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修真师徒年上

    明徵从秘境回到天照宗后, 将所有证据布置好,就闭关冲刺突破了。

    仰慕追随他的几人都觉得楚望就算没死,在异兽的埋伏围攻下, 也不能再激起什么水花。

    但是明徵坚持做好布局,才能安心去闭关。

    他将楚望视为对手多年,哪怕真的把对方弄死了, 不看到楚望灰飞烟灭, 明徵心里都会觉得留有一根刺。

    顺利突破金丹期, 对明徵来说只不过是小事一桩。

    可闭关出来, 听到的消息却让明徵精致的脸庞都狰狞地扭曲起来。

    执法堂的弟子不卑不亢地通知:“恭喜明师弟突破,请明师弟最迟在两个月内到执法堂接受禁闭,过时将由执法堂亲自前来请人了。”

    任谁刚突破, 收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知道自己精心布局没得结果,还把自己牵涉进去,都不会高兴到哪里去的。

    明徵克制着保持风度,把执法堂弟子送走后, 一个人呆在洞府内,挥袖扬起真气, 把屋内众多精贵的摆设都摧毁成齑粉。

    “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白浪费我花几万积分才换来的影石!”

    此处再无别人, 他谩骂的自然是替他做事, 却没做好的白华和吴璘了。

    一想到那个影石有多昂贵, 明徵就心疼得不行。

    影石在外面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买到, 但是记录了特定画面的影石, 就没那么便宜了。

    “宿主冷静, 无须为外界事物发怒。”

    明徵的脑海里, 突然出现一个冷冽的声音。

    那声音只有他一人能听到, 明徵似乎也不奇怪,好像对这声音的存在早就已经习惯。

    此处只有他一个人,他低声回答,语气里都是埋怨:“我费尽心机对付他,现在我还要和他一样去禁闭,你让我如何冷静!”

    那声音就不说话了。

    明徵恼恨,但发泄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他毕竟成功突破金丹期,消息传出去后,平日与明徵交好的人不少,也都一一来送礼了。

    来来去去的交流之后,明徵也知道了陆傲主动去捕捉楚望,并且在执法堂上作伪证的事情。

    这倒是让明徵惊讶,其他人不知道真相,都以为真的是楚望使计对付明徵,然后感慨说陆傲真是大公无私。

    只有知道楚望根本没有陷害自己的明徵,心神不宁地结束了与众友的会面,回到自己的洞府,用上了重重的禁制,确保不被别人窥探窃听到。

    然后明徵才问:“系统,你知道陆傲是怎么一回事吗?”

    自打听到陆傲的事情,明徵心里就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和喜悦。

    陆傲根本不是大公无私,他顺着自己编造的谎言来陷害楚望,这是为什么?他们撕破了脸,陆傲对楚望失去了兴趣,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呢?

    那个被他成为“系统”的声音在明徵脑海中平静地回答:“陆傲所修为无情道,楚望乱他道心,他想斩除尘缘。”

    明徵愣了下,面容扭曲了下。

    “系统”是不会骗他的,只要告诉他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

    没想到,楚望在陆傲心中,真的有那么重的分量——乱他无情道的,不正是他的有情人吗?

    不过,明徵很快就冷静下来,问:“陆傲想要楚望死?”

    “系统”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

    有情算什么,抵不过悟道修行。

    * 小傻子

    虽然执法长老判决,在万宝秘境产生龃龉的弟子都去禁闭,但是其中却不包括陆傲。

    陆傲的“证词”也仅仅是旁观的角度,他并不算是当事人。

    不过,对于陆傲来说,禁闭不禁闭其实都一个样,他苦修多年,外界的种种都对他来说不过如此。

    不分白天黑夜,陆傲都在自己的山峰上舞剑修炼。只要一想到自己被扔出万宝秘境的时候感受到那股强悍的气势,陆傲心里就只有拼命的念头。

    何况,他的本命宝剑在对上那位看不穿修为的老祖毁掉,在宗门重新找了炼器的修士帮忙重新定制一把临时用的佩剑,陆傲还要花时间来熟悉这把新剑。

    所以,明徵在去拜访陆傲的时候,就见到了陆傲正在舞剑的场面。

    陆傲是剑修,一招一式都带着凛凛威风。

    明徵安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他的身姿,眼里不觉有些痴迷,一直到陆傲收剑,侧头看他,明徵才猛地回神过来。

    陆傲好像没有发现他的神态变化一样,表情永远保持着冷傲孤高的模样,说:“你不去执法堂禁闭,找我何事?”

    明徵咬牙,觉得陆傲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他也知道陆傲的性子,不和他废话寒暄,直接开口说:“你是不是想要楚望死?”

    陆傲用冷峻的目光盯着明徵,一言不发。

    明徵却松了口气,确定“系统”和他所说是真事了——如果此事有假,陆傲一定会迅速反驳的。

    虽然陆傲的目光有些森冷,但明徵还是坚持抗住,继续说:“我有方法帮你。”

    陆傲直直地看着他,把手中的佩剑收回剑鞘之中,然后道:“我要亲手解决他。”

    他说起楚望的时候,语气里依旧生不出任何波澜来,好像仅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明徵意识到这一点,心突然有些发寒,但他很快把这杂绪压下去,定神说:“门内不允许弟子争斗,楚望需要禁闭半年,他不离开禁地,你找不到光明正大的理由杀他,对吗?这是你在执法堂上替我作证的原因。”

    陆傲是执法堂的弟子,如果楚望被判刑,就有可能轮到陆傲来行刑。

    又或者,如果楚望被逐出宗门,陆傲也同样可以对他光明正大地下手了。

    陆傲没说话,默认了。

    明徵一直盯着他看,察觉到陆傲的眼神似乎有微妙的变化。

    他咬牙,鼓起勇气,再一次说:“我可以帮你。”

    陆傲好像想到了什么,视线微闪。

    * 小傻子

    楚望并不知道明徵什么时候突破,什么时候到宗门的禁地来禁闭。

    崖壁有许多天然的山洞,在这里禁闭的弟子每人呆在一个山洞,期间也不允许离开走动。

    这里唯一的好处大概是,空气中的灵气浓度比较高,适合修炼,甚至有些宗门弟子本来就会在这里进行苦修。

    哪怕知道自己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筑基巅峰,不可能再更进一步了,楚望还是坚持一遍遍地锤炼,灵气在体内经过一个周期的运转,慢慢凝练成汇聚于气海中的真气。

    他也不知道日子过去多久,辟谷的修士不需要进食,他在山洞里,更是不知道日月流逝。

    又或者是他潜意识里不去想已经过去多久,免得心境因此而影响,变得烦躁。

    楚望也同样是剑修,他驭剑也同样有很长的时间,练得梦中都能熟记那些招式。

    除了打坐修炼,他其他的时候则在练剑。

    他也没有和其他被禁闭的弟子一样,会去与守禁地的修士交好,询问外面的消息。

    练剑疲累的时候,楚望会坐在山洞中,对着石壁上那些宗训沉思、发呆。

    因为所处的是宗门的禁地,而且从头到尾也没见到一个人过来,楚望心里也没有什么戒心,所以在感觉意识恍惚,眼皮发沉的时候,他心里刚生出警惕,下一瞬间就失去意识了。

    失去意识好像只是短暂几秒钟的事情,楚望重新睁开眼时,刹那眼里就一片清明,清醒过来。

    他立刻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山洞里,反而在一个大殿之中,这里的灵气甚至比禁地还要浓郁。

    楚望站起身环望四周,大殿里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他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一瞬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把他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周围一片死寂,大殿内的装潢隐约可见金碧辉煌,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楚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应该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大殿的门突然被一阵劲风推开,那股劲风气势不减弱,朝着楚望的方向袭来,带着凛然的杀气涌上前。

    楚望一惊,连忙往后一闪,侧身躲开劲风的攻击。

    在他稳住身形的时候,发觉大殿中已经多了几股强悍的气息。

    楚望一惊,尚未作出什么反应,殿内突然灯火通明,四面八方一层层地烛火亮起,照得殿内如同白昼。

    瞬间的亮光让楚望不甚适应地微眯了下眼睛。

    “拿下他!”

    一声喝令好像在半空中响起,楚望才惊觉自己被几个穿着黑衣的修士包围住。这几个人气势强大无法比拟,境界都在金丹期之上。

    大殿外好像一瞬间被打破了某个结界,外面突然传来了许多吵杂混乱的声音来。

    楚望没有听清,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包围住他的这些修士身上,绷紧了精神,感觉到了这些修士都像出鞘的剑,随时准备攻击。

    楚望抿了抿嘴唇,谨慎地开口:“在下莫名昏迷,醒来就在此地,无意擅闯,还望明察。”

    “楚望,”之前发出喝令的人从殿外沉沉地发出声音来,压得极低的声音让人觉得胸腔都发闷,“人赃俱获,休要辩驳了!”

    楚望愣住:“什么?”

    围住他的高阶修士其中一个冷声道:“你腰间的储物袋有宗门大阵的源石的气息,若按你所言,无意擅闯,为何被偷窃的源石会在你手里?”

    楚望这才感觉到自己腰间有个储物袋,他伸手一摸,陌生的质感传递着明确的信息——这个储物袋并不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麦粒肿了,这两天不敢过度用眼,再加上卡文,一点一点挤牙膏地码字

    然后被不下五个基友亲切问候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个能日万不带喘的码字机”“你的小红花们呢”QAQ

    这段剧情为什么这么长!下章努力让小程上线!-

    第162章 修真师徒年上

    如同那个修士所言, “人赃俱获”,任由楚望如何辩驳,从他腰间的储物袋中搜出宗门大阵的源石, 他任何解释都变得苍白。

    楚望自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但是也知道自己出现在大殿之中,拿到源石, 一定是因为被人陷害的。

    源石是用来激活并维持宗门大阵运行的珍贵资源, 而如果宗门大阵被影响, 对整个宗门来说, 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楚望自然清楚——盗走源石在天照宗属于死罪,有记载过源石被盗窃,都是宗门内出现叛徒的情况。

    是什么人想要他死, 需要用上这么恶毒的计谋?

    楚望无法替自己开脱, 哪怕他区区筑基巅峰的修士,根本无法接近大阵的核心,但他手里恰好有失窃的源石,而在大阵的核心也残留了他的气息, 他如何解释自己在禁地昏迷的事情,都成了拙劣的借口。

    可楚望也想不明白, 可以在大阵的核心区域进出自如的人, 为何还需要用这样的方法陷害于他?

    他不仅被关押起来, 而且因为源石失窃事件严重, 天亮之后, 天照宗召集了全体弟子, 要当众给楚望判刑。

    天照宗有一个非常大的广场, 可以聚集上万的弟子。楚望被执法堂的弟子押送到广场的最中心, 见到了从来没有机会见到的宗主陆渊。

    从被捉拿之后, 楚望就没有休息的机会,他咬死不认罪,执法堂撬不开他的嘴,也把他折腾得憔悴得很。

    他被执法堂拷上脚镣,锁住了浑身的真气,押着跪在广场上。

    周围旁观的弟子们不能接近广场核心,只能远远地看着,但是人群中喧哗的声音却不弱。

    楚望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甚至瞥见面孔熟悉的同门。

    但是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却不是他锁熟悉的敬爱,反而是鄙薄厌弃。

    “楚望居然偷了源石?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其中有误会呢?”

    “我听说了,楚望因为陷害同门,被关了禁闭还革除核心弟子的身份,必然心怀怨恨。”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亏我还一直尊称他为师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宗主陆渊坐在广场中心凭空建起的高台上,居高临下看着楚望,旁边依次站立的,全都是天照宗各峰峰主,哪一个拿到外面,都是元婴以上的强者。

    等高台上的气势慢慢向四周蔓延,那些在台下议论的弟子们都噤声,不敢再多出声。

    时辰到了正午,执法长老带着执法队,和天照宗宗主打过招呼,就开始当众审讯。

    广场没有一点遮蔽物,楚望被押着跪在中间,太阳火辣辣地照得裸露的皮肤发烫,耳里好像轰鸣,听不清执法长老都说了什么冗长的罪状。

    他的真气被锁住,无法运转,连阳光的灼热都难以忍耐,没多久就已经汗流浃背。

    从昨晚到现在,楚望从竭力给自己辩驳到归于沉默,可没有做过的事情,他至始至终都不会认罪。

    执法长老手中拿着状诉,从一个月前秘境里的同门相残开始,到禁闭期间楚望有忤逆行为,最后再将他“窃取”源石的行为归咎为对门派积怨已久、有心叛逃。

    那罪证一条条罗列,微不足道的小事被放大了往严重去说,更别提那些无中生有的污蔑,听到最后,楚望甚至恍惚感觉,也许执法长老说的是真的,他确实对门派有怨恨,所以……

    也理所当然做出叛变师门的事情。

    底下的弟子们安静听完,终于忍不住哗然。

    “楚望真做了这样的事情?太可恶了!”

