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17
尚盈看着为自己打开车门的人,眸光一闪,悠悠地说道,“也不是不行。”
“陪太太出来放松心情,确实需要我身体力行。”
看着女生面色上转瞬即逝的迟疑。
秦晏珩没忍住笑出声:“你确定我们想的是同一种身体力行?”
很显然他知道这词容易让人想歪。
想得真美,谁要等你,才没有硬撑。
尚盈小声嘟囔。
嘴上这样说,她还是很诚实的走到了沙发旁。
好吧,确实是在等。
就等最后五分钟。
秦晏珩回来进院就远远隔着窗户看见在客厅转圈走的小姑娘。
“怎么还没睡?”他进门后问。
听见他声音,尚盈下意识的转头,刚还打架的眼皮现在也重归于好,眼眸水盈盈的,她噔噔噔跑到他面前,“等你啊。”
这会儿没有口是心非的必要了。
做了事情就是要让人知道,不然她白等了。
秦晏珩往前走两步,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埋头在她脖颈亲了亲,“怪我回来的太晚。”
他最近其实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只不过是之前她也忙,无暇顾及这些。
尚盈回抱他,故意地责怪:“你知道就好。”
“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尚盈和他并肩往里面走,有理有据地说:“除了看书、电影,还有零七八碎的东西,就什么事做了。”
秦晏珩略略挑眉,笑问:“所以腾出空来想我了?”
“那倒是也没有。”尚盈睨他,隔了几秒移开视线,“就一点吧,晚上有点累的时候会。”
秦晏珩手扶上她后颈捏了下,“玩累了想起我来了?”
大小姐理直气壮:“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秦晏珩心满意足,“想了就行。”
什么时候想的,想了多久,这都不是问题。她在无聊的时候能想到自己就好,已经算是很高的地位了。
刚好走到房间门口,秦晏珩瞥了眼关上的那间卧室,又看她,问:“想出去玩吗?”
尚盈自顾自地往里走,“当然想啊,以前有空我都是和岑瑶出去玩的。”
说到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偏要赶在这时候给江澄放假,搞得我都不好找她,像个大电灯泡。”她接着说,“她今天还给我发了照片,和江澄去了瑞士玩。”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去过好几次了。”
话是这样说,但那语气里夹带着的酸溜溜的感觉只增不减。
尚盈腹诽。
就是故意的!
故意说的让她想入非非。
她感觉自己好像总是被他的话绕进去,然后将自己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尚盈瞪了他一眼,却也还是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只是嘴上停不下来:“秦晏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被质问的人神色暗了下,在脑中搜寻到一段记忆,明知故问道:“以前,是多久以前?”
太长时间了,她不愿去算究竟时隔多久,只给了他一个区间:“就,高中的时候。”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微微一滞。
好像久别相逢以后,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提起从前。
秦晏珩沉思了几秒,缓缓说道:“那是你以前没注意。”
尚盈不赞同他这个说法:“就这么肯定?”
“说不准就是你变了,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秦晏珩看着她一脸笃定的样子,唇边扬起一抹笑,把牵着她的手抬起来晃了晃,意有所指的说:“是变了,身份不一样了。”
这次尚盈没反驳。
路途不算远,尚盈也没跟他矫情什么,理所当然的靠在他怀里享受着。
难受的另有其人。
她手放在他脖子那不算安分。
小手并拢啪地一下扣到他脖颈处,她凑到他面前歪头,“这样还会冷吗?”
女生指尖微凉,掌心确实热的,细软的触感在皮肤上,牵带起些痒意,他低低笑了两声:“心疼我?”
“就是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觉得有点小可怜。”尚盈眨眨眼。
“没办法。”秦晏珩抱着她往上颠了下,“谁叫家里的大小姐太娇贵。”
尚盈轻哼一声:“娇贵到脚都不能沾地了?”
“嗯,舍不得。”秦晏珩眯眼看她,“还是这样让盈盈省力点好。”
“那盈盈现在想快点回家歇着。”尚盈双手勾着他。
一路上或许是怕她无聊,他一直在跟他讲话,以至于尚盈也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暖宝宝。
等进了家门以后,光线彻底明亮起来尚盈才发现他脖子那都已经有些泛红,她缩了缩手,眉头轻蹙:“红了。”
“什么红了?”他随口问。
尚盈伸手,指尖点了点自己脖子,眼神示意他:“你脖子红了。”
寒冬腊月间即使没有什么风零下十几度的温度下也还是会让人扛不住。
他生活久了对这样的天气和温度已经习惯,“一会儿就好了。”
秦晏珩把她放到沙发上,去拉她衣服拉链,瞥见她泛红的指尖,是刚才在外面冻的,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即使他体温已经很高也还没让她手热起来。
衣服刚敞开拉链,困在里面的寒意横亘在两人中间,秦晏珩改掉半弯腰的动作,彻底蹲在她身前,把她手腕抓在手掌心里,“下次还玩雪吗?”
尚盈鼓唇:“还玩。”
抱了她一路他的手也不算热,秦晏珩把她手往自己衣服里扯,“那下次戴手套。”
下次,一个太过让人心生期待的词。
尚盈配合着他帮自己脱衣服,跟着伸手,然后又乖乖的把手放到他衣服里,“要常回来吗?”
