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温书文每次去咖啡店都会带上电脑, 不一定每次都工作，但有个电脑会让她显得有事做，不会很尴尬。
现在她感谢这个习惯, 也感谢是在书店这样的场景里，不然, 她是真不知道要如何和女儿的同学打交道。
温书文在外出差多，但每次在家, 都能遇到池觅带朋友回家玩。她怀疑天天如此, 找她姥姥一求证，果然是。
对此温书文挺头疼，因为她不喜欢人那么多的场景，更何况还是一群处于狗都嫌的年纪的小孩。
此刻，很奇怪, 池觅身边不会只跟着一个朋友, 还是个男同学。
对着电脑敲字，温书文假装工作, 实则视线时不时越过电脑，落在这位沈同学身上。
打量着, 温书文忽然一激灵。
她连句招呼都没打, 是不是显得太不友善了，池觅这略显“特殊”的朋友, 会不会觉得池觅妈妈是个难以打交道的人。
但现在显然已经错过了开口的时间，人都已经落座快十分钟，她才跟人打招呼，也太奇怪了。
桌上的取餐牌震动起来, 沈开霁去取咖啡。
“妈妈，你也太明显了, 别盯着人看，你有话就说。”池觅说。
温书文压着嗓开口：“我没有话要说，也没盯着人看。”
“明明就有。”
“没有。”温书文再次否定完就马上问，“你同学怎么也不上课？”
“不知道。”
“你不跟活动了，就跟你同学去其它地方玩吧。”
“不要，我要陪你。”
温书文咬牙切齿：“你自己在这陪着也就算了，你同学在这我很尴尬！而且你同学为什么给人一种压迫感？他是学生会的吗？”
“不是。”池觅感到好笑地说，“他连一个社团都没参加，你还指望他进学生会呢。”
“别废话了，赶、紧、走。”
池觅扭头看了一眼， “但是他都点喝的了，等他喝完我们就走。”
温书文暂时松了一口气。
沈开霁端上咖啡准备过去，看到她们在说话，就又重新面向柜台，研究起菜单来。
再研究下去，店员就要跟自己搭话了，他看准时机，及时离开。
他坐下后，池觅说：“等你喝完我们就走。”
温书文也趁着这个时间，对着他笑了一下，以示自己的友好。
沈开霁对阿姨礼貌点了下头，想一口气喝完，但这样显得他好像很着急走，太没礼貌。
便先喝了一小口，看了眼时间，并心想五分钟后他忽然喉咙不舒服，应该不会显得很突兀吧。
温书文看了一眼他喝过后的水位线，怎么就喝那么点。
她取下眼镜，闭着眼揉了揉鼻梁，希望睁开眼他们能一起消失。
池觅太了解妈妈了，她端起沈开霁的杯子，一口气把抹茶拿铁喝完，对妈妈说：“算了，待在这也没意思，我们走了。”
沈开霁有点懵，但跟着池觅起身。
温书文这时开了口，叫住女儿。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递给她。
池觅没背包，打开沈开霁的包塞了进去。
到楼下，池觅给爸爸打手势告诉他自己要走了，池江让她等等。
池江拿了两本杂志过来，递给池觅一本，“多看看书，天冷了别到处乱跑。”
又把另一本递给沈开霁，“同学你好，我是池觅的爸爸，这是我们杂志的最新刊，课余时间可以随便看看。”
沈开霁从没设想过第一次和编辑说话，是这样的场景。
他双手接过，“谢谢叔叔。”
尽管池觅说这样不算撒谎，但沈开霁心里还是对叔叔有些抱歉。
池江扬起一个笑脸，笑得颧骨和眼睛快挤在一起，在外人看来还算自然，但在池觅看来，是无比的僵硬。
池觅想笑，刚才他的同事们还说他不够机灵，现在就给他们送杂志来了，老父亲适应社会生活真是不容易。
沈开霁也想笑笑，但完全笑不出来，只点了下头。
会晤双方都很紧张。
走出书店，池觅把两本杂志都塞进沈开霁的包里。
闻到烤红薯的味道，她看了他一眼，“喝了你的抹茶拿铁，用一个烤红薯还你怎么样？”
“是你自己想吃吧。”
“嘿。”池觅循着味道找过去，在拐角处看见了烤红薯的小摊，跟老板聊了聊，让她帮忙选两个又大又甜的。
“放心吧，我这哪个都是甜的，包你满意！”老板笑眯眯看着这个笑容满面的女生，这大冬天的，看得心里都跟着升起暖意。
她一边装红薯，一边说：“妹子你还是学生吧？”
“是呀。”
老板把两个红薯的袋子递给她，看了沈开霁一眼，“现在的小孩长真高哈。”
“老板，”池觅动作熟练地挽住沈开霁的胳膊，“这是我男朋友哦。”
“呀！”老板笑意更深，“我就说你俩看着就配！”
和老板告别，两人随机选了个方向，边走边掰开红薯吃起来。
“那位阿姨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是吧，其实刚在我妈面前就想说的，硬是忍住了。”池觅快憋死，才忽然对着烤红薯阿姨宣告。
“为什么不说？”
池觅惊奇地看向他，“可以说吗？我看你不太能承受的样子。”
沈开霁咬了口甜蜜的红薯，歪了下头。她这样问，他无法说出“可以”二字，但如果她直接说出来，他也可以承受。
池觅笑起来，“还是算了吧，刚才的氛围就已经够可怕的了，就连我都承受不了。”
“我有个想去的地方。”沈开霁说-
活动中间有一段休息时间，接下来是签名合影之类。
注意到楼下的动静，温书文给池江发了信息，问是不是结束了，又问他有没有看到池觅的那个男同学。
池江：「看到了，我还送了新刊给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看。」
温书文：「他是不是女儿的男朋友啊？你还见过她单独带男同学出来玩吗？」
池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异常，那完了，我给人留下好印象了吗……」
温书文：「放心，我好像也没有。」
这对夫妻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很近的距离，却偏偏要发信息交流。
温书文想，女儿一向是有话直说的人，她没说是男朋友，那很大可能就不是。
可她的直觉又告诉她，不对。
温书文给女儿发了条信息，问她现在在哪里，试图通过他们所在的地点，来试探两人的关系。
池觅发了张照片过来，是她的自拍照，背景里有巨大的摩天轮。
温书文诧异，竟然在游乐园。
池觅也很诧异，沈开霁想去的地方竟然是游乐园。
他说他从来没去过。
“你想玩什么项目？”池觅收起手机，吃着一半红一半绿的冰淇淋，冰得脸都皱起来。
沈开霁看着她：“很凉吗？”
“废话。”但池觅舔冰淇淋的动作没停过，很好吃，绿的是葡萄味红的是苹果味，“你要吃吗？”
沈开霁喉结动了动，“刚才我就想说，你喝我饮料的时候，碰到我喝过的地方了。”
“……你是小学生吗！”池觅说完转头就走。她觉得他莫名其妙，都亲过了，碰到就碰到，她觉得自己也莫名其妙，她又在突然恼什么。
他追上她，“我不知道要玩什么，你推荐什么？”
池觅转头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脸皮是厚还是薄。她舔着冰淇淋，说：“你一个都没玩过，对吧？”
“嗯。”
“那我们都玩一遍，怎么样？”
池觅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游乐园，不知道有什么特色。
小的时候她很爱到处探索，但长大后，好像总是依赖有经验的朋友，让朋友来推荐觉得好玩的地方。
此刻对她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也不希望沈开霁的第一次，是被她安排的，他可以自己探索他喜欢的。
十二月底的天色暗得很快，夜幕马上降临。
想要全部玩一遍，时间显然不够，但沈开霁没说，只是点头说：“好。”
离他们最近，且排队人数最少的，竟然是大摆锤。
“你可以吗？”池觅觉得第一次玩游乐项目就玩大摆锤有点过于刺激了。
“很吓人吗？”
“有一点。”
沈开霁注意到有人从大摆锤上下来之后，一脸恶心地扶着双腿要干呕。他看向她，认真道：“还是先玩别的吧，我想先试探一下我的深浅。”
他主要是担心，他也这样干呕，损害在她心里的形象。
虽然也不知道在她心里他形象到底好不好。
“好哦。”池觅感觉自己了解他的想法，嘴角上翘，“你是不是挺后悔第一次喝酒就喝那么多，然后瘫在车上跟死了一样，还要几个前室友来搬你回宿舍的事？”
“……谢谢你帮我回忆这段我本身就印象很深刻的历史。”
池觅笑倒在他肩上，她感觉到他身体瞬间跟被定格了似的。她假装不知情，就这样靠了一会。
她个子也不低，在朋友当中，大都是被依靠的那个，或者她会强行挂在朋友的身上，对朋友来说好像泰山压顶。
但沈开霁的肩膀，很适合她的高度，靠着尤其舒服。
“那我们先去玩别的。”
旋转木马前，池觅站定。
沈开霁看了看在玩的人们，大都是小朋友，或者带着小朋友一起的家长，他看向她，“会不会太幼稚？”
“什么啊，我们也是小朋友啊。”池觅反驳，“主要是你，我可是小时候就玩过的大人了，你是第一次体验的小朋友。”
沈开霁无法反驳，在玩游乐项目上，他的确是新接触的小朋友。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池觅说了句让他再次压力上升的话：“我要找个人帮忙拍照。”
池觅很快锁定了一个看着很友好的家长，反正她也在录像，就麻烦她帮忙拿着就行其他不用管。
她到时候会从视频当中截图出来。
坐上木马，还没启动的那段时间，对沈开霁来说是最煎熬的。
池觅扭头看着他，故意板着脸凶他：“跟我出来玩不开心？”
“开心。”
“你看着真不像开心的样子。”
沈开霁目测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对她伸出了手。
池觅看着他露出来的手腕，移开视线，却也还是把手放了上去。他握住她的手，舒心了些。
倒是池觅不说话了，还好这时旋转木马启动起来。
梦幻的背景音乐和灯光，让氛围上升，就连有些真小朋友的尖叫声，都破坏不了这气氛。
被拉住手后，池觅都忘记麻烦了人帮忙录像的事，转了两圈才想起来，对着镜头展开笑脸，比耶。
又回过头来扯扯他的手，冲他夸张地笑，示意他也笑一个。
担心他笑得难看影响画面，池觅挠了挠他的手心，试图达成让他被挠痒痒的效果。
沈开霁确实感到手心很痒很痒，却一点也没笑，反倒皱起眉，抓紧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第32章
从大摆锤上下来的沈开霁, 一点反应都没有。
池觅晕头转向的，站都站不稳，还有点犯恶心, 可精神上又特别兴奋，拉着他还要再玩一次。
第二趟下来沈开霁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给池觅都看生气了。
“凭什么！”但话一说出来，就想吐, 池觅还是决定乖一点, 别让自己更难受。
沈开霁拍了拍她的背，递给她一颗苹果糖，“应该会好受一点。”
池觅没接，“啊”地张开嘴，等着投喂。
看他盯着自己没反应, 她忽然不好意思, 准备把糖拿过来。
沈开霁挪开手，这才打开包装, 小心递到她嘴边，注意不让手碰到她的嘴唇。
动作可真慢, 池觅想着, 直接探头咬住。
嘴唇擦过他的手指，池觅也感受到, 愣了下，假装无事发生，揉着有些不舒服的胃部，偷偷瞥他。
池觅觉得很奇怪, 一些她之前认为在朋友之间很普通的举动，在他这她都不敢直面他了。
玩了一圈, 算好时间，最后他们坐上摩天轮。
坐上去的那一刻，灯光是粉色。
“你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池觅好奇，“你别是装的啊。”
沈开霁觉得她好像很想看自己难受，犹豫了下说，“对，我装的，其实我难受得要死了。”
“……你现在才是装的。”池觅横他一眼，“不会说谎就别说。”
“但你说我很擅长说谎。”
“我不了解你。”池觅说完，又想起自己说过了解他的话，“我只了解你一部分。”
沈开霁：“会全部了解的，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全部。”
“……哦。”池觅莫名想起谢珂说的烤肉的事情，给肉肉按摩的时候要每个角落都照顾到。
沈开霁通过玻璃看向外面缓缓下降的街景，游客们移动着，他刚才说的什么东西，怎么说完感觉那么奇怪。
池觅也扭头看着外面。
和别人沟通对她来说好像是形成条件反射，不需要多思考，可现在她让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找到话题：“你没来过游乐园，但是不是去玩过那种体验宇航员的项目？”
“没有。”
池觅吃瘪，有点不服气，“那你很有天赋，干嘛不去当宇航员。”
她的话让沈开霁轻轻笑了下，她还真说对了，“我小时候确实想当宇航员，但想象了一下回到地球，从火箭上下来后，全国人民都看着我的画面，就还是算了。我会做噩梦的。”
池觅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人会这么想，愣了下也笑出来，“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换做是她的话，会觉得那么多人看着她，很兴奋。
“是我承受不了的荣耀。所以选择这个专业，我更适合做个幕后人员。”
池觅看着他平静却又隐约熠熠生辉的脸庞，感受到他的认真，“做幕后也很好，特别好。”
尽管池觅觉得，上天塑造出他，就是想让他站在人前。
但他有他自己的选择。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沈开霁问。
“能和那种庞然大物打交道，很酷啊，是生活当中完全接触不到的。”池觅说，“小时候跟我妈妈出差飞来飞去，觉得太有意思了，它能连结世界诶。”
她说到连结世界，沈开霁想起刚才在书店里，她妈妈给了她一本德语书。这本书正静静躺在他的书包里。
“你在学德语？”
“嗯，因为我想申请大三去德国交换来着。其实德语我会听会说，就是阅读方面不太行。”
沈开霁点点头，原来她有这样的计划。
“但是阅读好无聊啊。”池觅忽然躺在他肩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些犯困。玩了那么多项目，把她的电耗完了。
沈开霁僵了片刻，轻声说：“那你睡一会。”
他说的时候，池觅已经睡着了。
沈开霁看着她的侧脸，心绪一浮一沉。
今天是他的生日，尽管他从来没把这天当成一个多么值得庆祝需要狂欢的日子，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日子，知道她要去德国的事。
他知道她一定能申请到，她有能力，有计划，有执行力。
今晚开始学德语，应该来得及。沈开霁想。
池觅的脸有些红，大概是外面太冷里面暖和的原因。
沈开霁看着她出神良久，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心尖跟着一动，收回了手。
她睡得毫无防备。
像小天使落入人间，显得他的一切想法都罪孽深重-
池觅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摩天轮开始下降，转头看着沈开霁，“你怎么不在顶点叫我？”
“你睡得很香。”
“香确实是很香，但我第一次来这个游乐园坐摩天轮，还想看看最上面的风景来着。”池觅可惜道。
沈开霁：“那我们再坐一次。”
池觅可惜的心情瞬间消散了大半，但他们刚才是算好时间上来的，再坐一次，她恐怕赶不上回寝室的时间。
她却无端说不出否决的话，点点头，“好呀！”
“你刚才做梦了？”
“我梦到我们一起出去玩了，去爬山，然后我脚一滑摔下去，还把你也拉下去了。”
惊险时刻，池觅醒的那一刹那的恐慌还很鲜明。
沈开霁看到她额头上冒出了细汗，有几根碎发被打湿。他想了想，伸手去擦掉。
池觅觉得他的呼吸停住了，她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等到他放下手，她的呼吸才回归正常，说：“沈开霁，真遇到这种事，你记得离我远点，别被我殃及到了。”
“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地说，“不会遇到的，万一真的遇到，我会拉住你。”
“真的吗？”池觅虽然有点心动，但又理智，“那需要你的胳膊很有力哦，我可不轻。”