    “往日我与他交好,竟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枉我称他一声师兄过,呸!”

    人证物证皆在,一笔笔罪证缘由恩怨都呈现出无懈可击的逻辑,除了楚望本身根本不是这样品行的人,似乎也再无法替他做任何澄清。

    连他都觉得这罪状说得如同真实发生过一样,更何况是其他根本不知道实情的弟子呢?

    尽管宗主还坐在高台上,但是他没有刻意释放威压,底下围观的弟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特别是那些与楚望关系不错的,现在更是唾弃大骂。

    等到宗门里的弟子发泄完,执法长老才接着说:“楚望,你可认罪?”

    楚望头昏沉沉,热得发闷,又全身没力被人压着跪在坚硬的石板上,烈日当空,早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百般设计陷害于他,但却从这阵势已经明了——宗门不会让这件事敷衍结束,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哪怕他竭力为自己辩解,宗门上上下下,那么多他熟悉的人——为他授课解惑过的长老、关心照顾过他的师兄师姐、听从他教诲的师弟师妹,全都向他投来失望、质疑、厌弃的目光……

    天照宗是他的家,但是,这个家不需要他,也不想容纳他。

    日头照得皮肤发烫,楚望却觉得心头冷彻。

    他扯了扯嘴角,轻舔了下干涸的嘴唇,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非要争取不可的必要了。

    “弟子……”

    开口的声音沙哑无力,干涸的喉咙被声带磨得发疼,连楚望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刚开口,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在那些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的人都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人。

    不属于天照宗,不会轻易怀疑他、判他死刑,会在临危关头救他,那么与众不同、风光霁月的人。

    他还承诺会去找他,报答对方的恩情——

    楚望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眼神从恍惚突然清明了起来。

    好像在灼热的日光下,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身影朝他伸出手,就像当日他濒死一样。

    他开口准备乖乖认罪的话突然卡顿住。

    楚望很清楚,如果他亲口承认了自己真的叛变了宗门,做出偷窃源石的事情,将会面临怎样的惩治。

    可他还想要去见前辈,去做承诺对方的未竟之事!

    四下依然有同门在低声议论,执法堂的长老庄严肃穆。

    楚望原本不怨恨也不愤怒,却在想起那个人的时候,突然察觉到酸胀难捱的情绪从心底溢上来,从来未有过的怨怒,也漫上心头。

    他话语停顿时,心思飞转,立刻想到如今能证明他清白的,只有搜魂的方法,可哪怕是搜魂带来的伤害,也绝不会严重过认罪后遭受的刑罚,更不提他从此就背上污名……

    他可以先提出搜魂的要求,然后用前辈留下的埙和前辈联系,趁着现在全宗门聚集在此处,只要搜魂就能证明他不是自发去往禁地,更不是他拿了源石,说不定还能发现幕后真正的人。

    之后,就算他负伤,宗门肯定不会再关着他了,如果前辈真的过来找他,他自然会跟着前辈离开,只是欠前辈的恩情,怕不知道要偿还到什么时候了。

    楚望开口又复而停顿的细节,台下的同门隔得遥远没有注意到,也只有押着他的执法堂弟子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同样注意到的高台上高修为的几个人。

    宗主陆渊的视线远远地落在直挺挺跪直在广场中间的渺小身影,古井无波的眼里突然流露出一分嘲讽来,藏于长袍下的手指轻颤,一个看不见的法诀就悄无声息的生成,真气波动之微妙,旁边的长老都毫无察觉。

    一个女长老掐着蔻丹纤指,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说:“这小子一看就是一无所知的替罪羊,不抓内鬼,专门喊我们来看行刑,真是浪费时间。”

    挨着她那朵莲花座驾另一个模样阴沉的长老没好气地说:“你少说两句。”

    “安静。”陆渊淡淡开口,连那漫不经心的女长老都立刻噤声坐直。

    紧接着下一瞬,广场上所有人都听到了楚望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弟子认罪。”

    “看!他承认了!果然是他做的!”

    “叛变宗门,实在该死!”

    “没错!”

    楚望眼里闪过慌乱,要不是双手被锁链扣紧束缚,他只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喉咙——

    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好像一晃而过什么东西,他想要开口就说不出来话,然后自己的喉咙就被控制住了一样,说出了认罪的话来!

    他又想开口辩解,却发现在那句不受控制的话出口后,他的喉咙又好像被锁紧了一样,别的话一句都发不出来了。

    紧接着,执法长老低沉地开口:“肃静!”同时威压朝着周围释放,台下弟子纷纷安静了下来。

    执法长老居高临下看着楚望,开口道:“楚望,你既已认罪,依照门规,叛变师门,该当斩首。你自幼于宗门内成长,更有负于宗门养育之恩,极刑之前,处于剥去灵根之刑。现在,立刻执行。”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拖了这么久才更新,先给所有的读者说一声抱歉,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很抱歉

    一开始断更是因为卡文,后面是工作和身体状况都出问题,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想要重新开始更新,却因为太久没写没有手感,不停重复码字删掉重写,还因为断更不敢上线,评论区都不敢看一眼orz

    反复拖延到断更将近一年,真的是我自己都完全不敢料想的事情。

    后面恢复更新我会努力争取日更,边找手感可能会边修文。我非常在意这篇文,非常喜欢小程和小楚,所以我会努力把这个故事写完的,也是做到我应尽的责任。

    对不起。

    第163章 修真师徒年上

    台下的人有的人一瞬间觉得执法堂的判刑过于严厉, 对于修士来说,灵根相当于性命,生剥灵根不亚于求生不得的极刑, 常因手段残忍,只会被各大自诩正义的门派用于对付十恶不赦之徒身上。

    但是再想到,叛变宗门对于天照宗来说, 确实是罪无可赦, 更多的人都在底下大声叫好。

    哪怕有人还察觉到, 立刻执行匆促得奇怪, 也只是一丝疑惑掠过,周围的人都在说解气,他们来来不及思索更多。

    楚望头昏沉得更厉害, 微微阖眼听着执法长老给他判罪, 直愣愣地跪立着,纹丝不动。

    站在后面压着他的执法堂弟子似乎瞧他不顺眼,将他的手臂拧得生疼,体内真气凝滞, 这点疼痛也更为明显。

    真正想要他死的人,只怕不是看台下哪个和他有宿仇的人, 而是现在高台上的人吧。

    刚想开口自证清白的时候, 就被封口, 大庭广众之下无人发现, 在天照宗到的宗主长老眼皮底下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必然不多。而执法长老紧接着立刻判罪, 还迫不及待就要现在执行……

    不让他辩解的人, 可能正是在高台上如同看蝼蚁一样, 遥遥俯视他的人。

    他是挡了谁的路?老实禁闭着也会遭遇这种诬陷?

    楚望心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在捕捉到的瞬间, 他睁开眼睛仰头看向不远处的执法长老,那个总是威严肃然的老者正好看向他,冷凝的眼底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怜悯。

    紧接着,下一道命令落下:“剥夺灵根、斩首叛徒,执法人——陆傲。”

    一身黑衣的冷峭男人从执法弟子的队列中站了出来,恭敬作揖:“弟子听令。”

    楚望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看向陆傲,陆傲朝他走过来,视线却全没有落在他身上,不是因为心虚避而不见,而全然是因为,他不在意眼前的人。

    楚望想问他为什么,但他声带疼得发涩,而且控制不住自己发声。

    但这念头升起,所有的线索好像都被握住,他瞬间明白过来,疑问也不需要发出来了。

    他曾经面对这样冷漠的陆傲过,那个时候他被明徵所伤,在秘境——不对,是在前辈的洞府中——碰巧遇到陆傲,他劫后余生地向对方求助,却被陆傲拔剑出鞘,险些毙命。

    当时陆傲说了什么,他修无情道,楚望扰他道心,毁他道行,他要亲手除掉自己的心魔,才能悟道成仙。

    楚望觉得可笑,如果他真能扰乱陆傲的道心,为何陆傲对他举起剑的时候那么毫不犹豫,现在看着他的视线,也如此冷漠如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被陷害的细节似乎也很明了了。

    陆傲与宗主陆渊是同宗,甚至亲缘关系不算生疏,一直以来都有小道消息传出,说等陆傲顺利升上元婴期,宗主就会考虑将陆傲培养成他的接手人。

    陆傲的修行如果真的是被他影响了,那陆渊——甚至是对陆傲赋予希望的整个天照宗,都不介意解决掉他来为陆傲铺路。

    更何况,他现在甚至连金丹都没有了,筑基期一眼已经看到头,对于宗门来说,他大概也只剩下这样的价值了。

    源石盗窃的罪名落在他头上,不管实际上是谁做的,都是要他死的人罢了。

    剥夺灵根需要动用锁魂链箍住受刑人的四肢,然后从后颈使用一门秘法来剥取灵根,这个过程足以让忍耐力不足的修士生生痛死,但是锁魂链又会束缚三魂七魄,受刑人无法身死,只能生生承受。

    执法堂自然有此等酷刑的行刑工具,很快就被拿了上来。押着楚望跪下的弟子看了走近的陆傲一眼,松手交由给他。

    陆傲只牵住铐紧楚望手腕脚踝的玄铁锁链,垂眸说:“起身,跟我过来。”

    他不像在和人说话,或者说,不像和一个与他平等的人说话。

    楚望说不清自己的情绪,他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面上保持平静,沉默着站起身,被陆傲拉着往前走。

    他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让自己想方法逃离。

    乖乖留在这里,真的听从宗门的判罪伏诛?

    别开玩笑了。

    楚望心里将宗门当做自己的家看待,可是被背叛、被抛弃的是他,凭什么还要他遗留污名,甘愿当陆傲的踏脚石?

    他有未竟之事,在宗门之外,应该……还有人等他,也有他的容身之处。

    念头思及此处,楚望脚步稍微一滞,想起来了重要的事情——

    前辈给他留下了三道真气!

    似乎在隐约之间感觉到了眉心有被触碰的微热,明明只存在虚构中,温度却好似真实的一样。

    温度从眉心蔓延,心口似乎也有了热意。

    他原本只当前辈是小题大做,没想到……自己回宗门,会有这样的境遇,落到如今的境地。

    眼下,他想要逃离,不得不用上那三道真气了。

    程衍还给楚望留了个埙,一直被楚望放在贴身的一个乾坤袋中。那个乾坤袋的容量不大,除了半个巴掌大的埙以外,也只有一些零碎的珍贵物件,而且看起来这个乾坤袋皱巴巴灰扑扑,贴合缝在衣服里衬,没有被人发现搜走。

    只不过,楚望在被关禁闭的时候想着自己出不去,也没必要联系前辈;而到了眼下这个局面,他拿出埙来吹响,必然会被注意到,他更是不清楚前辈如果真的来救他,只身闯入是否也会有危险,还不如想方法自救。

    “你在发什么呆?过来!”

    陆傲冷彻的声音突然在前面响起,紧接着铐住自己的手铐和脚镣都被用力一拉扯,毫不留情的劲道牵拉着楚望猛地回神,往前打了一个踉跄。

    陆傲却只是冷冷地看他。

    楚望抿嘴,狼狈的借着牵制住自己的铁链,才稳住身子。

    陆傲也不说话,又拽了下,快步往前走。

    锁魂链被安置好,在广场一处稍高一点的平台上,陆傲扯拽着楚望往那处走过去。

    楚望垂眸,没有在向陆傲多看去一眼。

    他心里默默盘算着,三道真气按前辈所说,威力有他七成实力,楚望专注感受,就能察觉到眉心出有隐隐勃发的强大力量。

    但是真气一用就完,他得思考着该如何充分利用,来让自己成功逃脱才行。

    台下的人看楚望低头不语,似乎是一副大局已定,老实伏诛的模样,也没有人怀疑楚望不对劲。

    有的还在谩骂,也有熟悉的人沉默许久才叹息一声,更有一些年轻的宗门弟子在窃窃私语,说着关于生剥灵根的各种残忍传说,又害怕又期待着自己能观看到这样的酷刑。

    一道真气用来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恢复真气,一道真气备用逃命离开,剩下一道该如何充分利用,才能让他从这数万人聚集的广场上逃脱出去呢?

