:“我不会。”
陈清棠哼笑一声:“你会。告诉我,有人来搭讪我,你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沈鹤呼吸发沉:“不好的事。”
陈清棠语调缱绻:“那……让我看看有多不好——”
话音还没落下,陈清棠就发不出声了。
他的嘴唇,被一个同样柔软温热的东西堵上了。
屋内仍然一片黑暗,嘈杂的人声还在继续,有人欢笑,有人烦躁,有人唱歌,有人叫骂
不参与这份热闹的人,就安静地待在自己原位玩儿会手机,能看见屋里好几处屏幕亮起微弱的光
沈鹤亲吻了他两秒,准确地说是咬住他的下唇两秒,又克制地分开:“有这么不好。”
说话间的气息都已经乱了。
陈清棠微讶一瞬,很快嘴角一点点勾起笑。
他双手盘上沈鹤的脖颈,小声说:“看见了吗,那个白毛还没走,就坐在我们面前。”
白毛的手机泛着一点亮光,把他的脸微微照亮。
沈鹤:“嗯。”
陈清棠用鼻尖顶着沈鹤的鼻尖厮磨:“等会儿灯光亮起来,你就像刚才那样亲我……就这样告诉他——我是你的。”
宛如野狼圈地一样,在大庭广众下标记他,向潜在的侵犯者,宣布陈清棠这个人的所有权。
沈鹤喉结蠕动:“这样,不好。”
心脏却很诚实地跳得欢快,仿佛在应声赞同。
陈清棠轻笑一声:“但怎么办,我就爱看你为了我没有理智。”
飘忽的蛊惑的嗓音,如一尾有毒的蛇,拖着尾巴从沈鹤心脏上缠绕、爬过。
一时间血液冲头,无法再忍耐,沈鹤掐着他的脖子,低头就吻了下去。
刚巧这时灯光亮起。
白毛刚才看手机入神,这会收起手机想继续搭讪。
结果抬头就看见,他的两个目标人物,正相拥着,吻得难舍难分。
陈清棠的目光变得迷离,他沉沦在沈鹤的霸道里。
而沈鹤的眼神,则是在白毛看向他们第一时间,就冰冷了下去,眼里的戒备和驱赶意味毫不掩饰。
白毛嘶了声,尴尬地转身走了。
沈鹤又亲了一会儿,终于舍得放开陈清棠。
陈清棠就半窝在他怀里,呼吸都还不稳,几分懒怠地问他:“爽吗?”
沈鹤眸色里的情潮未退,不得不承认:“很畅快。”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无所顾忌,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不用考虑任何道德问题,怎么会不畅快?
陈清棠单手抚上他的脸:“以后有人来搭讪,该怎么做记住了吗?”
沈鹤定定地看着他:“你喜欢我强势?”
陈清棠笑着摇摇头:“我喜欢你释放欲望,做最真实的自己。那样的你很性感~”
“而且,让我觉得你很在意我,我会高兴。”
沈鹤咬肌鼓动一瞬:“记住了。”
于是下一刻,沈鹤现学现卖:“我们去你房间吗。”
陈清棠戏谑地看着他:“刚才我邀请你两次,你都不去,现在想去了?”