沈开霁忽然又对她伸出手，两只胳膊架着她，把她腾空从座位上，端了起来。
池觅受到惊吓，被他放下后，一个重心不稳，扑到他怀里，双手撑在他胸口。
“……”
他没想到会吓到她，更没想到她会稳不住地扑过来，“对不起。”
一时间两人都很尴尬，并且都觉得自己比对方更尴尬。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会，池觅的大脑有点过载。
要如何才能缓解此刻的尴尬，恐怕需要一件更尴尬的事情来覆盖。
要不然亲他一口好了，反正她也挺想亲的。
现在离得那么近，她一抬头就能亲到。
池觅正犹豫着，他白净的脖子闯入她的视线，他的喉结看起来很好吃，啃这里好像挺不错。
她正准备莫名其妙地来上一口，手机的震动声猛然充满整个空间。
池觅连忙撑了下他胸口，坐正，拿出手机一看，不是她的手机在震动，“你的。”
沈开霁拿出手机，是母亲打来的。
池觅看了一眼，“接啊。”
电话接通，声音清晰地传来，“生日快乐小霁！”
“嗯，谢谢。”
“你在家吗？给你发了红包，快收啊。”秦柳早上收到了他发来的感谢信息，她和沈炼还以为他晚上会回来一起吃个饭，结果没有等到。
不过他们也习惯了。
“我在外面。”沈开霁如实道。
“哦？”秦柳很诧异，这都十点了，他一般早就回家了，怎么还在外面，“一个人？”
“和女朋友在一起。”
他说出来的时候，一丁点阻滞感也没有，不像池觅刚才在妈妈面前那样大喘一口气。
池觅愣住，电话那边也愣了。
“挂了。”沈开霁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大衣口袋，看着池觅，“刚才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可以拉住你的能力。”
“好啦，知道了。”池觅扭头不看他。真是奇怪，她从没跟谁在一起时，这么别扭过，“你爸妈知道你谈恋爱没关系吗？”
“应该。”他也不确定。他以为那边会马上又打电话过来，竟然没有。
摩天轮又转了一圈，池觅如愿看到顶点的风光。
她让沈开霁给她拍了照。
池觅还强行跟他合照自拍了一张，他比了个剪刀手，死盯着镜头毫无松弛感可言。
不过再怎么样，还是比上次那张合照好看多了，应该也比刚才在旋转木马上的好看。
“你知道我为什么昨天让你祝我生日快乐吗？”沈开霁忽然问道。
他的话霎时将她拉回昨夜，她的脸颊还记得那触感，开始有些发烫，“为什么？”
“因为我想以后回忆起十八岁的生日，想到的是那个时刻。”沈开霁说，“但今天我也很开心，谢谢你。”
池觅被他的眼神灼烧，脸颊发烫，她窘了一阵，“这么会说话？我回去高低得翻开杂志找找你是谁。”
“……求你不要。”
池觅笑出声，接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反应过来，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你今天满十八！？”
“是，你不是看了我的身份证吗？”
但她完全没注意年份这一块啊。池觅愣了下，“那我是你姐姐！”
“不对，你是我女朋友。”-
慌慌张张回到学校，池觅抱着两本书，跑得气喘吁吁的。
还好宿管阿姨平时就挺喜欢她，今天又是圣诞节，没多说什么就让她上去了。
池觅一进宿舍，仿佛昨日重现，谢珂又那样坐着嗑瓜子等着她回来。
只是旁边还坐着一个黎高，两人一起在等她。
“又约会去了。”谢珂说。
“怎么知道的？”她又没说。
“地球人都知道了，不然沈开霁为啥翘课。”
黎高还告诉池觅一个噩耗：“下午他们班电路课随堂测验了。”
“啊。”池觅心想这也太糟糕了，赶紧拿出手机给沈开霁发消息，她怀疑他都还不知道这回事，毕竟他也没加什么群，没加什么同学。
沈开霁很快回了两个字：「完了。」
池觅觉得他这淡淡两个字底下，应该挺不平静的。
下一秒又收到另一条信息：「今晚没去成浓雾，好可惜。」
池觅开始怀疑他的那句“完了”，是针对没参加随堂测验，还是针对没去说好的酒吧。
“莫西莫西，你还在吗？”谢珂问，“请问我们五个人是不存在吗？”
池觅抬起头，对上五双闪着八卦精光的大灯。她无处可逃地坐下，“好吧，我交代。但是马上要熄灯了。”
“那你还不赶紧的！”
得知他们去了游乐园，坐了摩天轮，还坐了两趟，几人都露出了姨母笑。
唯独谢珂面无表情地问了句：“然后呢？在上面亲了没？”
“没有。”
谢珂吸了口气，“坐摩天轮这么老土的桥段，我几年前就不写了。如果非要写，那我一定要让他们在摩天轮上大啃特啃，大搞一场，你们在玩什么纯情啊？”
“……”池觅没说自己差点还真要啃了，而且还真像谢珂说的那样，要吃没吃到，请问她是什么预言家吗？？
苏浔：“不是姐们，你写的是正经言情小说吗？”
施玫也说：“就是，我说珂子，该不会有天早上我在教室看不到你，然后在头条新闻上看见你吧？”
“真过分啊你们。”谢珂开始可怜巴巴看着她们，“大家都成年了吧，我想搞点刺激的怎么了？亲个嘴还要把我抓进去啊？”
池觅抖了一下，清清嗓，转去问姜吟：“你和褚同学怎么样了？”
“嗯……就那样。”姜吟不像池觅这样还敢跟大家报告，立刻就想转移话题。
但谢珂是不会放过她的。
从她只言片语的叙述当中，谢珂总结出一句话：“清汤寡水的，没意思，比池觅还白水。”
熄灯了。
池觅也在想，要是在摩天轮里真亲上去就好了。
第33章
爸妈回海市前, 池觅跟他们吃了顿饭。
他们问起她和那个男同学的关系，池觅这下说了，“是男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 眼神交换间，沟通了很多信息。
“你们在干啥？”池觅盯着他们的脸, 带着点怨念，“就你们有默契呗, 作为女儿没有资格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呗？”
池江说：“也没什么, 就是觉得挺突然的，但我们相信女儿的眼光。”
温书文也点头说：“不影响你学习就行。”
“影响不了。”
“是，我们女儿有一万分的精力，分两百出来谈个恋爱，小事情。”池江说。
池觅没吭声, 吃着饭, 思考计算着这个比例。她这一万分的精力，到底分给沈开霁了多少。
回学校后, 池觅去拿了个快递，然后就碰上了姜吟和褚昕泉两人在散步。
她先回了宿舍, 等着姜吟回来。
学谢珂那样坐在门口等。
等到姜吟一进门, 池觅就幽幽说：“国奖还等着你呢。”
“……别说国奖了，期末我能不能不挂科都是个问题。”姜吟最近一点学习的心思都没有。
被父母严格管理了十八年, 终于算是脱离了大半的掌控，又和喜欢的人发展得还不错，姜吟心花怒放了，忘乎所以了。
“应该也不至于吧, 你说得我都开始担心了。”池觅觉得自己反正不止花了两百的精力在沈开霁身上。
姜吟立刻反过来说她：“可不是嘛，你没发现你连跟我们在一起玩的时间都变少了, 只要不上课你就跟沈开霁在一起。虽然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但还是伤心的咧。”
池觅还记得自己对她承诺过不交男友来着。这谁能想到呢，还好姜吟也不清白，她理直气壮地说回去。
施玫和苏浔两人感叹：“男人果然只会影响我学习的效率！”
“不可能。”池觅坚决不能被影响到。
她从小到大那么多朋友呢，都没影响过她学习，区区一个沈开霁，也影响不了她。
但圣诞那天早上，看到他给的早餐袋子里那支唇膏后，那节课她是真走神了不少，还破天荒的，明明上了课却要找别人借笔记看。
向来都只有池觅把笔记借出去的份。
池觅决定，期末考试前，没有约会，只有在图书馆的学习会。
现在除了505以及黎高谢珂之外，还没人知道两人的新关系。池觅拜托她们不要说出去，她想，沈开霁应该不想被人知道。
她的跟班身份，和她的男友身份，后者肯定会受到更多关注。想想就知道沈开霁很讨厌这样。
姜吟为自己赌赢了感到开心，虽然没有任何盈利，并且其实她们三人都赌赢了，但她还是更接近的那个。
池觅还没拆穿她，让她多美一会。
元旦假期，图书馆人满为患。
大家一边吐槽别再卷了，一边跟住在图书馆似的，硬是赖到图书馆十一点闭馆才走。
1月1日这天，图书馆全面闭馆，一群人还叫苦不迭。
池觅感觉自己久违地睡到了自然醒，醒来一看手机，十点过了。有一个未接来电，正想着给人打过去，电话又打了过来。
“喂……”
“你怎么还在睡啊，快起床，我在你们学校里呢。”
“啊？你怎么跑来也没提前说一声。”池觅坐了起来，一边继续通电话一边爬下床，点开免提，开始刷牙。
“你每次来找我也没提前说啊。”
池觅确认了他所在的位置，匆匆洗脸。抬起头，发现苏浔正冲着自己挑眉，她被吓一跳，脸上的水抖进领口里，“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们都出去了。”
“我不在怎么知道你又要去约会了，是谁说好考前不近男色的？”
池觅摇摇头，赶紧否认：“我可是清白的！是我一个从幼儿园就认识的朋友来找我玩了。对了，你今天有事吗？是不是要回家啊？”
“没有，不打算回家，回去也没什么好玩的。”苏浔叹口气，“但你们都走了，我也不知道做什么。”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你是京市人，给我们当当导游呗。”
苏浔不确定地笑着说：“我觉得你比我去过的地方还多了，好多玩的地方我都还是跟着你才知道的。”
但她还是同意了做导游，只是没想到池觅的幼儿园同学是个男的。
还是个一米八几的金发大帅哥，全身裹着黑色羽绒服，跟盖了床被似的，但也遮挡不住那张脸带来的冲击性，五官立体，还白得发光。
易莫看见池觅带了个人来，有一瞬微妙的表情，接着就立刻跟人打招呼，“你好啊，我是跟池觅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朋友，叫易莫，但我从来不emo。”
池觅一脸嫌弃：“都说了让你别用这个烂梗了，还有，谁跟你穿一条开裆裤了？”
“很丢人吗？有什么好不承认的。还有，哪里烂了，很妙好不好，没品味。”易莫也翻她一白眼，看向苏浔，“你叫什么？”
苏浔做了自我介绍。
等着他们常规寒暄完，易莫还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池觅就搂住了苏浔往四食堂走，接着回头瞪了他一眼。
易莫冲她乐：“干嘛？吃醋啦？”
苏浔诧异地扭头看了看两人，这什么对话，听起来他们关系好像有点不一般。
“想吃饭就别废话。”池觅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搂着苏浔走。
之前池觅在朋友圈发过赞美学校四食堂的一切，是一切。易莫就在下面留言说他要来学校找她，她得请客吃饭。池觅说没问题。
“好吧，我能怎么办呢，我只能听你的话。”易莫说着跟上来，走在池觅的另一边。
今天是元旦当日，档口没有全开，但哪怕易莫是个能吃八人份的大胃王，也还是够他们吃了。
苏浔看池觅买那么多，震惊：“是还有人吗？”
“没啊，就他。”池觅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把餐递到易莫的手里。
易莫笑得灿烂，对苏浔说：“我日常消耗大，吃得也多，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到了餐桌上，苏浔才知道原来易莫之前是游泳运动员，进过国家队，在亚运会拿过奖牌。
但一次严重的肩膀受伤让他不得不选择退役，现在休息中，等着明年去南方读大学。
“哦不对，是今年了。”说到这，易莫冲池觅笑，眼睛都挤在了一起，“新年快乐啊池觅。”
池觅敷衍地回了个笑脸。
“真可惜。”苏浔说。
“没什么好可惜的，这就是命运呗。”易莫大口吃着饭，“果然好吃。”
苏浔哈哈笑：“你还真是不emo。”
“那必须的。”易莫说，“对了，等会我们去干啥？”
苏浔看着池觅，她只是听自己说无聊，就带上自己而已。
毕竟易莫这经历，说明他其实常在京市训练，应该挺熟悉的，根本不需要她来做导游。
池觅：“他也没去过什么地方，训练还挺忙的，就在体育馆周围打转。你看看有啥有意思的地方没？”
但易莫一脸轻松地说：“哪里都可以啦，只要跟你们一起哪里都行，就在食堂里坐着都行。”
池觅：“行，那就在这坐着吧。”
“好啊好啊，看看谁先坐不住。”易莫胜券在握，谁都知道池觅才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除非是有学习任务在身上。
苏浔笑着看着两人，他们关系是真好。
她都没有那么久以前的朋友的联系方式了，只在□□群里看到有些同学出国了，有些同学在京大华清什么的，说不定有的人出现在面前她都认不出来了。
他们来的时间比较早，但吃得慢，陆陆续续有人来到食堂。
颜曹过来跟池觅打招呼，就他一个人，“我赌输了，来给他们打包饭回去吃的。”
易莫知道图书馆关了门他们就在宿舍学习后，一脸害怕的晃晃脑袋，“真吓人，学校的一片苦心你们是真不懂啊。”
“你是哪个院的？怎么没见过你。”颜曹以自然的口吻展示他的好奇，但实际如果不是他在这和池觅吃饭，他并不关心他。
易莫停下狼吞虎咽，正襟危坐，声音低沉：“我是京大医学院的，是池觅的朋友，过来吃个饭。”
颜曹鼻腔中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上下打量着他，不是他戴有色眼镜，但就他，京医的？可半点儿看不出来。
对面的苏浔笑出了声，池觅则是一脸早就习惯了的表情，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专注地和眼前的炸鸡腿搏斗。
“哥们你这头发挺酷啊，我也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易莫忽然一改刚才那低沉的声调，恢复他平常的样子道。
颜曹差点以为他分裂了。他刚才一定是在跑火车，但他又实在不确定。他说：“染呗。”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染。”
“你可别，我早看不惯你这头发了，你能不能染回黑的啊？”池觅不装看不见听不见了，想要制止他。
“不能。”易莫一口拒绝，下一秒又带上点可怜样地问，“不好看吗？”
“不好看。”
易莫皱了下鼻子，低头吃饭。
池觅注意到颜曹正看着自己，忽然想起来什么，立刻对他说：“我没说你哈，你想染什么样的都行，你的意愿最重要。”
颜曹笑了一下，有些干。他看出自己在池觅心里，不如这个自称京医学生的男生亲近。
得知她们要去玩，颜曹临时决定鸽掉室友，不给他们买饭了，要跟着一起去。他也是京市人，知道些好玩的地方。
苏浔和颜曹其实也老早以前就认识，两人没在一个学校过，但上过同一个补课班。
特别自然的，两人就联系到了好几个共同朋友，一起来玩。
比起在这么冷的天去景点人挤人，还不如找个地方玩。
十多个人，在一个能玩剧本杀和桌游的地方集合。
池觅无所谓，她本身就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子，她知道易莫也喜欢，看他那很嗨的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挺满意她今天的招待。
苏浔觉得挺妙，不久前她还在想好久没见过这些人了，忽然就聚在一起。
颜曹想起什么，转头对池觅说：“对了，应该把沈开霁也叫来啊。”
“沈开霁？”不少人都诧异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有人问，“是实验那个吗？对哈，我想起来了，他跟苏浔是同学来着，但我不记得你们很熟啊？”
苏浔摇头：“我跟他确实不熟。”
颜曹说：“现在应该算半熟吧，他经常跟我们一起吃饭来着。”
听了这话，大家都吃惊不已，“真的不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吗？”
“叫来就知道了！”
池觅昨晚跟沈开霁说，今天要在宿舍休息加看书，不出去玩，刚才也有意避开，但现在他们都提起来，氛围都到这了，她还是联系了人，又对他们说：“他来不来不一定哦。”-