    他没有抬头,却听着周围的声响,视线落在牵引自己的铁链上,然后蓦地顿住。

    楚望慢慢将视线上移,眼界里出现陆傲的脚后跟时,恰好听到他说:“楚望,念在我们朋友一场过,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苦的。”

    他脚步在往上移,准备迈向放置了锁魂链的平台——

    就是现在!

    周围的人,哪怕是坐在高台上的宗主陆渊,都在一瞬间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看到了楚望的身上突然迸发出强烈的白光,刺眼过高悬的骄阳,以楚望为中心,朝着周围散发出摄人的强悍力量来!

    台下的弟子中,修为弱的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蜷缩痛呼:“我的眼睛!好疼!”修为尚可的也不得不快速挪开视线,避其锋芒。

    只有修为较高的人能看到强光之中,楚望身上的手铐脚镣都在快速地寸寸崩开比光芒更骇人的是,随着那光芒的突然出现,楚望周身出现了一股劲风,裹挟着叫人感到窒碍的威压,朝着四面八方极速扩散。

    “怎么回事!”

    “警戒!”

    高台上的长老之中,也有修为不够高的脸色骤变,甚至有人控制不住捂住自己胸口,感觉到了胸腔中传来阻滞的钝痛和血腥味。

    而在广场上的执法堂弟子是最先受到波及的,执法长老迅速做出反应,衣袖一扬就掀起灵异阵抵御的风,将自己周身的弟子们全部笼罩在自己的保护罩之内。

    宗主陆渊猛地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又漠然的表情变得冷凝沉重,他同样抬起来手,快速地激活广场周边的阵法,护住台下的弟子不被劲风所伤害到。

    “楚望身上竟然有这样的法宝,在真气锁住的情况下还能激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这攻击至少有化神期的威力吧?”那个女长老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只是说起法宝的时候,眼里的意动却遮掩不住。

    旁边的老头嗤笑一声:“这中心广场下就埋着宗门核心阵法,他还能掀起什么浪不成?”

    “——不好!”那个女长老站了起来,在她惊叫出声的时候,陆渊的身影已经从高台上跃下,虚浮在广场的上空,长袍随风扬起,猎猎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存稿一口气发但是几个月以来就存……存了几章(小声)我果然不适合存稿

    大概会开始日更吧,我努力一口气写到完结QUQ再、再磨蹭就永远写不完了救命!

    发了个红包……就是就是我不太敢看评论但是基友和我说你的读者都很好,总之谢谢大家(语无伦次地爬了T^T

    第164章 修真师徒年上

    楚望周身的光芒已经渐渐散去, 他直直站立,指尖捏着一束蛇影一样的纤细光芒,另一只手挟制住了陆傲, 正把那束光贴在陆傲的脖颈上,逼得陆傲不得不僵硬地仰着头,不敢动弹。

    谁也不敢小瞧楚望指尖那束纤细的光, 楚望此时周身还残余刚才迸发那股力量的威压没有散去, 最明显感受到力量的来源, 就是那束跃动的光线。

    谁也没有料想到他一个修为掉落到筑基期的修士居然还留有后手, 在众人没有意料的时候爆发出来。

    陆傲押着楚望,距离他最近,在执法长老和陆渊救人的时候, 楚望已经第一时间挣脱身上的锁链, 紧接着就是控制住陆傲——程衍留给他的第一道真气破坏了锁链,并向四周释放扩散产生混乱,而第二道真气,现在就被他捏在指尖, 贴着陆傲的动脉。

    那是化神期修士的真气。

    在把真气从自己身体中唤醒出来的时候,楚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他甚至隐约有一种幻觉, 似乎自己本来就应该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才是。

    但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 紧急情况下, 他没有办法分神去思考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楚望控制着真气凝聚在自己的指尖, 只要他心神一动, 随时都可以发动它。

    而那真气凝练出光芒来, 看起来好似有自己的生命力一样, 一头缠绕住楚望的指尖, 一头悬在陆傲脖颈上,轻轻游移。

    台下的弟子在广场的保护阵法激活之后,才渐渐控制住骚动,但是修为低下的外门弟子不少都已经溢血倒地,负责管事的弟子们手忙脚乱地救人,疏散修为低的弟子往后退。

    他们隔得远,神识也不那么敏锐,没有察觉到楚望指尖那道纤细的光带着多强悍的威慑力,只看着楚望反过来挟持住陆傲,忍不住惊呼和议论。

    “陆师兄有没有受伤?可恶,楚望居然挟持了陆师兄!”

    “陆师兄是金丹期,怎么可能会被楚望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挟持住?”

    “刚才从楚望身上迸发出来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是筑基期能控制住的,他身上是不是藏了什么天级的法宝?”

    “他是不是投靠了别的势力,叛变宗门?”

    “陆傲师兄可比楚望厉害多了,他一定可以脱身的!”

    ……

    明徵也看台下的人群之中,看着广场上的情况,却不像其他人对陆傲那么自信,反而是皱起了眉头。

    他的脑海之中,有一个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在说:“快!把楚望身上那股力量夺过来!它能让我觉醒更多的功能,助力于你!”

    明徵却只问:“这是什么法宝?楚望才筑基修为,他的真气还刚才被锁住那么长时间,触发这个法宝会耗尽他的真气吧?陆师兄……陆师兄很厉害,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个声音说:“那不是法宝,你靠近一点,我想方法夺走这股力量——它能让我变得更强大!”

    明徵眉头紧锁,听着向来声音冷冽淡漠的“系统”罕见地出现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他却有种古怪不适的感觉。

    “这里人那么多,还有宗门长老,我不能冒险上前。”

    “放开他,不要做无畏的垂死挣扎。”

    陆渊悬浮在广场的上空,故而居高临下地看着楚望,眉头紧锁。

    楚望从来没有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天照宗的宗主。对于宗门的弟子们来说,宗主陆渊是一个深不可测,又神秘莫测的人,底层的修士们都是不知道宗主的修为境界有多高,反正与他们的距离是遥不可及的。

    但是现在近距离看着,曾经在进入核心弟子的队列时远远望去一眼,就被威压摄住,让人不敢端详的脸,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陆宗主固然是高境界的修士,可也依然是个人的模样。

    楚望心里认真盘算过,此时哪怕直面陆渊,他也能控制自己冷静开口:“放我离开,我就放开他。”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和天照宗的宗主这样说话,更何况筑基期修士,对陆渊来说,不过是不用动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

    “放肆!”

    陆渊的声音冷到极点,他说话的声音中似乎掺杂着真气,朝着楚望的方向攻击。

    但是,楚望周身那股光芒还未彻底散尽,在他身前与陆渊释放的真气发出碰撞,摩擦过细小的火花,便挡得严实。

    其他人看不清,陆渊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楚望周身的光芒散发着摄人的力量,甚至察觉到了当自己发出的攻击与其发生碰撞的时候,几乎没对那股保护着楚望的力量造成一点消耗,就被直接拦截。

    陆渊眼睛微眯,心道大意,缓缓地降落到广场上。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从楚望身上察觉到超越筑基修士的能力,这一瞬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捕捉不到源头。

    陆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反过来挟持住,神情一窘,几分羞恼涌上心头。

    但是抵在自己命脉处,如同拥有鲜活生命一般动弹的真气,让陆傲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逼迫得他连张口说话都不敢,浑身都僵直住——他不敢乱动,更怕楚望一个手抖,会直接割开自己命脉。

    楚望与他甚高向芳,从陆傲身后紧紧挟制住。

    两人的肌肉都紧绷着,与天照宗宗主陆渊遥遥相对地站立。

    站在陆渊身旁俱是天照宗的长老,在看到楚望的行动后,无一不是脸色变得极其糟糕。

    私底下关系要好的长老在暗中默默传音,无非是两个话题:楚望身上到底是法宝,以及怎么救下陆傲。

    陆渊一招没有成效,没有再度冒险出手,只沉声:“楚望,原来你叛变宗门已久,表面隐藏实力,实际上从邪门歪道获取力量,早有叛变之心!说吧,是谁派你潜入天照宗的?”

    没人看得穿楚望操控的真气是源于什么法宝,陆渊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顺理成章地认定,这应该就是真相了。

    正是因为叛变宗门,投靠了其他的宗门,楚望就有了偷窃宗门大阵源石的动机;而他身上藏了能与宗主抗衡的法宝,也必然是来自于他背后的势力了。

    广场之下围观的众弟子虽然被楚望迸发出来的真气所伤,但是局面很快控制住,退后远离,避免再次被伤到。

    只不过,陆渊的声音是用真气发出来的,整片区域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楚望徒手挟持陆傲,那抹真气贴着陆傲的命脉,他沉住气,手稳稳当当没有一分颤抖,连声音也克制至极。

    “我没有背叛过师门,也没有偷窃源石,有人想要诬陷我,甚至在刚才诉状时不让我开口辩解,控制我承认罪行,这点陆宗主应该心知肚明。

    “我不欲与师门敌对,只是想要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楚望宁可被搜神,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被污害至死!”

    陆渊眼里闪过惋惜,一招出手无用,他就不敢再冒险,心想着攻心的方法,才会开口说出这样一番话。

    楚望的应对很稚嫩,这种话哪怕是这样大庭广众地说出来,哪怕他已经猜到了真相,天照宗事后也能很快就遮掩而过。

    只是,陆渊的目的是想让楚望惊慌露怯,但他一人面对其他人,在这情境也没有出破绽来。

    “胡扯!”开口说话的是执法长老,“你不过是认罪之后又惧怕受罚,心知搜神此等毒辣手段宗门不会使用,便鼓唇弄舌蒙蔽他人!”

    其他长老相互对望,无声地进行着交流,诧异于楚望的言行。

    他们都清楚,发现楚望在源石被窃现场,甚至身上就找到罪证,也只不过是个拙劣的栽赃——宗门源石放置的地方隐蔽且危险,筑基期根本不可能将其窃走。

    但是宗主陆渊非但没有主持公道,反而是要坐实楚望的罪证,甚至还要光明正大地行刑。

    一开始有人迷惑不解,还在猜想是不是楚望身后真的有什么势力在暗中操纵,陆渊想要将其引出。但是,在看到执行人是陆傲的时候,再迟钝的长老也都明白过来了。

    陆傲是天照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年纪轻轻就已然是金丹后期的境界,他还心志坚定,不容易被外物影响,必成大器。可以说,他将是天照宗下一代弟子的中流砥柱,陆傲能走到什么境界,将代表了天照宗接下来千百年能在修真界得到什么样的地位。

    除了能力以外,更重要的是,陆傲是陆渊的亲生儿子。修为越高的修士越难拥有子嗣,陆渊只有这个儿子,哪怕儿子是个废材他也会尽心维护,更何况陆傲如此优秀?

    陆傲的问题只有一个,他修行无情道,前阵子便传出他准备突破元婴期,但是却被心魔所扰,无法做到圆满突破。

    修无情道的人并非完全无情无义,而是情感大多漠然寡淡,心境不得因为感情而有大波动。

    陆傲这些年没有与外界有多少往来,不像其他天才年轻修士结识各路红颜知己,很难想象是什么心魔扰乱他修无情道。

    最后是陆渊通过动用各种法宝窥探研究,发现原因竟然出现在陆傲在宗门内唯一的好友楚望身上。

    由于当时动用到的法宝奇特稀罕,陆渊走了各种门路,长老们基本都知道这一回事,也多少记住了楚望这个名字。

    只是他们以为,像这样的小人物,应当是早已被解决了才是。

    对于修无情道的剑修来说,心魔并不可怕,最初只是普通的杂念而已,只要在心魔滋生之前消灭其源头,反而会成为助长自己的垫脚石。

    而如果长时间无法消灭心魔,才会逐渐影响修士的境界和突破。

    宗门长老们对之前陆傲已经试图杀过楚望一次并不知晓,只当陆渊是想给陆傲找一个光明正大的诛杀楚望的机会。

    刚才还在猜测宗门内到底哪里出了真正想偷源石的内鬼,而楚望只是个替罪羊的女长老不由咋舌,和自己相好的另一个长老传话私语:“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偷窃源石的内鬼,我们陆宗主搞这么明目张胆一出,叫咱们来就是纯粹看他演戏看热闹?”

