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第 71 章

    纪长烽的一只胳膊撑在墙上,微微俯下的脸几乎要和虞棠的面颊相贴,尤其在虞棠也仰起脸的情况下。

    狭小的空间内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两个人之间,虞棠只需要微微抬眼,就能看到纪长烽那双漆黑的瞳孔。

    他黑瞳微微缩起,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虞棠稍微侧脸,看到抵在她面颊旁边的胳膊,撑在墙上的手掌缓缓握成拳,像是在控制,用力下这条结实粗壮的胳膊上都略微泛起青筋。

    纪长烽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开口:“抱歉……”

    可开口的那一瞬,不知道为何嗓音格外沙哑。

    虞棠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直直地看着他,很快又挪开了视线。

    许苗苗皱着小脸,看了一眼虞棠,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和婶婶说。

    许苗苗有些惊讶,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似乎就是早晨来找她打听婶婶事情的叔叔!

    回去的路上,何岁岁眉飞色舞地向许苗苗描述她们上次在山上的经历,包括遇到蛇和遇到野山参的事情,说的许苗苗一愣一愣的。

    虞棠不喜欢孩子,觉得闹腾,但许苗苗和何岁岁在她面前还挺乖的,她不讨厌。

    何岁岁挖蘑菇的能力虞棠是见识过的,再加上许苗苗,虞棠觉得应该会有一个大丰收。

    他看了眼裴青寂,目光沉沉:“怎么不回去?你在这里呆了很久,你父母都着急了,你不知道吗?他们应该给你打过很多电话吧。”

    江停也一直居高临下地看他。

    屋子里的保镖也瞬间站起身,表情严肃。

    而隔壁的江停,他住的这间屋子其实是储藏室改装的,所以并没有后窗,也看不到纪长烽院子里的情况。

    裴青寂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

    虞棠并没在意,摸了摸她们的头发:“行,来齐了就好,咱们去采蘑菇去。”

    嘶……

    每天晚上村民们都会用鸡毛掸子扫一遍炕上的灰,裴青寂还没来得及让保镖打扫,看江停手上的灰尘,表情也更加难看。

    虞棠视线往下,看到江停手里还提了个行李箱。

    ───该不会江停也像他一样要在这里常住吧!

    什么事情要大半夜的来做,裴青寂心知肚明江停这次来肯定也是为了虞棠。

    裴青寂有些郁闷。

    纪长烽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本意是想要把虞棠的手抓住放开,可这一动作反而像是把虞棠的手往他怀里按似的。

    裴青寂有些嗔怒,想责怪保镖,怎么都不确定人是什么心思,就把对方放了进来。

    纪长烽很惊喜。

    他想了起来,现如今虞棠是纪长烽的老婆,而不是裴青寂的未婚妻。

    “我和你婶婶在做饭,你们吃饭了吗,没吃饭过来吃点,皮了一中午也累了吧,吃完了再走。”

    裴青寂硬是梗着脖子点头:“对啊,这里风景不错啊,我愿意呆在这里。”

    她皱皱巴巴着小脸,一只手抵在纪长烽的胸口,虞棠推了他一下,示意让他起身,可触手摸到的是结实紧绷的大块胸肌。

    人要养成一个习惯真的很难,但要养成了也就习惯了。

    她瞥了一眼窗外,纪长烽脱去了上衣,赤着胳膊,在那里一下下的锤鱼泥,动作见肌肉绷紧,小腹上缠着的那层层绷带显得格外的刺眼。

    曾经裴青寂在江停面前是心虚的,毕竟他一直想着要怎么撬江停的墙角。

    但因为最近没什么雨,没有像上次一样刚下过雨蘑菇刚出来一茬,所以找到的蘑菇要么很老,要么就很少,找了半天也就那么小半筐。

    裴青寂还没等思考什么对策,忽地听到自己的大门铁链一下下被拽着,发出叮当的声响,他瞬间扭头。

    没想明白江停到底要做什么。

    许苗苗连忙红着小脸解释:“没有没有婶婶,我早早就起床了,说好了今天上午要去山上采蘑菇的,就是路上遇到了点情况。”

    虞棠看了看时钟,故意板着脸:“来的这么晚?”

    ……也不怕伤口刚刚缠上就再次崩开。

    江停叹了口气:“给我五分钟时间行吗虞棠,咱们好好聊聊,自从换亲事件发生以后,咱们就再也没有个恰当的时间好好谈心了。”

    他嗤笑一声。

    许苗苗和何岁岁开心地开口:“好耶!”