沈开霁在楼下找错了好几个入口，把所有软件里的实况图都看了一遍，实在找不到，给池觅发了信息。
没一会颜曹下来了，“池觅走不开，我来接你上去。”
沈开霁道了声谢，跟进正确的电梯。
密闭空间里的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静得可怕。
颜曹在紧张的氛围中打量他，他背着包，看样子装了不少东西，黑裤子上有白色的粉，他猜他是去攀岩了。
他想知道，现在他在池觅这，是随叫随到吗。
上了楼，沈开霁才知道池觅的确走不开。
他们一桌人正在玩牌，她旁边坐着个金发男生，而两人各自的一缕头发，被绑在一起。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只看到那头发。
显然只是输了游戏的惩罚，但怎么看怎么碍眼。
沈开霁走到池觅侧后，伸手抚摸在她可爱的后脑勺上。
第34章
池觅正为自己这一手烂牌苦恼。今天运气可真够差的, 所有坏牌都商量好了一样，来她手里开派对。
正想着能不能逆风翻盘，就被摸了下头。
汗毛只用了四分之一的时间就全部竖起。池觅感受到, 这手的主人心情不佳。她抬头看去，看到是沈开霁, 松了口气。
刚才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被店里什么变态狂魔客人给盯上了。
池觅放下牌, 一边拉下沈开霁的手, 一边推了易莫一下，想让他把这个位置腾出来。
却忘记两人头发还绑在一起，这一拉扯，疼得她顿时就“嗷”了一声。
易莫也发出声驴叫般的惨叫声。
将两人头发绑一起时，大家想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但现在没一个人能笑出来, 整个氛围都因为沈开霁的到来, 跌入冰点。
“别动。”沈开霁按住池觅肩膀，解开两人的头发, 不太熟练，苏浔加入帮了忙, 还算顺利地分开了。
接着他揉了揉她被扯到的地方。
易莫抱着自己脑袋, 看着这个刚才光是听大家议论，就引起他好奇的人。他个子很高, 看不出喜怒的脸有点可怕，但他很自然地和池觅亲密接触着。
“你坐那边去。”池觅还没忘对易莫说。
易莫：“为什么啊？”
“你见过情侣分开坐的吗？”池觅觉得沈开霁是不想被人知道他们关系的，但他刚才都摸她头了，她也就直接说了。
“情、情侣！？”
在场好几个人惊呼出声, 谁和谁情侣？虽然跟池觅刚认识，但她有男朋友, 大家一点不觉得稀奇，反而觉得没男朋友才奇怪。
可她的男朋友，是他们都认识，但又都不熟悉的沈开霁？
易莫脸色瞬间变了，原本一直很亮的眼睛也蓦地暗下来。但他很快就起身，笑起来，给池觅的男朋友让了座，到最边角的位置坐下。
颜曹也愣在一旁，看沈开霁坐下，回过神来问：“你们真是情侣？”
“这还有假的？”池觅反问一句，就那么难以置信吗？
吃瓜群众苏浔看着这一切，很明显注意到沈开霁的表情，在池觅说了那句话之后，缓和了不少，在池觅身边坐下后，他更是松弛许多，还对她点了下头表示打招呼。
苏浔也点点头。尽管只是很疏远的交流，但他们也算从小就认识了，像这样的交流却还从来没有过。
很明显，是因为池觅才能有交流。苏浔想，说不定沈开霁都不记得他们做过同学，还以为她只是池觅的室友呢。
苏浔发现事情好像并不像她们之前想象的那样。沈开霁并不是被池觅强行拿下的，至少在池觅追他的过程中，他肯定产生了不少的好感。
她脸上扬起“嗑到了”的微笑。也是，谁能拒绝池觅呢。
“你记得我吗？”
沈开霁既然恋爱了，那应该会和以前有所不同吧？之前和他是初中同学但几乎没说过话的人问道。
沈开霁看着说话的人，搜寻着记忆，他完全没印象，“不好意思。”他很抱歉。
“没没没，没事儿！”他这道个歉，倒是把人吓一跳。他果然还是那副高冷得要死的样子，这是怎么谈上恋爱的。
在他们震惊到久久不能平息中——
池觅把自己的牌混入了剩余的牌中，“哎呀，被打断了，又加了个人，我们重来过吧。”
大家没注意到池觅内心的小九九，或者说被更大的事情占据了心力，没空注意。
也觉得是应该重开一局，纷纷把手里的牌放到中间。
池觅开始洗牌，扭头冲着沈开霁小小的得意一笑，来得真及时，把她的烂牌解救了出来。
沈开霁看不懂她的笑，只觉得她笑得很好看，也跟着笑了笑。
牌桌上其他人都看得傻眼。
不是，这是沈开霁没错啊，但这是沈开霁没错吗？
放进小说里，他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换了内胆，被人魂穿了。
池觅洗牌的时候顺便给沈开霁讲规则，什么牌是什么作用，怎么分输赢。
沈开霁没玩过，但记忆力好，一遍就记住，玩一次就熟练。后面几局不管抽到好牌烂牌，都没输过，还把池觅需要的牌给她。
气氛逐渐缓和。
沈开霁也有注意到自己来了之后，气氛好像不太好。他并不想这样，努力降低存在感，认真玩游戏。
只是时不时看坐在角落的易莫一眼。
易莫早就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不管输赢都嗨到不行。
有人笑着说：“感觉你都要爬到桌上来了！”
易莫：“那怎么办嘛，我离你们最远诶，能听得见我讲话吗？”他很明显在以玩笑的口吻抗议被发配。
大家很有默契地掏掏耳朵，“听得太清楚了好吧。”
沈开霁看着他那一头飘逸的金发随着他的动作而动，有一绺头发卷卷的，是刚才被绑上又解开的那一绺，很明显。
玩了几个桌游后，他们玩了局剧本杀。
沈开霁抽到了池觅的情人角色，是帮凶。凶手是池觅，她杀了她老公的情人。
关系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每个人身上都有好几层关系，推理起来很复杂。
再加上还有沈开霁这个“搅局”的。
因为他表现得太好，又太镇静，场内场外都找不出问题，一直到最后都没被发现是帮凶。
也没人发觉池觅这边也还有个爱她爱到愿意去死的情人。
从店里离开，下了楼，池觅问沈开霁：“你刚才是不是迷路了？”
“……是。”
池觅笑出声，回头看了还在复盘的大家一眼，“谁能想到第一次玩剧本杀，就玩得这么好的人，连个路都找不到。”
“我玩得好吗？”他确实没经验，不确定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
“很好啊！你把大家都骗过了。”
“其实我全程只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
“为什么我是你的小三。”沈开霁说，还有更令他在意的是，“凭什么他抽到的是你的丈夫。”
他说的这个“他”，是指易莫。
“你在……”池觅拉住他的胳膊往上凑，靠近看他的脸，鼻尖都快怼他脸上，“吃醋吗？”
沈开霁没吭声。
他不说话的样子还真挺吓人的，池觅懂为什么有人看见他之后会露出害怕的神情。
怎么哄呢？池觅想了想，抬起手来，摸他的脑袋。
一种，有些奇怪的触感。他的头发不算柔软，甚至有点硬，池觅觉得有点像小时候摸过的小刺猬，不是小猫那样毛茸茸的手感，但意外的上瘾。
沈开霁急刹车，停下脚步，看着她弯弯的眉毛，和那双亮亮的，带着探究和好奇的眼睛。
很想亲下去。
池觅感觉好像这样没哄好不说，他还看得她有点尴尬，她收回手，回头看了易莫一眼，说：“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吧，他是我在花果幼儿园最好的朋友。”
花果幼儿园，听起来很可爱。
最好的朋友，听起来很不可爱。
池觅介绍完，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说：“所以我见过他流大鼻涕，他还拿在手上甩，把我们全都吓跑了。”
“……”沈开霁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脑补了一下也确实觉得有点无法接受。
池觅也不知道他是被哄好了还是被恶心到了，但感觉到了他周身气氛和刚才不同，便适时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问别的：“你去攀岩啦？”
“嗯，有阵子没去，正好想着今天人应该不多，就去了。”
“你用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没有。”
池觅的脸垮下来，“为什么？”
“不想弄脏了。”
“那有什么的，脏了就脏了啊，难道你要一直供着吗？”
池觅送他的是一双攀岩鞋，她还特意问了学姐，什么品牌的最好，要买小多少码的。
沈开霁还真拿来供着了，放在进门处的鞋柜上面，每次进出都能看见一抹漂亮的橙色。
“那下次你带我去玩，到时候你一定要穿。”
“好。”沈开霁答应下来，但看着她细嫩的手，“你确定要去吗？手会很疼的。”
“疼就疼呗，好玩就行。你以为我黑带是不用吃苦就能拿到的吗？说起来，我还没玩过攀岩呢。”池觅挺感兴趣的，但好像没一个感兴趣的朋友，别的玩乐又那么多，就一直没去。
这样约好后，池觅问：“晚上你要回去吃团圆饭吗？”
“不回，执着于节日没有意义。”他反而会避开这样的日子，因为他爸妈，非常热衷于在节日里拉上亲戚朋友一起到家里玩。那是他的噩梦时刻。
“也是，反正你想什么时候回就能什么时候回。”池觅就拉着他的胳膊停下来，回头等他们，“那我们一起吃。”
沈开霁顺势牵起她的手，摩挲几下，他刚攀岩完，手掌有些粗糙。
手上传来轻微的痛感，让池觅莫名心悸。
谢珂的话又浮现在她脑海里，这次轮到她变成了被按摩的肉，粗粝的手掌照顾到她的每寸皮肤。
池觅咬牙回过神来。
要说沈开霁为什么占了她不止二百点精力，她觉得谢珂要负主要责任。
池觅是个不合格的判官。
大家的视线都有意无意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真晃眼。
却给人一种割裂感，动作很亲密，可一个咬牙切齿的，一个淡淡的，光看两人的表情还真猜不出他们的关系、
不过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这两张脸真够般配的。
有人晚上要回家吃团圆饭，有人不乐意回去，大家就一起去吃火锅。
落座时，易莫把羽绒服放在池觅另一侧的位置占座，问大家，“谁要我帮忙调酱汁？我调的可好吃了。”
大家纷纷举手。
易莫清点了人头和忌口，最后问池觅：“你要不？老样子？”
“我跟你一起去。”池觅看他身上任务多，起身要帮忙。
易莫没什么反应地“哦”了声，往调料台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回过头一看，看见沈开霁也跟上来，没忍住轻啧了下。大概只有他自己听见。
“你什么时候回？”池觅问易莫。
“这就催我回去了？我专程来找你玩的，结果你还给我介绍这么多朋友。”易莫想指的也就旁边安静跟着的那一个。
“你不是交际花本花吗，多认识朋友你还不乐意了。”池觅说完，突然恶狠狠揪住他的领子，“但是我警告你哈，你敢骚扰苏浔你就完了。”
易莫皱眉拍开她的手，“把我当什么人了。”
“也是，你跟那个黄裙妹妹处得还挺好的吧？”
“……谁？”
“就是你说在地铁上跟你要微信那个女生啊，你不是说约出去看了几次电影觉得很聊得来吗？”
“哦哦哦！那个啊！”易莫都快忘了自己胡诌过这么一嘴，“她啊，没下文了，现在是另一个。”
“无语。”池觅白他一眼，“我看你是有病。”
“对啊，我脑子不就是因为你摔出问题了吗？”
“别往我身上扣哈，咱俩都不无辜，再说了，我不也把头摔破了吗？”
沈开霁从不突破别人的对话，但此刻问：“你摔破过头？”
“是啊，全赖他。”池觅告状一般的语气说，“我头上还留疤了，后面给你看。”
易莫不作声了，都没反驳她上一秒还在说他俩都不无辜下一秒就开始全赖他。从消毒柜里拿碗出来，挨个放调料。
池觅往自己碗里加入喜欢的调料。
沈开霁在一旁观察她的口味，放了什么没放什么，一一记住。
他也想下次问她：「要不要老样子？」
火锅很好吃，吃得每个人都暖洋洋的，加上辣锅威力不小，大家的脸都有些红。
本身肤白的易莫，现在更是跟个烂番茄似的。
只有沈开霁面色毫无变化，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粘了张画皮在脸上。
吃完饭，池觅先付了款，拖了个群，在群里收账。
有人一边念一边在群里发：“下次再约着一起出来玩剧本杀啊。”
群里整齐划一的“1”。
看沈开霁没发，有人乘着此刻的好氛围，对他说：“易莫从海市过来都要玩，你不参加吗？我觉得我们这群人玩得还挺过瘾的。”
而且他参加进来意外的有意思，因为大家都看不透他。
“池觅参加的话，我也会来的。”沈开霁说。
大家交换了下眼神，接着玩笑道：“那下次咱不玩有任何感情纠葛的本。”
什么本，什么活动，沈开霁都无所谓。他点头。
下楼的时候，大家在后面说，“反正今晚也没宵禁，我们再去哪玩玩吧？”
有人问池觅：“你们学校呢？”
“也没有。”池觅说，“但我不跟你们去玩了，哦不，是我们两个都不去。苏浔呢？”
苏浔决定跟大家一起去玩，一是很久没和这群同学玩了，二是她可以发光发热，但并不能在情侣中间发光发热。
她还把准备开口的颜曹给拖走了，名曰同学聚会。
池觅看了时间，转头对易莫说：“你是不是赶最后一班车？该去高铁站了。”
“知道，你催什么，我已经叫车了。”易莫也不想留在这，“你们走吧，我去等车。”
“那怎么行，真放你孤零零去等车，你回去又要跟我姥姥告状。”池觅觉得自己看穿他的心思，强行把他送到路边。
易莫翻了好几个白眼，比起被池觅和沈开霁两个人护送等车，他还不如一个人在路边孤独死呢。
看着网约车扬长而去，沈开霁问：“头怎么破的？”
“我们去浓雾喝一杯？”
“好，不知道有没有营业。”
浓雾酒吧的店主告诉他们，全年无休。
店里人不多，大概是今天不用工作，上班族不需要来这喝酒纾压的原因。
两人坐在第一次来时那个角落的位置，喝的也是和第一次一样的东西。
池觅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小时候调皮，我跟他去我们小区的公园玩，比谁爬得高，爬上去之后，我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非要在上面切磋跆拳道。”
当然是双双摔了下来，两个都摔得头破血流的。
“还好我跟他都命大。”池觅语气轻松，“要是再高点，说不定人就没了。”
“太危险了。”沈开霁说了句废话。
“是啊，但现在说这个也没意义了，反正我俩还活蹦乱跳的，也长了个教训，以后就再没干过那种蠢事。”池觅把头顶过去，“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看不见的话，你可以摸摸。”
灯光受限，确实看不清，但沈开霁没有去找她的伤疤，只是摸了摸她浑圆的脑袋，像摸小猫一样的轻柔。
池觅才发现自己像是钻进了他怀里一样的姿势，她有些呆呆地问：“你来的时候，为什么摸我脑袋？”
“因为看着不爽。”沈开霁仍是轻抚着说。
池觅又觉得好笑又觉得难为情，推开他，“好了好了，你在撸猫吗？”
“抱歉，最近有点习惯了。”他双手交叠在一起，触感还很鲜明，“这两天粥粥在我家，我经常摸它。”
“粥粥！粥粥怎么会在你家？”
“司良要回老家两个星期，就让我照顾一段时间。”沈开霁没告诉她，司良还给他支招，说可以借粥粥为由多和池觅见面，然后他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司良差点吓飞，这悄无声息的，进度这么快？
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
池觅还记得自己刚开始把沈开霁当海王的时候，质疑他家里是不是有会后空翻的猫。
现在，他家里还真有只猫，不过是只社恐小猫。
池觅决定去看粥粥，“我只是去看看你是不是在说谎。它那么社恐，真的会让你摸吗？”
第35章
只来过一次, 但池觅已经轻车熟路，出了电梯拐向正确的方向。
她看着邻居家的门，“怎么都贴上福字了呀, 这还没到过年呢。”