“喜欢这边吗?”秦晏珩问,“喜欢就每年冬天都回来。”
尚盈点头:“好。”拿着玩偶的手一顿,尚盈眨眨眼,突然放空似的盯着天花板。
时间过得太快,快到她都快要忘记了那段日子。
那是她刚去美国的第时候,带着摆脱家里束缚和好奇的心情,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有小舅和外公在那边,她特别开心,即使要跟着学习公司的各种事宜,她都不会觉得累。
但后来课业越来越繁重,因为修读了跟电影相关的双学位,那段时间她一心思扑在上面,甚至生出不想要以后接管公司的想法。
对此家里自然是不同意的,那天她和人合作拍的小短片拿到奖项,不是含金量多高的奖项,但也还是很开心。
当天晚上就打电话给尚钧和闻芷兰一同分享喜悦,最开始两个人还很激动随她应和,可当她将内心想法说出口的时候,却得到了尤为冰冷的否定。
那晚上尚盈一直哭到天亮,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情绪都算不上高涨。
而那通电话她所提及的想法,是第一次跟家里说,也是最后一次跟家里说。
后来的几年里她学校和公司两头抓,哪个都不敢放下手,很努力的想要告诉爹地和妈咪,她可以做到两个都不放弃,可以把每一个都做好。
事实是她确实做到了,几年间大大小小的奖项她拿了不少,公司上的事情也打点的妥当,一些生意场上相熟的人每每在港城跟尚钧和闻芷兰提及尚盈都是夸赞的话。
她也确实如自己所愿,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她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的。
但没有。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毕竟长那么大来也没有太多值得她难过到掉眼泪的事情,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在诸多不理解中也赢得滔滔不绝的掌声,和自己对自己的认可。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就是变得脆弱了。
当很多事情堆积到一起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会经常一个人往海边跑,很迫切的需要一个情绪支点。
所以她频繁的在社媒分享生活。
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都会记下来,有时候会随手一拍的配点文字,有时就简单的一行字。
她当那是备忘录,好像只要发出去,情绪也就得到了宣泄。
后来慢慢的开始有人关注她,会在下面留言自己的心情,她的动态渐渐的像是一个心情交换所。
大多时候她都不会回复什么。
她知道这些发出来的东西,不是想要有人回应,单单只是找个地方而已。
唯一引起她注意的是一个名字很随意的人,他的ID尚盈看不大懂,是一串找寻不到规律的数字。
但这并不是他让她注意到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她每每发送自己不开心的动态时,那人都会在下面评论一张笑脸小玩偶的照片。
素不相识的人,尚盈从未对他回应什么,只是偶尔给他的评论点赞,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也学着那人一样,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给自己买个小玩偶,好像只要有那么个小东西看得到就莫名的开心。
渐渐的这成了一种习惯,不单单是难过的时候会买,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买。
“不是。”
一连串的问题尚盈禁不住皱眉,“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东西啊。”
她明明要说的原因是很正经严肃的,怎么让他这样说着说着就变了味道。
秦晏珩挑眉,云淡风轻地说:“你。”
面对他这种章口就来的话,尚盈向来没有什么招架之力,主要是很多时候她完全预想不到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话。
话题已经被带偏,好在她也不是很急着说清楚的事情,尚盈索性随着他不正经下去。
她拿起手机身子向后一靠,说:“都不是啊。”
眼帘微抬,尚盈盯着他那张脸上下打量,“就是……”
“看你看腻了,没什么新鲜感了,想要换换人来接。”
“你要是来的话,不是很方便。”
她说话时候一直没移开视线,说到某个点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眼前人的脸色暗了下去,但尚盈对此毫不在乎,甚至看见他这个反应她还更起劲。
最后的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
尚盈确实是没醉,但是意识也不太清醒,头昏脑涨的在酒吧里嚷着要回家,现在出来又怪他不让自己玩尽兴,非要把她带出来。
秦晏珩也不跟她犟,她说什么他就照单全收。
要求自然也是全部都满足。
秦晏珩低头弯下腰把人拦腰抱起,尚盈手勾着他脖子,“你慢点走,晃的我头晕。”
他又听话的放慢脚步。
喝了酒她话格外的多,一路上都没听着的嘟囔着,前言不搭后语,但秦晏珩也都句句回应,甚至很愿意这个时候听她讲话,觉得可爱。
好不容易到了车里,秦晏珩把人放到座位,扎好安全带,想要绕到另一侧。
起身之际被人紧紧的搂着,尚盈微阖着眼,卷上几分困意,“别走,你还没陪我玩游戏。”
秦晏珩揉了下她头,“不走,但是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家再玩。”
烦凉的指尖在他脸上碰了碰,尚盈确认般的说:“回家就陪我玩吗?”
“不是哄我的。”
“嗯,回家就陪你玩。”
尚盈松开手推了下他,催促道:“那我们快回家。”
秦晏珩勾唇一笑,一时间也难以辨别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明明说话都已经慢声慢调还很粘人,但思绪却又时而清晰。
秦晏珩驱车载着人回在深宜的住处,前几个月两个人来住过以后就一直都派人按时打扫着。
路程有些长,过了大半以后尚盈就忍不住的隔个三五分钟就问他还有多久到。
这个时间倒是没多少车,但想要回到家也要好一会儿,他也只是含糊的哄着人说很快就到,让她困了就放心睡,他到时候把她抱上去。
尚盈刚上车的时候确实有点困,但现在神奇的全然消散,甚至很兴奋。
她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的光在车内不明亮的环境下格外的晃眼,尚盈下意识眯眼,指尖在上面划了好几下才点开歌单。
在气人这一方面上,她可是太会了。
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是听见这话秦晏珩还是觉得心底咯噔一声,他应:“哦,那我不去了。”
“耽误了宝贝好事不太好。”
纵使内心已经波澜汹涌,甚至刚才那一瞬他连额角都跟着跳了下,可看她兴致这样高,秦晏珩还是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陪她演。
“现在还能让我叫你宝贝了吗?”
“叫尚盈,还是秦太太?”
“生疏一点更方便你?”
尚盈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但现在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哑然片刻,她找回思绪,非但没有收手,反倒是变本加厉:“都可以呀,你随心来。”
“看来秦先生也看我看腻了,那我这个提议真的很是时候。”
“现在我就给选一下明天让谁来……”
最后半句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人止住。
秦晏珩的吻来的毫无预兆,以至于唇瓣相贴的时候尚盈还睁着眼睛。
秦晏珩是俯身到她面前的,大手托住她后颈,另一只手撑在她身侧,是一个不容她避开的姿势。
鼻息间相缠绕的气息愈加灼热,他吻的重,尚盈一时间失了神,情不自禁微眯的眼中投出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轻颤的长睫上。
久而久之就有了家里这一堆和婚房的那些。
那就年年都回来,过有雪的冬天。
那天是秦靖琪四岁的生日宴,临到结束时大雨倾盆,宾客们都暂时困在秦家。
秦晏珩跟着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往家里面跑,躲到了屋檐下。
随即她自问自答:“应该没有吧,好像也没有偷懒,做的都挺好的。”
秦晏珩拍拍她肩膀以作安抚:“一直都做的很好。”
感觉到女生渐渐泛凉的指尖,他问:“担心什么呢?”
