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往何处去?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呢?
青蛇漫无目的地飞遁,飞了许久,她又看到一座岛,岛上立着无数的塔。
这又是什么所在?
青蛇飞降,见岛上十分整洁,白沙铺就的小路,路两旁生着些绿草。
青蛇有了上次血花的经验,不敢怠慢,她忙用《木神经》上的功法,探查这些草是不是真的植物。但又想到现在是幻境吗?
探查下,看这草没什么特别的,是真的草,但青蛇却无法明白周围世界是否真实。
她又很快想到世界是可以虚实转化的,炼虚就是追求身体的虚实转化,有无相生。譬如方才断了手,就变成没有手,但很快无中生有。
追问现在是否真实没有意义。
她低头看看双腿,那些血已经干了。
青蛇现在特别想洗澡,她继续走着,走到一座塔前。
塔是白色的,有十三层高,塔上挂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弃婴塔”三个字。
弃婴塔!
又是婴孩,刚才那些恐怖的婴孩浮上心头,青蛇一阵烦躁,停下脚步,转身要走。
却骤然发觉自己到了塔中。
恐惧什么就有什么!像是在噩梦中。
青蛇暗道谁在支配我?是谁有这么大力量摆布我?这个人肯定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恐怕陆平也做不到。让我进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还是说这血湖地狱是一个巨大的阵法,进入其中就不由自主被摆布?
青蛇深呼吸一口,暗道既然进入了这弃婴塔,只好看看有什么。也许这能成为修行的一部分。
她这次决定先发制人,她先开口道:“我听过弃婴塔。有些不喜女孩只爱男孩的狗男女,把生下的女孩扔到此处饿死;还有些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把生下来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丢在弃婴塔自生自灭。
你们要给我看弃婴的惨状吗?那尽快给我看。要问我的看法,我很同情弃婴,我认为任何一个婴孩都不该被丢弃。我自己都是一个弃婴,被我娘九婴在空中生下,要丢在地上摔死。是好心的麻姑娘娘救了我。”
说完这话,青蛇见塔中并未出现什么惨死的婴孩。塔中一色洁白,有一张石桌,两个石鼓。
难道有人?
青蛇就坐在一个石鼓上,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坐另一个石鼓。却看到白色石桌桌面出现一行红色的字:“你是幸运的。”
青蛇回答:“对,我是幸运的弃婴。”
白色石桌上又显现一行字:“但为什么会有弃婴?”
青蛇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凡人重男轻女?”
桌子上又显现:“为什么?”
“凡人没有法力,只能靠力气挣命,凡人又爱征战,男子更适合做士兵。大概如此。”
“那该人人都会法力吗?”
“不知道。”
“为什么有人会法力?有人不会?不该众生平等吗?”
“不知道。”
“你想失去法力吗?”
“不想。”
“你有法力,那是特权。”
“确实如此。”
“剥夺你的特权。”
“我是好人。”
“好在哪里?”
青蛇见石桌石鼓忽然消失,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想站起,却忽然站不起来,她低头去看,见自己竟变成一个婴孩,包裹在襁褓中。
还是着了道。
青蛇想要施法恢复原状,但发现自己无法施展法力。
什么人剥夺了我的法力。
或者是什么人让我自以为失去了法力。
青蛇待在襁褓中,双手都在其中,无法动转。塔中光线暗淡下来,很快变成一团漆黑。
青蛇却耳聪目明,看到有东西在地上爬,是一些蚂蚁。
不要过来!
但是蚂蚁还是爬了过来。
浑身奇痒无比,青蛇又看到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那属于一只狼。
狼来了!吃我吧。省得被虫子吃掉。
狼走近,嗅了嗅她,却离开了。
接着刮起了寒风,青蛇感到寒冷彻骨。而且她饿了,不由得哇哇哭起来。
我真变成婴儿了吗?怎么会这样哭。
寒冷、饥饿,狼虫,如此过了数日,终于青蛇虚弱不堪,哭声微弱,大概是死了。
青蛇意识归于黑暗,但是很快脑海中大放光明,她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现在刚醒来。
梦中作为弃婴而死的感觉仍然残留在身上。
唉!青蛇叹了口气。
一个更好的世界该是怎样的?
听闻修道者的终极目标——合道实现后,就可以有创世之能,开创新宇宙。
我应该和小白双修合道,开创一个更好的新世界。
青蛇站起身,大声道:“是谁用石桌和我说话?”
却没有人回答。
青蛇只好离开,出了弃婴塔。
出了弃婴塔,却见岛上那些塔全都扭曲变形,最终变成了一个个林立的牌坊。
每个牌坊上面都写着“贞节烈妇”四个大字。
贞节烈妇?
青蛇穿过一个贞节牌坊,忽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房子里,房子里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妇人面前点着一盏油灯。她只是呆呆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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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终于看到活人,不禁惊喜:“这位姐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但那妇人却不回答她,像是看不到青蛇。只见她从桌子地下翻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来一吊铜钱,她把绳子解开,把铜钱往地上一撒,上百枚铜钱到处滚落。
这在做什么?
再看那妇人吹灭了灯。
难道她要睡觉了?
却见那妇人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在地上摸那些铜钱,摸到一枚就装进盒子里,还数着数。
青蛇忽然明白,这是一个获得贞节牌坊的寡妇,黑暗中摸铜钱大概是她苦熬日子的方法。
见了此景,青蛇鼻子一酸,滴下泪来。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为陌生人流泪。
这个寡妇找找铜钱,找到九十九,却再也找不到第一百枚。青蛇抬起脚,脚下有一枚铜钱。青蛇捡起来,递给这妇人。
“找全了!”妇人大喜,笑了一阵又哭了,她指着青蛇大骂,“你个杀千刀的!为什么那么早死!你死了,我本来想改嫁,但是父兄为了得到官府赏钱,非让我守志。守了十五年,终于得到一个牌坊。但这是我想要的吗!我今年才刚三十岁,但我头发全白了!”
说着话,她披散开头发,真的是一头苍老的白发。
她哭着点燃了灯,对着镜子看自己衰老的样子。
青蛇感到自己现在是除了面对姐姐以外,心肠最软的时候,她拿起桌子上的梳子,为这个三十岁的妇人梳头。
这妇人却痛哭着回头抱住青蛇:“我该死吗?我活不下去了。”
青蛇道:“是世界辜负了你。”
“观音娘娘,我该怎么办?”
她竟然把我认成观音娘娘了吗?
“我该怎么办?”
妇人不停重复这句话,很快青蛇看到房间的墙壁消失,无数个妇人同时喊这句话,她们每人头上都有一个贞节牌坊。
这些妇人喊着话,却变作白骨,但还在说话。
青蛇一挥手,爆发无数根九烈神针,那些贞节牌坊全都化作沙子,流到地上。
青蛇对这些已成白骨的寡妇道:“以后我和姐姐合道后开创的新天道中,没有贞节牌坊。”
“以后?”那些白骨齐声问,“那现在呢?”
青蛇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也不想逃避,她道:“也许可以把你们带入新的世界中。”
“好想法!但如何把这些冤魂带入新世界呢?”
青蛇身后忽然有人说话。
青蛇回头,看到一个趺坐在红莲上的女子。女子身上却没有血,头发也很干爽,头发是黑色的,披在肩膀。
这女子看着目光柔和,透出善意,只是眼睛是血红色的。
青蛇终于看到一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急忙上前:“你是谁?你不是这里的鬼魂吧?”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女子含笑看看青蛇,“你认识悟空吗?孙悟空。”
“认识,但没见过。”青蛇又惊又喜,终于看到一个能跟自己说话的人了,她猜想这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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