“好像一直都有，可能去年前年贴上就没撕下来过。”
“这样啊。”其实池觅也不是多关心这个问题, 只是想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
沈开霁打开门，侧过身, 让她先进。
池觅一进门就看见了鞋柜上那抹吸睛的橙色。崭新的攀岩鞋规规矩矩地放在那, 漂亮的配色还真挺适合用来做个装饰。
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利用上，她低着声音语气带着警告：“记得要穿啊。”
“好。”
池觅换上那双似乎是专属于她的白色拖鞋，走了进去。屋内很暖和，她把外套脱下，放在沙发上, 开始轻唤粥粥的名字。
她先看了看沙发底下, 看小社恐会不会躲在里面。
但粥粥没在，她只看到沙发底下还挺干净, 没有一点灰尘。
沈开霁洗了手，递了一瓶水过来。
还是没见粥粥的踪影。
“你不会骗我的吧？”池觅接过水, 没喝, 拧着眉问。
沈开霁从沙发上捻起一根白色细软毛发来，“这是什么？”
又看向窗边的猫窝和猫砂盆, “那又是什么？”
“那它到底躲哪去了。”她放下水继续去找，把窗帘后面掀开，把柜子挪开，都没找到。
“你要给它点时间做心理准备, 你这样找它的动静越大，它越躲着不出来。”
池觅停下脚步。她当然知道, 和粥粥这样的孩子交朋友不能着急，但问题是她现在很急。
上次来这，毕竟是白天，屋里还有修水管的师傅，后来他爸妈又及时来了。
现在，大晚上的，就他们两个人。
不把粥粥薅出来，她会很慌。
“……好吧。”可实在找不到，池觅还是选择暂时放弃，坐回沙发，拿起水瓶要喝水。
“等一下。”
池觅看着他靠过来，忽然脑子和嘴都有点打结，“怎、怎么了？”
沈开霁的视线在塑料瓶的瓶口上，“有一根猫毛在上面，我重新去拿一瓶。”
“没关系，反正又没开封过。”池觅往旁边挪了挪，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呼吸紊乱。
沈开霁看着她，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好像有什么想说的，又碍于什么。
池觅感到压迫感，呼吸更乱，硬着头皮道：“有什么就说。”
“我身上有火锅味吗？”
“……”
“为什么突然离我那么远？”
池觅比划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好啦，也没那么远吧，暖气太足了，坐太近不是热嘛。”
“很热吗？你可以再脱一件。”
“不了不了不了。”池觅下意识扯了下衣服下摆，她的羊绒衫里面就是内衣了。
“好。”沈开霁还在想，她是不是顾虑自己，其实真的是身上有味道，他刚才刻意没在调料碗里放大蒜，还避开了一切有味道的食物，可火锅的气味也许难免沾在了衣服上。
陷入沉默。
怎么会那么安静。
“我去换衣服。”沈开霁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换掉。
“粥粥……”池觅突然又立刻站起来去找粥粥，她害怕又看见他上衣湿掉的场景，得让自己忙起来。
厨房里传来什么动静。
池觅赶紧跑了过去，正好看见粥粥鬼鬼祟祟的小脑袋。
粥粥本来有点饿，打算去吃东西，听到外面有动静，还有个不熟悉的声音一直在找它，它就又在电饭锅里待了一会。
过一会以为安全了，又饿得不行，就从电饭锅里探出头来，一只脚甚至都踩出去了，接着就看见发出怪声音的那个人。
粥粥立刻又缩进电饭锅里。
“原来你在这呀。”池觅走过去，看着把电饭锅塞得满满当当的粥粥，“你真的要想变成一锅粥吗？”
粥粥的头埋在身子里，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没听见。
“摸摸好不好？”池觅声音甜到让人怀疑她不怀好意的程度，“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哦。你应该记得我吧，上次我们见过的呀。”
粥粥还是没动静，但这人类竟然如此会，有点舒服，不对，是很舒服。它没忍住把头更往她手里靠了些，想要更多的摸摸。
看它眯起眼睛享受的样子，池觅心都化了，同时也为自己的手法自豪。
忽然，一个深色的多足的生物体，移动着进入池觅的视线。
她撸猫的动作顿住，尖叫起来，“啊啊啊——！”
粥粥被她的叫声吓到直接从电饭锅里弹射起飞，从料理台上跳到地上，四条腿快速倒腾着跑出了厨房。
沈开霁听到她叫声，赶紧从卧室出来，就看见一抹雪白飞驰而过，中途还打滑了一下。
厨房里，池觅正一边碎碎念一边拿着根筷子，对着一只蜘蛛挥来挥去，看上去像在进行攻击，但没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
“怎么这个天还有蜘蛛。”沈开霁拿了张纸巾，看准时机捉住蜘蛛的腿，打开厨房窗户把蜘蛛放了出去。
池觅受到惊吓后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有点脱力地靠在墙壁上。
就是啊，都零下了，还有蜘蛛，还那么大一个。
池觅这才注意到他又一次穿着短T就出来，她安慰自己，至少不是湿的。
等到他清理好一转身，池觅才发现……也没好到哪去！
他开窗后，外面的冷空气袭来，让他手臂起了生理性鸡皮疙瘩，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胸前两点也突了起来。
池觅紧急挪开双眼，低头研究手上被她用来当武器的玩意，这原来是只筷子啊，这筷子可真是一只好筷子啊。
她的反应有些大。
沈开霁一开始不懂怎么了，随着她那视线路径一看，大脑瞬时宕机，只想再打开窗去和那只蜘蛛作伴。
精神混乱中，沈开霁双手抱住了他的胸，仍然面不改色，只是嘴唇微张。
池觅顿时尴尬得要死，他还不如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去换衣服，他这一挡，搞得好像她要非礼他一样。
潜意识中，她开始想，在泳池的时候她就想看看他衣服下面了，这又一出接一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我……我、我去找粥粥。”池觅还是没开得了口，扶着墙跑出厨房。
她出了厨房后，沈开霁用手撑了下料理台，不然，他怀疑自己站不稳。
还有什么比在喜欢的人面前凸点更尴尬的事情吗？
沈开霁走出厨房前，先在门口探出头确认了下她的踪迹，确认不会撞见她，脚步才又轻又快地迈出去。
回到卧室，他脱掉T恤。也就那么一会，背上竟然被汗打湿。
他脸色没什么变化，身上却红透了，尤其是那两点要滴血似的。
慢吞吞换好衣服。
池觅蹲在地上，守着粥粥吃饭。
粥粥很有压力，吃两口就回头看一眼，每口都吃得小心翼翼的，最后干脆拖着碗盆，去一个角落大快朵颐。
它弄出了不小的动静，都害怕被这个奇怪的人类发现。
但池觅硬是一点没注意到，粥粥都已经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了，没发现耳朵里那像小猫咀嚼的声音，其实是她的幻听。
“你在……”沈开霁开口后觉得声音有点干哑，“做什么？”
“看粥粥吃饭啊。”池觅尽量语气自然地回答道。
“可粥粥没在这。”
“……”池觅视线这才聚焦，那大白屁股怎么不见踪影了，她抬头，看见在暖气很足的房间里穿着厚厚卫衣的沈开霁，心想你在搞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一套。
池觅站起身来，因为蹲得有点久，腿麻了。
沈开霁伸手扶住在摇晃的她，看她面露痛苦，他问：“你是蹲了多久？”
“不知道啊，你换了多久我就蹲了多久。”
沈开霁心虚，他换得很慢很慢，穿衣服前还要要把领口袖口每个地方都确认一遍，只为拖延时间。
池觅感觉恢复了，收回手，断掉和他的肢体接触，拿起茶几上那瓶水，“我差不多该走了。”
她说完，却没马上走，看着他的脸，等待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话。
沈开霁：“不再跟粥粥玩会吗？”
“哦，好呀。”池觅立马被说动。
“对了，它会主动来找我。”
“怎么可能！”
沈开霁说等粥粥吃完饭一定会来找他，两人便坐在沙发上等。
“……”
方才有那么三秒钟活络起来的气氛，又陷入僵局。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小猫嘎嘣嘎嘣的声音，还有两人克制的呼吸声。
池觅视线里，看到自己胸口在以不算规律的频率起伏，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呼吸，鼻孔就好像不会出气了一样。
“沈开霁。”
“什么？”
“你想不想现在跟我接个吻啊？”
“想。”沈开霁靠近她一些，“下次能再等两秒，让我先问你吗？”
“啊？哦，好。”
池觅知道了，他大概要做比自己更久的心理准备。
沈开霁觉得喉咙很痒，好像春天走在柏树下的时候，指尖也很痒，触摸在她柔软的羊绒上，好像缓解了一些。
池觅感到肩上传来的他掌心的温暖，不自觉挺起背，下巴也抬了起来，她看见他的侧脸，漂亮的下颌线。
她抬起手，抚摸上去。
突如其来的加倍的紧张感，池觅闭上眼睛。
等待吻落下来的时间，好像很长。
他终于亲过来，池觅莫名有种完成任务般的放松了心情。
以为又会是蜻蜓点水的吻，她睁开眼，却感到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掌收紧了些，吻也更深入了些。
池觅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他鼻梁上的小痣，唇上是不可思议的触感。像真正的接吻一样，她心想，果然是很好亲的嘴。
生涩的纠缠中，池觅尝到薄荷味。
……啊，他刚才还刷牙了。
第36章
粥粥觉得, 最近负责照顾他的男人，也还不错。它来的第一天，他把它的东西全部布置好后, 就当它不存在一样，在书桌前一直安安静静坐着。
粥粥把整个屋子探索了一遍, 很干净，也没有别猫的气息, 总体来说它很满意。
男人睡觉的时候, 粥粥小心翼翼爬上床，熟悉他的味道，开始一点点地试探他。
他一点也不吵，也不来找自己玩，让粥粥反而产生了想对他喵几声的冲动。
而且和之前照顾它的男人不同, 这个人有时候会给它不一样的吃的, 一开始不太喜欢，但渐渐就喜欢上了。
总之, 粥粥开始习惯他了。
每次吃饱饭，只要他在, 它就会去他脚边趴一下。
他还在无视它。
……竟然？！
向来只有求着要摸它的, 没有它主动后还得不到回应的。
粥粥开始蹭他。
他这才开始摸摸它。啧，真是一点也不会摸, 但粥粥还挺享受的。
此时此刻，粥粥吃饱了饭，像往常一样叼着小老鼠玩具，准备去找他玩。
走过去, 才发现沙发上，他和那个奇怪的人贴在一起。
小老鼠从它口中掉了下来。
池觅热得想拉开羊绒衫的领口, 让空气灌进来，偏偏他的手还那么烫……忽的听见轻轻的“啪嗒”一声。
这一声把池觅从混乱迷离中拉了出来，她猛地推开沈开霁，强制大脑开机。
花两秒掌握了状况后，她立刻冲过去抱住了粥粥。
粥粥好像受到了冲击，站在原地没动，就这样被她捉住。
池觅抱着粥粥回到沙发上，和沈开霁隔开能坐两个人的距离，干笑着：“哈哈，你看粥粥，定住了，好傻。”
粥粥：？
怀里小猫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挣扎起来，但被池觅强行控制住。
沈开霁：“小心它会抓你。”
粥粥的爪子勾住了池觅的衣服，但她并不在意，说什么也不能放它走。
她刚才把粥粥摸得眯眼睛，相信现在也能征服它。
“不是要慢慢做朋友吗？”沈开霁就是慢慢和它建立关系的，克制住要主动找它的冲动，等待它的宠幸。
“我、我不管，我来的目的就是要跟它玩的。”池觅在“目的”两个字上狠狠强调了一下，她不是来跟他亲嘴的，“我总不能没摸到就回去吧。”
她还强调，她今晚是要回去的。
“嗯。”沈开霁没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在想，她的呼吸都香香的。
好热。
“我能脱件衣服吗？”
“不行！”池觅一口回绝。
沈开霁撩开下摆，“我里面还有两件。”
“……你有毛病啊穿这么多。”池觅摸着逐渐放松下来的粥粥，撇开眼不看他，“脱吧脱吧。”
沈开霁脱掉卫衣，领口弄乱他的头发。
池觅还是没忍住瞥了他一眼，这凌乱的头发，有点红肿的嘴……救命，怎么会亲成这样的。
他脱下卫衣后，没有随便扔在旁边，而是先折叠好。
看起来好乖。
等下，她在关注什么，她应该关注的是，她不会也这副鬼样子吧？
池觅抿了抿嘴唇，好像还能尝到薄荷味。
粥粥逐渐为她的手法折服，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会摸，每个它觉得有点痒痒的地方都被她照顾到了。
粥粥开始发出呼噜声，像小摩托蓄势待发。
池觅也被粥粥的魅力征服，真是好软好白好可爱的小猫咪，就连呼噜声都那么好听。
她怕打扰到粥粥，转头小声对他说：“你看，我把它摸得好舒服。”
“嗯。”沈开霁点了下头，他喜欢看她得意的小表情，脱口而出道，“我也想被摸。”
“那你来摸啊。”说完，池觅发现不对，他说的不是“想摸”，是……？
沈开霁也惊了，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他看着她摇头，想说他是一时口误。
但池觅已经把粥粥端起来放到沙发上，站起身，“走了走了，这次是真走了，啊哈哈，突然好困啊，回去我就要马上睡觉。”
池觅几乎是想夺门而出，但她穿的是带鞋带的靴子，脱是好脱，穿上却要花点时间。
沈开霁从沙发上拿起她的外衣，走过来，等着她穿好鞋。
死靴子，她再也不想穿了。
她穿好鞋，接过衣服，莫名其妙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池觅跟着一层一层的数数，试着让心情平静下来。
走进电梯，门缓缓关上，又忽然重新打开。
沈开霁走了进来。
池觅看了一眼他没表情的脸，气死了，真想把他脸撕烂，凭什么她慌得要死，他却这么淡定。
“你知道明天什么日子吗？”
池觅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什么日子，她想了想，只能想到，“放假的最后一天。”
“是我们在一起的第十天纪念日。”
“……啊？”
池觅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经常给家人朋友送礼物，每个节日都尽量不放过。
但是，第十天纪念日是不是有点太多余了？
“其实现在已经是2号了。”沈开霁说着，拿出一个东西来，“礼物。”
“谢谢。”池觅很是意外地接过，是一个黄色的毛茸茸耳罩，看上去像刚出生的小鸡崽一样温暖。
平安夜那天她给了他大苹果，他事先没准备，没能马上回礼。
他便一直记着。
“谢谢！”池觅回过神，很惊喜地又道了谢，“太可爱了吧！”
“嗯，觉得很适合你。”沈开霁说，“另外，我真不是变态，是口误，真的。”
气氛又沉下来。
池觅心想，到底说了几遍了。
“……电梯怎么不动啊。”
“因为没按一楼。”沈开霁靠过来，按下按键。
池觅往旁边挪了挪，紧张地捏着耳罩，软软的很好摸，都快和粥粥一样好摸。
下了楼，零点过后的冷空气立刻顺着每个疏忽掉的缝隙钻进衣服。
“你上去吧，太冷了。”池觅戴上耳罩，耳朵瞬间暖和多了，“明天图书馆见。”
“我想走一会。”沈开霁心想果然很适合她，说着伸出手，“还想牵手。”
戴上耳罩，加上在刮风，池觅没太听清他的话，但莫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把手放到他手上，让他拉住。
两人朝着学校走去。
池觅本想让他送一段就好，但就这样牵着一直走到了宿舍区。她也不想放开。
“明天见。”
池觅快步跑上二楼，拭开窗上凝结的冰晶，看着寒风中他的背影，心里无端生出些遗憾。
宿舍里，只有施玫在，已经睡着。