沈鹤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刚才陈清棠掉马开始,他就一直在忍耐着渴望。
天知道沈鹤忍得多辛苦。
偏偏陈清棠还不断地在撩拨他。
那些阴暗的、沉重的、龌龊的欲望,不断地被沈鹤压下。
又被陈清棠恶劣地挑起,这个反反复复的过程,格外的折磨人。
陈清棠却对着他摇摇头,漫不经心道:“现在我不想去了。”
沈鹤眉心往下压了两寸:“为什么。”
陈清棠:“就是不想去了。除非……”
他余光瞥向沈鹤,发现沈鹤宛如看到骨头的大狗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禁眼里浮动起细碎的笑:
“除非你能让我心情更好一些,否则今晚,你大概不能如愿以偿。”
陈清棠故意把‘如愿以偿’四个字咬得轻慢,又略微发重,暗示意味儿很明显。
随后补了句:“大概也从我嘴里,听不到你想听的话。”
沈鹤是知道陈清棠有多恶劣的,曾经他无数次体会过,绕是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此刻还是有几分恨恨:
“陈清棠,你真招人恨。”
陈清棠很轻松地笑笑:“谢谢,我还招人爱呢。”
“眼前这不就有一个,爱我爱得欲。火焚身,我不跟他去房间,他还急了呢。”
沈鹤目光瞄了周围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忽然飞快地低头,在陈清棠的唇上,惩罚式的咬了一口。
陈清棠:“唔……狗东西。”
后半场楚希招呼大家一起玩儿点游戏。
陈清棠本来没兴趣,但他看沈鹤宛如头饥饿的狼一样盯着他,就有意拖延,少有地坐到了人群中,跟他们一起玩儿牌。
沈鹤也加入了,就坐在陈清棠身旁。
他们玩儿了一个多小时。
玩什么的时候,如果注意力集中,其他想法都会被压下去,是个很好缓解心火的办法。
但桌底下却有一只脚,时不时若有若无地蹭一下沈鹤的小腿。
甚至偶尔会大胆地在他的大腿根踩一下。
就这么将沈鹤的一颗心,来回拉扯地抛上抛下,残酷得宛如刑法。
沈鹤定力好,一直坐着没动,但耳朵越来越红,脸越来越烫。
只能不住地深呼吸,不停地喝水。
喝完一抬头,看见罪魁祸首正懒洋洋地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牌,漫不经心地在算牌。
沈鹤咬着牙,给陈清棠发消息:我们什么时候走
陈清棠的手机就放在桌上,屏幕亮起来时,他扫了一眼,当没看见。
坐在陈清棠另一旁的楚希也看见了,故意说:“哎呀今天玩儿得真开心,都尽兴啊,起码玩儿到十二点再回去,我给大家在酒店开好房了,都不用担心。”
众人齐声应和说好。
就这样又玩儿了一会儿,然后换了游戏,大概是喝酒之类的。
等这场聚会结束时,也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众人终于要散了。
大家收拾房间准备离开时,沈鹤站起身,把防晒外套拿在手里,巧妙地遮住了某个地方。
陈清棠看见他欲盖弥彰的动作,嘴角压着笑,小声说:“等不及了?”
沈鹤没应声,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
众人一齐往外走,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陈清棠。
陈清棠回头一看,周辰正半抱半扶地搂着楚希,微红着脸略微尴尬地看着他:“那个,希希喝醉了,你能不能帮他换衣服和洗漱下?”
沈鹤微蹙起眉。
虽然陈清棠跟楚希是发小,但换衣服这种事还是有点太亲密。
陈清棠看出他的不舒服,却仍然答应了。
跟周辰走之前,他凑近沈鹤耳边:“安心,我有分寸,我过去教教那个傻子,洗好澡等我回来……”
沈鹤摸着口袋里被塞进的房卡,手指触及微冷的塑料面,一颗心又剧烈地砰咚起来。
—
陈清棠跟着周辰回了楚希的房间。
周辰一只手托着楚希的脖颈,另一只手托着楚希的腰,把楚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那谨慎又怜惜的样子,仿若在对待什么珍宝般。
然后周辰转身局促地看着陈清棠:“那个,后面就麻烦你了。”
陈清棠双手抱臂靠在墙边,打了个哈欠:“麻烦我什么。”
周辰微愣:“不是说好,你帮他换衣服,稍微洗漱下吗。”
陈清棠:“那你呢?你为什么不自己来?”
周辰眼神闪烁着,耳朵微红:“我,我不太方便。”
陈清棠:“你确定要我来?要别人来碰他?”