    现如今不知道是不是被虞棠训练出来了,一天不洗澡就觉得身上一层汗,他自己闻闻都觉得难闻,宁可擦身子也不想就这么躺下去睡觉。

    也是,野山参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找到,又哪能有这么多。

    寻常人家只有两间能够住的屋子,东屋和西屋。之前是他和保镖一人一间屋子的,现如今江停来了,保镖今天晚上就得去自己找个地方趴着凑合一宿了。

    虞棠扫了眼,很快视线挪回了自己手边,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虞棠的手陷入的更深了些,掌心触碰到的地方应该是纪长烽的心脏位置,放在那里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属于纪长烽的心脏,莫名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触感,震得虞棠手掌发麻。

    其实这炕村民们睡得都挺舒服,炕上的灰擦一遍也就好了,可这无论如何和裴青寂在城里柔软舒适的大床都是没法比的。

    他咬牙切齿,耳根泛红,拽着自己两个鬼灵精的小侄女,一边一个轻轻敲了敲她们的头:“大白天的想什么呢,你们的脑子,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从哪学的那么多,别胡说。”

    毕竟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问的话题好像都和婶婶有点关系。

    许苗苗砸吧着嘴不停地赞叹,有点羡慕,恨不得自己在现场。

    没想通,但他知道江停这次来肯定是和虞棠有关。

    裴青寂嗤笑:“你来这里的事情,你老婆知道吗?”

    纪长烽上午一如既往还是要去镇子上摆摊,虽然因为身上有伤,但他并没把自己当做病号,扛着那几盆昨天处理好的鱼泥等物件搬弄上车,带着宝贵等人去了镇子上。

    “婶婶居然还会射箭!好厉害,上次婶婶还会叉鱼,水性也好好,婶婶真的什么都会哎。”

    虞棠意兴阑珊准备回去了,许苗苗和何岁岁看出了她的郁闷,忙着安抚,说是再下场雨再来一起找蘑菇。

    她挑了挑眉:“你这是……?”

    江停今天穿着一身西服马甲,模样精致矜贵,眉目冷冽,一双眼在看向虞棠的时候却柔和。

    虞棠稍稍有点失望,带着两个孩子在山上转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蘑菇堆,像上次一样遇到野山参的事情更是再没发生。

    虞棠闷闷地应了。

    ───“江,江停?!”

    不过还好,他家前院就是纪长烽家。虽说裴青寂平时厌恶看不起纪长烽,可他也不得不承认纪长烽这个人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看着都挺有力量感,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找他可能能解决不少问题。

    他一抬头,看到了后窗虞棠所在的位置,纪长烽和虞棠的窗户各自亮着。

    裴青寂脑子里嗡嗡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忽地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是傻了。

    江停这次来穿戴没有像以前那么精致贵气,只是简单穿了个白衬衫,但那股子冷冽的气质直往屋子里钻,好像一瞬间这间破旧的农村土屋都变得贵了几分。

    裴青寂小心地趴在屋子里,看着保镖出去开门查看情况,想着见事不好就顺着后窗溜出去,没料到的是保镖走到门口,拿起手电棒似乎是晃了几晃,看着门口的人影诧异地喊了一声。

    虞棠眯了眯眼:“江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长烽刚好把菜热好,热腾腾的一桌子,他坐下面上带笑:“好了,咱们吃饭吧。”

    谁料江停看他一眼,冷着脸竟然真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了几张甩给了保镖:“我困了,快点收拾。”

    纪长烽出了一身汗,晚上本来想洗个澡,结果因为缠着绷带,下午刚刚上的药,没办法沾水,只能郁闷的用毛巾沾了水一下下擦身子缓解一下。

    许苗苗和何岁岁一扫虞棠面前那张桌子上丰盛的饭菜,眼睛放光,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虞棠,征求了一下虞棠的同意,这才坐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

    小小一个箱子,装的东西不少,而且特别值钱。

    晚上的时候在桌子上吃饭,望见前院纪长烽和虞棠两间屋子各自亮着,反倒是心情好了些。

    保镖不知所措地开口:“少爷……江停少爷,你们别吵了,前院虞棠小姐似乎已经睡了,吵醒了就不好了。”

    裴青寂之前一直神经紧张,想通了以后倒是松了些,他放松神经,睁着那双浅褐色的瞳孔,冷冷的看着江停,目光嘲弄。

    晚上,裴青寂躺在自己的被窝里,倒是有点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思考琢磨着,搞不清楚江停为什么会大半夜的突然来他这里。

    纪长烽硬着头皮想要解释,还没等把虞棠的手放开,屋外忽地响起小孩子跑跳的声音,还有飞快窜到屋子里的欢快声音。

    保镖的本意是想阻止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争吵,可他的话一说出来反倒是让裴青寂稍稍冷静了一些。

    ……遇到了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对她问话。

    是哪里有人是江停的眼线吗?

