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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暴风雨前

    徐懿清走后没多久季淮凛就提着奶茶回来, 不仅仅是带了奶茶,还有一份香味四溢的章鱼小丸子。

    姜静之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惊喜的用嘴接住季淮凛递过来的签子上的丸子, 喜滋滋地咀嚼了几口, 接而朝盯着她吃东西的季淮凛竖起大拇指, “超赞的!”

    “就这么爱吃?”季淮凛挑眉笑着,虽然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姜静之总是吃些对他来说卫生、材料都不太合格的东西。但只要她喜欢, 而且是在对身体无害的情况下, 他会很乐意给她买。

    “你尝尝?”姜静之捉住他的手放回到他面前,诱惑着他, “毫不夸张的说——人间美味,你下凡一趟不吃点在锅里滋溜滋溜冒着热油的东西,那这趟都白来了。”

    季淮凛好脾气地看着她一通瞎掰扯。

    “不吃。”他毫不客气地拒绝。

    姜静之细眉微拧, 拿起奶茶站起身就往前走, 而且越走越快,余光也在不停往后撇。

    季淮凛三两步就跟上, 只是故意隔开了点距离,他眼尾带笑, 一言不发地看着姜静之装模作样的闹脾气。

    哪有人生气还会详装走累了停下来等人的。

    一前一后走了大半路, 左前方就是停车场的路口。

    季淮凛适时出声:“左拐。”

    闻言,姜静之脚步下意识就往左边走,刚走没两步她便觉得不对劲,她在生气好不好?怎么还要对季淮凛言听计从啊。

    脚步停住,转身。

    瞬间被人拥入怀里。

    熟悉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姜静之包裹,清冷的嗓音震在她的耳边。

    “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姜静之的脸唰地一下红透, 虽然她老早就看出他的心思, 但像这种直白的告白真的是头回。

    被季淮凛喜欢着的感觉真不赖-

    再过两三日就是季老爷子的生辰, 姜静之前段时间就在想该送什么礼物给他,太名贵的她没钱,太便宜的又太普通。

    每逢夜深人静,季淮凛都会准时出现在姜静之房间里。

    季淮凛见她纠结个不停,最后轻飘飘地提醒她可以拿出她的看家本领。

    姜静之眼睛一亮,但又霎时暗淡下来,她笑得腼腆,“可是布料很差的季爷爷会不会介意?”

    “你还要亲手给他做?”季淮凛合上电脑,把人拉进怀里,边吻边说,“来不及的,设计好我让裁缝铺去做就行。”

    那里他熟啊,为了能把裙子做出来,虚心请教了大半年,还被迫成了裁缝铺老头的徒弟。

    姜静之推开那个想在她锁骨上留下痕迹的脑袋,在季淮凛不满的目光下依偎进他温暖的怀里,把玩着他冷白腕骨上的那块熠着冷辉的腕表。

    她垂着眼睑很认真地说:“这是我的心意,怎么能让别人去经手。”

    熬几个大夜的问题而已,对她这个曾经的高三生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嗯。”季淮凛去咬姜静之耳垂,声音有些含糊,“心意,所以爷爷不会去计较你用得是什么料子。”

    姜静之被他弄得浑身苏麻,导致设计思路都被打断,手撑住他坚硬的胸膛想顶开,结果反倒是被他给顺势推倒在床上。

    季淮凛半个身子都覆在她的身体上,一靠近就迫不及待吻上她的眼睛。

    这张床上,承载了无数次他们偶尔激烈的亲吻与缠绵的相拥。

    她勾住季淮凛的脖子,主动送上了柔软的唇舌,这次他吻得很轻很温柔,她没有任何抗拒的念头,一下子就沉醉进去。

    都说小别胜新婚,但季淮凛似乎得了肌肤接触饥渴症,只要超过一个小时和她没有身体接触,下回他在她身上就会变得异常疯狂。

    亲了好半天,姜静之耳垂那处已是非常湿/濡。

    察觉到季淮凛的呼吸愈发粗重,姜静之睁开迷离的双眸,扭头瞥了眼时钟,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亲了一个多小时。

    她仰着头,睡裙吊带不知何时被褪落在手臂上,锁骨上三角的软肉被季淮凛粗粝的指腹来回摩挲。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手指陷入他浓密的发丝里,换气时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阿哥,两点了,你回去睡。”

    两具年轻青涩、一触即燃的身体,怕是再继续下去后果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季淮凛恶劣的喜欢姜静之那种无意识从喉咙溢出来的吟哦声,有好几次他故意使坏,啃咬时去撕磨去加重力度。

    但次次听到后受罪的还是他自己,一夜要洗好几次冷水澡才能消停。

    他把额头抵着姜静之,边平复呼吸边欣赏她每次接吻后眼尾自然而然泛起的媚意。

    “想抱着你睡。”

    季淮凛的声音暗哑低沉,没有平时那种清冷感,却听得姜静之头皮发麻,想不管不顾的留下他。

    “不好。”姜静之曲起膝盖想让他从她身上下去,却不料触碰到一处硬邦邦的东西,耳边骤然传来季淮凛的抽气声,她杏眼圆睁,立马僵住身体。

    季淮凛漆黑深邃的眸已经染上一层欲/色,他捏着她的下巴笑,口气带着点喘:“你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想我留下?”

    说罢,还有意无意地蹭她,“它太实诚了。”

    姜静之两眼一闭,直接装死。

    季淮凛又逗了她许久,逗得她满脸通红才肯放过-

    和何炀的双人舞已经越来越熟练,就等着周天的彩排来验收效果。

    季淮凛今日提前了半小时来接她,现在就在工作室楼下等着,她换好衣服后一点也不矜持地跑下楼,一眼看见停在路边的那台黑车上倚靠着的男人,扬起笑脸冲入他的怀里。

    她的腰被季淮凛箍紧,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温软的声音诉说几小时不见的相思之苦:“阿哥,静之好想你。”

    是热恋的缘故吗,姜静之只要停歇下来,脑海里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季淮凛。

    何炀说她练舞时总是会忽然傻笑。

    季淮凛弯唇,把搭在她腰上那只抓着一束向日葵的花塞进她怀里,捏了捏她秀挺的鼻梁,“你想我,所以我就来了。”

    姜静之来舞蹈室之后,季淮凛回回来接她,总是会捧着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的话语还是她拿季淮凛的电脑查的——我的眼里只有你。

    姜静之咯咯一笑,把向日葵捧在怀里,脑袋贴着季淮凛的胸膛去聆听他此刻的心跳声。

    跳得很快,和她的一样。

    怎么办啊,她也好喜欢季淮凛-

    这两天练完舞后姜静之会去深巷里的一家裁缝铺,裁缝铺的老板是位戴着老花眼镜,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姜静之跟着季淮凛喊他傅老师。

    这家铺面虽然是在无人问津的深巷里,但来头却不小,店铺内屋里面有一张照片墙,墙上挂着的都是照片,除去季老爷子的那张,其余的都是些姜静之在电视新闻上才能看见的大人物。

    傅老师手艺精巧,会裁制各种款式的衣服,他这最出名的还是唐装。

    姜静之花了两天两夜设计出了一套唐装给傅老师看,她的心情比在学校等出成绩还要紧张。

    毕竟在干了这行四十多年的傅老师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

    傅老师看完后取下鼻梁上架着的老花眼,正色道:“虽然落笔略有些稚嫩,但与你同年龄段的人相比来说,已经是非常优秀。”

    姜静之闻言松了口气,和为了不打搅她而坐在一旁看手机的季淮凛相视一笑。

    “你天赋很高,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想法吗?”傅老师问。

    姜静之一愣,垂了下眸,摇头说没有。

    为了尽快把衣服赶出来,在傅老师晚上下班后姜静之还留在店里,季淮凛陪着她一起留下。

    结束后他们也不急着回去,会一起去吃深夜里冒着股股热气的路边小吃,会在吃完后牵着手一起慢慢走回家。

    有时姜静之会悄咪咪让老板上一灌冰镇啤酒,然后在季淮凛无可奈何的目光下饮完。

    酒后的人行道变得异常宽敞,姜静之在借着酒劲玩闹,而季淮凛跟在后面笑着帮她收拾残局。

    时间很慢,这年的夏天会很长。

    姜静之想,她和季淮凛一定会有无限可能的对吧?-

    季老生日那天来了不少人,但季老说不能铺张浪费,所以就没搞得特别隆重。

    骆家两兄妹同周既衍一起回了国,才没几天,徐懿清便又在空间宣布她和骆林已和好。

    阁楼今夜灯火通明。

    姜静之在楼下忙活了好一阵,还是被季淮凛给逮了上去,她昨夜里被他压在床上给吻得气喘吁吁时还不忘叮嘱他在这天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能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

    他当时沉默了半秒,问她是不是害怕被季老发现。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

    “为什么要怕他?静之。”

    姜静之当时并没有回答。

    上到阁楼,里头在播放着轻缓的音乐。

    很热闹,因为方妍也来了,还带着她那朋友倪遇烟。

    倪遇烟不似方妍那样热情开朗,她比较害羞,默默坐在角落里。

    姜静之进去时,正好看见她的目光落在了周既衍身上。

    瞧见姜静之走进来,季淮凛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抬脚想走,被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她眼睛扫视了圈,比较不引人瞩目的位置也就只有倪遇烟那边,想了想,还是去那里坐着比较好。

    方妍的目光在忽然落向她,两个人短暂地对视一眼,便都不约而同地移开。

    骆栖抬眸看了眼姜静之,用手推了推在给她剥荔枝壳的周既衍。

    周既衍明白过来,但却没有马上执行,他揽住骆栖的肩膀,含着薄荷糖的嘴往她那边凑,声线暧/昧不明:“昨晚爽爆了,但也忒累人,所以今晚你来动。”

    骆栖凉飕飕的目光射向周既衍,大力掐了把他的大腿,红着脸咬牙低声说:“别逼我扇你。”

    周既衍赶紧笑嘻嘻地站起来,朝楼梯口这边招手,“小静之,来坐这,这可是看电影的绝佳位置,今天就留给我们的小幺妹咯。”

    小幺妹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姜静之身上,她瞄了眼周既衍指着的位置,果不其然是在季淮凛旁边。

    季淮凛懒懒散散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看,嘴上的话却是和姜静之说,“过来。”

    姜静之感觉再磨蹭不过去坐着,反而会让人觉得更奇怪,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一落座,灯光变得昏暗。

    黑暗中,姜静之放在腿上的手被人握紧,腰上也有只带着热度的大掌从她单薄的布料中慢慢滑到另一边,她如惊弓之鸟般扫了眼周围,然后用着只有季淮凛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老实点今晚你就自己睡。”

    前天晚上季淮凛就没再回自己房里睡,姜静之给他调了五点的闹钟,但他一醒来就要压着她亲,最后走出她房门时已经是六点。

    “会失眠,所以不行。”季淮凛把下巴搁在姜静之的肩窝,唇碰了碰她那颗痣,“ 一会儿得下去和爷爷一起招呼客人,你别去忙了,就在这看电影。”

    听到他要走,姜静之又不舍得了,她反握住他的手,“我会在房间等你。”

    季淮凛轻笑,摸着她软乎乎的脸送上一吻,“等我。”

    电影开始,季淮凛下了楼。

    姜静之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里拿着的是他嫌碍事摘下的手表,光滑冰凉的表背像是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摸着让人莫名心安。

    这次看的电影是【阿甘正传】,姜静之想起她少有的一次失眠,季淮凛为了哄她睡觉,拿着这部电影原著小说,把她抱在怀里,用着纯正的英文给她念。

    电影结束后姜静之就坐不住了,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静之,聊聊?”骆林忽然走过来。

    姜静之微愣,把视线看向徐懿清,对方耸了耸肩。

    坐在阁楼的楼梯中央,姜静之不解地看着靠墙站着依旧温润俊朗的骆林。

    骆林眼含笑意,温声道:“听懿清说你和阿凛已经在一起了。”

    “嗯。”姜静之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淡淡地说,“你找我是想劝我吗?”

    骆林笑了声,“怎么会这样想,懿清小孩子脾性,自己不开心也不想让人好过,她说得那些话不是出于真心。”

    是吗?姜静之没吭声,是不是出于真心她更明白。

    “你和阿凛走在一起我并不觉得奇怪,你在他心里是最特殊的存在我们几个很多年前就看出来了,只是——”

    骆林顿了顿,眼里的笑意敛住,“你们这条路会走得很难。”

    他又笑了:“小静之,我了解阿凛,但我不了解你,你不会放弃他吧?”

    姜静之洗完澡后季家的客人大多都走了,她坐在书桌前,拿着季淮凛的那只手表,看着时间慢慢流逝。

    凌晨一点。

    三点。

    阳光明媚,新的一天。

    姜静之把手表放在胸口,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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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幽禁

    周管家把早饭端上餐桌摆好, 看了眼在翻报纸的季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老爷——”

    “行了。”季老扬手打断他的话,“他什么时候认错就什么时候起来。”

    闻言, 周管家只能是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端着东西往正厅走, 进去便看见跪了一夜背脊还板直的季淮凛。

    这事儿啊实在是怀桉做得不地道,昨晚客人都还没走完, 怀桉就拿着张照片去给季老, 那照片他也看了,照片上的两个人抱在一起, 那姿势可不算清白,哪像普通的哥哥妹妹关系。

    也难怪季老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阿凛,你就和老爷子认个错吧, 这样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季淮凛神色淡然, 微抿着的薄唇弧线透出冷漠,对于周管家的话他不置一词, 手却用力攥紧了那张照片。

    周管家看着季淮凛长大,他就跟自己孩子似的, 没有不心疼的理由, 上前苦口婆心继续劝着:“先认个错,有什么事慢慢解决,你和老爷子性格都犟,但他也疼你。”

    “周叔,我有什么错?”季淮凛松开手,低头, 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面姜静之的脸。

    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刚好是姜静之而已。

    “很好, 不愧是我季家的男人,有骨气。”季老站在门口,眉目冷硬,身上已经换上了军绿色的制服。

    他走到季淮凛面前的雕花木椅上坐下,纹路粗糙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

    “你和她进展到哪步了?”

    季淮凛不说话,冷傲地目视着前方。

    季老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竟然你不肯说,那我只好亲自去问她了。”

    “您从小就教育我,做事要懂分寸,要有责任心,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清楚。”季淮凛把视线移到季老身上。

    季老挑起了眉梢,明显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只要是没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他就会有办法让这事及时止损。

    “多久了?”

    “没多久。”

    季老摸着手指上戴着的玉扳指,沉声道:“断了吧,别让我出手。”

    季淮凛固执地昂起下颌,“断不了。”

    “啪”干脆利落的巴掌声在正厅响彻。

    季淮凛的脸被狠狠甩向了一边,他咬紧牙关,擦掉嘴角的血迹,重新板正身子直视着季老,丝毫在不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季老把轻微发颤的手背在身上后,深深吸了口气,另只手一抬,外面进来五六个人,“带他回房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

    “爷爷。”季淮凛冷笑,“您想幽禁我?奶奶要是知道您这样待我,她能原谅你吗?”

    “混账!”季老怒喝一声,脖颈青筋爆棚,下意识扬起的手就要甩向季淮凛,却在触及到他那毫不畏惧的眼神时硬生生收住了手。

    “带走!”

    几个男人马上走到季淮凛身边,恭敬地朝他点头致意,接着伸出手想要碰他。

    季淮凛冷睨他们一眼,躲开他们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毅然转身,迈步走向门外。

    临出门前他停下,目光落在姜静之的房门外。

    “别忘了,您答应过奶奶绝不会伤害她。”

    五六个男人守在季淮凛门外,除去送食物,任何人没季老的允许不得擅自把门打开。

    周管家想到季淮凛从昨夜起就没进过食水,在季老出门后赶紧去厨房弄了点吃的。

    周管家拿着食物进了去,里头黑漆漆,只有风吹起窗帘时才会有零散光亮,房间主人手背盖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把吃的放在桌上,叹气道:“阿凛,吃点东西吧。”

    过了很久,床上的人才有动静,声音很低,透一层掩盖不了的悲伤,“周叔,她呢?”

    周管家把落地灯打开,让房间看起来没有那样阴暗,他看了看季淮凛的手,还是拿着那张照片。

    “她一直在房里没出来,早上我进去看了,她没事,只是说在等你。”

    季淮凛的心倏然揪紧,抓着床单坐起来走下床,膝盖传来阵阵针扎般的痛意他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大步走过去拉门,结果怎么也拉不开。

    他盯着门,目光冷若冰霜,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把门打开。”

    这话是说给外面的人听。

    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时背脊下意识一僵,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可他们收到了命令,周管家以外的人都不能靠近和进出这间房。

    “季少,很抱歉,您不能出来。”

    话音刚落,季淮凛一脚踹在了门板上,门“哐啷”一声却始终屹立不倒,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又一拳头砸在门上。

    “阿哥!”

    门外响起的声音让季淮凛猛然睁开眼,他把额头抵着门板,声音有了温度:“静之”

    姜静之推开想要拦她的人,手轻轻拍了拍门,好让季淮凛知道她在哪,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她清楚自己不应该去给他增添麻烦。

    有些事她知道会来,却从没想过会来得这样快。

    姜静之抹掉眼眶摇摇欲坠的泪,睫毛剧烈抖动,说话时说完口气却异常轻快:“阿哥,我一点事儿都没,待会儿我还要去工作室,过几天就要彩排和正式表演了,我不能偷懒,也暂时就不等你来找我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颤抖声越来越控制不住,她想到早晨那个响亮的耳光,顿了顿,哽着嗓子笑道:“我也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和季爷爷吵架,下次见面也不可以比现在瘦好吗?”