周辰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木木地点了点头。
陈清棠也点了点头,什么都不再说,走到床边坐下。
他从床头拿出湿巾纸,先是擦了擦楚希的脸,然后把楚希的衬衫扣子解开。
只解开了两颗,怕解开多了,露的多了,周辰就会害羞地跑了。
陈清棠一只手拿着湿巾纸,沿着楚希的侧颈,暧昧又缓慢地往下摩挲,一路滑至肩头。
余光轻瞥周辰一眼,故意说:“希希的皮肤保养得好真好,手感又滑又细……”
配合上他的动作,忽然就有一股轻浮感。
周辰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克制地出声:“你、你别那么弄他。”
陈清棠指腹摩挲着楚希的锁骨,那是一种很色气的摸法:“我是他发小,我摸他两下怎么了。”
“等会儿我还要给他换衣服呢,正好看看他发育到什么程度了,跟小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周辰一面口干舌燥,一面又有些急,但他又不清楚自己在急什么。
繁乱复杂的情绪,像无头苍蝇般找不到出口,只能在屋里转了两圈。
本来是要走的,但一颗心着不到底似的悬着,最终他还是站回了床边。
眼看着陈清棠的手,越来越过界,又解开楚希几颗扣子后,就要往胸膛的敏感部位伸去……
周辰终于忍不住制止:“别!别碰他那里……”
陈清棠嘴角勾起一点笑,行吧,这个傻子还知道吃醋就好。
他转过头,佯装无辜:“哪里?你说哪里?”
周辰焦躁地挠了挠头,脸色微红:“胸……”
陈清棠不禁发笑:“他还有胸?男人有什么胸,他在我眼里就是没胸的。”
周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他看见陈清棠的手,那样在楚希身上游走,心口闷得很难受。
好像一头被火烧着屁股的狮子,浑身都不对劲儿,甚至起了一点攻击欲。
但明明陈清棠是楚希的发小,比起他来跟楚希更亲密亲近,这种事陈清棠来做最适合的,总比他要适合……
但,为什么他还会那样不舒服。
陈清棠眼见这把火烧得差不多了,适可而止地停下,再次询问周辰:“你确定还要我继续吗?”
“我要脱他衣服和裤子了。”
周辰下意识反应:“别!别……先别……”
陈清棠就看着他低着头,纠结到眉毛都快打结了,这才收起戏弄的心思,直白地点破:“你不想我碰他。”
他收回自己的手,随手撩起床上的被子搭楚希身上。
然后转头看向周辰:“应该说,你不想别人碰他。我说的对吗?”
周辰脸憋得通红,避开眼神不敢看他。
陈清棠眯起眼,审视着这个老实人:“如果喜欢就大大方方,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的话,那也太没种了。”
“如果楚希跟这么没种的一个人在一起,我以后会每天嘲笑他。”
周辰脸色一变,顿时抬起那张英气的脸,目光变得坚定如山:“是,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想别人碰他。”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气又软了:“但我也没资格碰他……他那么好……”
陈清棠懒得听周辰纠结,他这边还有事没处理完呢,沈鹤还在房间等他。
直接就站起身:“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就让希希这么睡一晚,他明天起来闻到自己一身酒气,臭得熏天,睡得也不舒服,肯定怪你。”
“要么你就叫别的什么人来,帮他洗漱,换衣服。我又不是他妈,也不是他男朋友,我没义务这么管他,拜拜。”
陈清棠表现得非常地冷情,丢下这番话就走了。
门关上前,陈清棠回头看了眼床边,嘴角勾起一个笑。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穿过走廊,在走廊的尽头,就是陈清棠的房间。
陈清棠试着拧了下门把手,果然没锁。
推门进去
门打开,陈清棠一眼看见沈鹤正坐在床边。
而且是……
两只手被绑在一起,很规矩地放在腿上。
见陈清棠回来,沈鹤立刻站起身,顶着一张泛红的脸直勾勾地盯着他。
陈清棠关上门,眼里止不住浮上笑意。
他一步步地走向沈鹤,目光从沈鹤英俊的五官,扫落到莹白的身。体上,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等走到沈鹤面前,陈清棠掐住沈鹤下巴,让他低头,另一只手搭上沈鹤的胸口,缱绻撩拨地画着圈:
“这就是你想出来讨好我,让我心情愉快的办法?”