“我不知道。”尚盈实话实说,“就是感觉慌慌的,从早上睡醒就这样。”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她不经常回港,但每次回来都会心生这样的感觉。
那时候是因为她在国外一个人过得太自在,也是知道爹地和妈咪对她有着点纵容,所以对于平时偶尔隔山掉远的训话她都视而不听。
以至于回家时候心里发虚,生怕刚一进门就有着什么暴风雨等着自己。
现下也就两三个月没回家而已,这种感觉就又重新涌上心头,尚盈不禁感叹,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大不如前了。
不过这两三个月她确实是瞒着爹地和妈咪做了好多事情,有这样的心情也是在所难免。
平复了几秒,尚盈转头看向秦晏珩,为了杜绝这种现象,她提议:“要不以后我们常回家来吧。”
“一个月回来一两次的那种?”
“这样既不用让爹地和妈咪挂念,我也会心安一点。”
秦晏珩对此自然是毫无疑义的,他应声:“回来多少次都可以,反正离着不远。”
七八岁的小男生总是调皮贪玩的,不愿进屋,陪同的保姆怕几个人感冒,耐心的在一边劝着。
忽然有人哭了起来,紧接着哭音一个接一个。
秦晏珩站在一边依靠着柱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拿着保姆刚才递过来的毛巾自己慢吞吞的擦着被淋湿的头发。
喧杂声中,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秦晏珩抬眸看去。禹星宇是个行动力快的。
有了念头以后美没过多久这局便组了起来。
赶着大家都有空,他又是回国以后就把精力都放到深宜,就干脆都来了深宜。
秦晏珩和尚盈到的时候,人都已经到的差不多,没有多少,除了黎岑瑶和江澄就还有那么两三个相熟的。
回到家,刚一进门,尚盈就忍不住感叹出声:“还是家里好。”
换好拖鞋,尚盈迈步到沙发,坐下向后一靠,伸手捞了个抱枕过来捏了捏,“要是一直这样不用工作,每天吃吃玩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挺好的。”
秦晏珩走过来,“也不是不行。”
他笑了声,“就是有点屈才了。”
尚盈直了直身靠在沙发角盘腿坐着,“本来就是普通人啊。”
“我现在的工作即使不是我在做,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影响,甚至可能会更好。”
她在这方面一向看得通透。
虽然说起来有些俗套,但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她年龄在这,人生阅历有限,即使能力在同龄人里算得上出挑,但落在实处到底是要比那些经验丰富的要逊色。
尚盈一直都承认这一点,不夸大其词也不妄自菲薄。
“有的事情不好估量,也不好假设。”秦晏珩坐下,很自然的动作让她靠在怀里,“是你做,就是最好。”
是最好的安排,是她能做到最好。
声音落下,似有余温缠绕,尚盈笑笑,“这是秦总的肯定?”
“说得我都想晚几年再退休了。”
秦晏珩捏了下她脸,有点好奇,“说说原本想什么时候退休?”
轻声一笑,她仰头,“没想好呀。”
“反正肯定不会做几十年。”尚盈说,“那样岂不是一辈子就扑在工作上了,多亏的慌。”
她顿了下,“可能哪天累了,心情不好了,就撂挑子了。”
听着像是玩笑,但她确实这样想过。
意味深长的哼笑溢出喉间,他扬眉,“真潇洒,那现在还在工作说明还不太累,心情也挺好的。”
是这么个逻辑,尚盈没多想的应声。
脑子转过弯的时候她已经被人打横抱起。
“做什么?”
他说得理所当然:“伺候你。”
女生的那点体重对他来说毫不费力,秦晏珩抱着她稳稳地踩上台阶,气音都没有什么变动,他笑,“不退休也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唇瓣有意无意的擦碰她耳廓,他声音放得地更低:“还附带更贴心的。”
今天天气好,晚上的风也不凉,大家都在外面坐着。
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尚盈扫了一圈,最后看向身边的人问:“江澄怎么回来了?你给他放假了?”
上个月的时候她提了一嘴,他当时还扯了歪理来反驳她来着。
秦晏珩换了个手拿手机,去牵她,“不是说我压榨员工?”
尚盈努努嘴切了声。
什么叫她说啊,那不是事实就摆在那么。
秦晏珩出声解释:“刚好有事要他回来,就顺便让他多留几天。”
男人身姿挺拔,阔步而来,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将冷峻的面容修饰了几分温润在上面。
走过来顿住脚步,手摸了下秦晏珩的脸。
秦晏珩仰起头,乖巧的出声打招呼:“二叔。”
秦明远蹲下.身,捋顺了面前的小男孩褶皱的衣服,看着保姆说:“带着小少爷们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秦嘉茂闻言在一旁低着头,手在身后紧紧攥着拳头,几秒后出声打断:“二叔,弟弟们也没淋湿太多,你看天都晴了,我带着他们在外面玩一会就好了。”
秦明远眯起眼,“嘉茂,听话。”
男人声音还如刚才那般温润低沉,却充满警告意味,不容置喙。
秦嘉茂跟他对视一眼,抿唇,像是沉下心一样,带着秦晏珩和其余几个小孩往别处走。
“不然呢。”
“不是说了都推到我身上?”
听见这话,尚盈横过来一道眼神,语气都拔高了几分,“推到你身上,去哪里推到你身上?”