    “那也不对劲,”对方沉声回应,“楚望身上哪来那么强悍的法宝?你看陆渊怕自己的宝贝儿子有所闪失,根本不敢乱动——这可不是在做戏。”

    “他这属于……玩脱了呗!”

    天照宗那么大一个宗门本就人人心思各异,有的长老在保护着围观的弟子,有的长老已经对楚望亮出法器准备冲上去,还有的就躲在最后面八卦凑热闹。

    陆渊沉着脸,默然没出声,在寻找着一招拿下楚望救回陆傲的机会。

    对峙片刻,陆渊的脸色骤变,警惕地看向周围,猛地腾空而起。

    随之长老们也神态变化,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来。

    “何人擅闯天照宗?”

    陆宗主冷着声音问。

    下一瞬,其他修为更低的人纷纷感受到了从上空慢慢压迫而下的强大威压,显然是某个修为高深的修士,突然出现在天照宗,甚至直接闯入他们宗门的深处。

    只有楚望探察到那股威压传来熟悉的感觉,挟持陆傲的手都忍不住一颤,眼里满是讶异。

    “陆宗主,我可没有擅闯,贵宗大门敞开,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一年没出场(?)的程哥快点出现,卡点更新翻车了!QUQ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已经写完的部分能修上两个小时=口=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存稿存很久的原因,我真的很不会写修仙文的大场面……

    第165章 修真师徒年上

    一袭白衣袖口镶着金线, 来人带着笑意说着光明正大的话,当真落落大方地从半空中落下,一直到站在距离楚望不到几米远的地方, 才朝着已经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陆渊不拘小节地挥了挥手。

    “陆宗主,久仰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什么百闻不如一见, 踏进天照宗的地域之前, 别说这位宗主姓甚名谁, 程衍连他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

    楚望早从熟悉的气息察觉到是那位奇奇怪怪的前辈到来, 却也没想到他会当真在自己危急的时候出现,更没想到哪怕是这样紧张肃杀的气氛下,前辈还是那样……稀奇古怪。

    他侧过头想和程衍说话, 却在嘴唇翕动的时候, 听到了对方传音给他:“先别说话。”

    在看到程衍出现的时候,楚望慢慢感觉自己有了主心骨一样安定下来,听从着他的话,抿着唇没开口了。

    陆渊却是惊魂不定, 他感觉到凭空出现的陌生修士的修为和自己不相上下,两人出手胜负难分。

    更重要的是, 他还不知道这个不拘小节的修士闯入天照宗到底是什么目的。

    “敢问阁下名讳?”

    化神境界的修士在修真界存活的并不多, 陆渊回想着听过的见过的, 没有一个对上号, 猜测着对方是隐居潜修数千年的那种老怪物。

    没弄清对方出现的目的之前, 陆渊没有提前出手。

    事实上, 程衍来到这里已有片刻。

    修为高深的修士可以瞬移千里, 在察觉到楚望用到自己留给他的真气时, 程衍直接从天照城瞬移, 不过眨眼间就进入天照宗门内。

    结果发现,天照宗虽然开着结界,但那结界别说拦住化神期修士,连发现他的踪迹都做不到,他就一路非常顺畅地沿着波动的气息,直闯到天照宗这深处来。

    ……这也不怪程衍,哦不对,是不怪天照宗的结界——修真界化神期和大乘期的修士不是死绝了都是都闭关潜修,谁会没事闯别人家门去?

    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深知自己行为挺不礼貌的程衍本来只打算躲在暗处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楚望没啥危险或者自己能解决,他就藏着不出来了。

    结果这么一看,又大体了解发生的事情,他还是决定现身比较好。

    楚望叛变师门?那是绝不可能的,他根本就没这动机,更不会真的想要叛变师门时,把自己整成身败名裂还马上要被受刑的狼狈状态。

    不过,程衍想了一下,并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目的,而是开口问:“陆宗主知道万宝秘境吗?”

    陆渊愣了愣,试探着开口:“万宝秘境数月前开启,但是因为一些暂不明确的原因而关闭,之后暂未发现如何重新打开,这位前辈若想……”

    “那是我洞府。”

    程衍言简意赅地堵住了陆宗主没说完的话。

    陆渊:“……”

    说来也巧,万宝秘境被发现和开启,是几个大门派联手进行的,也因为这样,天照宗在其中出力不少,因此第一批进入秘境的修士中,天照宗的弟子占了不少名额。

    可惜进去第一批探索一半,就被醒过来的程衍挨个扔出去,之后他把秘境的罅隙修好,其他人也就进不去了。

    现在得知发掘的秘境不但是个有主的,还被主人找上门来,陆宗主属实有些尴尬了。

    程衍还接着说:“贵宗弟子闯入我洞府,还偷走不少东西,我来索赔,很合理吧?”

    陆渊:“?”

    陆宗主还是阅历不够,当着全宗的面这么直白说话不给人留点面子的人确实不多见了。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说:“这位前辈,先请您到前厅稍候,鄙门正在执行内门弟子的审判,赔偿问题晚些和您再商讨可好?”

    程衍挑眉,明明衣着一副仙风道骨,却说话非常无赖:“那不行,陆宗主拖久了赖账怎么办?”

    陆渊脸色由尴尬不自在转为愤怒,毕竟这是对他也是对整个天照宗的侮辱。

    “放肆!”

    “这样吧,”程衍眨了眨眼,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指向旁边的楚望,说,“我看你们宗门这个弟子骨骼清奇,要不就把他赔偿给我当徒儿吧。”

    陆渊被他带着节奏跑了一圈,这回才慢慢回味着不对劲,沉着脸开口:“只怕万宝秘境根本不是前辈的洞府,前辈的目的,本就是楚望吧!”

    本来天照宗的长老们心思各异,但是涉及到天照宗的时候,都能一致对外,立刻就有一个长老开口道:“你就是指使楚望偷窃源石的幕后真凶吧?楚望身上会有境界高深的法宝,也必然是从你那来的!”

    可惜他们不像操控真气的楚望,能直接辨识出来气息同源,只能纯粹靠猜。

    程衍也不惊慌,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可别瞎说,贵宗的结界我来去自如,需要你们宗门大阵的源石做什么?”

    这反问让率先开口的长老气得瞪大眼睛,半天除了“你你你”挤不出反驳的话来。

    毕竟能把擅闯别人家说得如此光明正大也没谁了!

    陆渊刚想说什么,程衍又接着手指的方向稍微一移动,从指向楚望移向了陆傲。

    然后从他宽大的袖口中飞出一条绳索,那绳子蹿得飞快,纵使陆渊提防着程衍出手,却也没想到程衍出手的方向在那边。

    几乎在程衍出手的同时,楚望散去手中凝成利刃的真气,松开对陆傲的挟制,将他往前一推——

    陆渊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更何况修为更低的陆傲?他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绳索凝成金光朝自己的方向逼近,眨眼的功夫,绳索“嗖嗖嗖”如同活物捆住他全身,从上到下绑得严实。

    比起为父的陆宗主被人当着所有门派弟子的面讨债,那还是为子的陆傲又是执法被人反过来挟持、此时还大庭广众下五花大绑更丢人。

    紧接着,陆傲就听见那个古怪的修士随口说:“既然那个弟子不肯给我当徒弟,我看这个弟子根骨也不错,就给我当炉鼎吧。”

    楚望:“……?”

    陆渊实在忍不住:“放肆!”

    要是他还看不出程衍满口都是胡话在戏弄他们,这个宗主也可以不用当了。

    陆渊怒极,果断出手,但是程衍像是早就预料了对方会被如此激怒,在陆渊出手的时候,直接把绳索往他的方向一甩,五花大绑的陆傲朝着陆渊的方向直直甩去。

    陆宗主当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太久了,已经数千年没有打过这么无赖的架了。

    他匆促收招,收了攻势去伸手救下陆傲,而与此同时,程衍已经一把拽住楚望的手臂,拉着他直接悬空而起,瞬移离去,天照宗的长老们跟在后头,直接被甩得人影都看不到。

    在离开之前,程衍给楚望暗中传音,问他是否还要留在这个师门。

    楚望坚决地回他,只有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不。”

    既然不想呆了,那就直接带走,剩下的事情……迅速脱离天照宗的域内,召唤出自己前阵子买的飞舟进入躺平的程衍摸了摸鼻子想,嗯,来日再说吧。

    他还没搞清楚,楚望到底在天照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者是被扣了多大的帽子,才成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程快乐的心情也是我快乐的心情!诶嘿!

    周末两天应该会多更点,但是我又怕是个flag,所以大家就当做没听到,这样如果我日万成功就算赚到,没成功就当做无事发生(?)

    第166章 修真师徒年上

    这艘飞舟是程衍某次闭关出来, 在外面挥霍的时候买的,积压这么多年也没有影响飞行质量,更是从种种装潢中散发出金钱的芬芳。

    程衍在里头摆了张躺椅, 见楚望进来后一脸拘束,挥手又摆出一张来,说:“不用拘束, 坐下。”

    他能躺着就绝不坐直, 整个人和没骨头一样歪歪地躺着伸懒腰;而楚望还是拘谨地坐直, 显然他有点懵, 没有料想到程衍轻轻松松把他胳膊一拽,就直接拉着他一去千里,叫天照宗的人压根追不上他们的影。

    “前辈, 多谢您——”

    他刚想开口道谢, 话说一半就被程衍抬手拦住。

    程衍可不想听他咬文嚼字又疏离地表达自己的谢意,转移了下他的注意力:“说说看,你回宗门这一个月的时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楚望其实还有些迷茫, 对于到底谁偷窃了源石又栽赃给他这件事找不到证据,但是天照宗对他的态度是如何, 已经非常明了了。

    他便把这一个多月在天照宗发生的事情如实地告诉程衍, 没有添油加醋或更加激烈的情绪反应, 可正因为这样, 说到最后他才越咬牙切齿。

    “……在看到执法人是陆傲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 是谁窃走源石并不重要, 甚至说不定根本没发生过偷窃事情, 而是——”

    程衍侧躺着托腮看他, 补上后面那句话:“而是天照宗想要帮陆傲斩断影响他修无情道的心魔。”

    “……是。”

    楚望艰涩地开口。

    陆傲有修炼上的冲突, 想要杀了他,哪怕他们曾经是好友的关系,楚望也没有因此多么心灰意冷,只觉得可笑。

    这本来就是一个悖论,他若当真有多么影响陆傲的修炼,陆傲怎么会对他挥剑动手如此决绝?

    真正让他心灰意冷,是自己的师门不仅默许了陆傲动手,甚至在其中动手脚来促使这件事。

    一个金丹被毁此生无法突破筑基期的普通弟子,和一个只要斩断心魔很快就能突破元婴期、大有可为的核心弟子,谁更重要已经一目了然。

    只是作为那个被放弃的人,无论如何楚望也不甘心。

    更何况,如果没有明徽指使异兽埋伏他,而后他又错误地向陆傲求助,他本来也应当是一名天骄,结丹成为核心弟子时,还有长老面带笑容地恭贺他,激励他好好修炼。

    被关禁闭又被逐出核心弟子的队伍的时候,楚望并没有对师门产生多大的怨恨,而是更担心自己再无法对天照宗做出什么贡献来。

    眼下,那些不甘心和怨恨,才迟迟地到来——他怎么会甘心呢?他拥有的修为,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苦修获得,他没有浪费自己的天赋,而是更加勤恳,只为有一日能到达更高的境界。

    而这一切都毁了,他的师门不止想要那他的命来换陆傲的突破,更是在此之前,还要让他的名声都毁于一旦——

    迟来的愤怒怨怼在心头叫嚣,楚望闭上眼睛,却感觉一股郁气在自己心头冲撞,好像随时准备冲出自己体内释放那委屈的恨意。

    他紧紧咬着唇,拧成拳的手轻颤着,身上还仅仅穿着被处刑时的单薄里衣,身躯绷紧得也同样在微微发颤。

    程衍本来只是默默地听着楚望讲述,中间也没有出声打断过,心里暗搓搓盘算着要怎么替楚望出头一下,还在后悔刚才没有顺手把陆傲给砍了,实在可惜。

    楚望的情绪波动到溢出,不过是瞬息,程衍刚坐直起来想开导他两句,就感受到一股霸道阴狠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斥着飞舟的内部,而散发气息中心的楚望,已经在片刻间就把周身的黑雾笼罩,几乎要看不清他的模样。

    “不好!”