苏浔还没回来，姜吟也不知道去哪了。
池觅蹑手蹑脚地洗漱完，爬上床要睡觉。
她说能马上就睡着，根本就是在乱说。
该死的男色，果然是不能开这个口子，果然就不该看见他。
池觅拿出妈妈给她的德语原版书看了起来。是个温暖的儿童故事，还刚好在她词汇量的边缘擦过，催眠成功。
施玫定了早上七点的闹钟，准备去图书馆抢座。
她把迷迷糊糊的池觅拖了起来，但她临走前还记得要戴上她的新耳罩。
“昨天买的？”施玫问。
“我男朋友送的。”
“……真烦。”
“对不起，我不说了，我也觉得很烦。”
施玫愣了下，忙说：“也不是真的说多烦，你那么认真干嘛。”
“我是真心觉得不该这样。”池觅抱住施玫，“我不能厚男友薄好友，不能因为他忽视你们，忽视学习！”
“好了好了别喊口号了，有本事你等会别挨着沈开霁一起坐。”
池觅放开她，哀怨看着：“你是真狠心啊。”
但又觉得她说的对，男人就是影响她学习！等会不能挨着一起坐，拉低她的效率。
可是可是，不坐在一起，看不见人，应该也挺影响她的吧？
而且，今天是他们的第十天纪念日。
施玫：“开玩笑的啦。刚谈恋爱想黏在一起很正常嘛，虽然我没谈过。对了，昨晚她俩咋没回来？”
“苏浔跟以前同学去玩了，她给我发信息说玩了个通宵现在回宿舍补觉，下午再来学。”池觅看着没有回信的姜吟的页面，“姜吟不知道咋了。”
“她跟褚同学还没在一起啊，该不会一起过夜了吧？”
“可能昨晚开始在一起的。”
两人没觉得有什么事，直到她们在图书馆门口，碰上了褚昕泉同学，他没和姜吟一起。
并且，他还先走过来问她们：“姜吟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我们还想问你呢，她昨晚都没回宿舍。”
褚昕泉听完有些着急：“我和她前些天说好元旦一起去看电影，票都买了，但早上联系她的时候，突然不回微信，电话也挂了。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也没回我微信。”池觅说着，立马拿出手机给辅导员电话。
得知情况后，辅导员赶紧联系了姜吟的家里人，确认了信息，告诉池觅：“姜吟同学没事，她在老家，家里老人突发脑溢血进医院了。不要紧的，今晚她就回来了。”
她们松了口气，但没能完全安下心来。
姜吟人是没事，可她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心情肯定特别不好。昨天可是元旦，竟然出这样的事。
可现在她们也没什么能做的。
进图书馆，池觅把东西放好，拿起手机对大家晃了晃。
池觅去洗手间，给姥姥打了个电话。
之前姥姥摔了一跤，以防万一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骨头没事，但发现脑子里有个未破裂动脉瘤。
姥姥很是乐天地表示“医生都说了只有1、2%的概率会破，瞎操心什么”，可池觅一直挂念着。
池觅当然没说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跟姥姥黏糊了一会说想她了。
姥姥乐呵呵地说：“等到放假了就赶紧回来啊，你上次说了句肉丸有怪味，你姥爷天天跟那练手等着一雪前耻呢。”
“那我可得赶最后一班车回来。”池觅姥爷以前是拿笔杆子写新闻的，不知道怎么退休之后开始研究起来厨房这一块，每天沉迷做菜不可自拔，但味道呢，就那样。
姥姥更乐了：“小心你姥爷拿勺招呼你脑袋。”
“那要看他下不下得去手喽。”池觅听姥姥声音铿锵有力，安心了很多。
走出洗手间，池觅看见沈开霁站在外面。
“干嘛？”
“等你。”
“我什么身份啊，上个厕所还用专人来接。”池觅笑眯眯的。
沈开霁：“你没事吗？”
池觅愣了愣，她刚才给大家示意要去打电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他怎么看出她有点负面情绪的。
“没事。”她坦白道，“只是姜吟家里有老人病了，我突然也有点担心我家里人，但他们都挺好的。”
沈开霁点了点头。很明显，他该说点什么，但他人生中没有这样的经验造就的技能。
他想起之前她教他关中地区的方言，嫌他说得差，让他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说来逗她，可现在好像也不合适。
“好了好了，看你这样子。”池觅拉住他胳膊往自习区走。
沈开霁拉住她的手，“不管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好吗？”
“放心吧，我可是从小就有糖吃的孩子。”池觅不是委屈的时候还要把眼泪憋回去的人，她想要爱，就争取，想要关心，就直说。
“对了。”沈开霁停下脚步，“刚才黎高也想来安慰你，但看我也站起来，就让我来了。”
“知道了。”黎高也看出来，也在关心她。
池觅笑了笑，“谢谢你跟我说这个，那下次你还是把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她吧，她可比你会说话多了。”
沈开霁拉着她的手无意识间多了几分力道，注意到后他又松了松手，怕把她捏疼了，他想说“不行”，但又无可辩驳。
脑内的交战让他错过了说话的时机，回到自习区，他们保持安静。
池觅坐下后，在便利贴上画了爱心，折了小飞机扔给黎高。
黎高看到打开，两人相视一笑。
池觅收回视线打开书，准备认真学习，就看对面沈开霁正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
过了一会，她收到一封信。
沈开霁不太会说话，但擅长用文字来表达。他的字清秀又工整，跟他人一样漂亮。
池觅看到最后，他还为自己用草稿本写信跟她道歉。
真是个大笨蛋啊。
池觅抬头看向他，不是，这让她怎么学得进去？
他低着头在看书，但池觅不相信他看进去了，他大概是不好意思面对看完信后的她。
沈开霁按捺不住，偷偷瞟了她一眼，接着就也收到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龙飞凤舞：
「你太可爱了！！影响到我学习！发配你去三楼！」
第37章
姜吟回宿舍的时候, 戴了个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
她不想被室友们看到她哭肿了眼睛。
但她开了门一进去，就猛一下被抱了个满怀。
池觅静静抱了她好一会, 都没人出声，她摸了摸她的脑袋, “去洗漱吧，然后我们聊聊天。”
池觅正准备放开她, 姜吟却忽然这才抬手环抱住她, 放声大哭起来。
姜吟被爸妈严格管理，从小只有爷爷会给她塞小零嘴吃，还偷偷给她零花钱，被爸妈骂的时候，也是爷爷出来化解硝烟。
“医生说预后可能不会太好, 最差的情况是挺不过这个月……”姜吟一抽一抽地说, 一想到可能就要没有爷爷了，她的眼泪就不停地往外涌。
她想要多陪爷爷几天, 但爸妈以她马上要考试了为由，强制性把她送上了高铁。对此她更伤心更难过。
池觅拍着她的背, 轻轻地给她顺气, 耐心地听她有些没条理的话。
在一旁听着的施玫也有点想哭。她和家里人关系都不怎么好，所以才报了离家很远的北方的大学, 但听姜吟说她跟爷爷的事，也挺不好受的。
姜吟正抽泣着，寝室里忽然传来睡了个好觉后，起床伸懒腰发出的舒服的声音。
紧接着, 是床板强烈摇晃的震动，以及一声有力的：“我靠！22点37？？”
三人齐齐抬头望向坐在床上的苏浔, 她睡得满身凌乱，一双眼睛也是朦胧的。
苏浔感觉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她观察了一下，接着赶紧一边翻下床一边问：“你怎么哭了！”
姜吟低下头，用池觅递来的纸巾擦了下眼泪和鼻涕，嗓子被糊住了似的：“还以为你没在呢。”
“我靠，我一直在，我都在了一天了！”
施玫：“你睡到现在啊？不是说就补一上午觉吗？”
“我哪儿知道啊，我记得我设闹钟了啊！”苏浔有点崩溃，还说下午去图书馆卷生卷死呢，她抓了抓头发，“不是，现在的问题是，你为什么哭了！”
姜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苏浔一把抱住。
“你不要哭啊，我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了，看你哭我也想哭，而且我现在确实也想哭，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啊，我一天没复习啊啊啊，咱俩一起哭吧要不呜呜呜！”
姜吟：“……”
谢谢，一点也哭不出来了。
得知姜吟这两天经历了什么后，苏浔沉了下来，思索片刻，说起她在她最爱的奶奶病床前的事情来。
池觅看得出，这事应该也是苏浔心里的一个结，她是不愿意告诉其他人的，可看姜吟这样子，她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姜吟静静地流泪，有人和她感同身受。
苏浔说：“你爸妈不让你回去，那也没办法，等到考完你就马上回去吧，多陪陪爷爷。”
“嗯，我会的。”姜吟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她看着苏浔，还有一直陪在一旁的池觅和施玫，“谢谢你们，我就是，唉，太慌了。”
“大家都会慌的。”池觅又抱住她，轻轻拍她的肩膀。
姜吟洗漱完，这才有心情拿起手机。爸妈没打来一个电话，没发来一个信息问她有没有平安抵达，倒是褚昕泉给她发了很多信息，打了好几通电话。
大概是从池觅那知道了情况，还给她发了几个抱抱的表情，又说：「回来了给我说一声，我带你去吃暖呼呼的夜宵。」
这段时间他们单独出去玩的话，基本路线就是从一条小吃街走到另一条小吃街，嘴就没闲下来过，两人的口味很一致，能吃到一起去。
姜吟突然也想见他了，但太晚，而且她感到好累好累。
回复完，她收到一句“那快睡吧，晚安”。她看着消息，马上就睡着了-
沈开霁给池觅送了早饭后，进了教室，坐在他喜欢的位置上。
两人形成默契，他不用再担心迟到，刚好能在课前一分钟落座。
但今天老师迟到了。
沈开霁翻开书准备先看看，就听见熟悉的方向传来让人难以忽略的声音。
“就是，我都认不出来你了！”
“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看你顶个菠萝头，现在一看好陌生啊。”
大家的声音很夸张，但看颜曹一头标志性的绿毛变得乌黑，谁都要震惊一下。
“不是，你怎么想的啊？人都是上学黑发，要放假了染个别的玩玩，你倒好，眼看要放假了染回黑的了？”
“不行啊，我乐意呗，管得着吗。”颜曹摸了摸头发，尽管他也看不着自己，但不妨碍他觉得别扭。
“那确实是你的自由，”大家笑得不正常，“但就怕你不是单纯一时兴起咯。”
沈开霁平常不把别人的话听进去，他好像进化出了能屏蔽掉他人声音的能力，不管别人说话声音多大，只要他不想听，就能让那声音模糊。
但今天他刻意听了他们这些无聊的话题，只因为，男人的直觉。
颜曹的变化，说不定跟池觅有关。
迟到了接近十分钟，老师来了，若无其事地开始讲课。
临近期末，课少了些。
上午的课结束后，池觅和大家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前面有几个人很眼熟，就是平时颜曹那伙人，可没看见颜曹，倒是多了个没见过的。
沈开霁：“那是颜曹染头发了。”
疑惑中的池觅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那是谁？”
沈开霁不作声，他就是看得出来。
池觅小跑到前面去，看了脸确认还真是颜曹，诧异地问：“你怎么染头了？我从后面都没认出是你。”
“想染就染了。”
“好久没看见你黑发，还挺不习惯的。”池觅笑着说，军训的时候他还是黑发，开学就变绿毛了，当时有点冲击，现在同样也有点冲击。
旁边男生说：“我觉得颜曹这样好看点。”
“我也觉得。”池觅说。虽然上次她说他染什么都行，但确实黑发顺眼得多。
池觅希望放假回老家，能看见易莫也把他那头黄毛也染回去。
走在后面的苏浔在小声和她们说：“你们说，颜曹是不是喜欢池觅啊？”然后讲了前两天在食堂里他们关于发色的讨论，池觅说她发小染发不好看，但可能颜曹听进去了。
“天！有可能哦！”
“不是，你们才看出来吗，我早就看出来了。”
沈开霁处在中间位置，他既能听见前面池觅和颜曹的交谈，也能听见后面几个女生的话。
男人的直觉果然很准。
以及，原来那天中午她还跟易莫一起吃饭了。
颜曹收到的关注足够多了。
沈开霁加快脚步走到池觅身边，融入其中，试图感化池觅让她关注自己，但她还在跟他们说话。
看来得做点什么。
沈开霁没争过宠，和他是独生子无关，他是压根就不希望收到别人的关注，不管是父母亲戚还是老师同学，最好都无视他。
可现在不一样。
“好啊好啊，那我看看寒假早点回来，但是别的装备我没有哦，只有一个睡袋，之前跟朋友去音乐节的时候买的……”池觅正跟他们商量去山上露营的事，就猛地被一只手慌乱抓住。
她被吓一跳，急忙看过去，看见沈开霁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滑了一下。
池觅赶紧抓住他，但路面的确有点滑，她这一使劲反而没站稳，也滑了一脚。
如果不是沈开霁托住了她，她屁股怕是得开花了。
“吓死我了！”池觅站稳后拍着胸口，心脏差点快跳出来，“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沈开霁声音里带着心虚。
“我也没事啊，咋了？还好你后面站稳拉住我了，不然我俩这下真要一起摔了。”池觅想起摩天轮上迷迷糊糊做的梦和之后他们的对话，还好他真的有能力抓住她。
旁边人说：“你们把我们都吓够呛，大家都小心点啊，这路摔好几个了。”
“寒假去山上也很危险。”沈开霁突兀地说。
这还是沈开霁第一次参与有关集体活动的讨论。
大家愣了下，接着除了颜曹外的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说起来。
“是有一定危险性，但我们打算去的那个地方是个正经八百的露营场，有管理人员，安全有保障的。”
“对啊，而且冬天才有意思嘛，还能看雪堆雪人啥的，觅姐你们寝不是有个想玩雪的南方妹妹嘛，把她也叫上一起。”
池觅点着头，十分赞同地看着沈开霁，想看看他要怎么反驳。
沈开霁：“……哦，那我也要参加。”
几人这下发愣的时间长了些，感到惊奇地看着他。
沈开霁心里也跟着一沉，他们这是不欢迎他的意思吗？但是他不管，反正池觅要去，他也要去。
有个男生先笑出声来：“我们知道啊，早都默认你要去了，反正有池觅的地方就有你呗。”
所以听他说这多余的话，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大家眼里沈开霁是不说废话的人。
原来是这样。
沈开霁点点头，这话好听，他爱听。
在他们眼里，沈开霁是有一点点反常的。
在池觅眼里，非常反常。
在人多的时候，他明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池觅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想让她去，但看样子又不是。
到了图书馆，大家开始自习。
过了会一个男生给池觅扔了个纸条，找她借高数笔记。
池觅上次期中考成绩在前10%，平时小考也都表现很好。她的字写得稍微粗犷了点，但辨认没问题，主要是笔记记得详细有条理。
第一次被借走笔记后，名声就传出去了，大家都爱找她借。
池觅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也在复习高数来着，但想想也可以先看看别的，就打算给他。
但沈开霁注意到她略显为难的表情，伸手拿过那纸条，看了眼内容后，把自己的笔记找了出来，递给了那男生。
男生大吃一惊，没忍住用正常音量说了句：“谢、谢了啊。”接着在大家看过来后抱歉地立刻埋下头。