她其实原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充其量就是他提了个计划,最后点头的是她自己。
她一早就想到后果的。
只是想起他说出口的话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给了她依赖,却在真的需要的时候找不见人了。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好像她是什么可以随便找个借口,遍编瞎话就可以搪塞过去的人。
沉默良久。
秦晏珩才低低的解释道:“不是随口编的理由。”
“也没想惹你生气。”
“让你找不见人是我的错,下次不会了,爸妈那里我会去主动说。”
听他说得诚恳,尚盈火消了大半。
秦晏珩捏了捏她手。
尚盈刚转过头就看见他攥着拳的手张开,一条项链挂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出现在她眼前。
“尚小姐愿意原谅我吗?”
第 18 章 18
秦晏珩的低声询问,带着哄诱的意味。
尚盈听着眼皮轻颤,视线从悬挂在他掌下的项链上移开,缓缓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他淡然自若的神情。
看着像是常做这样的事,尚盈不禁问道:“秦先生一向都这样哄人吗?”
说话间,她已经被人揽腰带入怀中。
“就哄过你一个人。”
秦晏珩的声音很轻,低声微哑,宛若羽毛,轻轻拂过她耳畔,带起她心头一震。
尚盈眼眸中晃过几分怔然,没出声。
他又将那条项链亮在她眼前。
尚盈眼帘掀起,长睫煽动间满钻的蝴蝶项链正微微晃动。
尚盈想到它的名字——缱绻蝴蝶。
这间病房平时不对外开放,不过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但秦晏珩不放心,还是在她住进来以后又细细的清扫了便,特别是浴室。
知道她肯定忍不了要洗澡,他还特意回家取了她往常用的洗护用品和贴身的衣服。
浴室里。再次感知到外界,尚盈已经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
吸入鼻腔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尘土味,背后靠着的墙壁冰冷感在她清醒的一瞬袭遍全身,尚盈忍不住皱眉。
她眼睛被蒙着,即使极力的想要睁开也不行,双手也在身后被束住,连转动手腕的空隙都没有。
恐慌、害怕、无措……
一时之间数不清的情绪尽数的在心底蔓延开。
尚盈自小就被家里看护的紧实,十几岁之前不论去到哪,几米之内总是会有家里安排好的人在紧盯着,生怕她出了意外。
好在她天生就不是爱动的性子,也不怎么喜欢出门。
尚盈从没想过小时候在没有什么反抗能力时就被规避掉的事情,会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发生在她身上。
还是在异国他乡。“你说是就是吧。”
她本想端着几分架子的把话说得漫不经心,可等话音真的溢出唇边,气势却弱了下去。
他过分诚恳的语气将话说得一点容她猜疑的空隙都不再有。
身体某一处持续跳动的地方很慷慨的给出反应。
悸动难忍。
尚盈转过头。
别开的视线,想要掩盖的是眼眸中暴露无遗的心事。
可这样闪躲的举动,也像是在掩耳盗铃,至少在看得人眼里,无从遁形。
秦晏珩勾唇笑了下,没打算戳穿。
交织的呼吸中,香味混合,明明是不同的香水,融合的却和谐。
几分相似,像是无需多言的默契。
放任他的逐步靠近,懂得她的故作矜持。
是未松开的手和不知不觉渲染开的一抹纵容。
既然她想留些空白,那他就不把话说到尽头。
秦晏珩捏了捏她脸颊,粉润又细腻,不自觉的让人的动作放得轻柔,“秦太太要是不相信,就慢慢考察。”
有的是时间。
缱绻低声,全然是哄人的试探语气,他接着说:“现在先跟秦先生回家。”
他话说的全,把台阶给她铺好,“给他个机会证明自己。”
长睫轻眨,尚盈偏过头,视线回落他眼中,“那行吧。”
揣着答案的问题,得到印证,好像也就没有必要在再上面僵持着。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试图捋顺思路找回理智。
绑架。“什么该听不该听的,我们打电话明明很正经的!”尚盈反驳道。
电话铃声还在响,黎岑瑶没跟她多斗嘴,“知道啦,快点接吧。”
尚盈接起电话,一道清冽的男声在车内响起。
“宝贝中午有吃饭吗?”
尚盈听着身子一颤,顿时感觉脸上发热,她用余光瞥了眼在一旁抿嘴正笑着的黎岑瑶,磕磕绊绊地回应他:“没、没呢,跟岑瑶在外面,一会就去吃。”
“嗯,下午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秦晏珩问道。
上午他出门的时候尚盈还没起,听见他问她下班时间,她就含糊不清的说了个大概,告诉他四五点的样子。
尚盈想了下,“四点半?”
“你不用来接我了,我今天开了车。”她接着说,“而且时间也不确定,我结束就直接回去了。”
说话的功夫尚盈已经把车停到了停车位,她匆匆地说:“要去吃饭了,先不和你说了。”
前几天决定来洛杉矶的时候尚盈特地的问过还在这边的朋友天气怎么样,听人说最近heat wave来袭,每天白天都特别的热,骄阳高悬,出门都要躲着太阳。
她当时还不相信,又不是没在这边生活过,这个季节虽然会热,但是也不至于像他们说的热得不行的程度。
结果现在刚到,亲身感受过她就信服了,别的不说,最起码跟去年相比,是真的变热了。
但好在这边是干热,现在已经是日落后,温度要让人容易忍受许多。
尚盈翻了翻手机,给闻芷兰和尚钧报了平安,又转过看向正开车的人,抱怨道:“我感觉我是什么吸热体质。”
秦晏珩坐得懒散,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自然的搭在降下来的车窗上,听到她的话,他微微偏过头,“什么意思?”
她感冒还没完全好,说话还带着点鼻音,解释道:“我刚回港城的时候,就遇到了这几年最热的夏天,现在来洛杉矶,也能赶上heat wave的尾巴,这不就是吸热体质吗?”
什么炎热的天,都叫她碰上了。
他笑了下,“不喜欢热天?”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就是太热了容易叫人心烦。”
秦晏珩状似无意地问:“听没听过太阳是胜利和成功的象征?”