    程衍神色一凛,起身逼近,斥退周围的黑雾,一把捉住了楚望的胳膊。

    “小望,醒醒!”

    楚望脑子里只有憎恶的念头在酝酿,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呼唤他,他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那声响就被淹没,但他却察觉到自己心头一震,恶念似乎驱散一瞬,停顿几秒才重新涌上。

    他感觉到自己心头有沉郁的闷疼,好像从心头突然涌生出的情绪都化成实体的触须,将他心头缠紧,如同要将他完全侵蚀一样。

    束缚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可楚望最不缺的就是那股拼死卯着的倔劲,任由着耳边、心海全是不明所以的尖叫和哀鸣,心神也没有再动摇。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些奇怪的声音和绞痛的感觉才慢慢变弱,一点一点散去。

    心脏闷痛的感觉却更明显,是来自自己躯壳的不适,好像心头有巨石压积着一样难受。

    楚望浑身动弹不得,凭着一股狠劲与那“巨石”较劲,直到心脏一刺痛,他猛地睁开眼来,瞳中闪过暗红的光。

    “哇——”

    一口黑血从口中吐出来,心头的沉闷瞬间消散,浑身上下好似前所未有的轻松,如同卸掉沉重的负担。

    楚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还有些发懵,正好和与他相距不到半米的程衍对视上,然后他愣怔地视线往下移了一寸,看到了程衍精致昂贵的白衣上,泼上了鲜明刺眼的血迹。

    楚望心头一慌,第一反应就是——前辈的东西都那么珍贵,这件衣服他一定赔不起!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程衍开口:“别乱动,你入魔了。”

    楚望眼眸里已经看不见那红芒,他的额发到披肩的黑发都被汗水浸湿,身上单薄的里衣液同样,被汗水浸得半透,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无辜,甚至还有几分可怜。

    他迷茫地看着程衍:“……入魔?”

    楚望自己感觉好似在混乱漆黑之中挣扎许久,但是在程衍的视角不过是片刻。

    从楚望的身上涌出黑雾,到他抓住对方胳膊却被弹开,再到楚望吐出一口血,周围的黑雾重新向他收敛直至周围完全看不到,这时间还没楚望讲他在天照宗这一个多月的经历花的时间长。

    那些黑雾带着浓稠的恶意,心神不坚定的人稍微一触碰,很容易就被黑雾扰乱,在恶念的驱使下行恶,失去自己的本心。

    修士若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会被定性为堕入魔道,基本所有正经门派都会将入魔的弟子放逐,断绝与师门的关系。

    程衍清楚地看到,那些魔气从楚望的身体释放而出,最后又重新涌回,汇入的地方是楚望的小腹,也就是对于修士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丹田处。

    程衍想了一圈看过的书简,也不敢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楚望吐血的时候,他也不敢闪躲,怕出什么事故。

    他思索了下,竖起两根手指头,问楚望:“这是几?”

    楚望更迷茫了,但他却没猜想过对方在故意逗弄他的可能,老实地回答:“二……”

    程衍手指缩回去。

    他在观察楚望的瞳孔,也是在注意他的神情,确定楚望此时清醒冷静,并没有被那些魔气控制。

    他又靠近一分,楚望谨记着他刚才的话,完全不敢动弹,僵硬着感觉到对方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肌肤之间只隔了一件单薄又湿透的单衣,说不清是谁的体温更灼烫。

    “放松一些,让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程衍轻声说。

    很奇怪。

    明明不适应被触碰,难免会紧张局促,可是楚望却发现要他放松也不难,好像天生对对方不存在排斥的感情一样。

    他感觉到前辈的手心有股灼热的法术渗入皮肤,进入到更深处的地方。他闭上眼睛,放松着躯体,任由着对方探查到自己的体内。

    程衍很谨慎,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人生地不熟,而且也不确定楚望此时是什么情况,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才进入到他的丹田处。

    那里原本有颗金丹,在被毁掉之后,丹海一片空荡又处处罅隙,只有无法凝聚的灵力四散。

    程衍本计划着攒齐复生金丹的药物,替楚望疗愈之后,在丹海能重新凝成新的金丹。

    但是此时,原本预定好给新的金丹的位置被一股凝聚成实体一样浓郁的黑影占据,那团黑影在飞速旋转,如同金丹那样运转,吸收着周围的灵气,肉眼可见地一点一滴凝固。

    它好像在执行着和金丹同样的任务,只是色泽气息都透着魔物的阴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探查的法术从对方的身体撤出,程衍敛了复杂的神色,率先开口问楚望:“你刚才是什么感觉,现在的感觉又如何?”

    楚望没有隐瞒地说了自己刚才的感受,然后又接着说:“……这口血吐出来,就好像压着心头的重石消失了一样,浑身都轻盈了许多,现在状态很好,甚至……”楚望迟疑了几秒钟,有些不可置信地说,“我以为我这辈子只会保持在筑基期,但现在有种要突破的预感,可是我已经没有金丹了啊……”

    程衍试图分析:“吐血出来,应当是你之前郁结于心而成的淤血,吐出来自然感觉轻松许多,这个属于被憋出来的毛病,以后有事及时袒露,不要自己憋死自己。”

    这显然是楚望对天照宗的总总行为累下的怨怼,之前闷在心里不说出来,修道讲究随心所欲,过于压抑自己的本心,就容易出毛病。

    “至于金丹……你感受一下自己的丹田试试看。”

    楚望闭上眼睛,刹那又睁开,愣怔地看着程衍。他舔了舔嘴唇,不安地躲避和程衍的对视,手心不自觉地攥紧。

    “那是……魔核吗?”

    有以成仙飞升为目标的修仙者,当然也有魔修者。

    事实上不论道修魔修,晋升路线都是大同小异的,正道的修士凝成金丹的阶段,魔修者则会炼成魔核。

    魔修者不拘小节、罔论善恶,通常为了修炼会有一些不太遵循道德伦理的行为,从而受到诟病。而且魔修修炼手段多半更加旁门左道,很容易留下祸患,比如记载过的一些知名魔修,不少都是大开杀戒后自己失去理智把自己弄死,作死几率相当之高。

    楚望之前出门历练,甚至还斩杀过不少祸害一方的魔修,怎么也没料想到自己如今也会入魔。

    他根本没法理解,为何是他……

    “没错。”

    程衍已经想了一圈,不仅接受了这个结果,还感觉也不是一件坏事。

    “本来想帮你修复金丹,但是有一些需要的草药一直找不到,魔核本质和丹核都是一样的,这倒是省事,只要帮你把陈伤修复,你不仅可以重新修炼,而且要突破到更高的境界也有路可走了。”

    程衍非常乐观——不管是金丹还是魔核,能凝成元婴突破境界就没问题!至于走火入魔作死,那主要是很多魔修使用的修炼手段比道修更加逆天而行,更容易被老老天针对嘛……

    程衍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但是那思绪一闪而过,他没能捕捉到不寻常之处,暂且忽略了。

    楚望作为一个经常斩妖除魔的修士,此时难免受到巨大打击,并且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别扭不适应。

    “这个魔核……不能弄掉吗?”

    程衍心知他在想什么,却故意说:“没有了魔核,又无法修复金丹,你的境界将无法再提高,寿命也将短暂如沧海一粟,没有机会追寻什么大道了。”

    楚望眼里有些挣扎:“可是……凝成魔核的,都是魔修啊。我、我……”

    “你所认为的魔修,是指使用与道修不同的方式修炼之人,还是指那些肆意残害生灵、作恶多端的修士呢?”

    楚望呆愣住。

    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正邪仙魔之分,在于本心。

    “如果我……”

    “如果你有走火入魔的一天,我一定会在你祸害无辜之人之前先将你解决。”

    程衍一字一顿地说。

    楚望松了口气,认真地抱拳:“多谢前辈。”

    程衍摆了摆手,没有再说别的。

    他本性无关善恶,顶多关乎一个懒字。可是如果是所谓是非善恶的道义和楚望对立,他的选择必然毫不犹豫得冷漠。

    他想,也许比起眼前心思单纯直白的楚望,明明是自己更像魔修,闭关修炼这么多年都没走火入魔,楚望却因为和师门决裂郁结于心而入魔……确实罕见。

    程衍心思转瞬,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见楚望神色放松,才说:“你先休息下,我们到离天照宗较远的地方后,再找出静谧隐蔽的地方给你疗伤。”

    楚望这才想起了什么,有些意动,忍不住说:“前辈对我恩重如山,几次救我于水火,晚辈……晚辈实在想不到该如何报答前辈,请前辈收晚辈为奴仆,让晚辈侍奉您。”

    第167章 修真师徒年上

    楚望怎么说都曾经是天照宗的弟子, 这个出身放眼修真界,那可比绝大多数的修士都高得多,过往出山历练, 自报家门的时候,收到的都是敬畏敬仰的目光。

    因而,哪怕楚望没有那种名门望族子弟的倨傲, 但是也有自己的自尊心, 低人一等成为任人驱使的奴仆, 这是他人开出再好的条件, 他都不会为了利益同意的。

    可是此时,楚望却是心甘情愿说出这样的话。

    他实在……实在想不出,以他这样低微的境界, 他还如何能报答对方对自己的恩情, 亏欠得越多,他就越于心不安。

    更何况,修为高深的修士,多半奴仆成群, 甚至有不少修士会上赶着想要当境界更高的修士的随从,只为了从对方手指缝漏下那些对低境界的修士来说非常珍贵的资源。

    不难想象, 前辈虽然总是独来独往, 但他身边, 必然有很多追随者吧?

    这样想着, 楚望甚至又有些不安,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 忍不住担心前辈会觉得他也是贪图小利才说出这样的话。

    根本没有任何追随者宅了几千年的程衍一时之间都愣着反应不过来, 他没料想到楚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他迟疑着没回应的这几秒, 就眼看着楚望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他本来浑身汗涔涔就显得可怜又委屈, 眼下这幅模样像极了要被人抛弃一般,程衍才注意到比起一个月前,眼前的青年看着都消瘦了几分。

    他急忙开口:“并非我不允诺,而是——你还记得之前在天照宗,我说过的话吗?”

    楚望愣了愣,回想了下,有些惊诧。“前辈是说……”

    程衍眨了眨眼,带着笑意说:“那话并非玩笑,我有意愿收你为弟子,不知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楚望急切地开口,身躯都忍不住前倾,披肩的墨发垂下,从中冒出泛红的耳尖来,“但晚辈修为低下,又、又堕入魔道……”

    “这些我都不在乎。”程衍伸手把他垂下的头发撩到耳后,含笑看他,“我只在乎你的意愿。”

    楚望怔愣地看着他,那眼神从迷茫逐渐转为坚定,笑意一点一点地浮现上来,明明白白地表露着他的欢喜。

    程衍声音也带着笑意:“既然你没有意见,那今后就是我的徒儿。”

    楚望抿着唇,却绷不住嘴角弧度的上扬。

    他手撑着椅子要起身,道:“师父在上——”

    既然是拜师这么有仪式感的事情,当然必定要行郑重的拜师礼,眼见楚望要起身,程衍连忙伸手揽住他,阻止了他的行为。

    “你刚受伤,还是不要乱动好。”

    程衍伸手就直接搂住楚望的腰,另一只手则按着他肩膀,隔着单薄的衣服,好像都能摸到带着体温的肌肤,也察觉到了对方躯体一僵。

    楚望本想起身跪礼,此时起身也不是,挪回去也不对,感觉自己的姿势好像马上要撞进对方怀里。他似乎嗅到前辈衣服上飘来隐约的阵香,不含胭脂气,却格外好闻。

    他不敢乱动,可这温顺的模样,好像能任由着程衍随意处置一样。

    程衍俯身,贴近了便看到半搂着的青年眼睫轻颤,将嘴唇抿成僵硬的线,垂着眸又不安地转动。

    他忍不住闷笑,直接伸手将楚望打横抱起,听到怀里人惊叫一声,已经大跨步往飞舟里间走去。

    “前、前辈——!”