说话间,食指轻轻拨动了下粉豆,沈鹤立刻微颤了下,咬着牙别开脸:“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个法子,还是之前抖音上那个钓系博主教他的。
今晚对沈鹤来说很重要。
他必须要问到他想知道的事,否则将煎熬备至,灵魂都难以安定。
陈清棠贴上他,鼻尖凑近沈鹤的唇旁轻嗅:“喝酒了?”
沈鹤喉结微动:“嗯。”
如果不喝酒,平时的沈鹤,是绝对做不出这种大胆、又极端羞耻的事的。
但沈鹤又想要让陈清棠开心,他深知自己古板的性格,所以在陈清棠回来前,沈鹤给自己灌了很多酒。
喝得直到大脑变得兴奋,能毫无负担地脱了衣服为止。
到今天,沈鹤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好,他根本喝不醉,酒只能作为他情绪的催化剂,却不能将他灌醉。
陈清棠凑上去,若有似无地贴了下沈鹤的唇:“我承认,你确实取悦到我了。但有一点不对。”
沈鹤呼吸杂乱,想要回吻,却被推开拒绝了:“哪里不对。”
陈清棠笑着退后一步,食指抵着沈鹤的胸膛轻轻一推,把他推倒在了床上,再扯开沈鹤手上的线头,然后把沈鹤的衣服扔到他身上:
“穿好,等我洗完澡出来再说。”
陈清棠拿上睡袍,脱掉鞋子,光着脚一步一步走进浴室。
在浴室的门关上前,陈清棠忽然回眸一笑:“组织下语言,想想等会儿到底要问什么,不要说让我不高兴的话,唯独今晚我不想被扫兴。”
沈鹤怔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陈清棠不喜欢他那样的事实。
他的身。体,对陈清棠没有吸引力吗。
浴室响起水声,没多久就又停了。
沈鹤顾不得那么多了,把衣服穿好。
之前脱的时候都没那么羞耻,现在穿上,反而羞耻心上来了。
穿个衣服把脸也穿红了,耳朵也穿烫了。
又过了半晌
浴室的门开了,陈清棠穿着丝绸睡袍从里面出来,一只手拿着帕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水色沿着他的脸,滑落到锁骨上,最后没入看不见的旖旎地方
刚洗完澡的陈清棠,简直像一朵出水芙蓉,清丽、娟秀,又不失艳色
好看得沈鹤移不开眼。
陈清棠汲着拖鞋懒慢地走到床边,很随意地挨着沈鹤坐下:“准备好了?”