宽阔的路上没什么别的车,抬眼看去望不到尽头,他加了车速,耳边风声阵阵划过,他清冽的嗓音混在暖风中,温热感缠绕心头,让人不受控的就点头想要听下文。
秦晏珩接着说:“所以这次过来,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如愿。”
尚盈其实刚才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不过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她笑了笑,“就这么肯定?”
她都没有跟他讲过来洛杉矶是过来干什么的。
尚盈问:“万一是你对我能力有什么误解,把我想得太好了呢?”
秦晏珩看了眼她,薄唇勾起浅浅弧度,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说:“我们结婚多久了?”
他像是也没想真的问她,不等她说话就又说:“怎么还是不了解我?”
思绪被他带偏,尚盈想起之前好像确实有说过要一来一回的了解彼此,想要说出什么解释的话,可还没开口就又听他说——
“宝贝,你要有个认知。”
“那就是我一直都是无条件相信你。”
电话挂断。算来算去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外面,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悬于空中,又是一个晴天。
彻夜未眠,在昼夜交替中倒是把所有情绪宣泄的满溢。
可热情褪去后,到底是难言的疲惫。
躺到床上也无暇顾及太多。
本来在港城的家里还是两床被子,但到了洛杉矶,房子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住进来也才过了两晚,其中一晚没怎么睡,另一晚刚刚过去。
昏沉意识中好像这份界限也不是很重要。
尚盈蜷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瓮声瓮气地叮嘱:“别忘了下午叫我起床。”
知道自己有赖床的习惯,尚盈每次都把闹钟定得提早一点,留出二三十分钟的空档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清醒和拖延。
但是这种做法有利有弊,不算累的时候她勉强可以支撑意识,偶尔太累的时候响了一遍后闹钟便会在梦中被她按掉。
今天的情况算是后者,她累到不太想说话。
就只能靠身前的人形闹钟。
比冰冷的铃声要可靠的多。
怕自己的应声把她吵醒,秦晏珩没说话,把被子给她掖了掖,抱着人一起坠入梦乡。
下午两点。
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的短促震动两声。
还溺在梦里的女生眉心一拧,出于本能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将耳朵遮挡住。
感觉到床边的凹陷,尚盈顺势的贴过去。
秦晏珩早就起来洗漱过,掐着时间给她做好了早餐,上楼就听见她闹钟声,刚帮她按掉。
他搂着她,让她又睡了会儿。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他放在女生背后的手轻轻拍了下,温柔低语,“宝宝,起床了。”
尚盈嗯了声,却没睁开眼睛。
“再睡五分钟……”
她睡眠浅,现下已经有了点清醒意识,半梦半醒中感觉到耳廓和脸颊落过星星点点的热气,缓缓睁开眼。
发哑的嗓音没什么威慑力,“你再动一下试试呢。”
黎岑瑶率先出声,她忍了半天,好不容易能说话,止不住地调侃:“啧啧,宝贝~”
尚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记眼神。
就是因为你才这样叫的!跟打开了开关一样!
当然她就是在心里叫嚣了一下,没说出声。
尚盈:“大小姐还是先跟我吃饭吧,真的饿了。”
她今天还没吃东西。
本就是随意的一顿饭,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尚盈带着黎岑瑶去吃家从前常吃的餐厅,一顿饭过去,又去把提前给Michael准备好的礼物取走。
尚盈当时想了很久到底要送什么好,最后定制了枚胸针,算得上是中规中矩的东西。
从商场出来,尚盈看了眼时间,跟她心里盘算好的差不多,把黎岑瑶送回去以后,她便开车直接去了Michael公司。
看样子还是早就盯好了她的样子。
那目的便要清明许多,无非就是牵扯到利益亦或者金钱。
她出声呼喊,想要与人交谈。
声音由小转大,最后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微弱的回音。
连要挟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时间在沉默中流过。
空旷的房间,尚盈缩在墙角,在静谧空气中一次次动着被捆住的手,绳结不曾有半分的松动,她能感觉到的只有细细密密的痛。
好疼。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溢出,浸染了遮挡住视线的布,粘在脸上湿哒哒的。
秦晏珩,你快点来…
这一个念头,尚盈不知道自己在心底呼喊了多少次。
濒临绝望的每一个瞬间,她都希望他听得到自己的传唤,能够快点的过来。
越来越微弱的心声,一圈圈在耳边回响,直到她撑不住的放弃挣扎。
秦晏珩把人抱坐到洗手台上,伸手就要去解她衣扣。
灯光明晃晃的照在身上,尚盈眼睛找不到落处。
这种姿势和动作,要是抬头看着他,更怪了。
微凉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擦碰到身上,才解开个领口,尚盈就感觉心脏扑腾扑腾的跳。
她及时伸手抓住他,“你别…”
话到嘴边她又止住。
洗个澡而已,明明很正经的动作怎么在他手里就变了味呢。
秦晏珩停下动作,手却没离开她衣扣,像是看穿她什么想法,他含混着笑意,不算太正经地说:“那宝贝你自己解。”
他不提还好。
一提到聊天内容,尚盈就气不打一处来,“到就到了吧,在楼下多站一会。”
“秦先生整日时间都宽裕,应该也不差多等的这几分钟吧?”
说完还是有些不解气,尚盈又补了句:“而且多等一会,说不定明天就媒体就有新素材了。”
“你记得摆一些好看的姿势,别到时候被人发上去被人吐槽。”
“秦先生不在意,我还顾忌自己的颜面呢。”
秦晏珩哼笑了声,含糊不清的笑音混在喉咙里,有些撩人,“什么素材?”
“说我求爱不得,疑似成为豪门弃夫?”
第 19 章 第 19 章
听他这样一说,尚盈心情好了点,“我觉得这个标题挺好的。”
“就是可惜了,用不上。”
下午那件事,不用他多说,尚盈也能猜到最后是怎么解决的,狗仔们即使再胆大,也不至于自断后路的今天还来拍。
心里晃过的怅然转瞬即逝,尚盈笑了下,给他提出建议:“要不你自己买个通稿吧,就用这个标题。”
电话里秦晏珩的声音有些懒散:“就这么想我被人笑话?”