谁能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借到沈开霁的笔记。
沈开霁成绩也好，好到上次翘了电路随堂考，他课后被老师逮去一对一盯着考，还考了个满分。虽然题不是出得多难，但拿了满分的他们这几个班还就他一个。
电路老师本来想的是不管他考多少，都给他个59.5的，但这属实是有点昧良心了。
他问他为什么没来上课，他说去找女朋友玩了……老师突然就觉得他有点傻，哦不对，是有点实诚。
男生打开笔记本，内心先哇了一声，好工整的字迹，尤其公式写得特别漂亮，跟画似的。
然而他仔细研究了一会，默默在笔记本上贴了张便利贴后给人送了回去：「沈哥，我看不懂T T」
他的笔记太抽象了，省略了好多基础内容，可他需要的就是这些基础啊。
“……”沈开霁不理解什么叫看不懂，他的笔记做得哪里不对吗，他打开看了看，应该，没问题吧。
怀疑人生的间隙，池觅的笔记还是被借走了。
沈开霁觉得他们就是想和池觅套近乎，他瞟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在看他。
完了，她这个眼神，不会又要把他赶到楼上去吧。
池觅大发慈悲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复习。
她刚才收到苏浔摸鱼时发来的消息：「我必须要说！！沈开霁刚才不是真的打滑，他装的！我们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个心机狗！」
池觅简直想笑，难怪她问他有没有事的时候，他有点心虚的样子。
午饭时间去食堂，池觅刻意跟沈开霁两人落在最后面。
她说：“你怪怪的。”
“……有吗？”
“你差点把我拽倒诶！而且你是故意的！”他还不承认，池觅立马作出生气的样子谴责他。
沈开霁瞬时怂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对，我是故意的，但我不是故意的。”
池觅差点被他绕晕，“所以你是想干嘛？”
“就是，看你很关注颜曹的头发。”
“我关注一下都不行哦？”
“行，很行。”沈开霁饱满地肯定完，顿了顿又说，“但我也想那么被你关注。”
池觅皱皱鼻子，“我很关注你了好不好！再关注，就要被人当成重色轻友了。而且颜曹这头发很值得关注啊，他这都补了好几次色了，还以为这绿要一辈子焊他头上，结果一点预兆都没有的又染黑。”
她后面吧啦吧啦那一串，沈开霁都没听进去，问：“我是色吗？”
池觅反应的时间连一秒都没有：“你是瓜皮。”
“瓜皮是骂人的话。”
“我知道。”
沈开霁被翻了个白眼后，开始反思他哪里瓜皮，好吧，好像是有点瓜皮，还好他及时抓住她了，不然如果她真的因为他摔倒……他不敢想象。
到了食堂，两人去打自助的饭。
沈开霁发现池觅不好好打饭，一直靠自己很近，这当然是好事，但问题是她还在不停碎碎念：
“啊你怎么只要一个鸡腿，看来你今天胃口不太好，诶诶诶干嘛把胡萝卜挑出来，多大的人了还挑食，嚯嚯，要这么多条鱼啊，但我也觉得今天这鱼看起来就烧得好吃，难怪你只要一个鸡腿，原来在这等着呢。”
“你在干什么？”
“我在关注你啊，你不是要关注吗？”池觅抬眼笑眯眯看着他，“这下够不够？”
说着，她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很熟悉的眼神，好像看到了小猫对他翻开肚皮。
池觅感觉他接下来就要说那两个字了。
“你真——”
池觅直接伸手捏住他的嘴，强行让他把“可爱”给撤了回去。
第38章
考完试, 姜吟就提前回家了，苏浔这几天也没在宿舍，回家住去了。
池觅睡到自然醒, 但没起，躺在被窝里把妈妈给她的德语儿童读物看完, 才慢悠悠爬起来。
今天元惠说要来学校找她玩，有东西给她, 顺便参观一下学校。
一见到元惠, 刚才还处于待机状态的池觅，立刻生龙活虎。
见朋友总是愉快的。
元惠给了她很大一包东西，“这是一些过年的装饰，春联啊福字啊什么的，还有剪纸窗花, 都是我亲手弄的哦。”
“哇！！”池觅超级开心, 拿出一副春联来看了看，“你的字太漂亮了吧！”
“一般一般啦。”
“有好多哦, 这套我放我们寝，这几套我拿回家, 这套给我男朋友好了, 正好他家门口都光秃秃的。”池觅一一分配起来。
“你交男朋友啦？”
“对呀，你认识的。”
元惠惊讶, 脑中只能想到一个人：“沈开霁？”
池觅点头。
“你还是追到他啦，真厉害。”
“什么啊，他追的我。”
元惠：“啊？”
池觅：“啊？”-
下午的浓雾酒吧几乎没客人，刚开店, 店主才正要把椅子放下来。
“啊，我们来太早了吗？”池觅走进去, 脚步顿住。
店主认出他们，“不会，刚好。坐吧台吧。”
“新年快乐啊老板，虽然还没到时候，但过年那段时间我们来不了。”
店主看着她阳光般的笑容，也跟着笑起来，“新年快乐。送你们两杯特调吧，想喝什么口味的？”
“哇谢谢老板！”池觅兴奋，“那我们不客气啦，有没有苹果味的？”
“当然。”
“那我要苹果味的，热的。”池觅转头问沈开霁，“你要喝什么？”
沈开霁不擅长提要求，怕麻烦别人，更何况是老板好心送的，“我都可以，谢谢。”
池觅对店主说：“他喜欢Ramazzotti，老板你看着调吧。”？
沈开霁疑惑，他喜欢？他都没听过这是什么东西。
店主想笑但忍住了，他对熟客每次喝了什么都记忆犹新，这男生可不是会喝苦酒的人。不过他没说什么，低头倒水。
池觅从包里拿出元惠送她的一套春联来，“老板你要不要这个？是我朋友自己写的。唔，虽然感觉跟店里很不搭。”
店主把两杯水放到两人面前，接过看了看，“写得很好啊，给我吧，我可以贴家里。”
“好哦！”池觅又拿出她专门给沈开霁留的那套，“这是你的。上次去你家，邻居都有你没有，这下你也有福了。”
沈开霁接过，乖乖放进包里，“我的福就是我女朋友要回老家不带我。”
店主洗着手，听到他这带点怨念的话，愣了下。虽然这几次来，他看得出男生不是表面那种沉默寡言的高冷样，但也没想到他能说这种话。
“怎么带你啊？”池觅问，“我倒是没问题，但提前说好，我家除了我爸妈都很恐怖，你确定你能招架得住？”
“……”沈开霁默默喝水，不接话了。
“尤其是我姥姥和我奶奶，她们俩联起手来，能把你皮都扒掉。”她继续说，“说来惭愧，我虽然算是她们带大的，但功力还不到她们三成。”
“……”沈开霁感觉他已经在掉皮了。
“老板，”池觅叫道，“你在笑什么啊。”
“嗯？”店主正了正面部表情，他还真在笑，自己都没察觉到，“没什么，你的苹果酒好了。”
“好漂亮！”池觅第一次在浓雾酒吧看到这种漂亮酒，店主其实什么都会，只是卖的都是些经典款。她找角度拍了照，才开始喝，味道好，口感也特别顺滑，几种材料融合得恰到好处。
池觅相当满意，毕竟初次来她就知道老板技术高超。
沈开霁就没那么“幸运”了，酒很漂亮，同样是红色的，但他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全靠他足够能忍，并且忍习惯了。
“怎么了？”池觅看着他，认真到有点阴阳怪气，“老板特别为你调的酒，你不喜欢吗？”
“……喜欢。”沈开霁扯出一个比酒还苦的笑，对老板说了声，“谢谢，很好喝。”
店主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你女朋友可真能整人的。”
“我哪里整他了，是他自己说什么都可以的。”池觅反驳。
沈开霁低头看着这红色的危险液体，无从下口。
池觅把他们的杯子调换了一下，什么也没对他说，继续跟店主说话：“现在有洋葱圈吗？”
苹果酒很好喝，一入口，立刻以一种温柔的感觉入侵味蕾，把那令人讨厌的苦味全遮盖住了。
沈开霁这才知道池觅这苹果酒其实是给他点的-
临回家的前一天晚上，池觅才知道施玫这个过年期间不回家。
“你是没抢到票吗？”
“不是，我就没抢。”施玫轻飘飘地说，“我打算就在京市过，去有名的景点玩玩，我好多都没去过呢。”
“啊。”池觅知道她和家里关系不太好，但没想到这么不好，过年都不回家，“那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玩啊？虽然海市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但那里有我噢。”
施玫看着她捧着脸做花花的样子，被可爱到即刻点头，接着啊了一声，“但我现在还能买到票吗……”
“看看嘛，没票的话多候补几个，哪天买到了哪天就过来，我随时接待你。”池觅拿出手机，“或者我在群里问问看有没有谁家开车能捎你过去的。”
“啊啊啊不了不了，我还是蹲蹲票吧。”施玫连忙制止她，她可不想跟完全不认识的人在同一辆车里待那么久，会窒息的。
“好吧。”池觅也没强求，她知道她室友们虽然没到沈开霁的程度，但也都挺社恐的。
接下来施玫候补了好几个车次，行李都收好，做好随时出发去高铁站的准备。对她一个计划型的人来说，这状况有些令人困扰，但她又很期待收到信息的那一刻。
池觅和黎高买的是上午十点半的车票。
上了高铁后，池觅给姥姥发了条信息后，那边回了一张照片，是姥爷穿着围裙在厨房里酣战的照片。
池觅拿着手机，递到黎高面前，一脸幸福地说：“糕糕你看，我姥爷为了我回家，现在一天八小时都在厨房里。”
“你姥爷真好，我回去估计得吃昨晚他们下馆子打包回来的剩菜。”黎高一家人，包括她自己，都特懒，懒得做饭，年三十都懒得做，更别说平时了。
“嘿。”池觅抱着手机坐正，接着不经意间问，“对了，那等会到了你要不要先去我姥姥姥爷家吃午饭啊？”
黎高立刻笑嘻嘻靠过来，“我就等你这句话呢。看你姥爷这掌勺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好吃，一天八小时啊，这么有热情，比我学习还努力，再加上有对你的爱，嘶，我的口水。”
“哎呀我也饿了。”池觅也乐。
严格来说她这不叫忽悠，她姥爷做菜是一般了点，但也没到难吃的程度，再加上黎高吃啥都挺香的，又会说话，到时候气氛肯定很好。
两人到的时候，刚好只剩下锅里的红烧鳜鱼还没上桌。
姥姥招呼着她们把东西放下，把两个乖女拉着聊了半天，脸都快笑烂了。
“这鳜鱼，还有黄鳝，都是你姥爷之前同事自己钓了送我们的，好得不得了。”姥姥兴奋介绍完，撇撇嘴小声说了句，“可惜让你姥爷给糟蹋了。”
黎高愣了愣，啥意思？
池觅咳嗽一声，赶紧圆场：“这新鲜的鱼是得清蒸才行，红烧是有点糟蹋了，但这不是因为我喜欢红烧鱼嘛。”
黎高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糟蹋，她差点就以为她姥爷其实是个厨房杀手了。
“出锅咯出锅咯。”姥爷端着鳜鱼飞了出来，笑得一脸自得灿烂。
池觅赶紧把鱼接过来放到中间，“哇塞，看起来还真有模有样的！”
“哼，也不看看我是谁。”姥爷昂着脖子，“我可不会让我的乖孙孙失望的。”
池觅把黎高介绍给姥爷，“你记得她不，以前来过的，黎高。”
姥爷艰难地辨认了一下，不认得，池觅一天能带八百个同学上家里玩来，哪能一个个认得，“记得记得，黎高嘛，虽然名字叫高但个不高，姥爷给你多添点饭多吃点，再窜一窜。”
黎高一脸悲伤：“姥爷，我上次来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我的，但我已经好几年没长个了，吃再多也只能横着长。”
姥爷也跟着悲伤地“哎呀”一声。
他不记得人，结果无意中又伤害人一次。
黎高那碗饭尖尖的，没一会就被她吃完了。她觉得很好吃，吃一个菜夸姥爷一次。
差点没把姥爷夸到往天上飞去。
池觅也挺惊喜的，是比上次好吃多了，这努力的时间果然还是没白费。不过这食材的功劳也很大，太新鲜太肥美了，要是姥姥来做，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吃完饭，被夸得以为自己能媲美专业厨师的姥爷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注意到姥姥好像有点不开心，池觅又去哄姥姥，“姥爷真是进步了，但还是姥姥做的菜最好吃了，除夕那天能不能炸排骨吃，我可太想这一口了。”
姥姥立刻控制不住地笑起来，她们刚才在桌上说得好像姥爷天下第一了，明明还不如她一根小指的实力。
池觅这一回家，谁都开心-
沈开霁把春联和福字贴在了门的内侧。
一是因为，在外面贴的时候，要是被邻居撞见，他会觉得尴尬。
二是因为，池觅不在，岩馆也闭馆，他没有出门的机会，贴外面可能整个过年期间也看不了一次。
贴好拍了照片发给池觅，那边回了一个问号。
好吧她肯定又觉得他瓜皮。
寒假后春节前，秦柳和沈炼上门来找过他一次。刚好杂志社那边打了稿费过来，沈开霁说要用稿费请爸妈出去吃饭。
一家三口，对沈开霁来说很圆满，但和餐厅里其他大桌包间里的沸腾火热比起来，就有些冷清。
“你女朋友是不是回老家了？”秦柳问。
儿子生日那天，两人得知他有了女朋友。当时电话挂断后，秦柳马上就想再打电话过去问清楚，沈炼说“别打扰他们”，她想想也是，就没打。
元旦那天也是这样，他们猜想他应该会和女朋友在一起，都没打电话祝福，等到第二天才说新年快乐。
沈开霁点点头。
“她是哪的人？”秦柳问。她知道沈开霁大概率不想说，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得要命。
“海市人。”
“噢！那近啊。”秦柳说完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沈炼，“池觅是不是也是海市的来着？”
不等他爸回答，沈开霁就先说：“我还以为你们知道我女朋友就是池觅。”
“……！”两人下巴都惊掉了，沈炼的筷子直接拿不稳摔在桌上。
他们上次还在说呢，说池觅一看就不少人追，他们家儿子连个话都不会说，毫无竞争力可言。
现在，成女朋友了？？
沈炼回过神来，突然就想哭。
其实他们之前，都怀疑沈开霁总是一个人待家里，是心理出问题，得了抑郁症。
他们还送他去医院看过，结果测评结果说他心理算是健康。
医生说：“他喜欢独处就让他独处，强行让他进行社交活动反而会给他造成压力。而且他也有进行正常的学校生活，还会主动去运动，综合看来，他并没有到达需要干预的程度。”
两人是以他们的视角来看的，他们都很爱跟人聊，至少亲戚之间要多来往吧，可沈开霁跟他们完全不同，跟谁都亲近不起来。
医生说了应该尊重他的个人意愿，他们也尽量照做。
虽然还是强行安排了他大学住宿舍，不过他体验后选择了出来独居，他们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他竟然有了女朋友，对方还是那么受欢迎的女孩子，一定连带着他也有了很多好友。
沈开霁不明所以地看着父亲莫名其妙的感动。
不过这顿饭还是吃得很开心，因为他们今年也没有提让过年一起去拜访亲戚的话题。
沈炼不可能让孩子请客，先结了账，又给他转了八万八的红包，“过年红包先转你，正好等池觅回来，多跟她出去玩玩。”
秦柳也给他转了账，说：“池觅回来不就开学了？我看你直接去海市找她，反正你也不跟我们去串亲戚。”
沈开霁什么也没说，只收款后道了声谢。
两人看他这冷淡的样子，心说该不会他在池觅面前也这样吧，这是怎么追到的。
难道是她太活泼了需要他中和一下？-
沈开霁向来享受在家待着的时间，他可以听音乐，可以画画，可以看书，可以写稿，可以做所有事情。
但这几天有点无聊。
粥粥也早送回司良那了，沈开霁第一次在家里体会到了孤单。
他向来只在人多的社交场合感到孤独。
躺在沙发上，他想着那天他和池觅在沙发上接吻，只想见她。
沈开霁把池觅这些天发的朋友圈翻来覆去地看，她每天都去不同的家里，一大家子人，一大桌子饭，合照里她总是笑得很开心，旁边总是有人抱着她。
写完今年最后一篇稿件，修改好后，沈开霁发给了江池编辑，也就是池觅的父亲池江。
由于沈开霁不和人交流，所以他需要定时输出以维持心理平衡，也就导致他是杂志社签约的所有作者当中，唯一一个每个月都有东西写，按时交稿的，除了上次以外，从不需要编辑催稿。
以前没设想过有特定的读者，现在他的第一个读者是女朋友爸爸，以至于他写东西都开始有包袱了。
发出去后，不敢等编辑的回复。
沈开霁关了电脑，出了门。
