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思百转,忽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抬手就去拽他手里捏着的纸。
只要抢过来销毁,到时脸皮厚点不承认就好了!!!
看在自己救了他一命的份儿上,他还能要求她重写一份做“罪证”不成?
命中目标!
然而……
使劲一拽,没拽动。
再拽,还是不动。
继续拽,这下,拽下了一!个!角!
真是可喜可贺……个屁啊!
白承看着手里剩余的大半张纸,眨了眨眼睛而后视线朝她看去,眉心有些不解:“为何要抢?”
沈悦灵:“……”
不抢难道等着你拿着它过来“啪啪啪”打我的脸吗?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
沈悦灵撇了撇嘴,情绪说来就来:“哎!这不是以为我要嫁给谷主吗?虽说老谷主妻妾众多但一个儿子也没……”
说到这里她觉得这话有些不合适,但见白承面色不变这才再次开口:“我爹娘一生只有彼此,想到你还会娶旁人,我这一生气……”
“就写了这个了!”
白承:“……”
“不过好在你突然就不是谷主了,这东西也就失去它的作用了!”
说完,她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从他手里一把扯过剩下的那张残纸,快步跑向香笼,一边往香笼里扔一边碎碎念叨:“这啥糟心玩意儿呀赶紧烧了!”
白承揉了揉眉心,一时无言。
-
两人一起用过早膳之后,沈悦灵被刘嬷嬷领着去了库房,白承则被管家刘伯带着去府里转转。
“大小姐,”库房内,刘嬷嬷捧着账本一脸苦哈哈的,“咱府里老爷和夫人在时倒还算富庶,可这么些年由着族里以各种名义霸占了不少,如今……如今只剩下了这么点儿了!”
说完,将手里的账本递了过去。
沈悦灵拿起最上头的账本翻了翻,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头疼,翻了几页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索性放弃。
“嬷嬷,您就直说罢,咱府里剩下的银钱,还够府中上下用多久?”
刘嬷嬷一听她这话,两行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大小姐这么多年孤苦无依的,族长虽说没有虐待她,但待她委实算不得好,原想着只要咬咬牙过完这一两年,等到嫁进谷主府,就不用担心“坐吃山空”的问题了,谁曾想如今非但得罪了族长,还多出了一张吃饭的嘴。
她哽咽道:“银钱最……最多够府中上下一年开销!”
沈悦灵:哦。
吓死她了!
刘嬷嬷那表情,她还以为明天就要揭不开锅了好吗?
见刘嬷嬷神色萎靡,沈悦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嬷嬷不必心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刘嬷嬷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用衣袖拭了拭眼角的泪,又从旁边拿了个东西递给沈悦灵:“这是夫人在世时……”
刚说完这一句,刚擦掉的眼泪又有涌出来的痕迹,强忍着将眼泪逼退回去,她接着开口:“这是夫人在世时给大小姐留下的,说是等您成亲之日压箱底,如今老奴将东西交到您手上,也算完成了夫人的嘱托!”
沈悦灵心里忽地漫上一股悲伤,虽然她从未见过原身的父母,但想来两人应该是极爱自己的女儿的。
她抬手接过刘嬷嬷手里那只小巧精致的盒子,纤细的手指缓缓打开,入目的就是一颗圆润的宛若鸽子蛋般大小的绿色珠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的指尖接触到珠子的那一刹那,她感觉一束流光从珠子正中忽地亮起,而后还扭捏地扭了两下,随后飞快地——窜入了她的指尖!
“大小姐?”见沈悦灵半晌维持着同一个动作未动,刘嬷嬷有些担心地开口提醒。
沈悦灵如梦初醒般将触到珠子的指尖收回,而后皱眉感受了一下,发现除了先前指尖的一股酥麻感,此刻身体毫无异样:“没事。”
“嬷嬷且先放宽心,待我与……”她想了想,有些生硬地开口:“待我与,嗯,与夫君商量一下,府中开销问题,总会有办法的!”
而这个宽慰刘嬷嬷“有办法”的人,回到自己的院子遣退众人对着院中的桃树,伸手捏着那支开得最旺的桃枝发了大半个时辰的呆了。
哎!
居然沦落到为了生计发愁!
果然是落地的神仙不如……啊呸!她才不是鸡!
想到这,她一个激动,手上力道便没怎么控制住,指尖一不小心被枝丫上一根小刺给刺中了指腹。
“嘶——”
收回手时,右手食指指腹上果然涌出了一粒绿豆大小的血珠,她挑了挑眉,往桃枝上瞥了一眼,果然见小刺顶端也沾上了些许红。
果然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到这儿,她眸光幽幽看向那支桃花,微抿着唇半晌没有说话。
“嘤嘤嘤!太特么吓人了!你到底折还是不折啊?”忽然,一道孩童颤抖的呢喃传入了耳中。
沈悦灵指尖一颤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刚想转眸四处看看哪儿来的小孩子,就听那道声音带着哭腔再次开口:“啊啊啊啊啊!刚刚不是放开我了吗???为什么又盯上我了?!”