明明根本看不到人,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是啊,你不觉得这样发,会显得我家庭地位很高吗?”
秦晏珩纠正她的措词:“自信点儿,把‘显得’去掉,就是家庭地位很高。”
“行吧。”原本就是玩笑话,她怎么可能真的叫他去买,“那看在你这么有觉悟的份上就不为难你了。”
秦嘉茂闻言,脸上丝毫不显怒色,甚至那双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唇角露出一抹笑,“至于?”
“我不过就是出于好心的让尚伯父了解一下女儿动向。”洗好澡以后,尚盈便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今天只化了个可以显着气色好一些的淡妆,花费的时间要比平时少一点。
本来以为这样一来能早点出门,没成想最后在挑选衣服上耽搁了起来。
尚盈站在衣帽间左挑右选了十多分钟也没选出件满意的,最后没办法只能喊人帮忙。
尚盈左手拿了套稍显正式的套装,右手里是件显着乖顺的白色长裙。
她换着手的拿到自己身前比量,“你觉得哪一套比较合适?”
秦晏珩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给出了答案,“裙子。”再睁开眼有清醒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从睡意中挣脱,尚盈眼底晃过一丝茫然,脑袋空了几秒,才缓过神来。
“还疼吗?”低哑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还落在她身后的手动作轻柔的帮她捏着腰。
酸楚感袭遍全身无疑向她昭展着昨晚的一切。
尚盈神色一滞,长睫簌簌颤动,想起一些温情画面,昨晚朦胧意识中他好像也这样问过,她出声给出相同答案:“有一点。”
轻软的声线,怎么听都像是撒娇,让人觉得下一瞬便会是缱绻的缠绵,可她却抬起手来推阻着身前的人。
一时间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昨天虚幻又迷离的一夜。
半晌,她像是终于找寻到个还算合理的理由,有些别扭的开口:“这也算是各需所求的一种吧?”
她抬眸,想要在他的眼中印证自己问题的答案。
秦晏珩垂眼凝着她,墨色的深瞳不可觉察的晃过一丝落寞,随后晕开,又像是温柔的妥协,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低声回应:“算。”
得到肯定的答案,尚盈心底蓦然松了口气。
转瞬就听见男人抵在她耳边,声音混杂轻不可寻的笑意,“那太太对这个身体力行方式还算满意?”
零碎的画面拼凑在脑中,有些东西眼下经不起她回想,尚盈顿了下,为了叫他不再提起,连连应声:“满意满意。”
觉察出她的羞涩,秦晏珩便不再闹她,主动起身从她面前离开。
浴室里潺潺水声响起,尚盈不禁拉高被子蒙过自己头顶。
后知后觉的是心脏猛烈的跳动。
这份难以言说的悸动,横亘在心间,直到回到港城才少许平复。
“会不会显得随意了点?”秦晏珩今天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又发了微信,都没得到回应,下午时候他隐隐担心问了她助理,知道她在公司,只是在忙,心里才踏实下来。
害怕打扰她,他又一并嘱咐助理不用将他打电话询问的事告诉她。
两个小时前他刚从飞机下来,便回家驱车赶到了她这。
看到办公室里伏案桌前的女生,比起安心,更多的心疼。
心疼她从早忙到晚,一个人加班。
该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尚盈眼睛扫过桌子,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她就签好了今天最后要处理的文件,“忙好了。”
纵使他也是忙了一天,秦晏珩在跟她说话时也还是蕴着笑意,“那我接太太回家。”
他换回亲近的称呼,像是想要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尚盈点了点头,“走吧。”
恍然间,十几分钟前的一切仿佛都被重新赋予记忆。
他只是出差回来,带上买好的礼物来接她下班。
走到楼下的时候,尚盈等他去取车,眼睛四处张望,最后落于胸口闪着璀璨光芒的蝴蝶项链上。
凝视的片刻,红色的法拉利缓缓停到她眼前,等她眼睫抬起时,秦晏珩已经靠在车边为她打开了门。
他挑眉,不太正经的说:“今天不带坏你,不叫你翘班。”
秦晏珩嘴角扬起笑:“回个家吧,秦太太。”
尚盈迈步朝他走去。
胸口的项链随着脚步轻轻颤动。
不可察觉的某一瞬间,她感觉心跳一乱,好像与蝶翼共振。
秦晏珩被她认真思考的模样逗笑:“宝贝,我是要带你回家见爸妈,不用那么拘束。”
他又补了句,“吃顿饭而已。”
最后她听他话,穿了那件连衣裙。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一想着马上要见到他爸妈,尚盈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路上一直都在拉着他问东问西,生怕自己到时候会触碰到的什么禁忌。
停好车以后,秦晏珩下车来牵着她的手往门那走,从她手还是凉的这点,就能看出她还是没沉下心,他捏了捏她手出声安抚道:“不如先想想一会儿怎么叫我,比起跟他们俩聊天,更让他们高兴的是看见我们的感情好。”
尚盈心里犹豫了下。
平时好像两个人说话也犯不上用什么称呼,偶尔有时候她都是直接叫他名字或者是秦先生,但显然不适合一会当着他爸妈的面这么喊。
尚盈脑袋转了一圈也没想出个合理的,“叫你什么?”
秦晏珩扬眉,“昨晚叫的那个我就很爱听。”
他语速放慢,抬手在空中停了下,像是想到什么,“啊,顺便还满足了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秦晏珩哼笑了声,“大哥还是少把心思放在盈盈身上,传出去被人按上觊觎弟媳的名头就不好了。”
秦嘉茂拉开身旁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眉目带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要是我不呢?”