    里面迟迟没有声音,姜静之把脸贴在门上,她知道季淮凛一定就在这里。

    守门的人本是马上就得把姜静之赶走,但这姑娘满面的泪水,曾经曲绾待她又是那样好,所以他们都动了点恻隐之心,就多让她待了会儿,“姜小姐,您再不离开这里——”

    “我答应你。”房内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季淮凛目光紧锁着一个方向,仿佛可以穿透坚硬的门板看见姜静之那张故作坚强的脸,他知道她一定是哭了。

    想紧紧抱着她,想给她擦泪。

    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静之,照顾好自己。”他轻声说。

    姜静之拼命点头,她得赶紧走了,不然她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阿哥,静之走了。”

    门外有慢慢走远的脚步声,季淮凛背靠着门,一直到声音消失,身体才慢慢滑落在地上。

    周管家伫立在一旁,想劝却又不知该怎么劝,季淮凛与姜静之这样深的感情让他震惊,但震惊却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相识了十二年。

    只是这段缘,难续-

    姜静之连着两天都早去早回,她没再见到季老,听说是去了四川凉山,要在那边待好几天。

    即使这样她也没办法和季淮凛见面,许是那天早上她在季淮凛门口逗留被季老知道,季老训了下属,他们现在连她走到院子都要谨慎留心。

    周管家说季淮凛有吃东西,但吃得极少,总是躺着床上一声不吭,只有听到她房门的开关声时才会像个有生气的人。

    她听了周管家的话,心里实在难受,连着失眠了好几晚。

    隔天开始,她早中晚都进厨房,做了些简单有营养的食物让周管家送去季淮凛房里。

    季淮凛的手机电脑都被收走,他们只能靠着周管家的传达才能知道彼此的近况。

    每次周管家从季淮凛房间出来都会拿着一张写着“你好吗?”的纸给姜静之。

    周管家还告诉姜静之,她做的饭菜,季淮凛一点也不剩地吃完了。

    姜静之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点-

    彩排结束那天何炀叫住姜静之,说他很久没搭公交车了,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姜静之猜出他有话要说,看着时间还早就答应了。

    随意上了台没什么人的公车,开往的方向他们都不在意。

    姜静之坐在后排的双人座上,何炀与她隔着一条过道。

    外面下起了小雨,车窗被涂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姜静之忍不住伸手过去,在玻璃上一笔一画写了几个字。

    车子到站点后开门,车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了车,连着过了好几站,车内只剩三个人,唯一的声响就是下上站播报。

    “心情很差吗?”何炀率先打破了沉默。

    “还好。”姜静之扭头看他,“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明天的演出。”

    她觉得自己倒是理性,至少是没让坏情绪去影响其他正事。

    何炀笑,“我猜是和你这几天的独来独往有关,没见他过来接你了。”

    姜静之淡笑:“嗯,出了点事。”

    何炀没细问出了什么事,反倒是讲起自己和他那受伤舞伴的故事。

    他和这位舞伴认识两年,对方同他表露过多次心意,但他都拒绝了。

    日日朝夕相处他心里也不可能不起一点涟漪,但那仅有的一点心动在对方父亲来找他时消失殆尽。

    对方的父亲是某检察院的检察长,母亲是大学教授,高知家庭。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舞者。

    那个女孩这次受伤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再次拒绝,女孩终于是死心了,等康复后会遵从家里的决定出国留学,以后或许都不会再回国。

    “你后悔了是吗?”姜静之敏锐地察觉到何炀回忆时眉宇间流露出了淡淡忧伤。

    何炀耸肩微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静之,我们都还很年轻,为什么要因为害怕受伤而活得畏畏缩缩,因为害怕受伤而错过了爱人与被爱的机会,这个年纪不放肆生活说不定以后的我们会后悔吧,我们最不缺的不就是从头再来的勇气不是吗?”-

    表演当天。

    姜静之在后半夜才睡,做着噩梦被惊醒时刚好凌晨五点,醒来后就怎么也睡不着,她下床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季淮凛紧闭着的房门,门外守着的人只剩四个。

    姜静之抬脚走过去,其中一个人便马上走到面前伸手拦住她。

    “我就站在门口,不会让他知道。”她恳求着。

    她不奢求能见到季淮凛,但至少能让她离他近一些。

    拦住姜静之的人名叫孙智,是曲绾住院那会儿时常守在病房门口的人,姜静之每次带零食过去都会分给他一点,虽说不是特别熟但也不是可以对姜静之做到铁石心肠的关系。

    可孙智再怎样心软也不可能违抗季老的命令,他低着头不看姜静之,“姜小姐,还请你别让我们为难。”

    姜静之拉着他的衣袖,“孙大哥求求你,就让我在那站一会儿。”

    “静之?静之是你在外面吗?”

    季淮凛的声音骤然传出来,姜静之怔住,奔涌的泪意再也控制不住,她不敢去细想,季淮凛到底是被吵醒了,还是和她一样在失眠。

    另外一个人听到季淮凛声音后马上走到姜静之面前,他的面色说不上多好,“回去吧姜小姐,上回因为你我们几个全都受到了责罚。”

    姜静之摇头不肯走,想尽办法让他们松口,“我不走,求你们让我和他说说话,季爷爷怪罪下来就说是我——是我以死相逼,所有惩罚我自己承担。”

    “嘭!嘭!”

    院子里响起连续不断的踹门声。

    姜静之趁着他们分心之际猛地推开面前的男人,快步跑了过去,她边说话边拍着门板,只想快点让季淮凛镇定下来。

    “阿哥,我在外面。”

    踹门声终于消停,但里面人也没再出声。

    周管家被吵醒,阻止了还想上前拉姜静之走的人。

    姜静之背贴着门板跌坐在地上,她不知道季淮凛做了同样一个动作,只自顾自地说话:“阿哥,你醒这么早吗?”

    季淮凛双手掩面,苦涩地扯起唇角:“嗯,和你一样。”

    姜静之弯唇笑道:“那我们是不是要有同款熊猫眼了?”

    季淮凛久违地听到她的笑声,堵在胸腔的郁结终于是慢慢解开。

    姜静之把这些天所见所闻尽数说了出来,季淮凛话不多,但还是能做到句句有回应。

    一直到第一缕晨光洒进季家院子才没了声音,往日里这个点家里的佣人已经开始忙活,而今天的院子变得静谧无比,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生怕打扰到靠着门板睡着的两个人-

    表演时间是在傍晚六点二十,露天大舞台,何炀说这支舞融入进落日的橘光里才会更有韵味。

    姜静之换好表演服后坐在化妆室里,任由着几个化妆师在她脸上捣鼓。

    六点十分夕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光照射在数千人面前舞台上。

    姜静之站在后台等着上场。

    她想起季淮凛最后问她想要他去看表演吗?

    她迟疑了会儿,然后义无反顾地点头说想。

    可是此刻她却是不敢奢望。

    “静之,轮到我们了。”何炀的声音将她游离的思绪拉回。

    她朝何炀歉意一笑,然后把手放在他伸过来的手上,一同走上舞台。

    音乐播放前,她忍不住迅速扫了一圈观众席。

    这一看,她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注:本章何炀最后那段话大部分摘抄自网络与韩剧cheerup,如果侵权马上更改。

    ——

    然后说一下  现在的小季才20岁而已,他有本事但是还没有抵抗家庭的能力。

    ? 23、私奔去

    在一阵延绵不绝的退场掌声中, 姜静之沿着观众席的阶梯一路向上狂奔,她不在意后面喊她的何炀,更不在意众人的异样目光。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出色的完成每一个舞蹈动作、能控制好自己翻涌奔腾的情绪。

    而她也只仅仅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个黑衣黑裤, 站着最上面阶梯的人。

    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去拥抱他, 去拥抱不知经历了什么阻碍为她而来的季淮凛。

    台上很快就进行了下一个表演节目,观众纷纷被悠扬的女高音吸引, 没再去看那位在落日余晖下奔跑, 及腰的发丝被晚风吹得凌乱、却又美得宛若一副油画的白裙少女。

    季淮凛从楼梯上大跨几步走下去,拦腰抱起他那心急的姑娘, 低头在她额头落下温柔的一吻,“抱紧我。”

    姜静之勾住季淮凛的脖颈,依偎在他的胸膛, 看见他脸上的伤说不出一个字, 脸上的笑却是明媚动人。

    就这样被季淮凛抱着走出了演出场所,他把她放在路边的树墩上坐着, 然后看着他单膝跪地将她的舞鞋换下,拿了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帆布鞋认真细致地帮她穿上。

    姜静之捧住他的下颔线, 轻轻地吻着他脸上的淤青, 柔着声问:“疼吗?”

    季淮凛把人揽入怀里,“比起不能见你,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跑吧。”他说。

    姜静之看着他笑,“私奔吗?”

    季淮凛站起身牵住姜静之的手,抬了抬嘴角,“怕吗?”

    “不怕。”姜静之无比坚定。

    只要是季淮凛在她的身边, 她便从此无所畏惧。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姜静之提着飘扬的裙摆, 与季淮凛十指相扣。

    他们在沿着有光的方向一路奔跑。

    没有尽头,也没为谁停留。

    路过一处天桥,姜静之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灯火阑珊,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光明的。

    再转回头看着季淮凛伟岸高大的背影。

    她与季淮凛的爱也是呢-

    季家这边。

    季怀桉被罚跪在地上,身旁是给他处理脸上伤口的周管家。

    周管家担心着不管不顾跑出去的季淮凛,手上力度一不留神就加重了点。

    “嘶。”季怀桉吃痛皱眉,“周管家,您的偏心能不能别这样光明正大?”

    周管家被他说得面色变得不太自然,“你这孩子,被阿凛打得可不冤。”

    季怀桉冷哼,“我挨他打,您还替他说话,我挨他打,爷爷反倒是罚我。”

    “阿凛又能比你好多少。”周管家这些天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

    今天姜静之出发去表演后,季淮凛就趁着周管家进去送饭开门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几个大男人拦都拦不住他。

    可一跑到门口,季老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个幸灾乐祸的季怀桉。

    季怀桉仗着季老在,就以为季淮凛并不敢拿他怎样。

    开口就要往季淮凛身上的痛处戳刀子。

    “怎么?反省够了,要和那姑娘给断了?”

    季淮凛二话不说上前攥住季怀桉的衣领,冷峻的脸渐渐变得阴沉,“这个季姓你真的配得上吗?怎么就净爱干些歪门邪道的事啊?”

    “你不是很清楚吗。”季怀桉凑到季淮凛耳边说话,“看着你难受我真他妈爽快。”

    “嘭”一声。

    季怀桉被季淮凛一拳砸在实木门上,季怀桉被砸得意识有一瞬的恍惚不清,但很快他便撑着地板站起来,不甘示弱的拳头直直朝季淮凛抡过去。季淮凛躲开了这个拳头,嘴角还勾起了嘲弄的笑意。

    这个笑让季怀桉想起了小时候,他只不过是拿了季淮凛的玩具,却被他打得满地找牙。

    他们打架是家常便饭,要么打平要么是季怀桉没打过,每次打架被周管家拉开后,季淮凛总是会这样笑,还要告诉他有多不如他季淮凛。

    忽然,季怀桉一个转身就把季淮凛给扑倒,两个□□头相向,毫不手软。

    季老默不啃声站在一边,也不准别人过来拉架。

    直到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他才出声阻止。

    “怀桉去正厅跪着。”

    季怀桉不可思议地瞪了瞪眼,这明明就不是他先动手的啊,不服却又无可奈何,气得他猛踹了脚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正厅。

    季淮凛理了理衣服后径直朝着门外走。

    “去找她?”季老背向着季淮凛,看着这愈发冷冷清清的季家。

    季淮凛口气冷硬:“是。”

    季老转身看着他,锐利的鹰眸微眯,“你再往前走一步,不仅仅是你,就连姜静之也再不可能有机会踏进季家半步。”

    “您以为静之稀罕季家吗?”季淮凛觉得可笑至极,扭头直视季老,“爷爷,静之一直都很尊重您,您过生日她给送的礼物您肯定还没拆吧,那是她熬了几个通宵一针一线给您亲手做出来的衣服。”

    季老闻言身躯几不可察觉地颤了下,他敛起心中异样的情绪,声音平静:“她不适合你。”

    “阿凛,你竟然是生在季家,就注定了很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

    季淮凛嗤笑,“如果当初您被逼着去相亲的对象不是奶奶,您也会坦然接受吗?”

    季老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转身往里面走,走时留下一句话,“你要走便走,就当我季家从此以后没你季淮凛这个人。”

    老人的背影孤寂冷傲。

    季淮凛看着季老消失在转角,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姜静之被季淮凛拉着上了出租车才回过神来,他打开车窗去看越离越远的住宅小区。

    季淮凛说以后那里就是他和她的家,一个和季家毫无瓜葛的地方。

    收回视线,姜静之反握住季淮凛的手,季淮凛本是在眯眼想事,察觉到手上的动静,睁眼笑了笑。

    姜静之见他笑容里透露出疲惫,很豪气地拍了拍肩,“给你靠。”

    季淮凛轻笑着把她揽入怀里,“周管家明天会把你的东西全都收拾过来,待会儿我们就去挑家具,今晚就庆祝庆祝我们入住新家?”

    “好。”姜静之摸着他突起的喉结,缓慢地问,“阿哥,你会后悔吗?”

    为了和她在一起,宁愿不要那个可以让他不可一世的季家。

    他这样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她到底该怎么回应。

    季淮凛忽然很郑重得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后悔。静之,我想和你结婚。”

    姜静之瞬间愣住,她咽了咽喉咙,从季淮凛身上出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看着他皱了下眉才意识到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季淮凛是真的在向她求婚。

    “这,这也太快了吧,没,没开玩笑吧,虽然我也”姜静之说话一顿结巴。

    “逗你的。”季淮凛双手抱臂往身后的椅背上靠,闲散一笑:“不过——你也什么?”

    姜静之脸涨红,圆目瞪他一眼,想到被戏弄得差点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给交代出去,觉得气不过又伸手用力去掐他的腰窝。

    季淮凛被掐得闷哼一声,气息也不太均匀,他勾住姜静之的脖子压过来按在胸膛,鼻息在她耳畔喷洒着热气,压低声说:“你现在可别瞎招惹我,今天起我可不打算忍了。”

    姜静之马上捂着他的嘴,心怦怦跳个不停,眼睛偷偷瞟向出租车司机,还好司机在专注着看路况,压根没理睬他们在后面打情骂俏。

    她自以为恶狠狠的威胁,“你再不正经我今晚就睡大街去。”

    季淮凛一听,嘴角压着的笑绷不住了,在她耳边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要疯了-

    季淮凛那套复式大公寓装修风格偏冷系,里面真的很空,连窗帘都没安装上。

    姜静之在车上迅速列了个清单,问季淮凛有没有想买的,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家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床

    家具城琳琅满目的东西把姜静之给看得眼花缭乱,季淮凛在她的怂恿下去弄了个购物推车,她挽着他的手臂,大声笑道:“冲啊!”

    三个小时后,家具城的工作人员陆续将东西搬到公寓里。

    季淮凛站在一旁指引他们,偶尔会搭把手。

    姜静之盘腿坐在阳台捣鼓着水晶花瓶,面前摆放着的是在季淮凛特意绕路去买的向日葵,买了好几捧,说是要弥补前几日。

    陈岸过来了一趟,带着台没有组装的台式电脑,他把东西放在客厅,瞥了眼坐在阳台的纤细背影,然后看着在低头检查电脑配件的季淮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季淮凛问。

    陈岸低咳了声,“真的要这样做吗?你刚走,季老就让人收走了你那三台车,银行卡也全部被冻结,家,你也回不去了。”

    季淮凛把东西倒在羊毛毡上,表情没有因为陈岸的话而有任何波澜,眼皮甚至撩都没撩一下,他转眸看阳台捧着向日葵的人,笑了,“我的家不是在这里吗?”

    “阿凛。”陈岸和季淮凛相识多年,到底是比他年长几岁,心里总想着多照顾照顾这个弟弟,“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季淮凛看他一眼,“你不也是爷爷的人?”

    陈岸拿起车钥匙,“我只认你的车。”

    季淮凛会心一笑,送陈岸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谢了,兄弟。

    姜静之抱着那一大捆向日葵发了许久的呆,陈岸说的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她的心里。

    虽然下午季淮凛出现在表演现场和带着她来这里时她就有了预感,但真的没料到季老会做到这个层度。

    她站起来走到围栏前,望着整个北京城的夜景。

    忽地,腰被一双手臂给环住,颈窝上支着季淮凛的下巴,他正偏着头看她。

    “在想什么?”

    “想——”姜静之顿了顿,故作惊讶地拍了拍脑袋,“我订购的另外一张床怎么还没到啊?”

    说着她就要挣扎出季淮凛的怀抱里,嘴上嘀咕着:“我得赶紧去催催店家,不然我今晚睡什么。”

    季淮凛鼻子里哼了声,拽着姜静之的胳膊带进怀里,紧接着把人直接给抵在围栏上,堵住她的嘴让她发不了声音,那双灼热的手在她细滑白腻的面庞上游走着,最后是把人给撩拨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时才打算放过。

    姜静之眼尾泛红,软趴趴地靠在季淮凛的肩上,阳台没有开冷气,夏夜的晚风燥热,她感觉此刻自己贴身的裤子都能挤得出水,抬眸微喘着气警告他,“你别太过分。”

    季淮凛倒是满脸的神清气爽,他抽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汗水,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哑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么高楼层吗?”

    “知道。”姜静之觉得他擦手指的方式容易让人想歪,羞红了脸推开他,“因为这地看夜景美啊。”

    “去哪?”季淮凛倚靠在围栏边问。

    姜静之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买床去。”

    季淮凛笑着抬了抬眉梢,转而就看见地上还有几滩水渍。

    他的小女友还真是水做的。

    说要买床的人却是进了浴室洗澡。

    季淮凛把电脑组装好放在书房那张专属于姜静之的书桌上,看了眼时间正要进浴室去逮人,书架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电话是骆林打的,听筒那端传出的声音却是周既衍。

    “你的事哥几个都听说了,怎么样,有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季淮凛揉了揉眉心,笑得张扬肆意,“你不知道我是富一代吗?”

    周既衍哈哈大笑,“栖栖说想过去看看你俩的笑话,给个地址。”

    “现在?”季淮凛下意识抬手,手腕上却没有表,他才想起手表给了姜静之,“等会儿,我问问。”

    走到浴室抬手敲了敲门,“静之。”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顿时停住,接着门被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姜静之露出的黑眸蕴满了防备,“怎么啦?”