    楚望还浑浑噩噩没回神,对自己片刻出神的旖旎心思尚未了然,一瞬间当真落入对方怀中,头晕目眩得厉害,僵直得更厉害,浑身绷得紧紧。

    程衍抱着他穿过飞舟的厅堂,往里头的卧房走去。

    “叫我什么?”

    楚望愣了下,才小声地改口:“师、师父……”

    不知道为何,这称谓唤得他莫名的脸红心跳,又或者是因为他甚少与人这样亲密接近,更别提成年之后,还被人这样抱着。

    程衍说话声音还带着笑:“嗯,乖徒儿,为师带你去卧房,你先休息一下。”

    要知道程衍本性的人,必知道他这话分明在明摆着调戏人,只是此时的楚望眼中他还是可望不可即的神秘前辈……与新晋的师父,根本没有发现对方使坏,只感觉自己的脸颊越发滚烫。

    好在飞舟本来内部空间就不大,穿过不长的走廊就到了卧房,程衍将楚望放到软塌上,伸手又将榻上的被衾展开,盖到楚望的身上。

    他自然可以用法决轻松做到,但是有些事想偷懒,有些事可不想。

    楚望看着更紧张了。他没有过真正的拜师经历,在天照宗中没有一个长老收他为关门弟子,所有给天照宗弟子们授课的长辈都是他们的师父,可一旦授课时间结束,心里有再多的疑惑也寻不到长者来开解,更没有人喊他“乖徒儿”,对他这么亲近。

    他隐约察觉这似乎对于师徒关系而言也过于亲密,但是又忍不住告诉自己,那一定是平时自己也没怎么见到别人家师徒独处是怎样的……

    他胡思乱想之际,程衍已经帮他盖好被衾,而身上汗涔涔也已经被程衍用法术轻松解决。

    程衍抬眸看他,温声开口:“先睡一觉吧。”

    楚望点头,见程衍起身要离开,突然忍不住开口:“等等……”

    程衍有片刻惊愕,但是立刻温和地同他说:“我去拿本话本,你安心睡,为师在旁边陪你。”

    楚望脸有些发烫,他知道程衍误会他的意思了。

    “不是……我是想问,师、师父在天照宗时说的话,都是真心话吗?”

    程衍有些迷茫:“……哪几句?”

    他胡诌了那么多话,怎么知道楚望在说哪些。

    楚望猛地摇头:“不!没有!我、我这就入睡!”

    他好像说着把自己说不好意思了,拉着被子闷到眼睛下方,又察觉自己怪稚气的,又闷声说:“师父……还是出去吧,弟子一个人睡就好。”

    程衍看他模样,怕是自己呆在卧房内,也会紧张得根本睡不着。

    他也没搞懂楚望刚才欲言又止的是什么内容……不过,迟早会知道的嘛。

    他也不急,干脆起身,说:“好,你安心睡吧。”

    然后走出卧房,将门房掩上。

    楚望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老半天才松了口气。

    他都在想什么啊……

    他刚才差点就想问前辈——不对,是师父——,既然那时候说想收他为徒是真话,那……

    说陆傲适合当他的炉鼎,又是不是真话呢?

    想必那一定是玩笑话。

    就算、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该问嘛。

    楚望胡思乱想着,但是这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里又是被抓又是被当中处刑再到直接叛离师门又有了新的师父,不说身体本来旧伤就虚弱,精神也受不住,很快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程衍则是在他熟睡之后,直接去看自己这一个月所购买的草药,翻了几本玉简,研究楚望现在的情况,需要用到哪些草药来疗愈。

    他说的到也不是真话,当时在天照宗的时候,说那话并非他真情实感所想——谁想和自己的对象当师徒关系啊?

    只是楚望显然面对他极为拘谨不说,甚至还提出要当奴仆的请求,这岂不是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疏远?

    程衍一看不行,那相比之下,至少师徒还更有亲近的机会。

    更改了称谓之后,程衍更确认——嗯,确实如此。

    别人家师徒是怎样他不知道,反正在他这里就是这样,没错!

    * 小傻子

    修士的时间过得飞快,天照宗当然有意寻找楚望,甚至沸沸扬扬地宣称门内这位叛徒行径如何恶劣,将其传遍修真界所有消息灵通的城镇去,要楚望不论去到哪里,都要被人发现。

    只可惜,程衍的飞舟可以直接瞬行千里不说,而且还有隐秘的功能,哪怕没有驾驶移动,悬浮在半空中也不被人发现。

    天照宗出了叛徒的消息慢慢成了过时的消息,又传闻天照宗这一代核心弟子中最出色的弟子陆傲成功突破元婴期,天照宗当时摆了一个月的流水席,邀请了各大门派来参加,声势相当巨大,关于陆傲将是下一任宗主的传闻也传得有鼻有眼。

    而在天照宗以外,放眼整个修真界,每年每月都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生,不知不觉,就到了整个修真界百年一度的天榜大会。

    飞舟内。

    除了程衍楚望二人以外,这段时间飞舟内偶尔有与程衍合作的商人来往,此外还多了几个没有神智只会服侍人的傀儡。

    楚望很惊讶,程衍身边别说追随者众多,他的名讳全修真界根本没有人知道,根本没有什么追随者。

    而合作的商人基本都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需要给楚望疗伤,购买草药、售出奇珍异宝换来灵石,这些交易一直在持续进行中。

    合作的商人也有想要塞妾侍奴仆,一概被程衍回绝,程衍倒是鼓弄半个月,搞出几个傀儡来……解放双手,少掐一些清尘之类的法决。

    这段时间,通过慢条斯理的温养,楚望的丹田已经没有之前任何旧伤的痕迹,他的境界也随之稳步提升,魔核慢慢炼成,就水到渠成地踏入魔修者的下一阶段——凝核期。

    而且,除非有人探查他的丹海,发现了魔核的存在,否则谁也不会发现他已经堕入魔道,成为一名魔修。

    “天榜大会有不少的奖励,不同境界的修士划分开来比拼,排名越高,在天榜能留下越高的名字,据说在天榜上留下名字,可以获得天道的馈赠。”

    在飞舟中疗伤,但是也不能太与世隔绝,程衍就吩咐了交易往来的商人讲一讲近期发生的大事,听到这里,才感兴趣地睁开眼睛来。

    那商人看不清程衍的境界,但是却能摸清对方那位爱徒的大概境界,忍不住说:“前辈如若感兴趣,也可以让弟子去参加,天榜大会没有任何的门槛限制要求,只要境界符合,都是可以参加的——那可是修真界百年一度的大事。”

    程衍越发好奇了,却侧头看楚望,问:“这样的大事,天照宗会参加吗?”

    第168章 修真师徒年上

    果不其然, 这样百年一度的盛事大会,作为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宗门之一,天照宗自然会参加, 并且还拿出一些法宝珍品,赞助了一下颁发给名列前茅者的奖励。

    上一次天榜大会时楚望还没有出生,但是对其盛况也是有所耳闻。

    天榜大会针对的是从金丹期到元婴期境界的修士, 但是还同时要求了必须是两次大会相隔这百年内突破到对应境界的修士, 这样一来相当于每个修士最多只能参加两次天榜大会。

    只是每一代各门派培养的号称天之骄子的修士只多不少, 这样的盛事只有前百名有实质性的奖励, 但参与的修士却几十万以上。各大门派会出奖励赞助,然后大宗门培养出来的弟子,通常把排名包揽, 奖励重新带回去。

    不过, 即便如此,因为没有了门槛限制,符合条件的散修们还是会参与。

    不管是为了提升知名度、给自己找拜师的途经、得到感悟经验,哪怕在天榜大会上死伤率极高, 这种盛会也能吸引来前赴后继的修士参加。

    了解大概的情况,程衍挥手让傀儡送别这位带来重要消息的商人, 转头看向楚望。

    楚望端正地坐在侧座, 外人离开后才放松下来, 不像程衍不仅主位放着的是横塌, 还在与商人谈话的时候坐得懒散放松。

    反正怎么看都会让人怀疑, 这样随心所欲的师父, 怎么会教出这么循规蹈矩的徒弟来。

    程衍托腮靠着扶手, 朝着楚望招手:“小望, 过来。”

    一边说着这话, 手上动作一翻转,掌心上便凭空出现了一果盘,上面摆着好几颗晶莹剔透的果实,散发着清雅的幽香,一看就是在灵气充裕又挑剔的环境精养出来的,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我很贵”的信号。

    程衍随手把果盘摆在横塌前面的桌台,拿了一颗咬了一口,评价:“这个果实好像十几年才成熟一次,比上次采摘的要饱满一些。”

    他虽然人不在自己开辟的秘境内,但是也可以感知到里面的情况,随时准备霍霍那些新成熟的花花草草和养肥了的异兽。

    楚望有些无奈,按着腰间的剑,说:“师父,我要去练功了。”

    “这个很好吃,吃完我再指点你昨天那几招。”

    楚望明显的神色挣扎犹豫,最后松开按着剑鞘的手,走近了过去。

    程衍坐起身,在横塌上腾出一半的位置,又招呼他,“坐下来。”

    楚望神色一僵,硬生生地把脚步停顿在桌台前面,微微前倾拿起一颗果实,说:“不了。”

    程衍挑眉:“你有心事?”

    眼前的青年比起最狼狈那会已经健康许多,穿着短装的玄色衣衫,整个人如同即将出鞘的剑一样凌厉。

    但在看起来无论何时都那么镇定自若的程衍面前总是显得有些青涩的稚气,被程衍这么一问,楚望的眼神立刻有些躲闪,他舔着嘴唇,犹豫半天才开口:“师父为何如此在意天照宗?”

    程衍吃完了一颗果实,抬眼看他,反问:“是我在意,还是你在意?”

    楚望愣了愣。

    程衍耸肩,说:“在意也没什么,你不亏欠天照宗,反而是天照宗污蔑、破坏你的名声,当时还企图杀了你,想报仇雪恨也很正常。”

    “可是……”楚望停顿了下,低声嗫嚅,“我怕我……”

    程衍接话:“怕自己被仇恨蒙蔽,走火入魔?”

    楚望神色一闪,抿着唇点头了。

    魔修因为自己作死走火入魔的死亡率可是相当的高。

    程衍示意着他把果实吃了,然后才说:“你还能这样说,说明理智很清醒嘛。”

    “但是——”楚望神情有些急切,还想着要接着说什么。

    程衍笑了笑,突然朝他一伸手,楚望控制不住露出诧异的神色,然后就感觉到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缠住自己的腰,将他疾速一拽,整个人被拉到横塌前才停顿住。

    不等他做出反应,一眨眼程衍就直接伸手,拉着他将他按着坐到横塌上。

    楚望惊诧一瞬,又立刻转为无奈,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师父,我——”

    手里拿着的果实被程衍夺走,然后在他说话张口时,直接抵在了他的唇上,楚望僵着,继续说话也不是,把嘴巴闭上也不对。

    果实如同刚采摘下来一样,还挂着带有晶莹的露珠,贴在发干的唇上,带着刺激肌肤的凉意。

    程衍微微前倾俯身,另一只手撑在横塌的靠背上,和他逼近。

    “张口。”

    楚望看着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来不及思考什么,就把嘴张开,然后那颗果实抵着他的唇舌,滑进了他的口中。

    程衍收回手指的时候,指尖好像还带着露水的冰凉,擦过唇角一瞬。

    他眨了眨眼睛,好似自己做了再正常不过一样的事情一般解释:“刚采摘最好吃,赶紧先吃了吧。”

    楚望确实无奈,只能咀嚼后吞咽下汁水饱满又香甜的果实,然后开口说:“师父,这不合乎礼节。”

    程衍满不在乎:“什么礼节?”