沈鹤慢倍速点头:“嗯。”
早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千万次。
但在陈清棠开口前,沈鹤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刚才那样你不喜欢吗。”
陈清棠看着他这样可爱的反应,忍不住伸手摸上他耳朵:“不。我只是觉得,有些纯爱时刻,还是离性远一点比较好,脑子清醒一点谈比较好。”
他话到一半,语气变得轻飘,暗示意味儿很明显:“等谈得差不多了……你想怎样我都可以。”
陈清棠:“好了开始吧,趁着我心情不错,想知道什么赶紧问。”
沈鹤目光缓而沉地望着他:“什么时候开始钓我的。是五一假期后吗。”
海棠花这个ID,就是那段时间开始出现在他眼前的。
陈清棠懒散地靠在床头,很诚实地坦白,没有掉链子:“从上学期开学第一天,你捡到我学生证那一刻。”
现在已经到了彼此把所有东西,都摊开说明的时候了。
如果再隐瞒,只会为以后的感情埋下地雷。
沈鹤的手顿时攥紧,好几秒后他才点点头:“比我想象中要早很多。”
他低着头,那两瓣性感的薄唇微微紧抿,似乎想从脑子里混乱的记忆中,扯出一条清晰的逻辑线出来。
陈清棠不急,安静地等着他。
直到沈鹤再次开口问:“后来我们的之间的相处,接触,有多少是你有意设计的。”
陈清棠直视他,缓缓道:“全部。”
语调温柔的两个字,却如同一座大山朝沈鹤压来。
陈清棠不紧不慢道:“我们第一次联手打的那场辩论赛还记得吗,是我让楚希去故意安排的,我很清楚地知道,你需要的是灵魂的共鸣,所以我选择了在那样一个场合,引起你的注意。”
“后来我说我鼻子敏感,只对你的气味不抗拒,也是一个接近你的借口,我故意做出让你误会的事,挑起你的情绪,然后再解开误会,利用你的愧疚心理,接机跟你关系更近……”
“还有五一假期露营,我们玩儿的那个游戏,是我提前跟楚希打好了招呼,注定我们会拿到同一对牌,然后一起玩游戏,游戏内容也是我跟楚希定好的……”
陈清棠不停地说着,像是对着法官细数自己的罪状。
但他的面色始终沉静,不像是在忏悔,反而有几分理直气壮的嚣张。
说了半晌,忽然意识到沈鹤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陈清棠顿了下,抬头就望进了沈鹤一双黑沉的眸子,沉不见底。
沉得好像能托住他所有的罪恶,湮灭包容他所有的罪行。
陈清棠有一瞬哑然,说不明地微微别开了头:“后面的事,你通过我的马甲,应该也全部推断出来了。是不是觉得很窒息,很沉重。”
沈鹤:“嗯。”
让沈鹤觉得沉重的,不是陈清棠的那些算计和心机,而是这份超出他认知的爱。
这是沈鹤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陈清棠爱他,爱得要比他想象中重很多。
而构成这如山般沉重的东西,是始终贯穿着这份爱的偏执,强求。
要废多大的心力,才能布下这么一张天衣无缝的网?
要有多深的偏执,才能忍受着沈鹤本性里自带的冷漠,锲而不舍地给他这块木头浇水,守着他直到开花?
除此外,这份沉重还来自于沈鹤觉得——他不配。
他怎么配得上陈清棠这样倾心相待。
沈鹤提出了他的第二个问题:“你的目的是什么。图我什么。”
他的嗓音很轻,带着点期待和鼓励。
陈清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来由地烦躁:“图你啊,还能图什么。你觉得我图什么?”
下一刻,陈清棠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刚冒出来的刺被沈鹤的温柔尽数溶解。
陈清棠垂下眼不说话了。
这个拥抱,明明是用来安抚陈清棠的,但沈鹤却从中汲取到了勇气和力量。
沈鹤像是不太满意他的答案:“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你要什么我都给。我愿意。”
陈清棠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
沈鹤终于下定决心,把他的心剖开给陈清棠看一看:“我其实不好。除开沈家赋予的光环外,我就是个普通人。”
“而且是个性格有很大缺陷的普通人,我不会爱人,性格寡淡无趣,甚至偏执、阴暗……那些光明磊落,坦然守德,都只是我的表皮。”
“我的家庭也不好,从小到大,我连家里窗台上的一盆花都不如,它们尚且能得到母亲的偶尔关心,我像个仓库里的垃圾一样,我的父母是看我一眼都嫌晦气。”