    纪长烽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就算是脸红,在他那个肤色上也看不太出来。

    昨天下午何岁岁和许苗苗在虞棠屋子里做作业的时候,说了蘑菇相关的话题,倒是让虞棠想起了采蘑菇的乐趣,亲手采摘自己爱吃的菌子还挺有意思。

    哦不对,江停还不如他呢。

    接着是锁链活动的声音,保镖似乎把人放了进来。

    ……他怎么忘记了,江停的妻子,李春芳,也在镇子上啊!这不是江停天然的信息来源吗!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当初裴青寂没有江停的正当身份所以鬼鬼祟祟,现如今他和江停都没有正当身份,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较量,看看虞棠到底会选择他们两个之中的谁!

    江停看了他几瞬,这才收回视线,声音平淡:“有点事情要做。”

    何岁岁和许苗苗红着脸作势要往外跑,被纪长烽伸手一边一个拉住她们的衣领拽住。

    江停仔细观察,眉头松了些,心里确定了这件事情,反而心里心情不错。

    许苗苗忽然发现婶婶面前似乎是多了一个人,那个人……

    “刚才我们两个不放心,怕你们没上岸又回去找了一遍,结果发现河边没人了,害得我们担心的够呛,以为你俩出事了。”

    因为他俩家庭还有生意往来,又是发小,裴青寂不可能不让江停住这里,现如今倒是挺喜欢看江停吃瘪的,于是懒洋洋开口:“五百一晚,没钱别来。”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虞棠脚步停了下来,许苗苗和何岁岁都是一愣:“婶婶,怎么了……?”

    作为城里来的人,裴青寂心里也是有点数的,他没怎么在村子里人面前露富,就怕这穷乡僻壤的要是村子里的人见财起意,过来打劫或者偷钱偷东西,亦或者再严重点发生争执产生危险,这都是裴青寂不想的。

    她分不清哪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吃,自然就得带着这两个万事通。

    虞棠现如今倒是过的很充实,一早许苗苗和何岁岁就跑来找她了。

    “……”

    裴青寂上午又去镇子上转了转,想着搞点什么生意做,其实他最看中的还是纪长烽的鱼丸和土豆粉生意,要是能开个分店到他们的城市,应该生意不错,只可惜偏偏店长是纪长烽。

    他大大咧咧地半躺在炕上,漫不经心挑着眼看江停,目光挑衅:“是又怎么样,我就喜欢在这个屋子呆着,能看到好风景。江停你大半夜跑来这里该不会也是来看好风景的吧?”

    她们两个之前担心够呛的长烽小叔和婶婶,此刻一个倚在墙边,一个伸出胳膊堵住对方,面几乎贴着面,亲密无间地凑在一起,仿佛下一秒两个人就会亲在一起。

    开始的时候他对虞棠要求他每天都要洗澡的事情嗤之以鼻,觉得很麻烦,觉得拘束又费时费力。

    哪料到江停目光沉沉看她,半晌先询问:“我早晨打听了一下,听说你最近过得不是很好,你和纪长烽似乎是要离婚了?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惹你生气了?”

    江停伸手擦了擦炕,上面的炕革已经是裴青寂嫌弃脏重新换的一个,但依旧看起来花花绿绿,没有床铺整洁,因为烧炕还有一层浮灰。

    他低低笑了一声,当着虞棠的面把手里一直拎着的那个大箱子打开。

    下午的时候去前院找虞棠,发现屋子里又没人,他更郁闷了。

    虽然他今天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导致身上受了伤,刚去诊所包扎过,现在小腹上还缠着一层层绷带,但是他还没忘记要忙着自己的工作,做鱼丸锤鱼泥。

    她俩搁心里嘀咕着。

    “哇,还有这种事情呢,婶婶好厉害啊,居然不怕蛇,我可害怕这东西,所以也不怎么来。”

    许苗苗和何岁岁的声音刚落,她们两个的身影也窜进了屋子,亮晶晶的眼睛在屋子里胡乱扫了下,就落在了纪长烽和虞棠的身上,她们两个愣了愣。

    还好她有警惕性,没有说什么,就是不知道那个叔叔会不会问别人。

    他露出点笑脸,喊她:“虞棠,好久不见了。”

    他们今天晚上是分开睡的,果然是吵架了,这不正好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吗?!