    季淮凛笑着主动遮住自己的眼睛,说:“累吗?累的话我就不让骆林他们过来了。”

    “没关系,让他们来吧。”姜静之眼珠转了下,伸出手去扯季淮凛衣服,“想喝点点酒。”

    “不行。”季淮凛利落转身,快步走去客厅,多留一秒他都有可能心软答应。

    结果,周既衍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箱酒。

    不只是带了酒,还把在路上遇到的方妍和倪遇烟给带了过来。

    姜静之看见方妍时莫名感到不自在,方妍的眼神很奇怪,总让人有种她对什么东西势在必得的感觉。

    “来来来,今个算是来庆祝阿凛和小静之新婚——”周既衍捂着笑,“啊不对,乔迁之喜,所以都不醉不归哈。”

    他看向半路跟着要过来的俩姑娘,“你俩就算了,坐边上看电影去吧。”

    方妍看了眼姜静之,忽地走到桌旁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姜静之微睁了下眼,还没做出反应脖子就被季淮凛勾住,“这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别学啊,不然我收拾你。”

    “牛掰!”周既衍惊讶地合不拢嘴,踢了踢云淡风清在和徐懿清讨论美甲颜色的骆栖的脚尖,“栖栖,你也走一个。”

    他刚说完,一道柔柔弱弱声音插了进来,“我我也喝。”

    骆栖瞥了眼满脸通红明显不胜酒力的方妍和光是讲句话就脸红的倪遇烟,红唇轻启:“劝人喝酒,天打雷劈。”

    骆林环顾了公寓一圈,“挺好的。”

    “那我们也在这买套?”徐懿清马上接话。

    骆林摸着她的头顶,笑了笑,没继续接话。

    方妍喝了大概两瓶就开始胡言乱语,抱着倪遇烟又哭又笑,还一不留心就把藏在心里有段时间的话说了出来。

    “烟烟,我告诉你,嗝~爷爷说,他早就给我订了娃娃亲,那个人就是——”她指着姜静之,下一秒手指一拐。

    “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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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4、主动

    客厅霎时安静下来。

    被指中的季淮凛眉心一蹙, 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姜静之,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垂在眼睑处,情绪难以辨认。

    伸手把她那只悄悄握成拳的手给包裹在他的手心, 嘴角轻扯:“别听酒鬼瞎胡扯。”

    “我没有胡扯!”方妍蹭地站起来, 跌跌撞撞往姜静之这边走, 走到她面前先是傻愣愣地笑了会儿,然后指着她厉声道, “你是就抢别人未婚夫的小——”

    “够了!”方妍的话没说完就被季淮凛怒声打断, 他冷眸扫向周既衍,声音寒如冰川, “别等我把她扔出去。”

    周既衍很少会见季淮凛能发这样大的脾气,给骆栖使了个眼色后赶紧拿出手机把司机给喊回来。

    骆栖厌烦地撩起眼皮,站起身把手扬在灯光下欣赏了好一番自己的美甲才慢慢悠悠地走到方妍面前, “走了, 送你们下去。”

    方妍被季淮凛给吼呆了,她从小养尊处优, 就连在商战场上雷厉风行的哥哥都能待她百依百顺,哪里还受过这种委屈, 她抹掉控制不住溢出眼角的泪水, 倔强地扭头往门口走。

    她只要记住,反正不管怎么样,季淮凛最后都不可能会是姜静之的。

    “妍妍,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里玩一会儿。”倪遇烟跨出门口的脚挣扎了会儿后收回,转身抱了抱方妍, 在她耳边轻声说, “没事的, 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方妍现在哪里有心情管倪遇烟为什么要留下来,推开她,头也不回地跟着骆栖身后进了电梯。

    本来热闹的氛围被方妍这样一闹都变得微妙起来。

    姜静之没办法忽略季淮凛从开始就没离开过的目光,她咬了口薯条,缓慢地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很平静地笑了笑:“干嘛老盯着我看。”

    不等他说话,她用手指去戳着他坚硬的胸膛,语气平和轻松,“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很吓人啊。”

    季淮凛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碰了碰,“我永远都是你的。”

    暂且不说方妍的话有没有可信度,就算真有这么一回事曲绾在世时不可能不告诉他,他对姜静之什么心思曲绾从来都是看得明明白白。

    再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娃娃亲这种东西真的还存在?方老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

    姜静之忍着笑倒在季淮凛臂弯里,她家男朋友怎么随时随地都能说这么肉麻的情话,完全不符合他在外人面前清冷高傲的性子嘛

    怪让人心动的。

    “诶喂喂喂,能不能收敛点。”周既衍嫌弃地撞了下季淮凛肩膀,而后站起身准备下去把骆栖给接回来。

    “我想和你喝一杯。”倪遇烟鼓足了勇气,端着满满一杯酒挡住周既衍的去路。

    “行啊。”周既衍往桌上扫了眼后,把沾有骆栖口红的酒杯拿起来碰了下倪遇烟的,“我干了,你随意。”

    倪遇烟看见那杯子时眼眸瞬间变得黯淡,敛起心绪后就见周既衍一口把酒全灌入喉咙,她很快下定决心学他的喝法。

    可酒这东西对倪遇烟这个乖乖女来说是头回碰,刚灌进去就立马呛得咳出眼泪来,她单手撑在桌上,“麻烦帮我,拿一下纸巾。”

    骆栖刚进来就见着这么一副场景,她那二百五男朋友正弯着腰伸长个脖子往人家姑娘脸上凑。

    她脱了高跟鞋大力甩在鞋柜边,抱着手臂昂着下颌走过去,“周既衍,你可真行啊,我人都还没出国就光明正大勾搭上了。”

    周既衍把纸巾拿过来后想塞倪遇烟手里,谁知道这姑娘像没看见似的就是不接,都不知道她是真的哭了还是喝酒呛出来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个不停。

    听见骆栖的声音他像弹弓一样弹出几步之外,马上指着姜静之说:“小静之可以作证啊,我真的啥都没干。”

    姜静之想说他说得都是真的,可刚张口,一只骨感清晰的大掌就捂住了她的嘴。

    季淮凛拿另一手拍开周既衍的手,“干没干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个男人不守男徳。”徐懿清窝在骆林怀里咯咯笑,“栖栖,换一个吧。”

    周既衍登时睁大眼,瞧瞧他这群损友,能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让姜静之作证了吧。

    “栖栖,你得信我。”周既衍走过去可怜巴巴地拉着骆栖的手,身后像是有根大尾巴似的在不停摇晃,眼眶红得不行,怕是骆栖只要开口说不相信之类的话他眼泪就要掉了。

    季淮凛哼笑一声:“男人做到你这个程度真的是失败。”

    说完他想到刚才的事,抬手捏了捏姜静之酒后红扑扑的脸,“你可别生闷气。”

    姜静之现在是微醺状态,这种时候真就很忍不住想和季淮凛贴在一起,她下意识往他怀里钻,然后眼波含笑地看着他。

    季淮凛被她这个动作取悦,碍于外人在怕她会害羞所以没吻她,只是收紧了手臂,让她贴着自己,低头凑近她耳朵,暧昧地喷洒气息,“生闷气不说也没事,总会有办法让你发泄出来。”

    至于他说得办法,姜静之一听就能明白是什么,她热着耳根,吨吨吨又喝了一杯酒。

    酒壮怂人胆,她今晚要干一件大事。

    周既衍耳尖,听到季淮凛那句话时一点也不觉得不快,他嬉皮笑脸地说:“我就等着以后看季少哭。”

    季淮凛嗤笑一声,抓起个抱枕朝他扔过去,不耐地抬眼,“把事解决了赶紧滚蛋。”

    这时候的大家似乎才想起倪遇烟这个人,而她本人因为被忽视的尴尬早就坐到角落里去了。

    瞧见大家都看着她,她红着脸向骆栖缓慢地开口解释:“骆栖姐,我只是喝酒的时候被呛到了,既衍哥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你别生气。”

    “哦。”骆栖勾着周既衍的后颈走回沙发上坐下,挑眉看倪遇烟写满了不甘心的脸。

    漂亮倒是漂亮,就是这心机有点重啊,反观姜静之,同样是貌美,但那是一点坏心思都没,所以当初的她才会连争取都懒得。

    “你也清楚你即衍哥是我男人对吧?”她勾着唇笑道。

    “我我没那个意思。”倪遇烟忙摆手,脸一阵红一阵白,垂着头不敢直视骆栖的目光,“就是想谢谢他那次在医院帮了我。”

    “ok,他要是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没边界感的事,那他今晚就得以死谢罪,至于你——”骆栖笑得妖艳,“把心思摆正吧。”

    季淮凛忍耐力快到极限了,他实在是没兴趣看这场弱智的宫斗剧,低眸瞥了眼怀里的人,发现她看得正起劲,使坏地捻了下她的耳垂。

    “嘘!”姜静之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安静点。

    季淮凛抬手就把她披散的发丝给揉乱,语气透着浓浓的埋怨,“看我不行?什么才是真正吸引人的你不清楚啊?”

    “别吵!”姜静之迅速亲了下他的嘴角。

    季淮凛心满意足地压着嘴角笑,“得得得,听你的还不成吗?”

    倪遇烟眼眶红红地看着无动于衷的周既衍,要是在遇见他的那天就知道他是有女朋友那她就一定不会喜欢上他,可现在她已经陷进去。

    周既衍咬着根没点燃的眼沉默地坐在一旁,至于今天的事他不会多言半个字,他老早就表明过自己现在只有骆栖,往后亦是。

    徐懿清捂着嘴角打了个哈欠,温柔一笑:“栖栖,累了,回家吧。”

    骆林也正有此意,牵着徐懿清走到倪遇烟面前,温声道:“我们送你。”

    等人全走光后,偌大的公寓变得有些空。

    姜静之坐在地毯上收拾桌子,不一会儿的时间,季淮凛从浴室出了来,湿漉漉的头发上搭在条毛巾,光/裸着上半身,宽肩窄腰,腹肌曲线紧实分明,下身灰色休闲裤衬得双腿修长。

    好欲啊。

    姜静之快速欣赏完后移开视线,头发遮住脸时她摸了摸鼻子,好在没有流鼻血。

    “好看吗?”

    头顶落下季淮凛低沉悦耳的声音,下一秒姜静之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她惊呼一声,手攀上季淮凛的脖颈,抱怨着,“下次能不能提前预告一下你要对我做什么。”

    季淮凛快步往卧室走,踢开门又关上,把人放下压在门板上,侧头在她耳畔喷着热气,“准备亲你了。”

    “不行,我有话问你。”姜静之头一偏,他想落在她嘴角的唇顺着下颌线一路滑到耳朵,以为他会停下来等她说话,可他却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不轻不重的用牙齿撕扯。

    “别”单手抵住季淮凛的肩膀,然后猛地抓住已经在睡裙里用指尖刮了下乌黑森林的手。

    就这样随意一碰,她就敏感的不行。

    她只能是详装发怒:“再乱来我生气了。”

    果然,季淮凛终于是把注意力放在她脸上,眼神暗得像漆黑且充满欲/望的深夜,口气却是清冷:“您请问。”

    姜静之笑着往他肩膀拍了一掌,双手环住劲瘦的腰,问他,“你那娃娃亲怎么回事啊?”

    “还能是怎么回事。”季淮凛挑开姜静之的肩带,在圆润白皙的肩头轻轻留下一个牙印,抬眸深深地看着她,“多半是爷爷和方老从前的口头之约,总之与我无干。”

    “万一他们强迫你呢?”

    “强迫我?”季淮凛觉得这话说得有趣,笑了笑,“那我就举报他们去。”

    姜静之噗呲笑出声,“你可真够损的。”

    季淮凛看着她明眸皓齿的模样,喉咙有些发痒,压低声音凑近她,“还有要问的吗?小季想为您服务了。”

    “有啊。”姜静之红着脸,眼睛飘忽,“你还说你不是老手,吻技厉害就算了,那个为什么还这么厉害。”

    “那个是哪个?”

    “就是那个啊,手”

    季淮凛装不懂,故意逗她,语含诱哄,“不明白,姜老师能不能说得直白一点。”

    姜静之瞪着他,然后缓缓举起手掌,再慢慢收回三只手指,剩下的手指做了一个比耶的手势。

    “你说这个啊。”季淮凛闷笑,“想让你舒服,所以就会了。”

    姜静之的脸颊因为他这样直白的话而急剧升温,但想到想了一晚上的事,她捏着他的下巴,语出惊人:“我们做吧。”

    季淮凛怔了下,有点难以置信,只能是慢慢去消化掉她那四个字。

    上一秒还被他逗得满脸通红的姑娘,怎么忽然间就能说出这样狂野大胆的话。

    “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姜静之踮起脚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爱。”

    “姜静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淮凛摁着她的肩膀,呼吸渐渐加重。

    “我知道。”姜静之用腿碰了下他,听见耳畔传来他的抽气声后,继续说话,“阿哥,和我做吧,不许再忍了。”

    她想,她太想了。

    如果他们真的不会有未来,那至少在现在,他还在她身边。

    他们就还有机会,有机会去做最疯狂的事。

    季淮凛捏着她的下巴,下一瞬间,扣住她的脖颈,吻了下去。

    门板被浸湿,卧室仿佛是下了一场雨,滴答滴答不停有汗水砸在地上。

    “静之。”季淮凛眼睛猩红,喘着粗气,需要再次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这次不再只是用手,我会进去,你会真正感受到我。”

    姜静之趴在他肩头闭起眼,微张着被咬红的唇,“阿哥,求你快进”

    抽屉里那几盒东西是他们从家具城回来后,在楼下便利店姜静之顺手放在收银台的,季淮凛并不知道这个事。

    所以当他们快要到达最难耐的尽头时,季淮凛用力按住姜静之的肋骨,问她是不是蓄谋已久。

    “是。”姜静之拭去他滴落在下颌上的汗,收紧了细长的腿,“还好你上钩了。”

    季淮凛浑身一哆嗦,捉住她的手去感受,盯着她娇媚迷离的眼睛,带着点喘喊她的名字:“静之,静之”

    未来的几天里,他们在这栋公寓过上了醉生梦死般的生活,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只要是醒来,就会把它们黏在一起。

    姜静之收到了大舅他们打到卡上的三十万,一分不少,高兴完后她马上拿去给季淮凛。

    季淮凛当时正在写程序,听见她的话时只是淡淡地看了眼那张卡,紧着便把她抱在腿上坐好,一顿乱揉乱捻让她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时间慢慢来到了公布高考成绩的前两天。

    姜静之正坐在卧室的地毯上给季淮凛收拾着行李。

    他因为项目的事必须要去一趟上海开会。

    “你和我一起去。”季淮凛不由分说地走到衣柜前拿了几条姜静之的裙子一同塞进他的箱子里。

    “我去干什么?”姜静之把裙子拿出来重新挂好在衣柜,走到季淮凛面前弯腰亲了亲他的脸。

    “我去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这次会议你有多重视我很清楚,况且你只去一天,明天下午就能回来。”

    季淮凛把她揽入怀里,轻吻着她的发顶,“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担心。”

    姜静之笑笑,“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季淮凛没有再说话,只是把人给搂得更紧了。

    下午三点,把季淮凛给送进电梯后,姜静之踩着拖鞋飞快地跑到阳台,虽然楼层太高,但她还是一眼看见季淮凛的车。

    看着他的车缓缓开出小区,她把手放在胸口,一种难以适应的空落感把这个位置独占了。

    原来她已经没办法离开季淮凛了啊。

    一个下午的时间姜静之都窝在沙发里,不做任何事,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到了晚上九点,季淮凛终于开完第一个会议。

    拒绝了裴逢他们邀约去酒吧,在大厦分开后他回到车里开机给姜静之拨电话。

    这通电话几乎是一个晚上都没挂。

    姜静之隔天醒来时发现手机已经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忙跑回房间拿充电器,刚要开机,门铃忽然响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姜静之心头,她垂眸看了眼手上戴着的季淮凛的那支表。

    这个点他正在开会。

    走到客厅,从电子猫眼里她看见了季老严肃的面孔。

    她下意识往后退,可门却“咔嚓”一声从外面打开。

    四目相接,姜静之先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晚了点  很抱歉

    ? 25、世界黯淡无光

    “季爷爷。”姜静之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

    今天的季老没有穿正装, 穿得居然是姜静之给他缝制的唐装,尺寸大小完全合身,这身衣服给季老严肃刚硬的脸上平添了份儒雅, 给人一种沉稳老练的感觉。

    季老没说话, 把目光移到公寓里, 接而越过姜静之身侧往里走,环顾了一圈, 最后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

    姜静之心情复杂地将倒好的茶端在季老面前的桌上放着。

    空气中仿佛透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然后慢慢地转变成喘不过气的高压,不由得让人想逃。

    姜静之垂着手站在一旁, 有些茫然无措。

    季老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看了姜静之一眼,“坐吧, 这不是阿凛那臭小子给你买的房子吗, 现在我是客你是主。”

    给她买的房子?姜静之原地愣了会儿,随即敛起心绪在季老右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阿凛确实是离了季家也能活得很好, 甚至更好,这也是多亏了你。”季老淡淡地说。

    微风将白色纱帘轻轻扬起, 阳光洒在姜静之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抿唇垂着眼睑,双手不安地放在大腿,沉默地听着。

    这个坎她始终都要去面对。

    “我今天来我想你也能猜到是为什么而来,所以就不和你废话了,我想你也非常清楚整个季家在北京城的身份地位,但有能有今天这个位置, 也代表着会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季家。阿凛从小就不需要我的操心, 他做什么都能做到几乎完美的程度, 而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却因为你,不顾后果的与家族背道而驰。”

    “他宁愿独自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也不愿意和我服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姜静之松开紧咬着的唇瓣,缓缓开口:“知道。”

    “对,你知道,他是怕只要服软了就会失去你,季淮凛的确是有身为一个男子汉该有的骨气与责任心,他这点让我感到无比的欣慰。”

    季老蓦地抬高音量,“但是他太令我失望了,居然会为了一个靠着我季家给予了一切才得以生存的外来者去违抗与自己骨肉相连的家人。”

    姜静之身子轻颤,季老的这些话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是啊,没有曲绾,没有季家,她不认为自己能够身心健康地活到成年。

    季家给的所有,她没有忘,她一定会还。

    季老忽然轻叹:“静之。”

    姜静之心脏一缩,季老似乎从未这样叫过她。

    “我答应过你曲奶奶的事一直都铭记于心,所以当怀桉把你们的照片拿给出来后我并没有去找你,也没有想过要把你赶出季家,错并不只在于你,阿凛需要承担得更多。”

    “错?”姜静之抬眸直视季老,扯唇苦笑道,“季爷爷,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与阿哥的相爱会是一种错?就因为我的家世背景与季家天壤之别吗?”

    她克制着发抖的指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如果只是因为身份不对等,那您大可以安心,您要是能愿意把机会给静之,那静之一定会在未来的几年之内靠着自己的努力与阿哥站在同一高度。”

    “孩子,你的确很优秀。”季老目光深远,“你不比阿凛差,我身上这套衣服那日被一位老友看见,他拿着衣服赞不绝口,还想着让我去找你给他也做上一套。”

    “可不论你多有本领,但你的家庭是永远都无法改变,我也不可能会同意你与阿凛的事。”

    姜静之的手紧紧攥着衣服,露出一个苍白的笑,颤声道:“我不会和他分开。”

    她永远都不会先放弃季淮凛。

    季老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你可能不知道,那次你出演的文艺汇演,台下的贵宾席里就有方妍她爷爷,你和阿凛的事尽数落在了他眼里。”

    “老方那条腿,我想我今生都无法偿还。”

    姜静之深吸了口气:“所以您就答应了阿哥与方妍的婚约。”

    季老有些惊讶,“是。”

    姜静之哂笑:“您问过阿哥的意愿了么?”

    “我做事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同意,他既然生在季家就该明白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季老说完看着姜静之,态度倏然冷硬起来,“有件事放在心里很久,每次我都会告诉自己那件事的直接因素并不是因为你,可只要是看见你,我就不可遏止地想起那天是你亲手把阿绾给带出了医院。 ”

    姜静之瞳孔霎时放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不可思议地说:“您是认为曲奶奶走在那天全是我的错?”

    季老移开视线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太荒唐了”姜静之喃喃地说,泪水再也绷不住地滴落。

    季老并没有怜惜之心,甚至认为这是加大力度的最好时机,他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姜静之面前。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带着手铐,穿着狱服,他们面容憔悴,目光呆滞,体如枯槁。

    而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让姜静之莫名感到熟悉。

    这个人的眉目和她的父亲太相似了。

    “你也许认不出了,他们是你大伯一家,和你一样姓姜,不管怎样都是你的家人。”

    姜静之微怔,季老的话证实了她内心的想法。

    可他们一家人早在她没来北京时就移民去了菲律宾,又为什么会穿着囚服?

    季老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憎恶,“阿绾一直都没和你说过吧,就在你来北京前,你这大伯一家人因为吸/粉与贩/毒被遣送回国,现在都还在监狱里头蹲着呢。”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缉毒警察因为这些害人害家害社会的畜生而丧失生命?”