陈清棠眼神逐渐变得柔软,怜惜,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抱住沈鹤,轻轻拍着他的背。
沈鹤继续说:“我也想跟你无话不谈,谈彼此的家庭,谈互相的伤口和脆弱……但它们让我觉得羞耻,难堪。”
“我怕你喜欢的是,那个在学校里被捧上神坛的天之骄子沈鹤,喜欢那个浑身都是光环的沈鹤,怕你不喜欢那个会被父亲一脚踹飞的沈鹤,不喜欢那个会被父亲随意贬低、打骂的沈鹤。”
陈清棠亲吻他的耳朵:“不。不会。”
沈鹤把他抱得更紧,揉进骨血般:“我只有这个沈家唯一继承人的漂亮外皮,除此外,我什么都没有……我希望你只图我这个人,但我又觉得我没什么好让你图的,我为你感到不值。”
“所以又希望你图点别的,比如我未来的身份,手里的钱权,哪怕我现在没有,但我将来会有,这样你才不会吃亏,但我又莫名不甘心……”
好矛盾,搞不懂。
陈清棠无奈又坚定地再次告诉他:“我图的就是你这个人。跟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沈鹤嗓音发闷:“那你很吃亏。”
陈清棠沉默片刻,决定再爆一件事:“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那段失败的感情吗。”
沈鹤:“嗯。”
陈清棠推开沈鹤,同他目光相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沈鹤微怔,没回答,眼里却后知后觉地,缓慢地,升起复杂的东西,像是猜到什么,又像是不可置信,还像是疑惑和探究。
陈清棠平和道:“如果我说,我是重生的,那段感情其实就是我和你上辈子真实发生过的事,你信吗。”
沈鹤眼睫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下,更长久地沉默了,甚至呼吸变得轻慢。
最后他垂目,不知是苦涩还是庆幸般笑了下:“不管我信不信,这样确实更说得通了。”
为什么陈清棠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对他撒网。
为什么他们之间起初都没什么交集,陈清棠却能锲而不舍地对他付出心血,耐心地、一步步地来钓他,教会他怎么去爱。
还有为什么沈鹤偶尔能感觉到,每次他不开窍时,陈清棠钓他,若即若离的飘忽态度里,有几分发泄般怨气。
陈清棠看不透此刻沈鹤在想什么,继续坦白道:“上辈子我们是相亲认识的,没有感情基础,但我其实早就暗恋你,而你对我是一见钟情但不自知,相亲后刚好觉得彼此条件合适,就我们结婚了。”
沈鹤:“再然后呢。”
陈清棠:“婚后其实过得不错,但我执着于想要你的爱,所以心里很苦,那时我不知道你是一片贫瘠的土地,开不出我想要的花,我只以为你就是不爱我,我是个很高傲的人,我的高傲不允许我在感情里受挫……”
“所以后来我也把我的感情藏了起来,我们明明一起生活,每晚甚至相拥而眠,但心意不通,最后在结婚第四年,我车祸去世了,我以为我是带着遗憾走的,直到我脑子里多了很多信息,才发现原来你是爱我的,你只是不会爱。”
沈鹤掰着手指骨节,目光缓而沉地看着陈清棠:“然后你……发现一切还来得及,想跟我重来,拥有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陈清棠在他的目光里点了头:“嗯。”
他知道沈鹤很聪明,就算他不说,迟早沈鹤心里也会怀疑他的动机,怀疑他的爱。
而怀疑会导致不安,不安就会猜忌,猜来猜去两人的心就远了。
所以这件事,也必须在今晚说开。
陈清棠头一次有点不确定地去牵沈鹤的手:“你,你会介意吗?”
陈清棠:“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只是单纯地出于爱,没别的想法。”
沈鹤捉住他的手,放在唇边珍惜地吻,并不回答,而是说:“你知道一只小猫的故事吗。”
“有天主人的小猫走丢了,主人找了它很久,找得心力交瘁,每天吃不下睡不着。”
“在主人已经伤心欲绝时,有天他路过一家宠物店,忽然心头一动,抱着最后的希望踏入了宠物店,结果却在店里发现了自己的小猫,而小猫看到主人的那一刻也非常高兴。”
陈清棠逐渐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沈鹤:“最后主人失而复得,把小猫买了回去。小猫没有问主人,为什么那天要踏进那家宠物店。他们仍然过得很幸福。”
陈清棠:“他们都很幸运。”
沈鹤浅淡地笑起来:“嗯,所以我们也很幸运。我知道你很爱我,你的爱全都给了我,这就够了。”
他们的爱,难道还容不下这么一点灰暗的东西吗?