太无聊了，太无聊了，他要去找粥粥玩。
司良提前回了老家，所以过年期间一直在京市，一直待在画室里画画。
看到沈开霁突然上门来，把司良吓得不轻，把他怀里的粥粥也吓得不轻，直接跳下来跑走躲起来。
“粥粥……”沈开霁受伤了。
“跟你说过嘛，粥粥每次见面都要重新熟悉。我之前回来，它都躲我半天。”司良说完，看他只点头不说话，无奈道，“我看你跟粥粥一样。但你能主动来我这，也是个大新闻了。”
司良问：“池觅呢？”
“她回老家了。”
“这样啊。”司良突然不知道说啥，池觅不在，两人之间又没网线，面对面还真有点尴尬，“嗯……喝茶吗？”
“不喝，谢谢。”
……更尴尬了。
沈开霁来，确实不只是想找粥粥玩，也想找人说说话，他只能想到司良。可实际来到这，他又觉得没什么想和他说的。
两人开始一起画画。
粥粥躲着在看，好像在确认这是不是前段时间照顾它的人。
沈开霁就把粥粥当模特。
他画风景静物多，不常画猫，但基本功在，画起来也不生疏，尤其和粥粥相处了两周，对它有过仔细的观察，捕捉过它灵动的细节。
画完画，天都黑了。
两人交流了一下，司良问：“你这画打算怎么处理？”
“可以卖我一个画框吗？我要送给我女朋友。”
司良笑了笑，去拿了个尺寸合适的画框来，“我们的交情还用得着收你钱吗，直接拿去。”
沈开霁装好，带上准备离开。
“一起吃晚饭啊。”司良叫住他。
“不了，我要去送画。”
司良疑惑两秒，他不是说他女朋友回老家了吗，还没来得及再问，人都已经没影了。腿长了不起啊，走得真快-
沈开霁下了车。
一路陌生的风景，陌生的街道，内心不算平静。
他准备给池觅发信息，转念一想她可能在玩，不能及时看到信息，犹豫两秒还是打了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就接通，那边没有想象当中吵。
“你在哪？”
“我在哪？我在家啊。”池觅说完直觉有点不对劲，“你在哪？”
“我在你家附近。”
“……啊？”
沈开霁说他在她的高中门口，并发了张照片过去。
“那你先往南边走，我马上下来找你，啊不行不行，你站在原地别动，我怕你走错路跟我错过。”
沈开霁心想自己应该也不至于那么不认识路，但还是没动，盯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忐忑地等待。
他穿得有些厚了。海市没有京市那么冷，他脱掉外套拿在手上，刚好挡住他来送的画。
池觅没让他等超过五分钟，跑得飞快，像只春天的小鸟一样，“你怎么来啦！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边的？”
“你朋友圈发了高中的照片，之前又说过你家就在高中附近，我就定位了这里。”
“你可真是当变态跟踪狂的好手啊。”
“我……”沈开霁想到自己已经解释过很多遍，解释到不像解释像狡辩了，他干脆承认，“对，我是变态。”
池觅笑出声，而且觉得很好笑地笑了好一会，接着好奇问：“你怎么买到票的啊，施玫一直候补都没等到。”
“我打车过来的。”
“打车？”池觅可惜道，“那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啊，你还可以跟施玫拼个车过来。”
沈开霁没说话，眼睫垂下来，盯着两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啊。”察觉到他好像不太开心，池觅赶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不起但我先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没有因为我来了开心。”反而提起别人，虽然那个人只是她的室友。
“我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她现在都还觉得有点不现实，他怎么会突然过来，“我就是太惊讶了。”
池觅说着，往前靠了些，直接抱住他的腰，贴进他怀里。
沈开霁的心瞬间变得柔软，立刻就原谅了她，其实也不能说是原谅，他又并没怪她。
他正准备伸手回抱住她，她突然又把他推开。
池觅拉起他的手往她家小区的方向走，“别在这搂搂抱抱，怪显眼的。”即使是她也觉得不好意思，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说不定还有认识她的。
小区挺大，找个人少的地方不是问题。
池觅问：“你要不要上我家去坐坐？我在跟他们玩桌游呢。”
沈开霁果断拒绝，“他们”，一听就很不妙。
池觅一脸“就知道”的表情，再次扑过去环住他的腰，刚才突发奇想第一次这样抱他，竟然还挺舒服的。
他回抱她，紧紧的。
池觅感觉到什么硬硬的东西，疑惑：“这是什么？”
“我下午画的画。”
“哇，这是粥粥吧，好好笑好可爱哈哈哈。”池觅接过画，在路灯下欣赏起来，他画得肯定比不上司良的笔触那么细腻，但他把粥粥那有点小猥琐的暗中观察的神态惟妙惟肖地画出来了。
“嗯，画完我就觉得，一定要马上给你。”
池觅抬起头，视线撞进他那双好像永远只看着她的眼睛里，她有些呆呆地问：“你就为了送这幅画？”
“不。”沈开霁摇头，“还为了来和你拥抱，和你接吻。”
第39章
小区里被布置得无比喜庆, 已经过了最热闹的那几天，但大树上张灯结彩，仍然很有过年的气息。
其实, 沈开霁原本真就只是来送画的，在来的车上, 司机搭话无果后，放了点流行歌沉默开车, 这一路上他想的, 只有池觅看到画上粥粥的反应，她一定会大笑出来。
他确实也如愿看到她大笑，听到她爽朗悦耳的笑声。
可看到她，沈开霁就想跟她再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更何况她还拥抱了他, 是一种能化解他这段时间所有孤独感的拥抱。
池觅看着他怔了两秒后, 没拿画的那只手抬起搭在他后颈，亲了上去。
沈开霁搂过她的腰, 没让她马上分开。
他会接吻了。
其实很简单，什么也不用想, 不去克制想要吃掉她的想法, 本能地侵入。
他的嘴巴香香的，但很烫。
池觅被亲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怎么忽然变得有些粗鲁，她甚至觉得嘴都有点麻了。
池觅用画框抵住他，把他推开，大喘了几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面红耳赤, 一时没有抬头看他。
呼吸逐渐放缓，池觅咽了下口水, 正打算说点什么，他的手忽又伸过来抬起她下巴，又亲了过来。
沈开霁一直在观察她的呼吸，她差不多恢复，可以下一轮了。
他还没亲够。
“不要了……”
她的声音好像带上了点委屈，像小猫黏糊撒娇，沈开霁放开了她，可看她撅起嘴瞪他的样子，又没忍住低头亲了两口。
感觉她要发火了，沈开霁连忙抱她进怀里，拍拍在他手里显得小小一个的可爱脑袋，“好好，不亲了。”
平时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池觅，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叫他名字都觉得难堪，只抓住他的衣角让他这样抱了好一会。
池觅终于想到了该说什么，分开后，指着画上的粥粥谴责道：“送画果然只是你的借口，你是专程来耍流氓的，路上还吃口香糖，我发现你每次都在做亲嘴的准备。”
“今天真不是。”之前买口香糖、刷牙，的确是为了亲亲做准备，“我是没吃晚饭，在路上饿了，衣服口袋里只有这个。”
“啊……”池觅瞬间还有点愧疚，他是真的来得很临时，平时他背的包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可今天他就只带了一幅画来，“路过服务区怎么不吃点？”
“我想快点见到你。”
池觅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都在狂跳。
但现在都快十点了，他还没吃晚饭。
池觅压住乱撞的心脏，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饼干硬糖巧克力来，“巧了，这几天我走亲戚，顺了不少吃的在身上，快快快。”
她说着，就打开一个巧克力往他嘴里一塞，生怕晚了一秒他就饿死了，又把其他东西塞他口袋里。
“等一下，你来得这么突然，那你住哪？总不能又打车回去吧。”池觅接着问，“你要不还是跟我上楼？”
“……”
“没事，就说你是我同学来我家玩的，没关系，唔，虽然大半夜有男同学单独跑过来，肯定会遭到盘问。”
“……附近酒店都被订光了吗？”
“应该是的。”池觅拿起手机看了看，附近都显示无房，“对了，我有个同学家里是开民宿的，他肯定能搞个房间出来，还能给你打个折呢。”
池觅立刻就给同学打了电话，那边很爽快地答应了。
解决了住宿的大问题，池觅看了眼时间，“我带你去吃学校门口的米线，可好吃了，独一无二的味道，离关门还有几分钟，来得及。”
就在这时，几声汪汪的声音靠近，一只黑色的柴犬钻过草丛过来，来到池觅的脚边，冲着她疯狂甩尾巴，吐着舌头看起来好像在笑一样。
池觅：“完了。”
“你怕狗？”沈开霁说着，准备把狗狗带走，它身上有牵引带，大概是主人没拉稳让它跑了。
“不是。”池觅率先捡起牵引绳，“这是我二姨家的狗，也就是说，我二姨现在应该就在附近，你要让她看见，你就完了。”
她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
“黑蛋！死哪去了，赶紧给我出来！一天天的死犟！”
这想必就是她二姨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从丹田深处发出来的，中气十足到光靠声波就能把他击倒。
沈开霁心想，他确实是要完了。
“愣着干啥！”池觅把沈开霁往小区大门的方向推，“快跑！我发你定位。”
黑蛋蛋看池觅在推人，帮着一起冲着他大叫几声，像是把他当成了坏人。
“喔？死蛋！是你不？给我出来！”二姨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步，正弯腰去看，就看池觅牵着黑蛋蛋走了出来。
“二姨，蛋蛋应该是闻到我的味道，来找我玩了。”池觅笑着说，一边下意识往沈开霁的方向看了看。
二姨也顺着她视线看了下，看到个大高个子鬼鬼祟祟地跑走，她俯身狠狠拍了几下黑蛋蛋的屁股，怒道：“一天就冲，到处乱冲！哪天被偷狗的抱走了，你就高兴了！”
“诶，别说这种话嘛，真被抱走了，你才是要哭咧。”池觅拍二姨的背给她顺气，“我来遛蛋蛋吧，姨回家歇着，或者上我家去，他们在玩游戏呢。”
“真的？”二姨眼睛放光，“那麻烦你了觅觅，还是你最好了，姨等会给你发小红包啊。”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烦蛋蛋了，我还不烦呢。”池觅蹲下来，揉了揉黑蛋蛋的脑袋，“可爱死了。”
二姨看着池觅跟黑蛋蛋相亲相爱的样子，瞬间觉得这臭蛋都没那么气人了，看着真让人开心。她笑着说：“对了，你下楼是干嘛来了？不是说在玩游戏吗。”
还是到被审问的环节了。
池觅揉着小狗脑袋，镇静地说：“我就是来拿个快递。”
“拿快递？呵。”二姨突然变脸，冷笑一声，虽然她手里是拿了个东西，但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你可逃不过你二姨眼睛，我早看出来了。”
“……嗯？”池觅心率瞬间飙升到一百四。
“你又去吃那个能辣死人的米线了吧？看你嘴肿的，大晚上都看得清楚。”二姨抓住她把柄似的得意道，“你姥都让你别吃那个了，一看就是工业辣精做的！”
池觅连忙擦了两下嘴，“哈哈，二姨眼睛就是尖。”
“行吧，那我先上你家玩会去。”二姨对她伸出手，“东西给我吧，我给你带上去。”
“不用了姨，这这这新买的画，画框有甲醛，我正好散散。”
“噢唷。”二姨立刻就一脸嫌弃地走了，走之前还踹了黑蛋蛋屁股一脚，“别乱跑了啊！”
池觅看了眼被自己冤枉的实木画框，画里粥粥正偷偷看着她，她突然觉得这不是粥粥，是沈开霁的自画像。
黑蛋蛋特别喜欢遛弯，特别喜欢池觅，池觅带它遛弯，那简直不能再棒！
但她有点心不在焉，一直看手机，都不跟它玩。
黑蛋蛋有些憋屈，在池觅脚边嘤嘤嘤地撒娇。
池觅一边继续给沈开霁和同学发信息，一边敷衍地回：“乖宝好宝，别吵啊，你表姐有要紧事。”
二姨的怒火不是没有道理的，黑蛋蛋犟起来池觅也没办法，它大叫着，好像在说：「天大的事都不如我黑蛋蛋的事！」
吓得池觅不敢再看手机，慌乱熄屏时还不小心误触了一个表情发出去-
池觅的同学家开的民宿不在中心区域，不过交通也很方便，房间都很漂亮，在平台上有些人气。这个时段房间早被订完了，但当然也有备用房间。
言明带着人上楼，“你是池觅的大学同学？”
“嗯。”
“哦哦，下次来旅游还是提前订房间的好，尤其还是过年期间。还好你认识池觅，池觅又认识我哈哈。”
“嗯，谢谢。”
言明挠了挠头，他家开了几年民宿了，他放假都在帮忙，也经常跟客人聊天什么的，自认还挺会活跃气氛，但他这只有嗯嗯的回应，根本没有聊下去的空间。
送到房间门口，言明用房卡开了门，插进插槽，“那就这样吧，有什么事就给我发微信哈，十二点前我都秒回的。”
“谢谢。”沈开霁关上门，脚步很轻地走进房间。
不知道是房间隔音好，还是时间太晚大家都睡了，房间里异常安静。
这是沈开霁第一次主动离开京市，没有住民宿的经验。他参观了一下，还不错。
房门被敲响。
沈开霁打开一看，是言明在门口，递了东西过来。
“你的外卖，我一下楼就送到了，一般我们这都是客人自己到前台取的，但你是池觅朋友，我就给你送上来了。”言明还在不死心地展示自己的友好，毕竟是池觅的朋友。
沈开霁没点外卖，但他接过一看，上面是他的名字和手机号。
他准备道谢，又想只道一声谢好像不够。房间在四楼，没有电梯，言明刚下楼就又上来，应该挺累的。
池觅接受了别人帮助之后是怎么做的来着，要么用另一件事帮回去，要么请吃饭。
对了，请吃饭。
沈开霁：“谢谢你，明天我们请你吃饭。”
言明刚才一直在观察他，看他的脸还以为他对房间不满意，正想问，就听他这么一说。他愣住：“你们？”
“嗯，我和池觅。”
“哦哦。”言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他笑着说，“不用啦，这么客气干嘛，那我下去了，晚安。”
沈开霁并不想和外人一起吃饭，可这位同学给了很大的帮助。有池觅在一起就没问题。
他坐下打开外卖，拍了照发给池觅：「我和外卖都到了。」
池觅回：「快吃快吃，吃完给我打视频，嘿嘿，专门给你点的一家我吃过无数次的烤肉饭！」
烤肉饭很合沈开霁的口味，可他竟然觉得一个人吃饭不香了。
只吃了几口，视频电话就打了过去。
那边没接。
过了一会又打过来。
“你吃那么快？”池觅问完就看见他还在吃，忍不住笑了笑，就那么想视频吗，“好吃吗好吃吗？”
沈开霁点点头，“很香。”
“你看，我刚才挂画去了，真好看。”池觅给他看已经上墙的画，“之前那幅我去客厅找了个风水宝地给安置起来了。”
“我何德何能，竟然能把司良的画挤下来。”
池觅镜头重新回到自己，她靠在床上，凑近屏幕些小声说：“你的能耐还不够大吗，你有我这么优秀一个女朋友耶。”
沈开霁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的嘴唇太好看了。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看你吃饭一点都不香，吃什么都看起来很难吃的样子。”池觅咽口水，“但我还是看饿了，这个饭简直了。”
沈开霁把手机挪偏了些，想看着她吃饭，但一直被盯着又有些不自在。虽然她咽口水只是因为饭。
“干嘛啊，都看不见了。”池觅说，“真的饿了，要不我来找你吧。”
停止咀嚼，沈开霁看着她，认真问：“来找我还是来找饭？”
“好吧，”池觅突兀地清了清嗓，话锋一转，“你说得对，我不该吃了，这几天吃太油腻了，我应该克制点。”？
他疑惑：“我说了吗？”