    姜静之呼吸一滞,明明是大白天,她却觉得两眼发黑,世界变得黯淡无光。

    “光凭这个,即使你以后能站上顶峰,也无法抹掉这个家庭给你带来的黑点,所以你凭什么认为自己配得上阿凛?我是公众人物,而阿凛是我最看重的孙子,你们只要在一起一天,这个事迟到都会公布于众,到时候别人会怎么想?我相信阿凛会为了你无所顾忌,但你呢,真的能心安理得看着他被人唾骂吗?”

    季老站起身,“两条本就不该相交的平行线,终有一天会回到各自的轨道。你要是不想整个季家因为你而身败名裂,离开阿凛也离开北京吧,你们还年轻,未来会遇上更适合彼此的人。”

    姜静之已经麻木到无法思考,眼睛空洞洞地看着一个方向。

    “如果听完这些你依然固执着不肯放弃,那季淮凛会被送出国,且永远都不能再回国。”

    姜静之几乎快要窒息,她流着泪拼命摇头,“不您不可以这样对他。”

    季老抬手看了下腕表,临走前撂下一句话,“你的高考志愿表在家里,阿凛下午就会回来,能考虑的时间并不多了,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

    门“哐啷”关上,公寓恢复安宁。

    姜静之浑身瘫软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她抬起手展开五指去触碰阳光,却连一点温暖也感受不到,周身仿佛置于寒冷的冰窖里。

    她拼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卧室跑,在那张床上找到季淮凛的手表揣在心口,眼泪和指针同频率地掉落。

    姜静之曾经想过,要是季老拿身世压她,她才不会怕,因为她足够自信,足够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与季淮凛并肩而站。

    但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季淮凛不会因为她而受到一丝伤害。

    如果因为她的固执堵上了季淮凛的所有,那么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反正她本就是孑然一身,而季淮凛从来都是生活在阳光之下,他有大好的前途,有敞亮的未来。

    她姜静之何德何能可以让季淮凛为她放弃一切。

    她瑟缩在被窝里,无助地去感受季淮凛残留的气息。

    床头和客厅的有线座机突兀地在静谧的卧室里响起,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对方很固执,一遍又一遍地打着。

    直到第五次才终于被接通。

    “姜静之,你在搞什么?手机为还不开机,想急死我是吗?”

    姜静之用力地闭了闭眼,声音无比脆弱:“阿哥”

    听筒那端霎时安静,随即季淮凛温和有力量且透着担心的嗓音传了过来。

    “静之,你怎么了?我马上就能上飞机 ,很快就回来。”

    “我没事。”姜静之流着泪笑,“就是太想你了。”

    季淮凛重重地舒了口气,他加快脚步过安检,“安心等我,睡一觉我就回来了,给你带你最爱吃的双皮奶。”

    姜静之轻声道:“好。”

    挂了电话,身后的裴逢拉着箱子追上季淮凛,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就分开才不到一天,就想成这样?”

    谢西嘉也笑,“他刚刚的样子怕是想把那物业给生吞了,一个劲地问人家他姑娘有没有出小区,有没有奇怪的人来过。”

    “诶我真搞不懂。”顾一择推了推镜框,“谈个恋爱真能要死要活?”

    裴逢搭上顾一择的肩,嗤笑道:“你这个小处男怎么可能会懂。”

    顾一择追着裴逢打,谢西嘉笑着看他们闹。

    季淮凛握紧手机,想到姜静之的声音,总隐隐感到不安-

    陈岸刚从季家出来就看见满脸失魂落魄的姜静之,他惊讶地叫住她。

    姜静之抬了抬眼皮,毫无血色的脸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陈岸哥。”

    “你回来?”陈岸问。

    姜静之随口胡扯,“上次周管家落了点东西没给我带过去,我只好过来拿。”

    陈岸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是坐在车上时忽然想到门口的人为什么会让姜静之进去,明明早就下达了禁止她进季家的指令。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会儿后给季淮凛发了个信息。

    姜静之站在院子里注视着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里曾经有曲绾,还有季淮凛,是她心怀感激和爱着的人。

    抬脚艰难地一步步走向右边的房间,打开门,里面一切如旧。

    书桌上那份志愿填报表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在房间坐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动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季家的佣人开始准备晚餐,姜静之房间没有开灯,没人发现她回了来。

    季则一家三口今晚在这边吃饭,还有季姑姑的小孩也都来了,外面温馨又热闹,这份热闹本该是有季淮凛参与。

    “哐”的一声踹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安静。

    姜静之下意识回头,就被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住。

    “静之,静之,你没事就好。”季淮凛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此刻的心情好比一块珍宝失而复得。

    他从下飞机看见手机那条信息起就被无尽的恐惧感给侵蚀了全身。

    姜静之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季淮凛,忍着泪镇静地笑道:“我就是回来拿东西,你怎么急成这样呀?”

    季淮凛狠狠喘了口气,嗓音温柔:“你应该等我回来,有什么必须拿的东西该让我陪着你来拿,如果你出了事我会真的会疯的知道吗。”

    “阿哥,这里是你的家。”姜静之埋在他的胸膛聆听他的心跳声,依然说着那句话,“这里是你的家,所以我一点也不害怕。”

    季淮凛捧着她的脸想仔细看看,余光却倏地一闪,看见了桌上那份空白的志愿填报表,脸色瞬间变了变,他按压住心里的紧张与恐惧,低头去吻姜静之的唇,“静之,你答应我,不可以离开我身边,要留在北京,去你想去的华清好吗?”

    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眼里盛满温柔与深情,姜静之的唇被滚烫的吻堵住,她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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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6、七月下旬

    姜静之被季淮凛紧紧牵着走出季家门口时, 刚好一台军牌的吉普车开了过来,虽然从外面无法看清车内,但里面的人是谁他们一清二楚。

    “阿哥。”姜静之拉了拉季淮凛的手。

    季淮凛知道姜静之想说什么, 回过头腾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轻声说:“算了, 他也不太想见到我,我们回家。”

    车里的季老的确不想与季淮凛碰面, 所以他才没有即刻下车, 只是目光深沉地盯着他们与他的车擦肩而过。

    回到公寓后姜静之把那张空白的志愿填报表放进了抽屉里,然后把床上那支季淮凛的腕表放在手心, “阿哥,手表还给你。”

    季淮凛刚从浴室出来,带着一身的热气, 利落清爽的短发还在滴着水, 下半身围着条浴巾,裸/露的肌肤满是水珠, 闻言瞥了眼姜静之。

    她正弯着腰,白色小碎花连衣短裙的裙摆被无意识的动作提至臀/下, 笔直白皙的长腿与若隐若现的黑边蕾丝尽数落入他的眼里。

    他的眼神渐暗, 喉咙发紧,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到前几日姜静之的温软,深吸了口气后走到床边,湿/热的长臂插//进她的腰间,将她后背贴紧他的胸膛,手伸上去一阵娴熟的轻拢慢捻, 劲瘦的腰有意无意地蹭着她, 低哑缠绵的嗓音震在她的耳畔:“放你这里就好。”

    姜静之被他的偷袭给弄得浑身颤/栗, 手肘往后顶了下他结实胸膛,呼吸明显乱了:“你待会儿还要开视频会议,别闹。”

    "想进去。”季淮凛恶劣地撕//扯她白润的耳垂,呼吸喷洒在她颈窝,“边进去边开会好不好?”

    “哎呀!”姜静之臊红了脸,怕他来真的,说什么也要挣扎脱开他的怀抱。

    可她越是乱动,季淮凛就越用力,直到柔软的床面微微下陷。

    不知是谁先意乱,嘴唇碰上的那刻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吻得有些急切,唇舌撞在一起胡乱探索。

    姜静之趴在床上面色潮/红,想着季淮凛待会儿真的得开会,手掌撑住枕头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即侧头和站在床边沿撕东西的人说:“不来不来了,你真的没时间了。”

    季淮凛没有因为姜静之的话而停下手中的动作,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手机,勾唇笑了声,然后伸手抓住跪趴在床上的人的脚裸往他这边扯,在她的惊呼声中覆上去,粗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这种时候了你还能分心,看来你还饿着。”

    “你闭嘴!闭嘴。”姜静之拍着他的肩膀,气不过又咬了一口,别看这个男人模样清冷斯文,在床上的Dirty talk说得是一套一套的,光是听着就让她浑身酥软。

    季淮凛笑着捉住她作乱的手,凑过去轻吻着她卷翘的眼睫,温声哄道:“乖乖的,很快就好。”

    “可是你每次都说话不算数。”姜静之控诉他。

    每次都说很快就好,结果次次都非得把她给折腾得死去活来才甘心。

    “我尽量快点。”季淮凛捧着她的脸一顿亲,手放在娇艳的红唇上,“谁让你这张嘴总是咬着我不放。”

    姜静之面红耳赤,索性闭上眼一脸赴死的样子,“你来吧,想怎么折腾都可以,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毕竟这男人刚开荤没多久,无时无刻都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狼狗,她姜静之也是一个懂得善解人意的新时代女性,所以就真的非常能“理解”啦

    反正再墨迹下去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还不如早点从了。

    而且——他们以后或许都没机会能做这种亲密事了。

    闻言,季淮凛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他曲起手指宠溺地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口气却是又痞又坏,“什么死活,你明明就是爽得要死。”

    说罢,他开始教姜静之怎么做,她不甘不愿地学着,动作不知轻重,但总能刺激到他最原始的本能,好几次都差点出了来。

    被季淮凛抱着洗完澡后,姜静之躺在床上无意间扫了眼抽屉,脸色马上就淡了下来,为了不影响心情,她猛地甩了甩头。

    脚尖在这时被碰了下,她抬眼,正在开会的季淮凛满脸担心地看着她。

    她笑着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没事。

    转而想到了什么,她掀开被子下床,详装出去喝水的自在模样从季淮凛的注视下走出房间,而后去了隔壁的书房,在一众书籍里找到她高三的那几本书,左翻又翻就是没找到那张名片。

    正当她努力回忆到底把名片放哪去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她心下一惊,忙挪了下屁股,用裙摆挡住了那几本书。

    季淮凛挑了下眉梢,刻意忽略掉姜静之藏不住的慌张,走过去拦腰抱起她,“地上凉。”

    接着又弯着唇说:“静之,我们去旅游吧。”

    “旅游?”姜静之瞬间就把那几本书抛之脑后,藕臂攀上季淮凛脖颈,水雾弥漫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样子,“可是你很忙。”

    “再忙也要带你去毕业旅行。”季淮凛看着她姣好明媚的脸庞,不知为何会有种恍然若失的感觉,额头相抵,嗓音低缓,“庆祝你再次成为阿哥的学妹。”

    姜静之一愣,为了掩饰心虚而强迫自己不躲避对视,扯唇笑得有些无力,“你怎么知道我的分数能上华清。”

    “那你能吗?”季淮凛盯着她的眼睛反问。

    虽然相信姜静之的能力,但此刻他异常迫切的想听见她亲口回答。

    姜静之眨了下眼,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过两天你就知道啦,对了,我们去哪里?”

    “你想去哪?”季淮凛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淡,听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去”姜静之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转变,乖乖地抬头亲了下他的唇角,看着他脸色明显的缓和才说,“那就去厦门吧,我们再去一次南普陀寺。”

    “好。”季淮凛推开门抱着姜静之走回房间,把明天的机票订好后正式进入工作模式。

    姜静之安静地坐在一旁吃季淮凛从上海带回来的点心,脸颊吃得鼓鼓的像只小河豚,手肘着桌上时不时看着季淮凛冷峻的侧脸,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她想把这个人,这张脸,永远都存在心里。

    除了季淮凛,她或许永远也不可能会再为谁心动。

    也许是为了明天能准时出发,季淮凛忙到了凌晨两点,他合上电脑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接着头一偏,慢慢倒在身旁昏昏欲睡的姜静之肩膀上,进入睡眠前嘴唇微张。

    “静之,我爱你。”

    柔和深情的嗓音使姜静之从瞌睡中惊醒,她心跳加速地咽了咽喉咙,侧着脸去看季淮凛。

    他闭着眼,呼吸很轻。

    眼泪一下子无法控制地盈满了眼眶。

    我也爱你。

    她在心里默默回应着-

    时隔几年再次来到厦门,刚落地海景酒店门口,迎面扑来的海风吹乱了姜静之及膝的长裙,牵起季淮凛的白衬衫。

    姜静之下意识往季淮凛身上缩。

    季淮凛把行李交给酒店接待者,长臂揽紧姜静之往里面走。

    预订的房间是大露台观景房,楼层高,波光粼粼的幽蓝海平面一览无遗。

    姜静之打着赤脚站着露台惬意地感受着海风。

    “开心吗?”

    季淮凛换了身衣服,普通的白T黑裤,海风将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抬眼看姜静之时,俊朗的面容略带笑意。

    这大概就是刚踏入二十岁的男大学生,眉目多了几分青年的沉稳内敛,又还保持着少年人的肆意张扬。

    姜静之收回目光和克制住跃动的心脏,上前勾着季淮凛脖颈,身体轻轻摇晃着,眼尾上挑,“开心,在你身边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时间可以停止吗?

    她觉得自己没法离开季淮凛。

    光是想想就太痛苦了。

    季淮凛伸手扣住她细软的腰,把她扯进了自己怀里,亲昵的用唇碰了碰发丝飞扬的头顶,“那歇一会儿,晚点就去吃你想吃的,玩你想玩的好不好?”

    姜静之点点头,觉得自己快要沉溺在他温柔里了。

    要是他能别待她这样好,她的抽离或许能够干净利落决绝些。

    然而,温柔只是一时的。

    说要歇一会儿的人刚躺进被窝就对姜静之上下其手,毫无温柔可言。

    闹铃响起后,姜静之躲开季淮凛的亲吻,用着一种十分怪异的走路姿势进了浴室。

    她坐在马桶上撩开裙子看着大腿内侧的红痕,在心里腹诽了季淮凛无数次。

    他甚至有很多种花样,什么都能被他玩得明明白白,她就像只小白兔似的任他宰割。

    开了荤的男人真可怕。

    但不得不承认,和季淮凛一起,就连边缘性/行为也能让她沉醉其中。

    姜静之气鼓鼓的准备出门前被季淮凛软声哄着上药,看着白花花的细腿,这个男人差点又没把持住。

    上辈子怕不是只泰迪狗。

    他们直接出发去了左邻厦大,右邻闽南佛学院的南普陀市,这个景点是除了鼓浪屿外厦门人气最旺的地方。

    今天也不列外,到处都是人。

    “阿哥你看。”进了山门后,姜静之指着一个素菜馆的牌坊,眉眼弯弯,“我们和奶奶在那里吃过饭。”

    季淮凛淡淡瞥了眼便收回目光,深邃含笑的眉眼看着她,“对,你还记得。”

    他们曾一起来过这里烧香祈福,祈下了愿所得皆所愿,所遇皆所求。

    所以这次来,也算是季淮凛来还愿了。

    一路走到大悲殿门外,姜静之嚷嚷着要进去求一个平安符。

    “里面人太多了。”季淮凛把人牵到一边,抬了抬下颌,“那里有位大师。”

    姜静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榕树墩下一位穿着青色百衲衣的大师正盘腿坐在地上,他面前摆放着一本厚重的册子,还有几个红色的四角袋。

    和大师沟通了一番,姜静之在册子上写上几个字。

    “你一定是在写那位男子的名字。”大师说。

    因为姜静之不想让季淮凛知道她在求什么,所以早早就把他给赶到一旁去站着。

    “嗯。”姜静之把册子还给大师。

    “求什么?”

    姜静之垂了下眼睑,随即满脸虔诚地启唇,“愿他岁岁无虞。”

    求完后,姜静之拉着季淮凛也去求了个。

    她也遵从不偷看不偷听的规则,背着手站在不远处看着季淮凛的背影。

    霞光倾泻,烟雾缭绕,她的少年干净挺拔,层层光晕镶嵌他身上,让人恍惚间产生了一种幻觉。

    他好像永远都不会不爱她。

    大悲殿内涌出一群人,挡住了姜静之,她只能踮起脚,抬高视线往榕树下探。

    本以为人还在专心求符,却看见神情本是冷漠的季淮凛在频频回眸找她,终于在触碰到她的目光时,眼神霎时变得温柔缱绻。

    她心一动,拨开层层人群扑进他的怀里。

    短暂的旅途在高考分数出来后的隔天结束。

    季淮凛是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她说什么他都依着。

    回到北京,姜静之找了家华清附近的咖啡馆做兼职,她只需要上白班。

    每到傍晚六点半,季淮凛都会带着一束向日葵准时出现。

    他们过起了普通情侣的小生活,一起出门,在结束工作后一起去超市买食材,姜静之主炒菜,季淮凛干苦力活,洗菜切菜,喂饭洗碗。

    周既衍这期间厚着脸皮的带着骆栖来蹭了几顿饭,每次走前都要嘲笑季淮凛居然快沦落到“家庭煮夫”这地步了。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转眼间来到了七月中下旬。

    姜静之下班前接待的最后一位顾客是方妍。

    方妍见着收营员是她时并没有多惊讶,反而有一种特意来此的感觉。

    今天的客人不太多,而方妍点单花了大概二十分钟,横眉冷目,语气不耐,单点好了姜静之准备打单,她便会临时改主意。

    同事也是头回见着这样难缠的客人,上前想帮姜静之出气,却被她放在桌上握成拳的手给阻止。

    终于在来回改了四次单后方妍才心满意足地拎着两杯咖啡走出店里。

    “要不是为了这点工资,谁会想受这种气!也就静之你好脾气了。”心直口快的同事在方妍还没踏出店门时喊道。

    姜静之下意识去看方妍。

    对方回头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姜静之忽然觉得季淮凛未来的结婚对象不该是这样的女孩。

    温慧聪明,知书达礼,家世显赫的人,才会是季淮凛妻子的不二人选。

    结束后,季淮凛准点把车停在门口,方妍来咖啡馆的事姜静之没有和他说。

    上车后季淮凛心情似乎不太好,姜静之揣摩了下,轻声问:“是季爷爷给你打电话了吗?”