    “应当是弟子伺候师父才是,怎么能劳烦师父动手?”

    他哪怕没有过拜师经历,也觉得这个便宜师父与他的相处怪怪的。虽然口头上有着师徒称谓,程衍也确确实实经常给他进行指点,但是平日相处里总是过于不拘小节。

    程衍笑着看他:“那下次,好徒儿喂为师好了。”

    楚望呆愣了几秒钟,耳尖和脖颈都开始涨红。

    程衍这才拍了拍手坐回去,说:“说回正事。我问你,你可有想要血洗天照宗复仇的心思?”

    楚望被他的提问转移注意力,惊愕回答:“怎么可能!”

    先不说他姑且没有这种能力,天照宗是养育他的地方,这点毋庸置疑。而且他就算对曾经的师门心灰意冷,也没有迁怒到全宗上上下下数十万人的地步去。

    “我最恨是因为嫉恨毁我金丹的明徽、一心想要杀死我的陆傲,还有就是……宗主。但我只会苦练修成,堂堂正正去挑战击败他们,不会迁怒不相干的人。”

    程衍笑着看他,说:“你看,你这样的人,是魔物也没有办法侵蚀你的意志,让你走火入魔的。”

    楚望却面露难色:“可是我总有种预感,突破元婴期之前,会有心魔影响我,也许我有一天会失去理智,变成连自己都忘记的魔,那还谈何意志?”

    “按你这样说,畏惧心魔,干脆止步不前,不要修炼了,万宝秘境与世隔绝,呆在里面过一辈子直到老死,就不用担忧成魔的事情了。”

    楚望愣住,眉头轻皱,他直觉这不是他所愿意追求的,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程衍拍了拍他的手臂,说:“突破也有可能被雷劈死,练剑也有可能失手害死自己,就算是去历练,也有可能一出门就遇到比自己强大数倍的异兽而死。”

    楚望愣愣,明白过来:“师父的意思是,我应当遵从自己的想法,不要畏惧不前……”

    程衍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就算你成魔,连自己都忘记,我也不会放弃你。”

    楚望呆住,一时间心底难言的思绪涌动。

    他有种说不清的慌乱,避开了程衍的注视,转移话题说:“那,我要去参加天榜大会。”

    程衍察觉着他的神色变化,但没有追问探究,顺着他的话题说:“自然要参加。有机会碰上天照宗的弟子,就狠狠揍一顿,就算没有对上,也让他们看看,你离开了天照宗,照样过得好,这对嫉恨你、想杀了你的人来说,应当更加难受。”

    血洗仇门自然不算什么好的复仇手段,又血腥又麻烦,人那么多杀起来得多累。

    程衍默默地想,还是按他的想法,把仇人气死更好嘛。

    楚望确定了要参加天榜大会,并且被程衍开导之后心思开拓,没有再因为有可能碰上天照宗而裹足不前,修为还突破了一个小层次,更加精进。

    天榜大会这种百年一度的盛事,足足提前了一年就开始各种宣传,开始比赛的三个月前就陆续接受报名、统计分配参赛者的对手,并且按以往的经历,比赛的赛程多则长达一年,是一轮一轮的比赛直到所有对手击败,从首位依次划分名次来。

    天榜还真的是一块直冲云霄的石榜,坐落于修真界整块大陆最中心的地方,不归属任何门派管辖,不到大会开办的日子,这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

    ……除了,怎么望也看不到尽头,用化神期的眼力,也在数万里的高空就被阻碍视线。

    程衍和楚望跟着其他蜂拥而至天榜大会的修士一样,先去观摩瞻仰了这块大石头,但什么也感觉不到。

    越朴实无华,可能越是藏了什么深厚的能量。

    石榜方圆百里内都不给接近,观光的修士在远处眺望,还有人读了不知道多少闲书,信手拈来过去几百年天榜大会出过哪些惊人的天骄,就差直接搭个茶社开始讲书。

    看不出什么东西,两人离开,前往不远处报名的地方,那里更加人潮汹涌,并且由于距离天榜大会开始不到几天的时间,报名人数也在激增。

    在这石榜的周围,已经有星罗棋布的石台,围绕着石榜中心这片区域,那些石台就是看台,而天榜大会的每一场比斗,都是在这片中心区域进行的。

    楚望看着报名处人挤人的盛况,哪怕作为辟谷的修士不会流汗,他也看着感觉到热意。

    他扭头看程衍,凑近了说:“师父不如先寻一处石台,稍等弟子报名成功后,再去找师父。”

    他原本以为自己来参加天榜大会,程衍这样修为高深的修士看不上,不会出面,没想到程衍却和他同行,已经让楚望有些难掩的欣喜,也开始想着在比斗时要更卖力,不能给师父丢脸。

    但是报名这样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去就可以了。

    程衍拿了把折扇在扇风,顺手一合纸扇,拍了拍手心,却笑着看楚望,语出惊人:“你要参赛,为师也要参赛。”

    第169章 修真师徒年上

    程衍出来的时候, 隐藏了自己的修为,看起来像个凡人一般,导致两人同行, 路过的人都以为这个凡人是同行的金丹修士的仆从,并且想不明白毫无修为的人怎么敢跑到天榜大会这种全都是修士的地方来。

    但是随着程衍话音落下,他的周身渐渐有气息涌动, 起起伏伏后最终稳定, 是元婴期左右的修为。

    楚望现在面对元婴期的修士也很难敌手, 但是因为平日和程衍朝夕相处, 也感觉到了他此时显露的修为是比真正的实力要低的。

    这个师父真是一点也不为人师表。

    楚望有些做贼心虚,看了下周围络绎不绝的修士,低声问:“这样不会被发现吗?天榜大会应该有很多大能在维护秩序……”

    要是各大门派没有派出化神大乘的老祖来镇守, 这种全修真界的大盛事肯定无法照常举办, 在进入这片区域的时候,程衍就已经感受到了几抹实力不亚于他的气息。

    他却仍然很镇定,面带着笑意,说:“放心好了, 不出风头,没人注意到为师, 不会发现问题的。”

    他已经在化神巅峰瓶颈了很久, 这种水平的修士在修真界只手可数, 不可能跑来金丹和元婴的比赛进行比斗, 报名处就算有检测修士的法宝, 也没法探查出这种修为的隐藏。

    至于同等水平的大能, 镇守在大会, 不可能专门花心思一个个参赛者探查, 那样也能轻松遮掩过。

    除非程衍表现出非常突出的实力, 才有可能被注意到,从而发现他的不对劲。

    楚望搞不清楚程衍的目的,没有再多问,应了声,只好跟着已经伪装修为的程衍往报名处过去。

    报名处聚集了数万的金丹期和元婴期修士,在数百个报名台前排队,熙熙攘攘拥挤着。

    谁都不好惹,更何况天榜大会明言禁止在区域内私斗,闹出矛盾争吵都可能被取消报名的机会,排队的地方倒是一派和谐。

    好在修士不容易疲累,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也都是耐力超人,没多久就轮到他俩。

    “先检测境界,再检测根骨,符合条件金丹期参赛者支付一百灵石,元婴期一千。”

    报名台的修士起码也是个金丹期中期,只是只有百年内突破才能参加天榜大会,这些都是各大门派超过年限,无法参加的弟子。

    程衍示意楚望先检测,顺利通过之后开口:“我和他一起,测完一起报名。”

    缴费的灵石并不少,看报名人数,组织的大门派分分帐都可以回本了。

    报名台的修士态度不冷不淡,说:“那便测吧。”

    楚望的心提了上来。

    程衍跟他方才一致,先是对着桌上的检测石释放法术,然后将手掌当上去。

    登记的弟子看了眼,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木灵根,元婴初期,突破九十九年,真是好运。”

    他说着,语气也忍不住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除了突破年份,这块法宝还能看到骨龄,测出来这位修士已有六七百岁,可见他是金丹期快要寿命将近才险险突破,说不定是用了什么强行提升的手法,这种修士也比同阶级的修士要弱许多。

    这是个水货。

    登记的修士心里看不起,但是不管对方怎么突破,符合条件他便记下来,接过灵石后给了每人一块令牌,说:“大会开始后,令牌上会显示对阵赛场,切记不要迟到,比赛开始半个时辰内没有到场就算淘汰。”

    他说完,便喊:“下一个——”

    程衍拉着楚望慢悠悠地闪了。

    令牌上只写了“天”字,别的暂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从令牌上可以感应到自己的气息,是刚从检测时留下的法术同时烙下的。

    大概因为这样,也不用担心每个人的令牌被抢夺、冒名顶替的事情发生。

    楚望还有些怔愣,没想到程衍那么轻松地就通过检测,并且完全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他又有些忿忿不平:“刚才那个修士什么眼神?竟然瞧不起师父!”

    程衍笑着摇扇子,说:“我连他的相貌都忘了,管他呢。我们去找个视角好的石台,等着比斗开始吧。”

    离开了报名区,就有不少修士御剑或者直接腾空到处乱飞,悬浮在半空中的石台也数量众多,才能容纳那么多的修士汇聚于此。

    在这里除了符合条件报名参加的修士以外,也有无法参加但来观摩的,甚至在外区都形成好几个小型的贸易集市,来这边做生意的也不少人。

    程衍正打算拉着楚望腾空,去找个空石台休息,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

    “楚望!?”

    周围都是修士,有从半空降落的,有准备腾空而起的,吵杂得很。

    只是修为高的人五感出众,程衍一留心到那声音,顺着看过去,就看到几公里远的地方,一艘华美的飞舟悬浮在半空,在飞舟上面有人正朝他们看过来。

    而飞舟的周身雕着天照宗的门徽,让半空中飞行的修士们都纷纷避让开。

    那声音很陌生,程衍拉着楚望看过去,问:“那是谁?”

    楚望也辨认一番,才喊出对方的名字:“是白华,明徽的友人,之前污蔑我操控异兽攻击明徽的,就有他。”

    “那这么说,那个明徽可能也在?”

    程衍神色闪动,已经在心里头摩拳擦掌着准备见一见本源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有几个身影从飞舟里出来,御剑朝他们的方向逼近。

    果然,除了那个白华以外,出来的还有另一个明徽的挚友,名为吴璘,两人冲在前面,而紧随其后的,俨然是明徽和陆傲。

    “当真是楚望!”距离不到一里时,明徽已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停顿,“楚望,你竟然还活着,还敢来天榜大会这样的地方?”

    楚望和程衍窃窃私语,说了几个人的名字。程衍只见过陆傲,也都快把对方的脸忘记,现在一个个把名字和脸成功的对上号。

    陆傲已经突破了元婴期,看样子没有解决他的心魔楚望,好像也没有带来什么重大的影响。

    他看起来更加内敛冰冷,整一副面瘫脸,连看到楚望都没有情绪波动,心理素质显然过于其他人。

    程衍倒是多看了明徽几眼。

    按他的推论,楚望是火灵根,这个明徽是水灵根,而且一直和楚望处于竞争对手的关系,很像天道描绘的本源可能出现的状态。

    只是多看这几眼,程衍就有些咋舌。

    这个明徽相貌倒是很出众,但是情绪波动剧烈,修为根基也不太稳固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失望。

    他还一直担心这本源的本体到底是多强大棘手的存在,这看起来就很容易让人掉以轻心嘛。

    这样想着,程衍又多看几眼,怀疑这是对方用了什么方法隐藏,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楚望注意到程衍的视线,突然有些紧张,忍不住扯了扯程衍的衣袖。

    “师父,您为何一直看着明徽?”

    程衍收回视线,说:“他有问题。”

    楚望神色严肃了起来:“什么问题?”

    程衍无奈地摇了摇扇子:“就是看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才有问题。”

    说话间,那几个人已经落地走近。

    在走过来的时候,白华和吴璘就自觉地落后半步,走在后面,而明徽修为比陆傲低,却和他并排走,显然两个人的关系应当不错。

    楚望发觉这点后,倒是有些惊讶。

    他知道了明徽对陆傲怀着异样情愫的事情,还是因为这个明徽才嫉恨自己,导致他无端受害。

    但是那时候在天照宗,陆傲和明徽完完全全就是陌路人的关系,明徽多次明里暗里地同陆傲交好,陆傲都表现得很淡漠。

    没想到,此时两个人看起来,倒是关系要远比之前好许多。

    走近过来,白华就率先开口:“楚望,你已经是筑基期,还敢来天榜大会,就不怕在这里死得不明不白?”