“哈——”池觅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吃完也早点睡吧。”
“等一下，明天……”
“明天早上我就会来找你，挂了，我困得要死了。”池觅一点都不困，还精神得很。但她不想打扰他吃饭，也不想再加深自己要半夜跑出门去找他的冲动。
池觅关了灯躺下来，但靠着微弱的光线，足以看见暗中观察的粥粥。
闭上眼，池觅脑中浮现出的，是刚才跑到学校门口看见的，沈开霁站在路灯下，那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散发出温暖的样子。
忽然间她就有些后悔，小时候被送去学画画，怎么会连一节课都坐不住就溜了。如果她也会画画，她一定会把这一幕画下来。
不过即使没办法留存，她也会一直记在心里。
池觅一直想着这件事情睡不着，还是爬了起来，找了张漂亮纸就开干，先画个路灯，再画个人。
不就是人嘛，不就是两条胳膊两条腿嘛，只要给他胳膊腿拉长，就能看出是沈开霁了。
唔……好像有点抽象，但没关系，她画技是为负没错，可她笔多啊，多来点颜色弄上去，就好看了。
完成好有生以来第一个完整大作后，池觅拍了照发给沈开霁。
沈开霁秒回：「你不是困死了吗？在梦游？」
池觅：「我创作欲突然上来了，快点评一下！」
这次那边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回了两个字：「哇哦。」
第40章
池觅来到房间门口看了眼时间, 现在才七点半，他说不定还没起。她敲了门，一边期待着, 太好了，能看到他刚睡醒的样子。
她强压嘴角, 发现自己也有些变态的恶趣味。
然而门很快就被打开，沈开霁已经穿戴整齐, 除了外套, 裹得严严实实，好像提前知道了她的念头，预防不被她玷污似的。
“外卖服务！”池觅走进去，把两份打包来的米线放桌上。
他人虽然是人模狗样了，但床还乱糟糟的。
池觅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两眼, “看来你睡觉一点也不安生啊。”
他立刻走到床边整理床铺。
池觅疑惑脸：“你在干嘛？言明不收你房费, 雇你当保洁了？”
沈开霁只是飞快把被子铺平，坐在床尾自白：“我睡觉很乖的。”
床太乱一定是意外。他只是很少在外面睡, 不习惯，加上她又说早上就来找他, 没怎么睡好。
“我不信。”池觅哎呀着叹了口气, “还想看看美人刚醒呢，真可惜。”
“美人？”
池觅瞪着他：“你装什么呢。”
“我？”沈开霁指着自己, 得到肯定后，开始脱衣服，“那我重新睡一遍。”
“哎！”池觅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倒也不用……”
她话音还没落, 就被他顺势搂过腰，她重心不稳, 跌坐在他大腿上。
“喂！”池觅大吃一惊，上次坐别人腿上还是小学闹着姥姥玩，现在感觉怪怪的。她想站起来，但他让她动不了。
沈开霁很自然地亲过来，好像他们已经亲过几百次了一样。
池觅本来腿还施力撑在地上能随时站起来，但逐渐被亲得软下，完全脱力地压在他腿上，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脖子。
“你也太喜欢亲亲了吧！”亲得累了，池觅推开他。
“对，我太喜欢了。”
“……不要脸。”
“那怎么办？”他就是喜欢。
“不是，你怎么还委屈上了？”池觅觉得他的眼神好像黑蛋蛋没得到她的关心一样，还湿漉漉的。
“休息够了吧？”
“……”池觅气道，“我要投诉言明，这房间不干净，怎么有会上身的色鬼。”
沈开霁从疑问转笑，继续亲她，不能辜负了色鬼的名号。
池觅认输了，他笑起来真好看，亲得她也很舒服。
色鬼就色鬼吧，她又不怕鬼。
遇到恶鬼，只要比恶鬼更恶就好。
遇到色鬼，也是这个逻辑。
池觅歪过头亲他漂亮的下颌，小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去摸他的腰。很硬，但意外的好摸。
她忽然报复心上来，在他耳边说了声：“哇哦。”
沈开霁猛地紧紧抓住她的手。
“痛。”池觅感觉到他松了松，说，“你身上好烫。”
他不吱声，也不看她，看着别处。
“沈开霁，”池觅的声音轻轻颤抖着，“你没做过吧？”
“……我跟谁做。”
“那你跟你自己玩过吗？”池觅听说，男生都会自己玩。
他又不出声了。
“看样子有过，你也是个坏东西。”池觅拧了拧手腕，挣开他的手，继续往上摸，他一动也不动，跟被点了穴一样，身体越发的烫。
池觅看出他咬着牙，她亲了下他紧绷的面颊，“你怕了。”
说完她抽出手，推开他站了起来，有点腿软，她去桌前的椅子坐下，面对着桌上的米线，开始解袋子上的死结。
该死的怎么这么难解，池觅手又在抖，根本解不开。
大力出奇迹，她干脆直接用力扯开。
“我去下洗手间。”
“哦。”池觅淡定地回完，听到关上的洗手间的门后，才瘫下来深呼吸。
她又怎么会不怕，怕到想再一次逃走。
但稍微平息下来后，她又觉得他反应真好玩。
她应该掌握主动权才是，不能老是被他拿捏了，逗他那么好玩，她要多玩一下。学校论坛里都传他的是她的玩具，她得坐实这个说法。
池觅把分开装的米线放进汤里，他还没从洗手间出来。
她想了想，带着恶趣味悄声走到门口去等他。
过了好一会门才打开，池觅立刻站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你干嘛了？”
“池、觅。”沈开霁他不喜欢被人叫名字，也不喜欢叫别人名字，他第一次叫她，压着嗓，脚步逼着她到墙边。
“米线要泡软了！”池觅飞快溜走，“快过来吃！”
沈开霁觉得自己要疯了，她还不如一刀把他捅了算了。
他一点也没尝出来米线什么味，她说是独一无二的味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池觅一般都是晚上吃这家的米线，份量有些大，做早饭她吃不完。她把剩下的推开他，“别浪费了。”
沈开霁乖乖当垃圾处理器，他品不出味，但觉得很饿很饿。
池觅吃累了，到床上躺了一下，等到他吃完看过来，她腾一下就坐了起来，“好了我们出去玩吧！”
“嗯。”他还收拾了桌上的残局，提着垃圾一起出门。
池觅：“言明真得谢谢你。”
“我得感谢他。”沈开霁说，“我说了要请他吃饭，我们一起。”
“好呀，当然要请他吃顿饭。”池觅说完，疑惑道，“嗯？等等，你主动说要请他吃饭？看来你跟他很聊得来诶。”
并不是。
“等你要走的那天我们再请他吃饭吧。”池觅看他点了头说好，问，“所以你什么时候走？”
“你在赶我走吗？”
“你怎么会这么理解，你在杠我吗？”
沈开霁伸手捏了下她脖子，“因为我看你不想让我好过。”
池觅缩了缩，心虚地抗议：“我才没有。”
现在还很早，好多地方还没开门。
池觅先带沈开霁去逛海市有名的公园，过年期间的早上也很多人在晨练，一片绿色和朝气，勃勃生机。
池觅深深呼吸新鲜空气，诗朗诵一般地生硬道：“真是能让人忘掉邪念的洁净空气啊。”
“什么邪念？”
“哈，真舒服，今天还有太阳，吸收一下阳气，把鬼都赶跑。”
“什么鬼？”
“你看，有小猫猫。”
沈开霁：“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我觉得你话太多了，我不想听。”池觅一脸的正气凌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是沈开霁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说话多。
“这是不是你除了那趟游轮之外，第一次出来旅游？”
“嗯，第一次。”
“那你应该用心感受，看看这座陌生城市的风景，感受人文，感受城市的底蕴。”
“我只想感受这座城市孕育出来的一个特定的人。”
池觅绷不住了，狠狠瞪他：“你怎么能在这么光明的地方说这种下流的话！”
“哪里下流了？”沈开霁牵起她的手，“是你说的感受。”
池觅开始后悔讲出这个词，即刻又后悔自己的后悔。
后悔什么，她从小没少被说脸皮厚，怎么在他面前脸皮这么薄。
她感受着他掌心的茧，想到早上她伸进他衣服摸到他的背，摸到他胸口下面，她没敢再往上面摸。
但现在她可以挠挠他的手掌心。
惹得沈开霁抓住她不让她有动的空间，把池觅逗得偷笑。
公园里有个小亭子，里面有只中老年乐队正吹拉弹唱，唱着红歌。
池觅拉着他站定在旁边听了一会，净化心灵和大脑。
听着听着，池觅隐隐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四处张望去找声源，手被沈开霁紧了紧。
“好像是你二姨。”
“……”不是吧！池觅惊了，这公园离她们小区有挺远距离，一般她们都不会来的。
正想着，她还真就看见牵着黑蛋蛋的二姨了。
沈开霁刚才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跑，但想想人都看见他们了，跑有什么用。
不过池觅强行把沈开霁的手给甩开了，她朝着二姨走去，蹲下来揉了揉蛋蛋的头，“蛋蛋怎么在这呀？”
“晚上约了几个姐妹去打麻将，没空遛它，我就想着来这把它给一次性解决了。”二姨回答着池觅，看着的，却是不远处的沈开霁。
他走了过来，二姨的嘴角瞬间咧开，“呀，这是谁家小伙啊？我还以为我看岔了，你俩还真是一起的。”
“阿姨好，我叫沈开霁，是池觅的……”他顿住，看阿姨这硬挺的发型，精神的面貌，放光的眼神，内心有了一个判断，“大学同学。”
“什么大学同学啊，是男朋友吧！”二姨一脸看透的表情，“你是昨晚在咱家楼下那个不？偷偷摸摸跑走的那个？”
“……”蹲着的池觅和站着的沈开霁都沉默了。
二姨自信一笑，比划着：“别不承认啊，这大个子，就是你。嗨呀，我还说昨晚池觅嘴肿那样是吃米线去了，原来是你俩在楼下亲嘴啊，啧啧，年轻就是好。”
“二姨！”池觅蹭地站起来，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能说的吗！
“咋，你还害羞上了？”二姨捏捏池觅的脸蛋，嘴角快扯到太阳穴去，“哎哟哟真可爱，闺女也是长大了，知道谈男朋友了。”
池觅自暴自弃道：“对，我谈男朋友了。”
“小沈是吧，你是哪儿人啊？”二姨笑眯眯地看向沈开霁，开始盘问。
“京市人。”
“不错不错，你是在家过完年来的？”
不是一句话能回答的问题，往往这种情况，沈开霁就点头说：“是。”
“哦哦，紧张呢？”二姨笑着说，“还是就不爱说话啊？也行，反正咱家觅觅话多，你带个耳朵听就行。这大高个真好，跟你说，我还是先看见你，才看见觅觅的。你在学校打篮球不？”
池觅感觉衣服被拉了拉，她看过去，见他面不改色。
“不打。”
“哎呀，怎么不打篮球呢，多适合打篮球啊。”二姨说，“对了，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我们一个专业。”
“哦哦那好那好，以后看看能不能进一个单位，一起造飞机造火箭什么的。期末考怎么样啊？”
“还可以。”
“你具体是多高啊？我们觅觅有170，不我看看，觅觅是不是又长高了点。”二姨上下打量着两人，“我看你肯定190往上，192！如何，姨猜得准不准？”
“差不多。”沈开霁又拉拉她衣服。
“体重呢体重呢？”
“不记得了。”怎么连体重都要问，沈开霁是有点招架不住了，感觉下一秒阿姨就要问他多大脚，穿多大码的内裤。
第三次被拉衣服，池觅抢在二姨前开口：“姨你关心这些干嘛，你当他是我养的宠物呢。”
“我关心一下怎么了，还能少块肉吗？”
“我不管。”池觅态度坚决，“我们要约会了，别打扰我们。”
“行吧行吧。”二姨把黑蛋蛋抱起来，“来，大大方方的，跟你表姐夫握个手，咱小黑灯泡这就走。”
表姐夫。沈开霁没想到自己还有名分了，有点高兴，主动拉起黑蛋蛋的前爪握了个手，友好地摸摸它脑袋。
然后，就被呲牙了。
“没礼貌！”二姨拍了下狗嘴，“再呲一个试试？”
“没事，阿姨。”沈开霁说，“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拉起人就走，速度快到池觅小跑才能追上。
难怪他每次都能一溜烟就消失不见，原来每次逃离的时候都走得那么快。
“我就说你要完蛋吧。”来到安全区域，池觅说，“谁能想到躲得了初六躲不过初七。”
沈开霁站在湖边，沉默了一会，他需要点安静的时间回血，“你二姨在你家，排第几？”
池觅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主题的排名，她想了想说：“她算比较难对付的了，能排进前十吧。”
“前十？”也就是说，像她这样的，还有九个，其中多数还是比她更厉害的。
池觅拍拍他的肩：“你放心，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隐私的。”
沈开霁眼神带有怨念：“我很早就在跟你求救了。”
“但那儿还很正常吧，我二姨跟我很亲，想了解了解我男朋友也没问题。”
道理是这样没错，沈开霁陷入沉思，他是不是应该改掉他的毛病。
对他来说，他叫沈开霁是池觅的男朋友，除此之外的信息并不想告知，也并不觉得对对方来说有什么意义，可她说的也有道理，作为她的家人，只是想要对他多些了解。
池觅看着他，问道：“还是你先跟我说清楚，你从哪里开始不舒服了？”
他摇摇头：“没有，是我的问题。”
“干嘛啦，这么严肃。”池觅晃晃他胳膊，“你皮掉了没？”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沈开霁已经缓了过来，“你二姨还让黑蛋蛋叫我表姐夫，是个好人。”
“给你得意的。”池觅切了声，“蛋蛋可不认你。”
“所以它为什么叫黑蛋蛋？”
“你觉得呢？当然是因为它的蛋蛋跟它一样是黑的。”
“……”
逛完公园，池觅带沈开霁去海市的各个景点玩。对她来说已经是去过无数次，没什么意思了的地方，可带他一起，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是沈开霁第一次正式出来旅游，体验感很好，主要是有池觅在身边，就算只是在一个小破棚子里吃包子，都是开心的。
直到沈开霁收到一条信息。
他毫无准备地来到另一个城市，又临时决定待到和她同一天回去，还剩下十来天时间，而他一件行李也没有。
昨晚他在便利店买了一次性内裤和袜子，难穿到他立刻在网上下了次日达的订单。
而此刻，他收到发货延误的信息。
“什么表情？”
“快递还没发货。”
“你买什么了？”池觅问完就恍悟，“啊，你来这什么都没带，买的……换洗衣物什么的？”
沈开霁僵硬点头。
“没事啊，那你退了吧，我们直接去商场买。”
“其实，我买了一次性的，也不是不能穿。”
“但你还是在网上买了，就说明你不满意啊，不要无视你的需求嘛。”
池觅成功说服她的小玩具，把他带去了商场，但到了现场，她以“尊重你的隐私”为由，不跟他一起去买内裤。
她扒着栏杆，他扒着她。
沈开霁连“你要对我负责”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池觅多少是又有点后悔的。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一起进了店内，但在他挑选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假装玩别的。
沈开霁那也称不上挑选，确认了尺寸就放进购物袋里。
付完款，池觅看着他一股脑把东西全塞进他新买的超大登山包，还要塞到最下面，好像在进行什么秘密交易。
沈开霁也是后悔的，他拉池觅进来，是不想在店员的注视下挑选，实操之后觉得哪怕店员一条一条跟他介绍，应该都不会比刚才更糟糕。
一直到出了店两人才感觉呼吸顺畅许多，“我生平第一次逛街跟做贼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不是来买东西，是来偷内裤的。
沈开霁平静地背上包，但灵魂已经走失一会了，他死也不可能想到，有一天的约会项目，是和池觅来买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