    季淮凛挑眉看了姜静之一眼,“你都知道了。”

    最近的季老对季淮凛的态度回暖,陈岸来公寓找了季淮凛几次,说是让他回去陪季老吃顿饭,他全给拒绝了。

    季则一家三口工作繁忙,一个月也回不了几次老宅,季姑姑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周游各国去了。

    老人家感到孤单,就想起了被他赶出家门的孙子。

    姜静之低头拨弄着安全带,低垂的眉眼掩盖了所有情绪,“阿哥,你回去一趟吧,住一晚。”

    车停在红灯前,季淮凛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捧起姜静之的脸,捋开她额间的碎发,看着她水润明亮的瞳眸,温声说:“我陪你吃完晚饭再回去。”

    这次的晚饭是季少爷亲手下厨,姜静之坐在餐桌前,沉默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明天,她的录取通知书就要寄过来了。

    填志愿时她没给季淮凛看就交了上去,他一直都以为她真的选择留在了北京。

    怎么办啊,好想逃走,她好害怕看见季淮凛对她失望了的眼神。

    三菜一汤,清淡的菜品被煮成了重口味,咸辣酸一样不少。

    姜静之在季淮凛“你敢说一句不好吃的我就生吞了你的目光”下夹了块排骨。

    “好吃。”

    说完她便听见季淮凛长长地舒了一口一气。

    接着她夹了剁椒鱼头,刚咽下去便流下了泪,把季淮凛给急得不行,捧着她的脸又擦又亲又道歉的。

    她完全控制不住泪水,干脆直接扑在季淮凛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季淮凛一愣,着实没料到这剁椒的威力这样强大,他低声去哄:“静之都怪我”

    “对。都怪你,都怪你!”姜静之泪流不止,心酸难捱。

    可不可以不分开啊

    姜静之在季淮凛的安抚中哭声渐小,她眼角挂着泪笑,声音哽咽:“都怪你,吃了你煮的菜我感觉以后都吃不下别人做得菜了。”

    季淮凛抱着她,很认真地说:“那以后都让我来煮好不好,给你煮一辈子,让你没机会吃别人做的。”

    姜静之闭了闭眼,“好。”

    季淮凛当晚回了季家,但并没在那里过夜,半夜两点回了公寓。

    姜静之缩在他的怀里,心神不宁地睁眼到天明。

    早上一切如常,季淮凛把姜静之送到咖啡馆后去了工作室。

    中午因为早上出门把U盘落在了公寓里,季淮凛开车回去了趟。

    正巧在楼下碰见EMS的快递员,他想着这个时候华清的录取通应该是来了,就询问了句有没有姜静之的快件。

    “姜静之有啊,我今天送这边就只有她的。”

    快递小哥再三确认好季淮凛的身份后,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份红色外观的快件给他,“录取通知书对吧,恭喜啊,苏州大学,您在这签个名。”

    季淮凛不知自己是怎么完整的把名字给签上去的,快递小哥走了有大概二十分钟,他还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 27、分手

    姜静之上班途中看见了快件的签收短信, 她心里一咯噔,本以为是下午派件,还想着请假回去签收, 等季淮凛回公寓后再好好和他说。

    可现在短信了写得是家属代签。

    一个下午的时间姜静之都没有收到季淮凛的信息, 她盯着墙上的时钟, 微走了神。

    “啊静之,有客人点单。”

    同事的喊声总算是把姜静之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很勉强地扬起笑容:“抱歉, 您想喝点什么?”

    六点半准时交接班。

    那位心直口快的同事小星在更衣室笑眯眯地看着姜静之。

    “好激动好激动,马上就能看见你那帅的惨绝人寰的男朋友了!”小星双手相握住举在下巴, 眼冒星星,“我感觉只要看见他,累了一天的身体马上就能充满力量!”

    不过几秒的时间, 小星皱起眉, “但是今天怎么没见着他的车啊?”

    姜静之关柜子门的手一顿,“他今天有事, 可能不来了。”

    “不可能啊,他之前明明就算是有要紧事也会先来店里接你。”

    小星狐疑地打量起姜静之,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平常上班不会出差错的人今天居然连着下错了好几单,而且姜静之的脸苍白无色,她原本还以为是来例假导致的。

    姜静之抿唇笑了笑,背起包往外走。

    小星也赶紧把柜门关好跟了上去,一走出店门她眼睛忽然一亮,大声嚷嚷起来, “来了来了!我就说怎么可能不来接你嘛。”

    姜静之倏然抬起头, 路边停着的那台车果然是季淮凛的, 她下意识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但又猛地停下。

    上去该说什么,该怎么面对?

    她在这刻清醒地认知到,只要上了这台车,她和季淮凛的关系就会不复从前。

    “静之你愣着干嘛,快上车呀。”小星断定这两人肯定是吵架了,一个置气不下车接人,一个扭捏着不肯上去。

    这对小情侣平常没少请店里的人喝咖啡,所以小星觉得自己得帮他们一把,她推着姜静之往车边走。

    刚停在车旁,驾驶位的门打开了,下来的人却不是季淮凛,是小星没见过的男子。

    “这位是”小星跑到车前看车牌,没错啊,就是季淮凛的车。

    姜静之看着陈岸,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得意识到季淮凛真的生气了,她脱口而出:“阿哥呢?”

    “在忙着呢。”陈岸瞥了眼小星后,走过来拉开后排的车门,“让我来接你回去。”

    姜静之和小星告别,上车后一路无言。

    就算是陈岸告诉她季淮凛回了趟季家,并且和季老大吵了一架她也无动于衷,面色始终淡如水。

    过了红绿灯,再下个路口右拐就是公寓那边。

    姜静之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缓慢启唇,“陈岸哥,可不可以开慢点?”

    陈岸闻言没多问,车速降了下来。

    可再慢姜静之也始终要回去面对。

    陈岸把车开走,姜静之上电梯,摁楼层,动作机械。

    看着楼层越来越高,她的心便一点点往下沉。

    电梯门开后姜静之定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看着那扇近在咫尺的门,门上挂着块用木头雕刻的门牌,门牌里“季姜小窝”这个四个字还是季淮凛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亲手刻上去的。

    她忍着鼻腔涌出的酸意,迅速摁下了电梯关门键,再次返回到一楼。

    独自在公园里坐到夜晚九点半,茫然地看着周围小孩嬉戏打闹,情侣缠缠绵绵,家人散步谈心,这期间她握在掌心里的手机没有一点动静。

    季淮凛并没有找她,公寓里的灯是开着的。

    左眼掉落一滴热流,她飞快地抹去,起身拎着包毅然走进公寓楼。

    姜静之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长身鹤立的男生站在树下看着她。

    她坐了多久,他便站了有多久。

    姜静之回到公寓却发现里面悄无声息,而客厅桌上那台季淮凛工作用的电脑也安静地躺在了那,一起的还有她那份录取通知书。

    她忽然间变得慌乱无序,扔下包就往楼上跑,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把每间房都去了遍,可依旧是没见着季淮凛的身影。

    跑回客厅找到手机给季淮凛打电话,连着拨了好几个都显示无法接通。

    她咚得一声跌坐在地上,麻木地看着桌上那红通通的封面,任凭双眼泛滥。

    几秒后,她开始胡乱地擦脸。

    不能哭,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变得脆弱。

    公寓门在这时被推开,进来的人面色青灰,手上提着个附近甜品店的袋子,不难猜出里面的东西会是姜静之爱吃的双皮奶。

    季淮凛淡淡地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姜静之,随即收回目光,换好鞋后拎着东西往她那边走,语气平无波澜,“饿了吧。”

    “阿哥”姜静之盯着他看,想从他平静的神情里找出一丝愤怒或者异样,可他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只是沉默地拆开包装把里面的双皮奶放在她面前。

    做完一系列事后,他拿走她面前的电脑,一言不发地上楼进了书房。

    她没有追上去。

    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姜静之回头想站起来,却被拥入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他的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揉碎进他的身体里。

    “静之,为什么要骗我。”

    他的声音很轻,在静谧的夜里带着无法忽视的脆弱。

    姜静之眼眶浮上水汽,心里泛着一阵喘不过气的疼,伸出手想回抱着他,手却悬在半空中慢慢握成拳,咬紧牙关,抬手抵住面前人的胸膛,脱离出他的怀抱。

    她把所有心酸痛楚咽回肚子里,冷着张脸抬起下颌,眼睛胡乱寻得一个落处,费劲全力才把话说出口:“苏州是我的家乡,我要回去不奇怪。”

    季淮凛身子一颤,眼眶急剧涨红,没说话,只死死盯着她看。

    姜静之没办法逼自己去直视季淮凛的眼神,她怕只要是看了一眼,那这些日子里拼命筑起来的盔甲会烟消云散。

    她不能,决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堵上季淮凛的未来。

    寂静的房里半晌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外面忽然刮起一阵呼呼作响的风声,紧接着是一场来得猝不及防的大雨,噼里啪啦地浇湿着燥热的大地。

    终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后又重重地叹出,似想通似妥协。

    “好,去哪里完全取决于你,我没有资格去左右你的想法。”季淮凛神思剧烈挣扎,双手抓着姜静之的肩膀迫使她转过来与他对视,紧抿的薄唇艰难开合,“可你不该骗我。”

    中午从那份录取通知书的震惊回过神后他马上驱车回了季家,季老似乎早知他会回来,看见他时一点也不意外。

    他希冀着一定是季老对姜静之说了什么她才会选择离开北京,可季老神色淡然,说他这段时间根本并没和姜静之接触过。

    所以这都是姜静之自己的选择?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没关系的,一千多公里而已,如今交通发达,他想见她随时都可以。

    他也完全可以提前毕业,如果姜静之以后都不想在北京发展,那他可以去苏州,就算一切重新来过也都没关系,只要她还在。

    姜静之别开眼,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嘴里也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对,我是骗你了,可那又怎样?”

    “怎样?”季淮凛被她无所谓的态度给激起一层薄怒,抬手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就算再怎么生气,他也没办法对她动粗,只要是碰上她,力气都会随之卸掉。

    他的喉结鼓动了半天才开口,“欺骗在你眼里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事吗?”

    姜静之心里堵得慌,怕眼泪就要决堤,蓄起全身力去推开季淮凛,转身抓起那份未拆开的快件扬在他面前,表情冷酷得吓人,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不仅是要去苏州,我还要和你分手!”

    说完,姜静之身体里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如果不是她极力忍耐着,怕是会一头栽在季淮凛身上。

    外面雨停了,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季淮凛如雷轰顶,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微微弓下身,企图缓减一些心脏处传来的疼痛。

    转而抬眸定定地盯着姜静之的眼睛看,见她眼中毫无波澜,他忽然扯唇笑了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熟悉的体温让他稍微安了点心,语气带着点示弱:“静之,别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要去苏州那就去,等把这个项目做完,我就和学校提交提前毕业的申请,到时候——”

    "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说的话!"姜静之声嘶力竭地吼,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泪水终于如断线珍珠似的一颗一颗砸落,模糊的双目看着他,薄凉地勾了下唇,“我说分手,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季淮凛感觉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痛楚蔓延至全身,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凛然,伸手放在姜静之脸颊,泪水从他手背滑落,“为什么?为什么去苏州就非得分手?”

    姜静之嘴唇轻颤,深吸一口气,低垂着眼睑,艰涩地说:“我们我们走不去下的,不管怎么坚持,那道坎都没办法踏过去。”

    季淮凛不可遏止地低吼,“踏不过去阿哥就给你铲平它!”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怒意一下席卷了全身。

    他不明白就在早上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一个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就要分手,他为了她可以退一千一万步,可以无条件依着她。

    可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到底是哪里出岔子了?

    季淮凛稍微缓了下情绪,温声说,“静之,我们好——”

    他的话霎时戛然而止,只因为看见了姜静之发怔的脸,那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多大声。

    “对不起。”他慌疯了,用力抱住姜静之,嗓音微颤,“我,对不起静之,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吼的,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们也不要分手,你相信我,我们可以走下去的,不管有多少个坎,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就一定能迈过去,所以,不要别分手。”

    姜静之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点点撕碎,她用手挡了下眼睛,再放下时目光坚定而决绝,“分手。”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静之,不分手,求你了。”季淮凛把头埋在姜静之肩窝哀求着,手臂慢慢收紧,生怕怀里的人会瞬间从他眼前消失。

    肩膀处的湿热感让姜静之为之一震,这个生性高傲、情绪内敛的男人居然在落泪。

    然而下一秒她却依然是铁石心肠,再次把人推开,目光略过季淮凛通红湿润的双眼,指着手上的录取通知,沉静地说:“因为我不爱你,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

    季淮凛猛地踉跄倒退了几步,似不敢相信姜静之刚才那句话,眼中带着隐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片刻后才无力地启唇,“你不爱我?”

    那句话的杀伤力比分手两个字要强个几千几万遍。

    姜静之盯着铺在地面上的那张他们一起在家具城挑选的羊毛毡,嘴唇嚅动了两下,声音有些发抖,“对。”

    季淮凛大口地喘了下气,强迫自己冷静,“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句话吗?”

    姜静之手攥紧衣服,指节泛白,视线缓缓移向他,“我不爱你。”

    “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报答曲奶奶对我的好,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想和你这样的人纠缠,我从头到尾都不想继续留在北京,之前的话不过是为了哄你开心罢了。”

    季淮凛面如死灰,瞠目欲裂,他颤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讥笑道:“所以那次我们在苏州的时候,你要了这个人的名片,那个时候的你,已经在想着怎么远离我了是么?”

    姜静之看着季淮凛手中的东西,惊讶地睁大了眼,但很快便归于平静,“你说得没错,我想学服装,而这位齐教授是一位很优秀的服装设计者,我没有理由不向往,苏大我必须去。”

    话音刚落,手中的录取通知书被人狠狠抽走。

    季淮凛举着录取通知书,残忍的目光盯着姜静之看,手掌用力抓着通知书的边角,然后在他手里一点一点变得皱褶。

    姜静之木然地看着他手中的动作,没有阻止,任由录取通知书在他手里变成废纸。

    心太痛,痛得麻木不堪。

    可季淮凛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她静静地注视着季淮凛,轻声问:“这样做,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一点吗?

    季淮凛眼尾泛红地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很多年的姑娘,声音仿佛夹杂着冰碴子,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来:“姜静之,你就是个骗子。”

    他把犹如废纸的录取通知书砸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哐啷关上。

    姜静之站在原地,手摁住胀得发疼的胸口,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光彩熠熠的水晶灯,两行清泪不住地滑落。

    她坐在客厅里一夜未眠,第二天却还是像个没事人般照常上班。

    下班后店外没有了那台熟悉的黑车,小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像平常那样叽叽喳喳地追问,只默默地和姜静之一起走去公交站。

    三天的时间,季淮凛像是完全消失在姜静之的世界里。

    她订了下周出发去苏州的车票,公寓里她的东西已经差不多收拾完。

    季淮凛的手表,那张三十万的卡,还有张重新写好的借条,她以后会把剩下的钱打在这张卡里面。

    第四天,姜静之辞去了咖啡店的兼职,在小星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她们去了一家港式茶餐厅吃“散伙饭”。

    “静之,你怎么不吃啊?”小星喝了口柠檬水,竟发现姜静之碗里的菜是一点也没动。

    姜静之摇摇头,“我不饿。”

    她真的不饿,这几天会照常煮菜,可坐在餐桌前却是一点想吃的欲望也没有。

    小星担心地蹙眉,“你知道吗,光是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你已经瘦了一大圈了,现在的你好像风一吹就能倒,就吃点吧,好不好?”

    姜静之扫了眼摆了满桌的菜,最后还是选择了喝柠檬水,可没想到一喝她就有了很强烈的呕吐感,忙站起身往洗手间那边跑。

    小星目瞪口呆,这不会是有了吧?

    她赶紧追去洗手间,等姜静之缓过来后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姐姐怀孕时和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姜静之脸色瞬间煞白,但又想起每次季淮凛总是会认真地做好措施,所以不可能。

    她不可能怀孕。

    心里这样坚定想着,可和小星分开后她还是打车去了医院。

    因为她这个月的例假的确推迟了。

    抽完血后去了B超室,B超室门口的人不少,姜静之的长相模样都能让人一眼就看着她年纪很小,所以见着她的人目光都变得有些怪异。

    忐忑不安地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姜静之,躺在检查床上,冰凉的耦合剂涂抹在她的肚皮上,女医生的目光很温柔,不像与她一起等检查的那些人。

    而温柔的人会说让人安心的话。

    “没有怀孕,应该是肠胃不舒服引起的,你可以消化内科看看。”

    姜静之松了口气后重新去挂了个号,等待的同时她摸了摸肚子,天真地幻想着要是真有了宝宝,那宝宝颜值应该会很高,头脑也会十分聪明,毕竟宝宝的爸爸是那样优秀。

    “姑娘,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胃疼得厉害?下一个就到我了,可以换换,让你先进去检查。”

    姜静之不切实际的幻想被身旁大姐的声音给唤醒,她擦了擦不知何时爬满脸颊的泪,冲大姐感激一笑:“谢谢您的好意,我一点也不疼。”

    嗯,她一点也不疼。

    周既衍今天刚好在医院,结束后站在走廊准备给窝在他家里几天的没出过门的季淮凛打电话时,眼睛往楼下无意一瞟,竟看到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医院。

    他愣了下,拨号界面被他悄然摁灭,抬脚走到电梯里,想下一楼,却又硬生生地把手收回,走出电梯给季淮凛打电话。

    关他屁事。

    姜静之回到公寓后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发愣。

    正当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的时候公寓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高大身影冲过来把她抱住。

    “生病了吗?”

    姜静之很快从震惊中恢复,她把检查报告塞进衣袖里,声音冰冷:“关你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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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8、离开

    季淮凛身子一震, 却还是固执的不肯松开姜静之,他低着头去蹭着她的肩窝,贪婪地吸取熟悉的味道, 触碰着熟悉的体温。

    姜静之用力攥紧了手, 却没有推开他, 心绪好像离开身体似的,只木然地盯着阳台看。

    只有不做出任何回应, 他才能知道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季淮凛感觉到怀里人明显僵硬的身体, 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自顾自地说, “周既衍说在医院看见你了,我让他查了下你去了哪个科。”

    他怕姜静之觉得自己的隐私被冒犯,马上补充了句:“我怕你不肯告诉我, 才会去查的, 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姜静之神情淡漠还有些不耐,慢慢吞吞地把视线移到季淮凛脸上, 接触到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时心脏猛然一紧,喉咙酸涩得难受, 可面上却无异动, “知道了,所以呢?”

    季淮凛微愣,姜静之冰冷的眼神将他的心给刺得千疮百孔,一下子把他给刺醒了。

    这不是他的静之,他的静之看向他时从来都是满眼笑意的。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刻意避开她的眼睛说, “我给你预约了市医院肠胃科的主任, 有空去看看吧。”

    姜静之坦然接受:“下午吧。”

    姜静之越这样平静季淮凛就越恐惧,他用了三天的时间去消化姜静之要和他分手这件事,但是却无法接受姜静之说不爱他。

    “钥匙还给你,下午回来后我会马上搬出去,这房子是你的,该走的人是我才对。”姜静之转身从包里拿出那把钥匙放在桌上。

    季淮凛脑子嗡嗡直响,他感觉人生里的最多情绪都用在了这几天,此刻他因为姜静之的话而感到无比地难受与焦虑,为什么非要这么迫不及待的远离他?

    难道这个夏天的所有都是一场泡影吗?

    “你要走我不阻拦你,可是你能去哪,这栋房子是以你的名义买的,并不属于我。”季淮凛用力咽了下喉咙,眼底流露痛苦,“静之,是不是爷爷逼你离开我?你告诉我,我可以去解决,能不能不要一个人默默受着。”

    姜静之冷笑:“他能逼我什么?我们之间本就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以你的身份对方换成哪个普通人都得有点自知之明,何况是我呢。”

    “我的身份?”季淮凛心如刀绞,嘴唇微微颤抖着,“如果你一定要把季家祖辈打拼来的家世背景强制在我身上。”

    他泛红的眼睛深沉而坚定,“那么我告诉你,我季淮凛在北京城什么身份,你姜静之就是什么身份。”

    姜静之睫毛轻颤,有些失神地看着季淮凛手指上套着的银色戒指。

    她也有一个,是情侣款。

    是她拿到何炀那笔表演报酬后去买的。

    是不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而他们把情侣之间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所以上天才会加快了他们结束的速度?