秦晏珩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睨着他,没急着出声。
视线相对,那双本就幽暗的眼眸里寒意更盛,薄唇牵动,秦晏珩低声出两个字:“试试。”
再简短不过的两个字,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确实满满的威胁意味,叫人不由的有几分忌惮。
秦嘉茂抬了抬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神一偏落在了站在楼梯口的女生身上,又看向身前的人扬了下眉。
秦晏珩转过身,刚还蹙在一起的眉头瞬间舒张开,他迈步走到女生面前,“怎么下来了?”
尚盈实话实说:“妈妈有电话要接。”
他笑了下,给她补上后半句,“所以你就下来看看?”
尚盈眨眼点了点头。
他又问:“担心我?”
这次她没点头,也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从上楼开始就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晃晃落落的。刚才柯悦去接电话,她本来是在衣帽间等着的,可现在却是站到了他面前。
是因为担心吗?
还没等尚盈寻求到答案,一道温和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阻断了她原本就不算清晰的思绪。
柯悦从楼上下来,看见楼梯口的站着的小夫妻,以为他们是要走,开口问:“怎么才待了没多久就要回去了?”
秦晏珩顺势地说:“等过段时间不忙了再回来。”上午尚盈睡醒的时候,秦晏珩刚好从外面进来。
尚盈没马上从床上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的问:“我是不是起晚了?”
“没起晚,原本就没跟他们说具体的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算。”
说得好像他在家里地位多高,说话多好用一样。
尚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很快她抬眼便看见跟自己说话的人,已经是穿戴整齐的模样。
尚盈又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是睡裙,甚至还窝在被子里。
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平衡,她出声质问:“知道今天要出门,你怎么都不早点叫我起床?”
秦晏珩站到床边,轻挑了下眉梢,眼神从肩膀缓缓向下,略带暗示意味的说:“你确定想听原因?”
看出他不会说出什么正经的话,尚盈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来要他拉自己起床。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俯身过来,以为他是要把自己抱起来,尚盈顺势就勾住他脖子,结果没成想他就是把她抱坐到了床上。
尚盈有些别扭的收回手,刚想说什么,就被他突如起来的动作弄的一怔。
秦晏珩用手背在她额头上碰了下。
尚盈抬头问他:“怎么了吗?”
秦晏珩:“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被他这样一问她是感觉嗓子有些痒,但是早上刚睡醒这样也算正常的吧,尚盈没在意,朝着他摇了摇头。
从她刚才开口讲话开始,秦晏珩就感觉她声音有些闷,他像是不太相信的又问了遍:“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端端的突然问她这些干什么,她又没有生病。
本来就浪费了小半天的时间,再这样闲扯一会,她怕时间会不够用,毕竟是去见长辈还是要早些回去的好。
这样想过后,尚盈伸手推他,“好了,我要去洗漱了。”
说罢就从床上下来,临到浴室门口前她还不忘回头叮嘱他:“你别忘记把礼物拿上。”
说罢他就牵起眼前女生的手,尚盈转头看着女人笑了下,“那妈妈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帮您搭衣服!”
“好,快去吧。”
不知道究竟何时才得平息,尚盈昏昏沉沉的知道自己被人抱着从浴室出来,又被人抱在怀里,她手臂没什么力气的虚落在床上,感觉到他的鼻息的热气先是落在她额头,又是落在她耳朵,像是意犹未尽,又像是温柔安抚。
可实在是叫人难以安稳的入眠,她不禁皱了皱眉,想要躲闪,最后出声,“秦晏珩。”
明明该是充满警示的话,此刻却没什么力道。
困意袭来,她抵挡不住的合上眼,仅有的一丝意识让声音溢出唇边,“我房间的门什么时候能修好?”
秦晏珩轻笑了声,手掌扶在她脑后,把她更贴近自己些,“修不好了。”
尚盈感觉脑袋迷糊的厉害,却也还知道要说话,只是分不出什么精力思考。
“怎么会修不好呢?”
她眉毛蹙在一起,有些任性道:“修不好我也要住。”
秦晏珩顺着她问:“修不好怎么住?”
“不知道。”
她思绪彻底混乱,什么话都说,没什么条理。
“反正不要在这住了。”
“总有狼要吃我。”
第 20 章 20
秦晏珩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嗤笑了声,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要吃你啊?”
尚盈已经困得不行,连听到耳边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空白了几秒。
她像是反应过来般,“不知道…”
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
秦晏珩凑近她唇边想听清,最后耳边传来的却是柔和的呼吸声。
他看着怀里前一秒还在嘟嘟囔囔控诉自己,下一秒就睡着的人,眼波横生的温柔更浓了些。
最后在她额头落了个吻,又轻声的说了几个字。
便抱着她睡去。
一夜安眠。
车内安静,秦晏珩沉默片刻,牵紧尚盈的手,回她刚才的问题:“不害怕。”
吹什么牛呢。真心话和大冒险只玩了一会儿,后来零七八碎的问了些问题,最后换成了打牌。
这一趴尚盈就不那么热衷,扔给了那几个男生,她拉着黎岑瑶在一边聊天,后来不知道是谁来了,秦晏珩就顺水推舟的把位置给了旁人,自己坐回到她身边。
尚盈坐在沙发上俯身,手臂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刚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半杯酒,倏地,手上就空了下来。
秦晏珩把酒瓶拿到一边,语气有些严肃:“最后一杯。”
本来秦晏珩没想拦着她的,想着说人需要有些放松的时刻,她长时间的工作压力堆积的情绪得不到宣泄口也是问题。
可谁能想到这一喝就停不下来了。
害怕她再喝下去会难受头疼,他才忍不住出声阻拦。
尚盈其实也没喝多,一是她本身酒量就不差,二是酒的度数低她又喝的慢,后劲上来的也慢,但有点晕晕的倒是真的。
这几个月她难得能有这样的随心所欲的日子,现在还要被人管着,一时间酸涩感涌上心间。
尚盈耷拉下嘴角,“秦晏珩,你凶我。”
“才多久啊,你就暴露本性了,我不过就是想要开心一点,你现在就要管着我。”她仰头,看了眼他,又自己去拿酒瓶,“今天你都不许拦着我,不然明天就给你去爸妈那里告状!”