沈悦灵:???
怎么着?她这府里不但藏着个孩子,这是打算“杀人灭口”还是怎样??
这么丧心病狂的人都有?!!!
沈悦灵眸光一寒,转头就欲寻找声源处,冷不防那道童音再次传来,声音里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啊!她没再看我了!那今日开得最美的这枝花,我应该能保得住了!”
沈悦灵抬出的脚猛地一顿,仔细回想了一下,再拧眉略一思索,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一双眼睛灼灼投向那棵桃树。
四周一片寂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自己面前这棵桃树的枝干小幅度地抖了一下。
虽然知道万妖谷群山环绕山中精怪众多,但原身长这么大应该是从未见过一个,这冷不丁穿过来第二天就听到院子里的一棵树跟自己说话,简直让人……
万脸懵逼!
“你在说话?”她索性开口直接问道,“如果不是的话……这桃树看着怪碍眼的,还容易弄伤手,我还是唤人砍了烧掉罢!”
话落,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三息之后,那棵一树妖娆的桃花,在沈悦灵诧异的目光中……
抖落了一地的花瓣!
-
沈府因为先前只有沈悦灵一个主子,是以下人也不是很多,吩咐刘管家嘱咐所有下人以后对待白承要跟对她一般无二之后,她便没有再管白承的事情了。
白承被刘管家领着熟悉了一下府内地形之后,挑了个紧挨着沈悦灵的院子住下。
对此沈悦灵还劝了劝。
“你要不要再选选?”她视线环顾了一下这个不大的院子,“西边有一个院子比这儿大,环境也不错,我领你去看看?”
白承依然穿着昨天的那身红衣,姿态随意地坐在那里,闻言淡淡摇了摇头:“于我来说,这里就很好了。”
沈悦灵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这可是未来站在顶端的男人,沈府于他来说也只是暂时的落脚之地,那股神秘势力迟早会把他接走的。
既然他在沈府的时间不会太长,那住在哪儿,也确实不需要太过讲究。
——反正时间也不会太长!
想到这里,她便点了点头:“那就随你吧。”
而后又很“真诚”地加了一句:“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哈!”
见白承端起茶杯的手窒了窒,她索性厚着脸皮又加了一句:“苟富贵勿相忘啊小伙子!”
白承:“……”
“好。”
得了白承应承的沈悦灵心情大好,在询问过他是否要给他配一两个小厮丫鬟伺候他,得到他的拒绝之后,便开开心心地领着自己的贴身丫鬟雅儿出了门。
——昨天事发突然,白承既回不了谷主府,那他的衣服自然也是没人拿出来送到沈府来的,她得给他先买两套衣衫,然后再选几匹料子,量身做两套。
再多的她就做不了了。
毕竟,沈府现在可是就快要“揭不开锅”的状况了!
谁料刚出门,就碰上了一墙之隔的翁府的大小姐翁兰。
翁兰的父亲翁成业是万妖谷掌管谷内各大玉器、古玩、服饰、首饰等店面买卖的万珍阁阁主,因为父亲的关系,翁兰在谷内上流小姐圈子里很是吃香,毕竟漂亮的珠宝首饰什么的,都是这些大家小姐们闲来无事要追求的东西。
翁兰平日里没少在背后说沈悦灵,一来她除了有个身为万妖谷长老的叔父,便是一介孤女,二来,她这个孤女竟然还有个玉树临风的未婚夫,更是让她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可是现在好了,她非但没了倚仗的族长叔父,还没了“谷主夫人”的位置,总算是让她心里平衡了不少。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沈家大小姐吗?”翁兰刚由丫鬟扶着想上轿,余光便扫到了那边徐徐走出的两人,“怎么了?现在是连出门都这么寒酸了吗?”
沈府对面的那条街上就有一家万珍阁的分号,沈悦灵想着若是准备车马什么的非但费时,可能还没走过去用的时间短,便带着雅儿两人出了门,谁料一出门便听到一道讥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翁兰抬手抚了抚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斜睨了一眼不远处只头上插着一只玉簪的沈悦灵,愈发觉得她寒酸得不得了了。
沈悦灵蹙了蹙眉,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嗯,一身珠光宝气,仿若移动的金银财宝的翁兰,和……她头顶若有似无紧紧萦绕的一团黑气。
——这特么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