    “你别天真了,我们永远也无法走到同一高度的水平线上,你的世界里不该有我这种人。”姜静之眼眶酸涩,几乎要落泪。

    她不知道为什么能这样狠心,对季淮凛说得每句话都像刀子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两颗破碎不堪的心上捅。

    季淮凛双手握紧,呼吸几乎不畅,他深深吸气,“静之,你不能一句话就把我们过去的十几年都给否定了。”

    谁能把那个只会冲他撒娇,会生气,会娇嗔,会绽放笑颜的姜静之还给他啊。

    现在的姜静之太陌生了。

    姜静之胸闷不已,“我和你没有过去,我的过去都是因为曲奶奶而存在,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别再说了。”

    季淮凛脸色苍白,活了二十年,从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承受力居然会这么差,他死死盯着姜静之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声音也逐渐变得没有温度,“姜静之你要还有点良心就别说了,非得把我逼疯你才肯罢休是吗?”

    “那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说出更难听的话。”姜静之已经心口不一了,她明明在心里从未想过要这样一而再二三的伤害季淮凛,可那张嘴却根本无法操控。

    季淮凛咬了咬牙,声音恢复惯常的清冽理智,“我可以走,你要去哪是你的自由,但能不能别这样任性,出了这里你能去哪?”

    季淮凛爱姜静之,但她是自由的。

    他不会把姜静之困在以爱为名义的牢笼里,没关系的,她想去哪都行,只是他会永远追随着她。

    姜静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他动动手指就能查到她的去向,“下周我会回苏州。”

    她想说她有地方去,苏州还有她的家,可转念一想,那个家哪里是她的,没有季淮凛她什么都没有。

    季淮凛心脏猛地一颤,现在才七月底,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自嘲一笑,“随你便。”

    下午的时间姜静之去了季淮凛给她预约的医院那里,她知道季淮凛一直开车跟在后面,也知道在结束检查后他去找了医生。

    回程时她坐在公交车上,看了眼紧跟在车后的那台熟悉的车,无助地抱着脑袋痛哭出声-

    傍晚姜静之拉着个行李箱转了几趟车到了高铁站旁的小旅馆,她付了三天的房费。

    这里的价格很低,一晚上不过才二十元,只是住宿条件很差,小小的一间,只能容纳下一张和学校宿舍那样小的单人床和一个落脚的位置,这里没有独立卫浴,外面一片嘈杂,什么声音都有。

    姜静之安静地坐在房间里听了两个小时外面各种方言的说话声,直到声音渐少了才起身换了套衣服出门。

    打开门,对面房门外郝然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

    她极快地移开视线,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走到一楼,身姿丰盈的老板娘正背对着楼梯在看挂在墙上的壁挂式镜子。

    姜静之淡淡瞥了眼镜子里的人,浓妆艳抹,烈焰红唇,漂亮又性感。

    估计是用余光瞧见了姜静之,老板娘转身上下打量了番她,啧啧几声,“大晚上的上哪去啊,没事就回房里待着呗。”

    说话间,老板娘眼睛一亮,忙把注意力放在姜静之身后,笑得暧昧不明,“帅哥,顶楼有好点的房间你住不,就我隔壁,宽敞得很,要啥有啥。”

    姜静之脚步微顿,明明不想哭,鼻头却酸胀难受,她猛吸了口气,接而快步往外面走,插在口袋里的指尖用力地陷入了掌心里。

    “帅哥,帅哥,你咋不搭理我啊,免费给你住成不?”老板娘笑眯眯地靠近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季淮凛。

    季淮凛冷眼毫不客气地扫过去,制止了女人上前的脚步,他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收银台上,“帮307号房换一间有独立卫浴的,谢谢。”

    “307?”老板娘疑惑,“那不是刚才出去那姑娘住的,你俩啥关系?”

    “爱人关系。”

    季淮凛不咸不淡地丢下句话便马上跟着姜静之的脚步。

    姜静之搭了半个小时的地铁来到了□□广场,她站着一侧,旁边的小路上不时有骑单车的人经过。

    红色的城墙,黄色的琉璃瓦,璀璨的灯光把这里照耀得雄伟震撼。

    北京,这次离开,她还会回来吗?

    她拿出手机,麻烦了个在旁边的拍照的女孩子让她帮忙拍张合影。

    女孩很热心,把手上的东西给男朋友后马上接过手机。

    “唔,你往左边站一点,可以拍到全景。”

    姜静之闻言往左边走了几步,“这样可以吗?”

    “ok,角度非常好。”

    “我来拍吧。”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插了进来。

    姜静之一愣,抬眼看向声音主人,他穿着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衫,肩宽腿长,眉峰如刃,五官宛如刀工雕刻,一双黑眸清清冷冷,深不见底。

    难怪旅馆那位貌美如花的老板娘会恨不能贴在他身上。

    “额”那个女孩子迟疑地看着姜静之,“认识的啊?”

    看这微妙的氛围,这俩人绝对认识,女孩笃定。

    “嗯。”季淮凛不给她们犹豫的机会,直接把手机给拿了过来,“谢谢,麻烦把位置让给我。”

    女孩哦了声,马上让开走回到男朋友身边。

    季淮凛举起手机对准木呆呆站那儿的姜静之,他在屏幕里放肆地,毫无顾忌地看着那张脸。

    如果能笑笑该多好。

    姜静之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前方,看似压根就不在意季淮凛正拿着她的手机,可要不是左手撑在栏杆上用力抓紧,她可能无法承受心口的酸痛。

    “笑笑嘛,拍照不笑怎么行。”那位女孩的男朋友很心细,而且男生最懂男生,他一眼就能看出季淮凛心里在想什么。

    女孩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得笑笑。”

    几双眼睛都看着姜静之,她好像不想笑也得笑了,她把目光对准镜头,强压着情绪,吐了口气后,苦涩地扯起唇角。

    季淮凛的手指微颤,克制住想冲过去一把把人抱进怀里的冲动,死死地盯着屏幕里唇色惨白,努力维持笑容的脸看。

    他甚至不想去按拍照键,因为只要按了,姜静之就又会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他。

    姜静之扯了下唇角后立马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与季淮凛一米之隔的位置,伸出手。

    季淮凛依然举着手机,手指在快速在屏幕上点击着,把那张照片成功发送到他的手机后才放下手机。

    两个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言语。

    季淮凛把手机放在手心,只伸出去一点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姜静之,他是故意这样,想让她再靠近点。

    姜静之手往前伸了几下,完全够不着,有些气恼,眉头深深蹙起,大跨一步一把夺回手机。

    她的指腹无意间滑过季淮凛的手掌,心跳霎时漏跳一拍,连带呼吸也跟着一颤。

    季淮凛在她拿手机时下意识想抓住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可她似乎能看出他的意图,手收得飞快,只留下一阵酥麻的摩擦。

    “静之。”他控制不住地喊她。

    姜静之冷冷扬眸,“别跟着我了。”

    她不管季淮凛听没听进去,只一味的往前走,随意换乘了几趟公车和地铁,在熙攘的人潮中挤来挤去,像是在折磨着谁。

    回到旅馆已经是凌晨一点,老板娘坐在前台打着哈欠,瞧见姜静之走进来,从钥匙串里拆出一个比较新的钥匙放桌上,“602,不用重新办手续了,住去吧。”

    姜静之余光瞟了眼门口站着人,然后淡淡扫了眼钥匙,什么也没说地走了。

    “诶别走啊,拿了钥匙再上去。”

    季淮凛走进店里,沉声道:“算了。”

    老板娘双手抱臂地看着一前一后上楼梯的背影,嘴里嘀咕着:“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有大房间不住,非得一人开一间正对面的房。”

    早上五点多姜静之就在嘈杂声中惊醒,住这的人大多都是因为要赶最早的那趟,所以这回不止是说话声,行李箱的滚轮声也一阵一阵的。

    姜静之也就才睡了两个小时,现在却是一点睡意也没,她走下床,从包里拿出昨天买的洗漱用品,准备出去刷牙洗脸,然后再出门去一趟陵园和曲绾告别。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双熟悉的白色板鞋,她心口一阵抽痛,不敢再往上看,决然地转身就走。

    现在正值盛夏,便宜的房间没有空调,只有台小风扇,而走廊却什么也没有,燥热的风从楼梯处的窗口吹过来,季淮凛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无数次,他揉了揉疲惫的眉眼,回房换了套衣服。

    陵园柳絮纷飞。

    姜静之慢慢往山上走,在看见墓碑上曲绾的照片时,她跪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了泪。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曲绾离世前告诉她一定要勇敢。

    也许曲绾早就料到了她和季淮凛会不可避免地遇上这些事,可她太懦弱了,坚守不了和曲绾的诺言。

    她伸手去抚摸着曲绾的照片,嗓音止不住地颤抖,“曲奶奶,静之静之要走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看您,不要生静之气好吗?静之也不想的,静之好害怕孤单一个人啊”

    说完她便俯在墓碑上大哭出声,像是要把这些天受得委屈一并给哭出来。

    季淮凛站在山脚下,双眼蒙上了一层灰暗,沉默地注视着姜静之单薄的背影,他知道她在哭,却又无能为力。

    姜静之临时改车票,下午就要出去苏州。她不想再看见季淮凛因为担心旅馆不安全,而站在她的房门外守一夜不阖眼的憔悴样子了。

    进站前,她回头最后看了眼北京的夏天。

    再见。

    五个多小时的路程,姜静之视线一直看着窗外,身旁是位讲着上海口音的姐姐,她从上车起就在打电话,听筒那端是道很温柔的男声。

    “我和你说,我右手边坐着个比你还要帅的弟弟,我差点就控制不住要合影了,就是他好冷哦,好歹我长得也不赖,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老婆,你真的不怕我会生气是吗?”

    下一秒,身旁的姐姐传来甜蜜的低笑声。

    高铁穿过一条很长的隧道,车窗玻璃倒映着一张张脸,姜静之只盯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的侧脸看。

    晚上九点半。

    姜静之拖着箱子站在外婆家门外,正要掏出钥匙开门,身旁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往季淮凛所站的位置看过去。

    “季少,您今晚必须得和我们回。”

    几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把季淮凛围在了中间,他们跟了季淮凛好几天,并把他的所作所为都一一上报给季老,季老得知他来苏州后怒不可遏,勒令绑也要把人绑回北京。

    季淮凛抬起眼皮,眸光寒冷如冰,下颌微微扬起,薄唇轻启:“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季少,我们只听老爷的指令,所以——很抱歉。”

    为首的男子刚把话说完,面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他闷哼一声,低头,“季少,很抱歉。”

    手一扬,几个人立马摁住了季淮凛的肩膀。

    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季淮凛居然没有挣扎,只是抬眸固执地看着一处。

    “静之,只要你说句话,我就再也不回北京。”

    姜静之心头一颤,用力握紧了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平静地说:“阿哥,我们就到这吧。”

    季淮凛看了姜静之几秒,然后挣脱开几双摁在他身上的手。

    转身。

    “好。”

    作者有话说:

    都市还没这么快……抱歉抱歉写着写着就发现少年篇还剩不少没写

    ? 29、蓄谋已久

    季淮凛微抬着下颌, 酸涩从整个胸膛弥漫进喉咙,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试图平静的嗓音禁不住地颤抖起来, “照顾好自己。”

    这五个字里所蕴藏的不甘、心酸、无奈, 只有一个人听得出来。

    幽深的小巷寂静无声, 巷口停着的那台车一直都没有启动。

    姜静之站在原地,手上抓着钥匙, 像尊雕塑似的站了许久。

    约莫在十二分钟后, 巷口终于是亮起车灯,很快, 车子绝尘而去,带起了满地金黄的落叶。

    姜静之手上的钥匙悄无声息地砸在了脚边,她僵硬地扭头看着巷口, 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 就连路灯也在忽然之间烧坏。

    她把头靠在铁门上,身体无力支撑控制不住地往下滑, 接而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埋在膝盖里,手一下下用力地锤着无法呼吸的胸口。

    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她一遍遍的在心里说着这句话-

    隔壁婶婶是过了几天才得知姜静之回来了, 因为这几天姜静之家那大门紧闭, 完全看不出是有人回来过。

    “真的啊,你真在这边上学了啊。”婶婶拉着姜静之的手,满脸笑意,“那真是太好了,出去这么多年,始终都是要回家的, 唉, 回来就好。”

    姜静之嘴角虽弯着,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是毫无生气,甚至连说话都带着几分木讷感:“婶婶,我想在镇上找个兼职。”

    在家里不吃不喝躺了几天,今早起来一照镜子,被自己那颓废样给吓了跳,她用冷水猛冲脸,强迫自己快点清醒,这不是她姜静之该过得生活。

    这地球少了谁也能照样转,她不可以为了爱情而一跃不振。

    况且她身上的钱也只能够交完学费和维持一两个月的生活费。

    “兼职?”婶婶想了会儿,“服务员你干不,就你家对面那老李家,早些年不也是拖家带口的去北京打工了么,前段时间一家人都回来了,就小儿子还在北京上学,他家大儿子李樟在镇街上开了家叫什么自助火锅店的,好像是在招服务员呢,你要想去我去给问问。”

    姜静之毫无疑虑地点头,只要是正当工作,能赚钱就行。

    婶婶沟通速度很快,晚上姜静之就去了见了李樟,李樟长相温厚淳朴,一见到姜静之就开玩笑说她小时候还和他弟弟抢过零食吃。

    姜静之脸热,不知道自己居然还干过这种事。

    最后是把薪资福利那些都一并谈好,因为姜静之是兼职,又只做到八月底,所以薪资按小时计算,平时也就负责迎客和收拾客人吃完后的餐桌。

    隔天姜静之就去了上班,还算顺利,就是店里员工少,还要包揽其他活,一天几乎连喝水的时间都难有,就这样连着上了好几天班,李樟把她的工价涨多了两块钱。

    有天,李樟见姜静之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差,在下班后特意叫住她。

    “还吃得消吗?看你这些天脸色都不太好。”

    姜静之点头,苍白的面容挤出一丝笑意,她喜欢忙起来,只有忙起来才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

    走到巷口,姜静之无意间看到不远处树下停着台京牌的车,心跳骤然加快,脚步顿在原地,眼睛竟无法从那台车上移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只是京牌而已,这边快搞旅游景点了,五湖四海的生意人都会过来考察。

    不奇怪。

    吐了口气,转身往巷子里走。

    “静之?”

    姜静之猛然抬头看向家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朝着她走过来。

    “陈岸哥。”她下意识捏紧了挎包的带子,心脏比刚才跳得还快。

    陈岸三两步停在姜静之面前,眉头皱着,有些急的样子,但再急他也看到了姜静之的脸色,叹了口气:“你和阿凛真是一个比一个遭罪。”

    姜静之抿紧了唇,垂眸看着地上的影子,嘴巴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阿哥,怎么了?”

    陈岸忽然后悔来这了,他要是把北京那边的事说出来,眼前瘦削到风一吹就能倒的姑娘拍是难撑下去了。

    见陈岸只看着她不说话,姜静之略急,“阿哥怎么了?”

    “外头热,让我进去坐坐喝杯茶再说?”陈岸觉得还是坐下来说比较好。

    “你先说。”姜静之急得满头冒汗,偏偏陈岸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行,我说。”陈岸看着她,“阿凛回北京的第二天就遇上车祸了,现在还搁医院躺着呢,意识还模糊着呢,嘴里老念叨你的名字。”

    姜静之听见车祸两字时大脑一片空白,摇摇欲坠的身体往后踉跄倒退了几步。

    陈岸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包上的带子,“也不是人家撞他,是他自个撞路灯杆上了,他也没喝酒,我去查了行车记录仪,是他自己忽然变道,像是故意撞上去的。”

    姜静之面色煞白,说话都不太利索,“他,现在怎样了?”

    “油箱泄露,要不是路过的好心人砸车窗把他给拉出来了,估计得没命,比较严重的就是——”陈岸指着自己的脑门,“把这给撞破了,流了一地儿的血,我去善后的时候差点没被吓死,现在他还高烧不退呢。”

    这事影响挺大的,有不少人用手机拍了视频,要不是季家强压了下来,差点就要上新闻了,季老就更不用说了,大发雷霆。

    姜静之沉默下来,低头看着自己鞋尖,明亮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担忧与挣扎,半响后才轻声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陈岸从兜里摸出烟,声音变得很低,“能跟我回去看看他么?”

    姜静之抬头,月光映入了她的瞳仁里,笑了笑说:“我就不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陈岸哥,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好几家民宿,你歇一晚再走吧。”

    话说完,姜静之毫不迟疑地迈步往家门口走,陈岸不甘心地叫了她好几声,她连钥匙差点都没拿稳-

    北京这边。

    周既衍一天在季淮凛的病房门口来回走了八百次,终于给盼到季老爷子一行人离开,他推开门进去。

    病床上那个才出车祸不久的人像个没事人似的冷着张脸,脑门上还贴着绷带,即使是苍白的面色也不妨碍他周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周既衍随手拿起了个削好的苹果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得了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去阴曹地府走了回,摆这脸色唬谁呢你。”

    季淮凛凉凉地扫了眼幸灾乐祸的人后,头枕着枕头扭向窗外。

    周既衍三两下把苹果解决完,拿纸巾粗糙地擦了下手,短暂地瞥了眼保温盒里未动过的粥。

    “自残这招对季老爷子没用,现改绝食了?”他不客气地打趣。

    季淮凛紧抿着没有血色的薄唇,明显不想搭理这个人。

    周既衍不怕死地绕到床头的另外一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挡住了床上人的视线。

    “我让陈岸去了趟苏州找你那姑娘,还叮嘱他把你这事儿往严重地说,结果陈岸还是自己回北京了,那姑娘说第二天得上班呢,人命和钱能比么,她不至于这么狠心吧?”

    季淮凛面无波动,踢了踢压在腿上的被子,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你话怎么这么多?”

    周既衍脑筋灵动一闪,忽然想到一歪招,咧嘴笑着:“不然这样吧,我家老爷子岁数大了心地也善良不少,我去求求他,让他把姜静之户口迁到我周家,我认她做妹妹,这样一来季老还能拿她身世说事儿么?”

    其实他们几个早就料到这俩人会有这么一天,高一那年几个人都还小,但道理都懂,也不是没劝过季淮凛。

    说罢他还起劲了,“周静之,周静之,还挺没有违和感的。”

    季淮凛盯着周既衍不说话,把他给盯得心里直发毛。

    过了会儿后,季淮凛忽然一脚掀开被子,手伸向还插着针的左手,眼也不眨地把针头用拔了下来。

    顷刻间,血管里的血液涌出来。

    周既衍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季淮凛已经下床抓起衣服阔步往外走去。

    “我艹!”他迅速瞄了眼光洁地板上从季淮凛手里滴出来的血,快步跟了上去,边追还边嚷嚷,“你这样我好心痛啊,作为一个未来的准医生,居然亲眼看着患者拔针头,诶喂你要上哪去啊?”