他刚才的语气确实不是哄人的意味,但也算不上凶。
听她这样质控完,秦晏珩也完全不在意,眉梢轻挑:“去告,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酒是别想喝了。”
尚盈直起身来,眼神都凶了些。
两个人谁也不让着的对视,僵持不下。
好一会儿过去,尚盈主动抱住他,唇瓣擦碰过他耳朵,最后停在他唇边。
晦暗不清的光线下,距离骤然地被拉近,热气交织在鼻息间,呼吸渐沉,轰然掀起的是心脏的猛烈跳动。
即使这样亲密的距离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可每一次带来的都是更为清晰难抵的感觉。
尚盈手抚过他脸颊,定定地看了两秒,亲了他两下,她伸出手指晃了晃,“你自己玩,我就再喝一杯。”
软糯的声音,无疑是在撒娇。
从小到大,这一套她拿捏的最为准确,就连闻芷兰和尚钧在一些事情上,即使跟她生气,也挡不住她撒娇。
就更不用说秦晏珩。
她平时说话他都难有拒绝的时候,现下更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秦晏珩轻叹了口气。
藏匿了几许的妥协与宠溺。
算了,任着她来,他多盯着她照顾好,不让她喝到会头痛的地步就是了。
尚盈饶有兴致的偏过头打量他,“秦晏珩,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装呢?”
“装?”冬夜里天黑的稍早些,窗外天泛着点深蓝,秦晏珩走过来站在两人身后,自然的撑手在尚盈身后。
“在讲我的坏话?”
“才没有,我和外婆都没有聊你。”尚盈和舒平雅相视一笑。
临走之前,舒平雅拿着红色锦盒放到尚盈手上,“盈盈把这个拿着,是外婆的一点心意。”
尚盈看了眼秦晏珩,伸手接过,“谢谢外婆!”
上车以后尚盈把锦盒打开,里面是支翡翠手镯。
她拿出来试了下又放回去,说来也怪,她对这些一向不怎么喜欢,但这个手镯就莫名的看着顺眼,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摘下来,“还是这样放着吧,万一不小心磕碰到…”
秦晏珩看了眼,认出那是外婆的嫁妆,“碎了就再买。”
“那不一样。”尚盈反驳,“别的和这一个,不一样。”
她眼神柔和的把手镯放回去,看向他陷在夜色中的侧脸,忽然轻声问:“秦晏珩。”
“你那天跟我当时一样害怕吗?”
“有哭吗?”氤氲水汽弥漫在一方空间。
无处散出,尽数的被围困在其中,潮热的雾气下,眼前也算不得清晰,朦朦胧胧添了几分迷离。
沥沥水声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停下,掀起了新一番的潮涌。
手臂吃不上力的虚拢搭在他后颈,唯一能叫她稳住的就是眼前的人。
晃动间身上的水珠融合在一块。
横在腰间的手臂力道只增不减,尚盈抵在他肩头,“我觉得…”
“人还是独立一点的好。”
断断续续一句话拆成两次才说全。
“是吗?”湿润气息散在她唇畔,秦晏珩轻声,有着点哄的意味在,“我觉得宝宝还是省力点好。”
“出力的事留给我。”
热气从颈侧到锁骨,混杂着轻柔啄吻流连着往下。
发丝微乱贴合在细白又泛着点点红晕的身上,有那么几缕松散的披散在后面,掩盖住轻颤的肩膀。
眼眶发热,闭上眼又觉得顶光灼在眼前赤红一片感觉更过,无奈之下她眯眼。
指腹剐蹭她含混湿意的眼睫,秦晏珩问:“宝贝觉得还算贴心么?”
贴心贴心。
但也不必这样贴心。
尚盈偏头在他肩颈,挡住他直白炙热的目光,“我突然觉得我还年轻,也不太用得着人照顾。”
话音刚落,他动作也跟着一顿。
似是感觉到她的疑惑,他又出声,话题却与刚才没有丝毫牵扯,“在这边还有想做的事情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问这样的问题,短暂的喘息空隙,分不出什么思考时间,她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说没有。
浪潮又继续涌起。
吹刮起的翩翩海风牵动树影摇曳,隐在星月悬起的深蓝之中。
藏匿许多最后化为一吻的缱绻心事。
尚盈转了下手里的手机,扣在身上,“你那时候才几岁,说不害怕鬼才会相信。”
秦晏珩没反驳她,忽然笑了声:“确实。”
“胆小鬼也算鬼。”
听出他在说自己,尚盈推他肩膀,“你正经一点。”
外婆刚才就给她讲了个大概,尚盈试探性地问:“那他们当时让你来京城,你没有不愿意吗?”
那么小的孩子要离开从小熟悉的环境,离开爸爸妈妈,应该会哭闹的吧。
车子启动,窗外街景一晃而过,尚盈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没移开。
半晌过去。
秦晏珩缓声开口:“是我自己想过来的。”
“那个时候不是很想再待在家里了,也不愿意看见他们。”
“外婆有跟你讲原因吗?”
尚盈摇摇头,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想听你说。”
他甚至不愿在这多留,马上就站起身,“你们聊,我先上去了,想起来还有个邮件没帮同学回复。”
秦靖琪走了以后,没一会秦鸿祯也离开。
一瞬间,餐厅里就剩下秦晏珩和秦嘉茂两个人。
秦晏珩从始至终都没抬起眼过,说话声音也有些冷,“大哥做事倒是没有以前精心了。”
“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得力了,该换了。”
“是吗?”秦嘉茂说,“最近太忙,确实是对下面的人有些疏忽了。”
交谈间,秦晏珩站起身来,他比秦嘉茂要高出一些,此刻两人相对,他轻睨着眼前的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那双幽深的双眸里带着些叫人畏惧的凌厉。
像是懒得再同他扯什么没意义的车轱辘话,秦晏珩直接将目的挑明,语气也冷了几分,“我说过,什么事情都别把她牵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