那这样的爱也太脆弱了,不会经得起任何考验。
关于时空,关于重生,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东西了,沈鹤只想抓住这意外的幸运。
对他来说,这辈子他得到的陈清棠的爱,是上帝格外的恩赐。
所以他百倍珍惜。
陈清棠也笑了,他凑近沈鹤的耳边,轻声细语:“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在大一刚开学,军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也就是说,在他重生回来之前,陈清棠就已经喜欢沈鹤了。
陈清棠对沈鹤的喜欢,不是开始于那段婚姻里的沈鹤,而是开始于大一时的沈鹤。
沈鹤眸色很明显地亮了两分:“军训时我不记得见过你。”
陈清棠长得这么出众,如果见过应该会有印象的。
陈清棠搂住他的脖子,眉眼弯弯:“我见过你就好,当时你留着一个寸头,还是旗手,每天走在方阵的前面,帅气,威风,冷着一张脸性感死了……”
“你都不知道,那时好多人对你犯花痴。”
沈鹤掐住他的腰:“你呢。”
陈清棠眼波流转,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下:“我当然也犯过……我当时就想,啧,这男生长得真劲儿,手长腿长的,气质也好。”
“要是压着我……肯定特别带劲儿。”
沈鹤眸色一瞬暗沉,他猛地翻身将陈清棠压倒在床上,一只手握住陈清棠的两只手腕,把他的双手拉到头顶:“是这样吗。”
陈清棠嘴角勾起笑,眼神引诱中带着鼓励:“啊,是这样,表情再凶一点就更性感了。”
于是沈鹤就很凶地低头来吻他,凶得将他的呼吸和口液都掠夺殆尽。
吻得陈清棠喘不过气,脸上逐渐开始泛起潮红。
………
今晚沈鹤凶得不行,完全不像平时那样克制,他把陈清棠不断地抛起,又接住,再抛起……
陈清棠感觉自己像在大海里浮沉,一颗心怎么都着不到地,只能更紧地抓住罪魁祸首,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安全感的慰藉。
本来带了三个小孩嗝屁袋,结果很快就被一个又一个,毫不怜惜地扔到了地上。
完全超出陈清棠的预料了。
陈清棠神经绷紧到极致,红着眼求饶:“别来了,你疼疼我好不好……”
沈鹤漆黑的眸子含着不见底的贪婪,手指替他拨开额前汗涔涔的碎发:“你明明很喜欢。”
陈清棠不自觉打着颤,目光涣散,他只能扬起修长的脖颈,企图缓解灵魂出窍的恐惧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偶一抬眼,发现沈鹤正认真又不可自拔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爱意。
陈清棠心头一动,伸着软绵绵的胳膊去抱他:“所以你懂了吗。”
沈鹤嗓音哑得像被火燎过一般:“什么。”
陈清棠:“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光环,我的伤疤就是上辈子爱而不得,我也会有求不到的东西……”
话音刚落,陈清棠整个人被骤然抛起,他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声,瞳孔都翻白一瞬。
沈鹤咬他耳朵,嗓音低又沉,宛如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我给你,都补给你,够吗?”
陈清棠鼻尖都红了:“不够。”
沈鹤便更凶猛地折磨他、疼惜他、怜爱他:“够吗?”