    周既衍头回知道生病的人走路可以比正常人还快,他几乎是用跑的才追上季淮凛,刚才在后面那会儿他已经感受到这人怒意已经到达临界点了,所以他现在终于舍得管好自个的嘴,老老实实地跟着上了陈岸的车。

    陈岸手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气压极低的季淮凛,然后朝着在给季淮凛止血的周既衍挤眉弄眼,意思是上哪去。

    周既衍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陈岸暗自揣测了番,最后是擅作主张把开去了嘉陵苑,停车的时候他那颗心可忐忑了,生怕季淮凛触景伤情,一个不开心就要把他俩给挫骨扬灰。

    可结果他还真猜对了,此刻季淮凛一声不吭地下车正往公寓楼里头走。

    门一开,季淮凛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他目视着这冷冷清清没有一点烟火气的房子,往常要是他晚回来,他会看见姜静之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或者是她刚把饭菜热好,在阳台修剪他送的向日葵,听见门开了她不管在哪里都会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而他会抱着她亲吻。

    现在呢,没有了姜静之,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兀自走到沙发上躺下,手背遮住了眼睛。

    周既衍看了半晌,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去厨房去煮了点热水,把水端出来时瞧见季淮凛另外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刚要问给谁打电话,就见他手上那个手机倏地砸向了沙发旁的花瓶上,水晶花瓶伴随着刺耳的声音被砸得四分五裂,里面插着的已经干枯了的向日葵倒在水泊里。

    周既衍看傻眼,等他反应过来时,本来在沙发上躺着的人已经站在那淌有些发臭的水里,弯着腰一枝一枝的把向日葵拾起。

    而那个虽然浸了水的手机依然在重复着一句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这下不用看周既衍都能知道是给谁打的了,他走过去,半蹲着,“花都干了,别捡了,明天让阿姨过来收拾。”

    季淮凛像没听到他的话,固执地全都拾起抱在怀里,他垂下眸,神情逐渐变得温柔。

    但很快,他却似哭似笑地坐在地上,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拿着花的手压向心脏,面容几乎是崩溃,声音已经是哽咽得不像话,“这里好痛我真的要疯了”

    周既衍再次呆住了,他和季淮凛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从来都没见这男人这样脆弱过,现在看着季淮凛这样他心里也实在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拍了拍季淮凛的肩,却不知该如何安慰,“阿凛,别这样。”

    他的话完全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季淮凛眼角不停有泪涌出。

    打破僵局的是那支躺地上响起铃声的手机,周既衍过去捡起来,看了眼屏幕,“阿凛,是你家老爷子。”

    季淮凛没吭声,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那副样子,面色不霁地抱着向日葵走到阳台,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都插进了空的花瓶里。

    “好受点没啊?”周既衍拿出烟盒抽了根出来递给季淮凛,“抽几口啥烦心事都没有。”

    季淮凛没接,目光落在外面的灯火辉煌上。

    当初买这里就是为了能让姜静之看到整个北京城的夜景,他真庆幸她看到了。

    周既衍把那根烟塞自己嘴里咬着,“你这地儿是真的好啊,改明儿我搬进来住两天?”

    “回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季淮凛在藤编椅上坐下,睨了眼对面那张椅子。

    他总爱在这个位置写程序,姜静之会在那个时候端着杯果汁坐在他对面,有时她会咬着杯沿,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做事。

    周既衍大喇喇地坐在空着的那张椅子上,不无担心地拧着眉,“别介啊,哥们怕你一个人在这要忽然想不开了我怎么跟你家老爷子交代,诶对了,你刚才不接他电话,指不定现在已经让人过来绑你回医院了。”

    “你给他回个电话。”季淮凛解了衬衣的顶口,懒散地往后椅背上靠,闭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周既衍啧啧两声,怀疑刚才那个要死要活的人是不是他看走眼了。

    "行呗,我去就我去,不管怎么说你家老爷子也不可能把脾气发我对吧。"

    十分钟后。

    周既衍灰溜溜地从客厅走出来,趴在栏杆上深深吐了口气,“季老真不亏是久居上位的人啊,他一开口我屁都不敢放了,整整训了我十分钟。”

    他转身倚靠着栏杆,拿出打火机把刚没点的烟点燃。

    季淮凛闻到烟味,皱眉,“别在这抽。”

    “怕什么啊。”周既衍吐了口烟圈,“她又不会回来了。”

    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周既衍赶紧转身装模作样地找烟灰缸,烟灰缸没找着,找到了个陶瓷笔筒,凑合着用吧。

    季淮凛明明没睁眼,却似乎能看见他手上拿的东西,撂下一句话:“那上面要是沾上了点儿烟灰你就滚出去。”

    “哈?”周既衍嘴抖了抖,烟灰掉在了地上,他仔细打量了手上的笔筒,看见左下边写着那几个字,“得,是她去陶艺馆给你亲手做的对吧。”

    “这小静之还真多才多艺啊,上回那演出被人拍了视频,就我宿舍那几人被迷的不行,时不时都要拿出来看。”

    他坐下,把烟灰弹在脚边死了的盆栽里头,烟雾缭绕间眯着眼看外面的霓虹灯,忽然笑了笑,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我说哥们,你不会真没看出我曾经喜欢过姜静之吧?”

    季淮凛撩开眼皮,清黑的眉眼盯着对面的人看了会儿,再看向夜色,“你说呢?”

    他当然知道,但那又能怎样,姜静之从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周既衍挑了挑眉,“那栖栖也喜欢过你你也知道?”

    “不想知道。”季淮凛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

    周既衍吸了口烟:“我们几个高一那年不是去山东爬过一回泰山么,那次你还把姜静之给拉上了,人家一听要爬六千多个台阶,那张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乐意不想去,你愣是装没看见。”

    “想说什么?”季淮凛打断他的铺垫,这些事他记得更清楚,用不着再念叨出来。

    周既衍邪笑,“你就让我都说出来吧,就当是为了祭奠我和栖栖这俩可怜人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暗恋成不?”

    季淮凛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继续讲下去了。

    “就那次,我们几个爬了四千多台阶已经累得半条命都没了,姜静之和我们差不多,但她还是有精力在你背后偷偷瞪你,那时候我就想她怎么能这么可爱啊,我真的是要越来越喜欢了,还想着要不剩下的阶梯我牵着她上去再顺便告个白得了,结果你丫的二话不说背起人家硬生生爬了两千多个阶梯。”

    周既衍咬着烟,扭头朝季淮凛竖了个大拇指,到现在他想起来还是觉得这男人可真行。

    “栖栖看着你背她,心情就不大好了,拽着我衣服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姜静之,我说怎么可能,喜欢她的人明明是我好吧。”

    “说是这样说,但我就开始注意起你了,然后上了山顶,骆林和懿清顾着看风景,我和栖栖一个劲地往你俩这边瞄,你知道自己当时在干嘛吗?”周既衍笑着问。

    季淮凛眼眶有些涩,他闭眼又睁开,“说。”

    周既衍抓了把飘逸的头发,“人姜静之也在看风景,你就搁人身后看她,那眼神一点也不避讳,傻子都看出你那点心思了。”

    “还有回,去山上看流星,露营,你说什么也要带着姜静之,压根就不在意人根本就不想和我们一起玩。她当时做些什么你都要看着,我那时候可不爽了,拉你到一旁质问你干嘛老盯着人家看,你说——”

    周既衍问他,“还记得你说了什么不?”

    季淮凛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你说她眼睛好看,总是能把人吸住,还说以后都不想拿她当妹妹了。”

    没错,姜静之的确生得一双好看又灵动的眼睛,所以当年她外婆去世,季淮凛陪着曲绾去苏州,他为什么会站在门口这么久,多半是因为和他对视的人悄然间把他的心也给吸走了。

    没人知道,这个夏天的一切是他蓄谋了十二年之久的事,所以现在的他才会那样痛苦。

    周既衍把滤嘴棒扔垃圾桶里,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脑后,仰望着寥寥几颗星星。

    “就你那句话,我和栖栖都默契的放弃喜欢你俩了。”

    他和骆栖现在的感情更多的倾向于床上,彼此都喜欢着对方的身体,身体是打开了,心吧,就都还不一定,毕竟大家都挺会演戏的。

    季老还是来了,带着五六个黑衣男子,他坐在客厅瞥了眼周既衍,“你小子还不回去,你爷爷电话都打我这来了。”

    “是吗”周既衍给没把这里当回事的季淮凛使了个眼色,他得走了,季老那话说白了就是在赶他,他家老头儿怎么可能还管他几点回家。

    周既衍走了后,站在屋里的几个男子也跟着出门外守着。

    季淮凛依旧是坐在阳台的那张椅子上,只是对面的人变成了季老。

    不得不说,挺让人不爽的。

    季老冷硬的眉目看向那落满了烟灰的盆栽,“不在医院躺着身体吃得消?”

    “别,您有话直说,我和您近段时间的关系不太适合嘘寒问暖。”季淮凛语气淡淡,漫不经心地捏了捏那束干枯的向日葵花瓣。

    “你这是想把我当仇人了?为了个外姓人?”

    季淮凛笑得凉薄,“奶奶要是听到这句话该有多生气。”

    季老冷哼,“你现在就爱拿你奶奶压我了对吧,要不是你对人家动了歪心思,我能把她赶出季家?”

    “这倒成了我的不对了?”

    季老没接茬,转了话题:“下午给你说得事儿考虑的怎样?”

    季淮凛压了下唇角,波澜不兴地说:"那事儿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言下之意便是他根本没去考虑。

    “行,那就甭考虑了。”季老看着他说,“直接和方妍去美国,你这边毕业申请我已经给你办了,到美国继续念书吧。”

    下午在病房就说了这事儿,也不管季淮凛同不同意,离开医院后季老马上就安排人去华清。

    季淮凛神情骤冷,“那我下午和您说得事儿您也还记得吧?我可以照您说得出国念书,但我会带上姜静之,并且今年会在国外注册结婚。”

    “胡闹!”季老霍然站起身,血压噌噌往上飙,怒气冲冲地指着季淮凛,“你非要气死我才乐意是吧。”

    季淮凛也跟着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衬衣,嘴角要笑不笑的,“和方家的——哦不,亦或者还有什么陈家李家的孙女您大可以安排给大哥,他这个人来者不拒的。”

    瞥了眼墙上的钟,季淮凛迈步往客厅去,走到沙发上把已经晾干了的手机捞在手里,再走到电视机柜子下拿车钥匙。

    季老没有从阳台进来阻止他,而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把手上这两样东西搁在鞋柜上,打开公寓门,守在外面的几人齐刷刷看了进来。

    “赶紧的,我没时间和你们耗。”他淡声说着。

    几个人目光转向了阳台,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只要开门的人是季淮凛,那么就把他给揍服了,让他出不了这个门。

    可他们可能不太清楚,季淮凛不仅是在季老的魔鬼训练下长大的,他曾经还很认真地学过跆拳道,黑带水平。

    但这些能跟着季老的人又是能弱到哪里去?

    季淮凛走到车库取车时,抬手抹了抹嘴角上血渍,想到刚才有两个被他刻意下狠手疼到龇牙咧嘴的男人,突兀地笑了声。

    开车门。

    车子启动,上高速,往苏州方向走-

    姜静之完全没料到会这样巧,李樟的弟弟李以臻会是在北京时把自己的豆花让给她的那个男生。

    她今天来上班后见到李以臻时其实并没有认出来,连眼熟感都没,是对方先认出了她。

    李以臻在北京上学,下学期大三了,本来这暑假是打算一直留校,结果做实验时不小心弄伤了手,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没办法只好回苏州了。

    他只伤了一只手,在店里还是会帮忙,做事也挺利索,他一来,姜静之明显轻松了很多。

    隔天晚上下班时,李樟瞧见冷柜里还剩了挺多海鲜,就问李以臻要不要在这喝一杯再回家?

    李以臻说可以,转而问刚从里面换了衣服出来的三位女士要不要一起?

    有两位马上拒绝了,绮姐还得赶回家去伺候行动不便的老人洗澡,小满则是因为异地很久的男朋友过了来。

    剩下的姜静之还在努力想着找什么借口,那边的李樟已经在说她必须得留下,待会儿坐他们的车回家就行。

    今晚下起了小雨,姜静之并没有带雨伞,而且回家的那条路有半截在修路,遇上雨水肯定会把鞋裤弄脏,考虑再三,她还是留了下来。

    李樟很豪气地拿了很多菜,那一箩筐的虾都被他拿了过来。

    两兄弟都是比较健谈的人,什么都能聊,姜静之坐在他们对面默默地戳着碗里的菜叶子。

    锅底沸腾,她顺手把虾给倒了下去。

    外面的雨下得淅淅沥沥,里面开着冷气,烫着火锅,喝点小酒,倒也是舒心惬意。

    李樟忽然站了起来,笑说:“静之你这剥虾的手法不错啊,我得去趟洗手间,要不你帮我剥两个虾给我这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其实这虾是我特意给他留的,从小就爱吃,在北京他可舍不得吃这些东西。”

    “别麻烦了,我可以等以后手好了再回来吃。”李以臻笑着朝姜静之摇头。

    李樟上厕所去了,姜静之还是帮李以臻剥虾,剥一颗放他碗里里一颗,其实她这会儿已经心不在焉,想起了自己快速剥虾的手法还是季淮凛教的,虽然他是教了,但她压根用不上。

    “够了够了,我这碗快堆成山了。”李以臻用手挡住了碗,看对面人的眼神聚焦回来,“想什么呢。”

    姜静之摇头,“没什么,你吃吧,不够我再帮你剥点。”

    “感谢。”李以臻投来感激的眼神。

    姜静之神色淡淡:“不客气。”

    “你怎么都不吃,我看你碗里那点菜吃了有半小时了吧。”

    姜静之答:“不太饿。”

    李以臻夹着虾放在蘸料小碗里,忽然抬眼看着姜静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温和一笑,“你的眉眼和我曾经的女朋友太像了,所以第一次见你时老忍不住盯着你看。”

    其实他后来还特意去了医院那边几次,但再没见到过姜静之。

    姜静之也看着他,勉强笑了下:“难不成她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也许。”李以臻也笑,“她出国了,要是能再见到她,一定让你们见个面。”

    这几句话看似随意潇洒,但姜静之却听出了李以臻话里的酸楚。

    她举起自己的那杯白开水,“会有机会的。”

    李以臻也举起酒杯,碰了下,“我随意,你干了。”

    姜静之没忍住勾了下唇角。

    “你两个怎么回事,干杯都不等我。”李樟从洗手间回来,满脸的水渍,坐下时多瞄了眼外面,“咦,外面那个人怎么还在看我们?”

    姜静之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手上的杯子没拿稳掉在了桌上,水顺着桌布砸在她的裤子上。

    雨中撑伞的男生,白衣黑裤,非常出挑的一道身影。

    作者有话说:

    下章男女主要决裂了,小季要出国了。

    ——

    这个小李会在都市篇经常出现的,和闻时远的戏份差不多,小李属于有白月光,想把静之当替身。

    ——

    发烧不好受,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

    今天写到凌晨四点多

    ? 30、黄粱一梦

    江南烟雨, 朦胧惆怅。

    李以臻的视线在外面那人的脸上只停了一两秒,这个时间足够让他认出是谁,毕竟那张脸实在是挺让人印象深刻。

    收回视线看姜静之, 她在扯着纸巾, 然而只需要轻轻一扯就能出来的纸巾愣是被她扯了五六遍都没出来, 显然是在走神。

    他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姜静之猛然惊醒,用力抽回了手, 虽然她穿得是长袖, 但和不熟的人发生肢体接触她真的有点不喜欢。

    李以臻微愣了下,他没料到姜静之的反应这么大, 其实他也是看着隔了层衣服料子才伸手的,并没有其他意思,笑了下, “我是想帮你。”

    “没关系, 我自己来吧。”姜静之也回以一笑,主要是抱歉刚才自己过激的反应。

    “他是不是想进来吃饭啊。”李樟年轻时吃过不少苦, 但也遇见过不少好人,所以造就他现在特别热心肠, “我出去问问, 他要是不介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吃点。”

    桌上的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已经走到门口大声问那人是不是要进店吃饭。

    姜静之抓着身旁的包站起来,顿了两秒后和李以臻说自己先回去了。

    李以臻瞥了眼正往店里走的人,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外面雨太大了,你和那个人不是认识的吗?”

    而且那时候看着关系挺亲密的样子, 他猜不是情侣的话那也有可能是姐弟。

    姜静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只是淡淡地嗯了声便往外走。

    两道身影已经走了过来, 比较高的那位眼神一直放在向他们走来的姜静之身上。

    姜静之抬眼看李樟,“李大哥,我家里还有点事,就不继续吃了。”

    李樟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那哪行,外头雨越下越大了,也正巧店里的伞昨晚被我拿回家了,你难不成要淋着雨回去?”