    虞棠在屋子里,两个孩子在她的房间炕上趴着写作业,屋外是纪长烽锤鱼泥时发出的一声声有节奏的声响。

    “长烽小叔,婶婶,你们果然没事,吓死我们啦!”

    哦不对,他之前好像说过,只是在这里暂住一晚就走。

    江停看他一眼,收回了手,唇角挂着冷笑:“是,这里风景确实挺不错的,我刚才进来看了眼,后窗刚好能看到纪长烽他们屋子是吧。”

    他没料到江停会忽然跑来柳叶村,更没想到江停居然知道他在这里,江停居然精准无误地找到了这间农村的破旧屋子。

    气氛略微有些古怪。

    反正她们现如今所在的地方也快到了村口,周围一呼喊应该也能出现不少人,她又会跆拳道,并不怕江停对她做些什么。

    可当保镖带着人进屋的时候,他看清对方的面容时,瞬间也诧异的喊了一声。

    纪长烽这身材还真是……

    虞棠定睛一看,意外的发现,里面装的都是钱,还有各种衣物,贵重的手表之类的东西。

    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睁着眼略微嫌弃的皱着眉,看着炕上的被褥,没说什么,躺进去关了灯。

    毕竟是拿了他们家工资的,裴青寂和江停都没在意。

    裴青寂愣了一下。

    ……不是说长烽小叔和婶婶关系不太好,最近还要闹离婚吗?这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关系不好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好的要命啊,这要不是他们在这……说不准下一秒长烽小说和婶婶两个就能啵嘴了了呢。

    许苗苗和何岁岁“哎呦”一声,一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何岁岁的眼睛滴溜溜地顺着自己分开的指缝往外看,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可能他这段时间天天来回的开着小轿车上镇子里再回来,再加上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从城里来的,对他都有点关注,裴青寂再怎么不露富似乎也没什么用。

    在她面前站着的,不是衣冠楚楚的江停又是谁。

    可是现在……

    裴青寂又想到了江停刚才掏出来的那一大叠钱,还有被保镖拎进屋的那一箱行李,心里突然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危机感。

    许苗苗和何岁岁不知道这叔叔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他和虞棠到底有什么关系,怕虞棠发生意外,警惕地看着江停,抱着虞棠的胳膊不打算放开。

    “还好还好。”

    江停笑了笑,看了眼虞棠周围的孩子,礼貌性问她:“这里说话方便吗?”

    虞棠记得之前自己也没和他谈心过。

    裴青寂的小秘密被发现了,瞬间像是被踩了猫尾巴的猫一样,浑身戒备看着江停。

    好在裴青寂身边还有个保镖,学过点功夫,如果单纯对付村子里这些庄家汉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怕……

    “好耶!”

    人多,多对一就麻烦了。

    他想着以后何岁岁和许苗苗要是没事可以多来这边玩会儿,虞棠前段时间和他闹得不愉快,本身两个人单独在家就比较尴尬,两个孩子在这里还能缓解一下尴尬情况,而且还能让虞棠心情放松一些,再加上还能够让虞棠的饭量增多一点,何乐而不为。

    吃完了饭以后,纪长烽又要忙活着自己的工作。

    裴青寂一滞,心虚地转移视线,含糊着开口:“还好,我……我觉得这边风景不错,想在这边多呆一段时间。”

    虞棠搂着她们两个,态度敷衍:“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行,她们不是外人。”

    办事,又办的是什么事情。

    虞棠和纪长烽还处于冷战状态,此刻听到江停这么问,她下意识皱了下眉头,想起了之前那天晚上,纪长烽对她做的说的那些事情,脸色并不算好。

    裴青寂没料到江停随身带那么多钱,他稍微一愣,就不耐烦地吩咐保镖去收拾屋子了。

    ……

    从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踏进屋内,在头顶白炽灯的照耀下,露出那张白皙的矜贵面容,男人冷着脸,模样不是那位和他是发小的贵公子江停又是谁?!