陈清棠眼角已经被逼出了泪,但他仍然自虐般,伸出手搂住沈鹤,向沈鹤索求:“不够……不够……沈鹤,我要更多……”
沈鹤不再说话,只是不断地给他,填满他。
这一刻沈鹤才发现,原来陈清棠也没有安全感。
原来陈清棠的那些游刃有余,不过是他给自己壮胆的伪装。
这个人是个高傲的胆小鬼,明明也害怕付出了会得不到回报,明明也恐惧对方无法给他同等重量的爱……
越是害怕,越是恐惧,表面越是泰然、轻松,越是一副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的模样。
企图骗过别人,也骗过自己。
直到今晚,他们才算是彻底跟彼此交融,在这份爱里,稳稳当当地托住了彼此。
从此不会再有秘密,不会再有隐瞒,也不会再有不安。
他们相爱又相知,是彼此的后盾,是彼此的港湾。
朦胧中,陈清棠听见沈鹤问他:“如果我最终没有上钩,你的一切算计都白费了,你要怎么办。”
陈清棠努力把视线聚拢焦,目光落在沈鹤脸上。
就那样沉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缓缓笑起来,手指抚上沈鹤的嘴角:
“那我就……毁了你,或者囚。禁,或者杀了你然后殉情。”
“得不到,就毁掉。沈鹤,我不比你正常多少,所以你不必觉得自己阴暗、变态。我的脑子也是坏的。”
明明是很恐怖的发言,但沈鹤的心脏却被填得好满,他低头满是爱意地吻上陈清棠:
“好。别放过我。”
他们天生一对。
陈清棠宛如毒蛇般缠紧他:“幸好你很乖,乖乖地按照我给你的剧本,走到了我面前来……”
又问:“你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机?”
沈鹤又低头吻他,和风细雨地填满他,取悦他:“我没看到心机,我只看到一个很执着,说聪明却又有点笨笨的小猫,千方百计地来向我求爱。”
“他说,他跟我兴趣相投,所以爱他吧,他说,他懂我理解我,所以爱他吧,他说他有一副不输给别人好皮囊,所以爱他吧,他说,我想要的他都有,所以爱他吧……”
“他捧着自己的真心,巴巴地来到我面前,不管我是冷漠对待,还是推开他,他都坚定地选择我,希望我回头看他,爱他。”
“其实他心里也很怕吧。”
沈鹤的语气很温柔,轻轻的,陈清棠的眼泪却从眼角滑落。
沈鹤笑着替他吻掉泪珠:“怎么了?”
陈清棠不愿承认,闭了闭眼:“太爽了,爽的。”
就感觉,两辈子的委屈都被沈鹤看见了,沈鹤还小心翼翼地把每一片都怜爱地捡起来,珍藏着。
陈清棠觉得自己值了。
所有人,包括跟陈清棠最亲近的楚希,都只看到了在这段感情里,陈清棠的高高在上和游刃有余。
只有沈鹤,看到了陈清棠的卑微、疲惫,还有隐藏起来的胆小和恐惧。
以及孤注一掷的狠决。
他们之间是一场钓鱼游戏,但陈清棠一开始就是以身入局,拿自己打的窝。
一开始,陈清棠就比沈鹤更加没有退路,所以他才钓沈鹤钓得那么狠,不允许沈鹤也有退路。
沈鹤不断地亲吻他:“我爱你陈清棠,你特别美好,我爱你……被你迷死了……难以自拔,心甘情愿,我爱你……”
陈清棠一边难耐地承受着,一边抽出两分清明回他:“沈哥,你是不是喜欢sweettalk。”
这个男人,明明平时话那么少,简直惜字如金。
但一做。爱,或者一亲密,话就会变多。
会不停地告白,不停地夸陈清棠,不停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什么好听的话都会说。
沈鹤停下来看他,微眯起眼:“嗯?那是什么。”
低磁的嗓音透着浓重的情。潮,性感到陈清棠耳朵都要炸了。
陈清棠拿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厮磨:“没什么,我喜欢……再多说几句。”
这一晚,两人都极尽疯狂,累到精疲力尽。
结束时,陈清棠是昏过去的。
沈鹤抱着他去洗漱,将他完全清理干净,然后再用毛毯将人裹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抱着他睡觉。
第二天沈鹤醒来时,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沈鹤下意识反应去摸手机,想看看时间,顺便点个外卖,等会儿陈清棠醒了就能吃
结果一抬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沈鹤心跳猛然一滞,第一反应就是
——这是陈清棠对他求婚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