    他言语间带着满满的恶意,修为才是金丹初期,估计刚突破不久,显然看起来智商也不是很高。

    陆傲冷淡地开口:“他现在至少金丹后期了。”

    明徽一直在观察楚望和他旁边那个陌生的修士,听到陆傲的话,才有些失态,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楚望离开天照宗的时日,明徽一直有在勤奋修炼,可是现在也不过是金丹中期,他看不穿楚望的修为,以为他只是进行了隐藏,听了陆傲的话,才有些控制不住他的情绪波动。

    陆傲倒是很平静,他看着楚望,又将视线移到程衍身上,说:“看来叛离天照宗后,你是寻得什么法宝,有了奇遇。”

    伪装下的程衍的修为陆傲也能看穿,是比他还低一些的元婴初期,陆傲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楚望没回应。

    明徽想了起来什么,说:“那时候不是有个修为高深莫测的大能把你救走?必然是对方给了你什么宝物,才让你修复了金丹。”

    他说着,语气都有些咬牙切齿。

    显然,那个时候程衍出现气息太强大,其他人没有办法探查到他的面容,现在也没发现他的身份。

    楚望很平淡:“是又如何?”

    陆傲开口声音淡漠冰冷:“可惜天榜大会不允许私斗,你的境界又与我不同,不然我定会在大会上取你性命。”

    连说起杀人,这个人还曾经勉强称得上是他唯一的友人,陆傲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

    楚望毫不客气地回击:“只怕不知道是谁取走谁的性命。”

    陆傲嘴角一扯,似笑非笑,好像觉得楚望说了滑稽的话一样。他们差距的境界,陆傲完全不觉得楚望能与他匹敌,至少现在不行。

    但是……

    假以时日,连金丹毁坏都能修复,这样的人……

    陆傲的身上涌动着杀意,但是,下一秒,那朝着楚望袭来的杀意就被另一股气息包裹,直接侵蚀吞没。

    “都说了天榜大会禁止私斗,更何况,在我面前意图伤害我的爱徒,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陆傲一惊,感觉到自己的气息石沉大海一样被吞噬,他连忙收敛自己的杀意,才正视站在楚望身旁的修士。

    对方打着折扇,明明是个修士不需要扇风,看样子是个风流的家伙,眼若含情,看起来就是那种一心享乐的修士。

    而且对方修为比他低,陆傲修无情道,同修为打得过他的都少见,他自然第一眼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这会儿才有些警惕,怀疑对方身上有什么法宝,或是攻击手段特殊。

    明徽旁观着,却更先捕捉到重点,惊诧道:“楚望,你叛离师门,还能重新拜师,你现在的这位师父知不知道你之前残害同门,还勾结外人偷窃师门的宝物?”

    第170章 修真师徒年上

    这个明徽实在碍眼, 摆明了在挑拨离间,还表情那么无辜,好像只是出于自己的诧异, 有话直言。

    如果楚望的师父当真对他过往一无所知,这会儿必然要师徒之间心生罅隙,产生怀疑来。

    可惜程衍只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懒懒散散地摇扇子, 抬眼笑说:“知道又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

    明徽呆愣了下, 不会说了。

    程衍听过楚望说的在天照宗发生的事情,按他的分析,栽赃他偷窃源石应该不是陆傲或者陆渊的手段。

    陆傲是没有那个能力;而陆宗主如果要找机会让陆傲杀死楚望, 应该是让他尽早结束当时的禁闭, 离开宗门去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历练,好让修为高过他的陆傲出手便好了。

    排除法一下,楚望如果不是被卷进其他祸端,那栽赃他的人可能就是明徽了。

    这家伙是本源的分|身, 本源肯定会在这重要的转世上留下什么手段,像是前面反过来诬陷楚望操控异兽伤害同门, 用了虚构的影石来证明, 都留下了不合常理的痕迹。

    程衍有理由相信, 这个明徽看起来越没问题, 就说明他的问题是越大, 而连程衍这样的修为甚至都没有办法发现。

    陆傲对程衍的态度从不在意变得警惕, 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话, 也没有再冲动行事, 只是简单地看着楚望说:“天榜大会结束后, 我必然会来取你性命。”

    他不怕楚望逃跑,只要被他捕捉到踪迹,他都有方法追杀到天涯海角去,也不会再给楚望逃过一劫的机会。

    ……只要那个高深莫测的大能没有再出现。

    事不过三,陆傲不相信自己还能那么倒霉不成。

    这几个人都是知道楚望所谓叛变天照宗的真相的人,吴璘和白华在执法堂颠倒黑白污蔑楚望,陆傲一心想要斩杀楚望,明徽嫉恨而暗中做了不少事。

    因而,他们也没有再揪着说什么,陆傲放言之后,就干脆地转身御剑:“走了。”

    这里不能私斗,就算他们是天照宗弟子,对面是天照宗的叛徒也不行。

    继续交涉没有意义。

    其他人一看,也连忙跟上陆傲离去。

    在远去的时候,楚望和程衍还能听到明徽凑近陆傲的身边,说:“师兄,如果在大会上遇到楚望,我定会打败他的!”

    楚望听到了,摇头说:“明徽虽然这些时日有所长进,但是他之前修炼不太上心,根基不牢固,现在境界不稳固,早已不是我的对手了。”

    程衍拉着他御空,往另一个方向去寻找石台,边说:“即便如此,如果遇上了,也不要掉以轻心。”

    楚望抿唇:“那是自然。”

    程衍接着说:“陆傲仍然想要杀你,说明他仍然受到心魔的影响,突破元婴之后估计也留下了祸根。”

    楚望也不怯让:“他想杀我,我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哪怕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小,楚望与他已是仇敌,陆傲想杀他,楚望何尝不想?

    他们俩说着话,程衍眼尖看到了一处空荡的石台,拉着楚望调整角度,降落在石台上。

    他一边抬手布置一个舒适的看台,一边接着刚才的话说:“不过,我有印象这个陆傲之前的修为,看来他长进不少,突破的速度很快。”

    楚望说:“他又是修无情道又是剑修。”

    程衍明白过来,一拍合上的纸扇,将其收起。“那他只要熬过前期的苦修,突破了瓶颈,必然会修为大增,突飞长进。”

    楚望点头,说:“那我肯定就是他剩余需要突破,为数不多的瓶颈了。”

    程衍目光闪动,没有再说什么,拉着楚望去石台上他刚用法术建起的看台去。

    楚望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师父……只有一个横榻……”

    石台本来就方寸大小,但也不至于连多一把椅子都放不下。

    程衍拉着他要一起坐下:“我们是观看比赛,自然要躺着舒服点的才行,但是这里放不下一整张的床。”

    楚望抽了抽眼角,他无法想象在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摆张床躺上去,周围那些石台上的修士会用什么眼神来看他们。

    但是一张横塌也够奇怪了——

    他挣脱了程衍的手,抱拳低头说:“师父,弟子去外面冥想,调整状态。”

    说罢,也不等程衍回应,就匆匆的转身,跑了出去。

    程衍愣了愣,摇头笑说:“都会拒绝人了啊……”

    不过他的语气里倒是没有什么不悦,甚至还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他不怀好意,想必他的好徒儿心思也没那么光明磊落,不然怎么会这么慌不择路地逃跑呢?

    * 小傻子

    天榜大会转眼间就开始,联合举办的大门派有长老站出来讲话,这修真界一点娱乐气氛也没有,这么大的比赛盛事,开幕式……不是,开场白说得和监考员一样严谨刻板,从头到尾都是在讲哪些违规会被如何惩治,听得参赛的修士一个个胆战心惊。

    最后说到奖励,这才气氛高涨一些,没有那么肃杀了。

    程衍没有对楚望提什么要求,只说:“你就照常发挥,遇到差距太大的对手要懂得适时放弃,顺利的话也不用隐藏自己的实力,赢得第一算赚到,没赢到那奖励的法宝也没多重要。”

    幸亏楚望最初的是非观念不是跟着这种师父塑造,要不换个意志不坚定的人肯定要被溺爱成个废柴。

    而楚望只会感觉到师父对他的重视和爱护,而且师父说得没错,奇珍异宝有的是,他本来就不是冲着奖励而参加,只不过想要扬名,有机会的话对上天照宗的弟子,能狠狠教训一顿。

    他心里有些甜意,点头认真回答:“弟子清楚。”

    “还有一事。”程衍想了下,说,“前百名能得到在天榜留名的机会,如果得到这个机会,我们就直接溜,也不要留名。”

    楚望诧异:“为何?”

    各种传闻都说,在那块巨大的石榜上留下名字,基本都能得到一些感悟,甚至还有人直接感知天意,直接在天榜下突破境界。

    程衍摇头,说:“解释不清,就当做是我的直觉好了。”

    楚望没有再多问。

    后面就开始安排对赛,元婴阶段和金丹阶段的修士分散着进行,令牌上会浮现出一个编号,对应着划分的场地,和匹配到的对手一对一,以一方没有反抗能力或投降为胜负证明。

    比完一场之后,会给不短的时间修炼,除非重伤又没有丹药治疗,不然获胜的修士都能接着进行下一场比赛。

    楚望和程衍分别安排到了各自的对手,几天内各自比了几轮,眼看着参赛的人砍半砍半再砍半,赛场数量减少,倒是围观着的石台变多了。

    筛选几轮后留下的基本都是有能力的,比赛的进程也放慢,有的修士打完一场,要等十天半个月才会轮到下一场,每场比赛也慢慢有不少修士在观看,尤其是人数比较多的金丹期。

    楚望休息了一天,就比程衍更早匹配到了他的新对手,腰间的令牌发出灼热的光,提醒他去参加下一场比斗。

    他睁眼站起来,看向躺在横榻上很无聊的玩纸扇的程衍。

    “师父,我去参加下一场比斗了。”

    之前他们各自参加都时间冲突,程衍一场也没看过楚望和别人比。

    他收起扇子,说:“在哪个赛场?我随你过去。”

    楚望看了令牌,说出那一串编号,程衍直接操控着石台移动,悬浮着避开其他石台,往那个赛场的地方赶去。

    逼近赛场时,发现旁边也围了不少的石台,程衍没有起身,远远地看了几眼,说:“看来你这一轮的对手应当是个名门弟子,还有不低的名气。”

    散修是很难在修士之中取得特别大的名气,尤其是金丹期,大多数散修很难达到这个高度,而大门派的弟子集中资源培养,却能培养去不少来。

    参加天榜大会能有那么多人来围观,要么就是名声很大,要么就是朋友很多,满足这些条件,多半都是名门弟子了。

    不过,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也不影响楚望出手。他心里默默想,说不定遇到个天照宗的弟子,他还会出手更狠。

    他们的石台慢慢放慢速度,停在了赛场的上空,楚望看了一圈表情有些呆愣。

    “怎么了?”程衍察觉到他的心神一乱。

    楚望按着自己的剑鞘,开口:“对面石台上,我看到不少人穿着天照宗的衣服。”

    碰巧了,遇到那么多天照宗的弟子来看比赛,那参加的必然也是天照宗的弟子。

    程衍坐直起来,勾唇一笑:“那小望可要加油。”

    楚望就差拔剑出鞘,眼里已经战意凛凛。

    因为赛场减少,附近的石台也有人没事凑过来观看,天照宗的弟子们并没有发现程衍他们。

    等到令牌提醒马上到比赛的时间,楚望腾空而下,落到中间的赛场上,等着他的对手到来。

    不管抽到天照宗的哪个弟子,他都有把握对付对方,甚至感觉自己状态比平时还好更多——

    然后,楚望便看到明徽从一个石台上御剑降落,两个人隔了数百米已经对视上。

    两个人瞬间表情有些怔愣,但是在明徽落地之后,赛场上自动升起一个笼罩住两个人的透明结界,下一秒钟,两人立刻朝着对方冲去。

    程衍看到楚望的对手是明徽,也讶异地坐直起来。

    不妙。

    他不太担心楚望,他担心楚望直接把明徽砍死——那家伙可是本源的分|身,他的目的是要等对方强大后再弄死对方获得本源的能量,要是太早弄死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死线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