    虽然他们是发小,但是喜好的东西一直都一样。

    “长烽小叔,婶婶……你,你们继续,我俩就是来看看,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啵嘴哦不是……继续继续。”

    其实讲实话,当初在城里,裴青寂对虞棠的心思江停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但当初虞棠是江停的未婚妻,江停似乎对他也不屑一顾,丝毫没放在心里。

    江停面无表情,冷冷看他一眼:“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又冷声:“帮我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我住一晚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两个孩子陪着一起吃,虞棠今天吃的东西都比以前吃的多了不少,小半碗饭吃完了以后又让纪长烽盛了一些。

    何岁岁和许苗苗抱着自己的头委屈地喊了声:“哦。”

    “风景不错?”

    她意味不明看江停一眼,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于是让许苗苗和何岁岁先回家。

    “你这是……?”虞棠皱着眉头。

    没料到江停看她一眼,目光炽热,吐出一句话。

    “虞棠,咱们私奔吧!”

    第 72 章   第 72 章

    “虞棠,咱们私奔吧!”

    江停的话宛如一道雷劈在虞棠身上,她没忍住露出点诧异的表情:“什么?”

    原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虞棠刚下意识伸手掏了掏耳朵,就看到面前的江停露出微笑,把他手里的行李箱摊开,当着虞棠的脸一点点拿出来给她介绍。

    “回门以后我就一直在忙碌手里的工作,在把一切事物处理好之后,第一时间我就来找你了虞棠,你看我东西带的很齐全。”

    行李箱里装着厚厚一沓沓钱,被江停拿了出来:“你看棠棠,我准备的很充分,这些钱足以让咱们两个找个地方买个房子,好好的过日子。”

    “还有这边这些贵重的金货首饰,我都带着呢,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边是一些药品,衣物,我还买了你以前很喜欢吃的那家铺子的糕点,怕碎了装在盒子里,等咱们路上你可以吃棠棠。”

    从小到大在城里娇生惯养的虞棠,她连厨房都没进过,一点灾一点难都没经受过,此刻在柳叶村这么个贫瘠的村子里,为了纪长烽那么个乡下汉子,居然要冒着危险冲进火海里?!

    江停明明是在对虞棠说纪长烽的事情,可他何尝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本身如果没有换亲这种事情,在一起结婚生子的人就应该是我和你两个人,难道不是吗?要不是因为这该死的换亲把我们分开了,不然我们完全可以过得很好的。”

    他忽然露出苦笑。

    江停停在原地,用手捂着自己被扇的发红发烫的脸颊,脸色阴晴不定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还是咬着牙跟着虞棠回了村里。

    裴青寂上午在家补觉,等到闻到烧焦味道,听到周围人喊着火了,这才惊醒,忙跟着保镖一起过来救火。

    是没回来还是进去抢救了?

    裴青寂跑过来擦把脸想要对虞棠邀功,刚想说自己抢救火灾有多么的劳累,就被虞棠一把拽住:“把你家门打开,我要进去。”

    “到底是东西重要还是人重要啊,真的是。”

    虞棠冷着脸扬着下巴瞥他一眼,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虞棠总觉得江停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平心而论,江停身为城里的富家公子,不管是身份还是个人条件看起来都要比纪长烽要优越很多。

    纪长烽的屋子本身就是他父母在世的时候盖的老屋子了,虽然之前因为那场暴雨导致虞棠的那间屋子屋顶坍塌,重新修葺了一下,但是整体大部分还是以前老旧的砖瓦木柴组建的。

    言行不一,既要又要,贪婪到得到了虞家的资金和关系,转头又想到了没有得到的她,现在说什么要带她私奔,谁知道私奔的结果是什么。

    还带了这么多行李,说什么从回门回去以后就开始筹划,怪瘆人的。

    提到纪长烽,江停的表情沉了下来:“见识不同,文化不同,生活习惯和水平都不同,各种观念都不一样,说话鸡同鸭讲,对方粗鄙不堪,棠棠,你以前也是被捧在掌心的富家千金,现在过着这样的日子,天天面对这样的低劣男人,心里难道不难受吗?”

    毕竟只有他们两个是拥有着同样境遇的人。

    虞棠早有预感,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被猛然间朝他冲过来的江停拽住了衣袖。

    江停愣住了。

    她只在那一站,就算皱着小脸看起来不算开心,可模样却十分惹眼,让人根本就移不开视线。

    “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么他这么着急,冲进火里去找的,火这么大,可别烧坏了。”

    她往周围扫视了一圈,没发现纪长烽的身影。

    杨桂华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表情怨毒。

    江停叹了口气,表情真诚:“棠棠,你忘记咱们之前在城里的时光了吗,咱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又知根知底,你又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除了你以外我真的谁都不喜欢。”

    她低头,眉头紧蹙,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私奔了,咱们两个各自结婚以后这都多长时间了,你突然发什么疯,况且你现在也是结婚的状态,你是要抛下李春芳吗?我没理解你的意思。”

    虽然他讨厌纪长烽,但毕竟纪长烽的屋子虞棠也在住着,哎等等……

    “不对啊,长烽媳妇这不在这里吗!”