    他边说话边领着身旁的男生往吃饭桌那边走。

    一高一低的身影擦着手臂而过,谁也没想着先避开。

    “可是”姜静之的话戛然而止,她低眸,瞳孔微微睁大,从那双长腿的右上侧瞧见了一个印着老北京甜品店标识的纸袋。

    那是她非常熟悉的一家店,以往的每周里她可以见到好几次这种袋子。

    李樟招呼着人坐在姜静之刚才位置的旁边,回头笑,“别可是了哈,晚饭你本就没吃,刚看你也没吃几口,再过来吃点我们就一道回去。”

    一道视线瞬间落回姜静之身上。

    李以臻看对面的人,他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担忧。

    懂了,大概是异地吵架的情侣。

    “静之,再吃点吧。”李以臻开口。

    姜静之动也不动,如果她过去了,那就得坐在那个人身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属于分手后还可以当朋友坐一起吃饭喝茶的那种。

    “我就不打扰你们吃了,等雨停我就走。”季淮凛站起来,边说抬腿走了两步。

    “别别别。”李樟把人拉回来,“听你口音是北京人吧,听起来怪亲切的,正好我们几个都是从北京回来的,坐一起聊几句呗。”

    不等季淮凛说话,他抬手招姜静之回来,“快来啊静之,还想你帮我们剥几个虾子吃呢。”

    李以臻抱了下手臂,冷气才开着 二十三度,应该是不冷不热的,可他怎么忽然间觉得周遭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姜静之低着头过去,她原先的位置在里边,坐外面的人很迅速地起身给她让道。

    等她坐好,身旁位置的人也坐了下来,对方平直的肩膀高出她一截。

    彼此间的距离只有拳头那样小,不管做什么都不能避免会碰到,那种熟悉的淡香味把姜静之的嗅觉给完全占据。

    而那个纸袋放的位置偏向在姜静之这边,就像是她自己的东西。

    “看你年纪不大,不像是来这边考察的吧,旅游?”李樟拿着啤酒瓶给自己和李以臻倒满酒,然后眼神询问季淮凛喝不喝。

    姜静之浮在喉咙里的那句“他不喝啤酒”没说出口,而身旁的人已经双手举起个高筒杯伸过去,完全把自身的礼貌涵养给体现出来。

    满满一杯橙黄色液体,白色泡沫从杯口溢出来点。

    季淮凛道谢后很不拘小节地用指腹把杯沿的泡沫擦去,抬眼看着李樟说,“不是,我是来这边找人。”

    “找人?”几个喝酒的人默契地碰了一杯,李樟说,“找着没,要是是这镇上本地人我兴许能帮上你。”

    “找到了,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见我。”季淮凛面无改色地灌了一大口酒。

    入口时苦涩的麦香,咽下去变成了清新凉爽。

    李以臻看向默不做声的姜静之。

    “听你这意思是女朋友啊,桌上这东西是你带来哄她的吧?”李樟没想到季淮凛喝酒这么豪爽,马上又给人续满了。

    季淮凛没回答这问题,举着酒给李樟敬了杯,这回是全干了。

    李樟笑说北京人喝酒就是猛。

    之后李以臻问季淮凛脸上的伤不要紧吧,季淮凛并不太想搭理这个人,但还是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姜静之目不斜视地看着冒起热烟的火锅。

    李樟平时不怎么喝酒,但只要碰了就难停下来,李以臻喝了两支就说喝饱了,所以陪着他干完那一打酒的人是季淮凛。

    “别剥了。”

    沙哑低沉且按捺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同时抓住了往共用碟里放虾肉的那只手。

    一时间,对面两个人都看了过来。

    姜静之有一瞬的想回握着那只宽厚温暖的手掌,然而她还是迅速抽回了手,细眉故意蹙起,不太高兴样子。

    李樟什么人啊,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是某学校附近一家奶茶店的店长,遇到过无数对小情侣,什么形式的都见过,他用自己灵光的脑子想了下,立时就回过味儿来 。

    原来要找的人就在他们店里啊,难怪下着大雨也要在外面站着。

    他拍拍脑袋,脸被酒熏得有些红,爽朗一笑,“都剥这么多了,看我,光喝酒了,太谢谢你了啊静之。”

    李以臻看姜静之脸色,打趣着,“剥手疼了吧,都不开心了。”

    大家都挺心照不宣的。

    结束时,李樟说东西先不用收,等明天上班了再弄也行。

    姜静之拿起自己的包,站起来微侧着身子,视线在季淮凛的脸上停了一瞬,看见了他额头的绷带和嘴角的淤青,胸腔陡然躁郁起来。

    这回她不用他让道,长腿直接从板凳上大跨一步出去。

    季淮凛立马拿着桌上的袋子追了上去,这啤酒度数高,他喝了不少,跑起来还有点晕。

    外面的雨稍微小了点儿。

    刚才在酒桌上姜静之出声提醒他们都喝了酒还怎么开车回去。

    李樟一听又拍了拍脑门,说大意了,问她能开不,她说还没考驾照。

    驾照,季淮凛说让她今年国庆就去考,那会儿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虽然说这里离家里不远,但思想觉悟都还是得有的,只是没伞,有点愁人。

    姜静之把包举在头顶,打算就这样跑回去。

    “拿着。”

    视线里多了把深蓝色的伞。

    她瞥了眼后直接踏入雨里。

    季淮凛把伞打开,再次追了上去,他腿长,姜静之顾虑着地上的水没跑特别快,所以他只要走快点就能跟上她的脚步。

    手里的伞只撑在她的头顶,他的头发渐渐铺上一层水珠。

    李以臻锁好店门后转身看向远处的两道身影,心口莫名有些发酸。

    “颜值真高啊这对,比过你和秋茉了。”李樟笑着撞了下自家弟弟的肩膀,“但就是一对在吵架,一对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惜啊。”

    李以臻忽然低眸一笑,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有什么好可惜的,就这样挺好。”

    即使淋不到雨,姜静之依然双手举着包搁在头顶,但脚步是越来越快了,她不用看也能知道身旁人全身上下都淋湿了,再慢下去指不定给淋出点病来。

    走到家门口,姜静之掏钥匙开门,进去后门还开着,她是特意没关。

    季淮凛收了伞,站在铁门下,伞上的水珠顺着小伞帽滴落在宽厚的门槛上,他注视着站在客厅里没动的单薄背影。

    怎么又瘦了。

    直到门槛里多了一滩水,季淮凛才走进去。

    “把你这堆东西一并带走。”

    才刚进去,姜静之没有温度的声音伴随着雨声落地。

    季淮凛脚步一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在那张破旧不堪的红木沙发旁有几箱营养价值很高的小食,全是国外进口。

    那天他回北京后托人去香港带过来的,因为知道姜静之不肯吃饭,而这些都是照着她口味挑,兴许是买这些东西的人让她失了胃口,全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

    “不想吃么,那你把这个吃了吧,胃不能空着。”季淮凛把袋里的东西取出来,还好一点儿雨水都没沾到,里面的东西也没洒出。

    姜静之霍然转身,脸上已经是挂着两行泪,抬手一把挥掉季淮凛手上的东西,“你走吧,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能不能放过我啊!”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大声吼出来。

    小心翼翼保存了一路的双皮奶还是以不堪的姿态躺在了地面上。

    可怜又好笑。

    季淮凛抬眸,黑而静的双目笔直地盯着姜静之看,伸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拭去满脸的泪水,“不哭了,先吃点东西。”

    姜静之躲开他的手,绕过他往门口走,“对,这里是你花钱买的,不该你走,我走。”

    “静之。”季淮凛转身大步向前,捉住了她的手腕。

    姜静之去推他的手,推不开,湿漉漉的眼睛瞪向他。

    看着他脸上的伤,呼吸微滞,便别开眼。

    季淮凛看着她冷若冰霜的侧脸,忽略胸口阵阵抽痛,缓声说,“静之,跟我一起出国吧,等出了国我们就去注册结婚,谁也没资格可以把我们分开。”

    “结婚?”姜静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也笑出了声,她看着季淮凛,“你是要为了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结婚而去放弃整个季家?你幼不幼稚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出国,和你——”

    “你爱我。”季淮凛眼眶骤红,固执地、笃定地重复,“你爱我。”

    姜静之看着他的眼睛,口气很淡:“我不爱你,我也不会和你结婚,更不会与你重归于好,我会和别人在一起,甚至是结婚,就像今天的李以臻,我可以把你教我剥虾的方法转头就用在别人身上,我可以今天说爱你,明天也能去爱上别人,这都是为什么?都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爱你,你能不能别再自欺欺人了啊?”

    季淮凛喉结用力滚了下,似在强忍,他指着桌上那本摊开的相册本,“你口口声声说不爱我,那为什么还要保留我们的合照?”

    “你不爱我为什么赶我走的时候还要哭?”他咄咄逼人,双手按着姜静之的肩膀,“你不爱我为什么看见我脸上的伤还会难过?”

    姜静之如被踩到尾巴的猫,反应很大的蓄起全力推开他,三两步走过去拿起相册,把里面的那张合照给抽了出来。

    “不!”季淮凛快步上前,试图去夺她手上的照片,可他抓了个空,照片被撕成碎片,更被她狠心地扔在了地上。

    “我说了我不爱你了。”姜静之吸了口气才能平静把话愈加残忍地说出来。

    季淮凛瞳孔急剧收缩,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额头的青筋爆突,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攥得发白,面上的神情已然万念俱灰。

    这一刻,他真的有点信了。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自负了,觉得自己待她足够好,她就一定会喜欢上他。

    可自始至终姜静之真的好像都没有爱过他。

    原来这全都是他在青天白日下做得黄粱一梦。

    他抬头,黑沉的眉眼看着姜静之无比冷静的脸,忽然觉得可笑至极,抬手指着自己的心口,“我从头到尾,一心都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说我们这条路有迈不过的坎,好,我无论如何都会牵着你跨过去,你说我们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那我可以不要这季姓,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唯独就是不能没有你,无论你怎么用刀尖一样锋利的话去戳我的心,我依然,还是能够很坚定的选择你。”

    姜静之全身冰凉,季淮凛眼里的痛恨刺痛了她的双目,她整个人都游离在几乎崩溃的边缘,可下颌却依然是倔强地抬起。

    季淮凛轻扯嘴角,“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一二再再而三的放弃我!”

    眼底浮现的水光被他给用力逼了回去,他的骄傲自尊绝不容许自己再为这个无情的人掉一滴泪。

    他毅然转身,胸膛剧烈起伏后,清冽的声音已不带任何情绪,“我放过你,照你说的,以后都不会再见。”

    说完,离开。

    半小时后,狂风骤雨袭来,客厅那扇本就不稳固的窗户被强烈的大风给拍落。

    哐啷一声,玻璃四分五裂,其中一块被风给带进了客厅,落在了姜静之脚边,她慢慢蹲下身,把玻璃拾起抓在掌心,一下比一下用力,血也一滴滴砸在了地上。

    雨停后,姜静之从地上起来,走到厨房拿扫把去扫院子里的玻璃,然后去卫生间拿拖把把客厅的血渍和双皮奶给拖净。

    那张碎成不知几片的照片早就不知被风给吹到了哪里去。

    做完这些她关了家门,洗澡,睡觉,一切照常。

    隔天去上班,李以臻细心地发现姜静之手有点不对劲,在一次收餐具时清楚地看到她手掌上那几条血淋淋的疤。

    问她怎么回事,她不说,要给她上药,她不肯 。

    最后还是搬出这样容易把细菌给带到客人的菜里她才愿意随便拿了点纱布缠着手-

    十天后。

    骆林兄妹准备出国,约了周既衍晚上去酒吧聚聚。

    周既衍说去嘉陵苑就好,那里的酒比酒吧还多。

    果然,几个人来到公寓,打开门,鼻腔就灌进了阵阵刺鼻的烟酒味 。

    里面一片漆黑,徐懿清捏着鼻子往里走,不料却踩到几个空酒瓶,要不是身后的骆林拉住了她,险些就得摔地上。

    “阿凛?”骆林喊了声。

    骆栖在玄关摸索到灯,打开,一眼瞧见沙发上躺着个人,手里还抓着个空酒瓶。

    这地上也到处是酒瓶子,沙发旁还放着几箱没开封的洋酒,烟灰更是把羊毛毡给落满。

    周既衍赶紧走过去,手伸到躺着的人鼻子下探了探,“还活着啊,几天不见人还以为是人没了呢。”

    刺目的亮光射在季淮凛眼皮上,他艰难地睁开眼,就看见四个人头特别惊悚地悬在他上方。

    皱起眉,用手背遮住眼睛,“有病啊你们。”

    徐懿清担心地看着他,“阿凛,你还好吗?”

    “死不了。”他回。

    周既衍呵呵一笑。

    骆林把季淮凛手上抓着的酒瓶给拿下来,然后打电话给家政阿姨,挂了电话后走到盥洗室用热水沾湿毛巾再回到客厅扔在他脸上,“喝这么好的酒也不叫我们,真不够意思啊你。”

    季淮凛胡乱擦了把脸,手撑在沙发坐起来,满脸的戾气,“要喝就拿走,别在这烦我。”

    “嚯,变这么拽了啊,对哥们都这个态度。”周既衍拿抱枕砸他。

    季淮凛烦了,也不躲,闭起眼,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样子。

    骆栖直接开了瓶酒,接着使唤周既衍去吧台那边拿酒杯和装点冰块儿过来。

    周既衍屁颠屁颠就去了,他可是很乐意为骆栖效劳呢。

    酒倒好。

    “来来来,走一个,下回再聚可能要等到明年过年了,今晚咱几个发小必须得不醉不归啊。”周既衍嬉皮笑脸地揽着骆栖的肩。

    徐懿清抿唇温婉一笑,说出的话却很豪气,“对,都得放开了喝,今晚谁都别想清醒的回家。”

    骆林瞥了眼无动于衷的季淮凛,举杯笑道:“都要好好的。”

    “干——”杯字还没说出来。

    “真行啊你们。”季淮凛懒懒散散地从沙发上下来,随手捞起那杯给他留着的酒,眯眼冷笑了声,“没我,你们好个屁。”

    周既衍哈哈大笑,和骆林走过去一人一边搭住季淮凛的肩,徐懿清骆栖对视笑。

    几人再次举起酒杯。

    “为了咱几个不变的友谊。”

    “干杯!”

    果然如他们所说,清醒着来,最后连走也走不了了,四个人里除了骆林尚有丝清醒外,其他已经是醉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季淮凛咬着只点燃的烟走到阳台,深深吸了口,胸腔的郁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尼古丁的味道真能让人上瘾啊,这么好的东西他那会儿居然还去戒,硬生生嚼了一个月口香糖,嚼得嘴巴都疼。

    想想就可笑。

    “又抽上烟了?”骆林去客房拿了几张毯子给他们几个睡着的人盖上,转身就见阳台烟雾缭绕。

    季淮凛淡淡嗯了声。

    骆林看着外面,凌晨三点的北京城。

    美却很孤独。

    “还好吗?”他问。

    季淮凛嗤笑,眉眼不冷不热,“能不好么。”

    “静之也还好么?”

    “问她去呗,人家好不好我哪儿能清楚。”季淮凛发出轻微的哂笑声,面无波动,他终于可以不再为这个名字心跳加速了。

    真好。

    打火机清脆的咔嚓声在夜色里响起。

    骆林也点了根烟,吸进再吐出烟圈,就见身旁的人在说话。

    “后天我就去波士顿了。”

    骆林惊讶地把烟从嘴里拿开,“这么突然?”

    季淮凛很无所谓地说,“家里那个老爷子,什么都安排好了。”

    骆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拍了拍他的肩,“照顾好自己。”

    季淮凛笑了声,烟雾淡薄地笼罩上他的眼里,模糊了一片。

    前些天,季老给他看了个现场直播,直播的主人公是被五个男人拉着上车的姜静之。

    “你可以不和方妍出国,那么出国这个人就会是她,但她就没那么好命了,我准备送她到中东地区去读书,她到底能不能去,阿凛,就看你怎么做了。”

    中东什么地方,季淮凛怒极了,一脚踹翻了季老心爱的盆栽,“您就不怕遭报应么?”

    季老很淡然一笑,“我倒是想,最好能让我直接去见你奶奶,让我好早点跟她认错去。”-

    姜静之没想过骆栖有天会给她打电话,这天她早早去了店里,正在坐在地上清点库存,来电显示是北京,她想起那天被人强压着上车,虽然那么些人说过了路口就让她下车,但想想还是心有余悸,他们讲着一口北京话,大概能猜出是谁着的人。

    所以看见北京的来电差点没想接,但在自动挂断前还是接了起来。

    “姜静之?”

    她一愣,“骆栖姐。”

    骆栖走到比较安静的地方,转身,透过墨镜看不进去VIP候机室等,非坐在公共大厅里的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现在马上来浦东机场。”

    姜静之身体猛地抖了下,心下有了预感,却还是问,“为什么?”

    “季淮凛要去美国了,十点前你最好能赶过来。”

    姜静之蹭地一下从地上起来,不等她说话,那端又有声音传来。

    “他要和方妍去培养感情了,这么跟你说吧,他什么时候能和方妍结婚,就什么时候能回国,你要真对他没感情了就别来,话我就说这么多了,来不来你自己掂量。”

    电话被挂断。

    姜静之木然地蹲下地,重新清点物品,可眼睛却越来越模糊,她怎么也没办法把手上的数目数正确。

    “静之,弄得怎样了?”李樟走进仓库。

    下一秒,东西被姜静之扔在地上,她擦掉脸上的泪痕,解开身上的围裙,转身和李樟说下午要请假,然后飞奔出店外。

    她不想顾及了。

    一路冲到路边,刚好有台的士下了乘客,她忙不迭坐上去。

    “师傅,去浦东机场要多久?”

    现在是早上七点三十分。

    “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不堵车的话。

    姜静之系好安全带,喘着气的声音非常不稳,“麻烦您开快一些。”

    “好的嘞。”

    去往机场的高速一路都是比较通畅,可偏偏在距离机场还有四公里的地方出现了大堵车,司机师傅的同行通过电话告诉他前面发生了追尾。

    现在的时间十点二十分,姜静之急慌了,把车费给司机后马上打开了车门,一落地便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骆栖皱着眉,偶尔看一眼时间,电梯口那边一直没有熟悉的身影上来,她摘下墨镜,起身往电梯那边走。

    “栖栖,上哪去啊?”徐懿清问。

    骆栖回头,“上厕所。”

    “快点啊,阿凛马上要进安检了。”

    骆栖趴在栏杆上打电话,她还是不能相信姜静之真就这么狠心。

    打了两通都没人接。

    行吧,她信了。

    机场广播已经响起了飞往波士顿的航班信息。

    “妈的,这么晚才告诉我们,你真的很没劲。”周既衍红着眼,骂骂咧咧地抱住准备走的季淮凛。

    骆林抬眸看着季淮凛,“有空过去找你。”

    几个□□头撞了下,相视一笑。

    季淮凛扭头看了眼北京蔚蓝无际的天空,“老周,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周既衍靠在骆栖肩膀擦眼泪。

    季淮凛实在受不了他那娘们唧唧的样子,抬脚作势要踹他。

    然后拉起边儿上的小箱子,干脆利落地扔下两个字就往前走。

    “走了。”

    没有一丝留念。

    周既衍给自己嘴上安了喇叭,非常大声,“你回不来我就去看你!”

    周既衍的话成功让季淮凛回了头,并且视线在攒动的人群中扫了圈儿,速度很快,几乎没人发现察觉。

    他朝着四个好友挥手。

    过安检。

    几个人往回走。

    骆栖看着周既衍,“我走的时候也没见你伤心成这样。”

    “那是你没看见。”徐懿清说,“每次送你上了飞机,老周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谁和他说话都不带搭理的。”

    “真?”骆栖黑直发黑墨镜,妖冶的大红唇,妥妥的冷酷美人,她笑,“你真这么爱我啊?”

    周既衍往骆栖脸上大力啵了口,“你说呢?”

    骆林笑了声,正要调侃,忽然看见从电梯里跑出来的纤细身影,有点惊讶:“那是静之?”

    “什么?!”骆栖抬眸看过去,还真是,她回头看了眼,那边儿早没人了。

    姜静之一路跑向安检口,虽然过来时已经听到周既衍说人已经走了,但她却心存侥幸。

    她的阿哥对她不会这样狠心。

    直到体力支撑不住,跪坐在安检口外,那里只剩下几个机场工作人员,有人过来想把她拉起来,她一个劲地问飞往波士顿的飞机起飞了吗?

    听完工作人员耐心的回答后,她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打电话,听筒里再没有那道悦耳温柔的声音在笑着说:静之,又想我了啊?

    传来的只有冰冷机械的女声在提示着对方手机已经关机。

    姜静之泪眼朦胧地看着安检口,期盼着季淮凛可以站在那里喊她静之,告诉她别哭了,他不走,就是想吓吓她,看她还不敢不敢抛弃他了。

    可惜,心软之神没有降临。

    她的阿哥还是登上了去往美国的飞机。

    周既衍沉默地看了会儿,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姜静之面前。

    纸上是两行写得漂亮又张扬的字-

    静之,永远都不要否定自己的价值-

    静之,再见

    姜静之瞬间泪如雨下,把纸条揉在心口,哭得伤心欲绝:“我错了,阿哥,静之知道错了静之真的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圣诞快乐今晚就不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