    “多少年了,咱们村子也没怎么引起火灾呀,这是长烽这小子在家没注意好导致的吗?”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在村子里发生火灾的时候,看到火苗的第一瞬间就有人喊了起来,挨家挨户张罗着人过去一起扑火。

    她心里心知肚明,江停确实并不如他现如今表现出来的态度这么真诚,毕竟如果真的有喜欢她到这种程度的话,在发生换亲事件的时候,江停完全可以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他和李春芳的婚事。

    江停一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棠棠……”

    可能他确实也喜欢她,但应该还没到那种程度,大概不过是九分的见色起意,一分的爱意。

    “你也是担心纪长烽那边吗?那边我也已经……”

    就是有点纳闷,不知道这火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江停是自私的。当初没有拒绝他和李春芳的婚事,极大的可能也是因为利益,现在口口声声嫌弃李春芳粗鄙,可答应两家婚约的时候他却站的笔直。

    下一瞬,他眼睁睁看着虞棠披着那被泡湿了的被子兜头盖住自己,顶着周围人的惊呼声和阻拦声,直接冲进了火海。

    在真诚和爱意面前,十个江停也比不过一个纪长烽。

    江停抿了抿唇,攥着虞棠胳膊的手收紧,瞳孔紧盯着虞棠。

    家里的长辈不止一次的提点敲打他,让他和李春芳好好的过日子,尽快结婚生子,好更加深度绑定两家的关系。

    火苗旺盛,滚滚黑烟顺着屋子上空飘了出来,周围抢救扑火的人越来越多,可对于这间屋子来说,似乎已经无济于事了,就算抢救结束屋子应该也都被彻底烧毁。

    ……朋友,他们两个就只是朋友而已吗。

    杨桂华和纪长烽虞棠的关系不好,之前她很快就发现纪长烽的屋子着火了,但是她也没告诉别人,假装自己没看到,心里恨不得纪长烽的屋子烧得更严重点。

    火势越来越大,小院子稍微一进去就能感受到那股滚滚的火浪,屋子烧得很厉害。

    江停一把拽住了虞棠。

    就因为他阻拦了虞棠回村,说了这些话,虞棠就要打他?!

    “虞棠,跟我走吧虞棠,我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了……”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着火了,而且火灾发生的地方……怎么感觉像是纪长烽家的方向。

    “……”

    他相信虞棠也有和他同样的感触。

    虞棠表情严肃起来。

    江停一下下扯着虞棠的袖子,又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虞棠的脸颊,被虞棠一把拍开。

    可旁边人的话打消了虞棠的想法。

    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格外黑沉,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虞棠,你疯了?!”

    不必像现在这样住在破旧的老屋子里,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衣食住行都达不到她的满意。

    江停表情认真:“棠棠你不觉得,咱们两个的婚姻很荒唐吗?只是因为真假千金这种离谱的事情,我们两个定好的婚约就要互换。被迫要和连面都没怎么见过的陌生人结婚,生孩子,过一辈子,现在这个年代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不觉得抵触难受吗?”

    他说的话哪里有错吗?难道不对吗?

    现如今虞棠倒是希望纪长烽还没回来,毕竟这屋子眼看着是保不住了,他要是没回来的话还能安全点,屋子烧了也就烧了,就是可惜了里面的那么多东西,又得重新置办了。

    “着火了,着火了,快去救火呀!”

    毕竟从小到大他所接触的都是精英氏教育,脑子里想的是怎么赚钱,怎么提升自己,而李春芳只想着怎么讨好他,明明听说以前在柳叶村也是上过高中的人,可来到城里文化水平一般,举止粗鄙,他所想的所讲的李春芳通通都不懂,导致真的无法沟通。

    这种事情连他都不敢做,虞棠居然敢做?

    脑子里想到这里,裴青寂的动作逐渐变得缓慢偷懒起来,看着这烧得正旺的屋子,倒恨不得烧得更严重些,这样他就有可以和虞棠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了。

    “报应,活该!”

    站在村口的位置,远处那抹黑烟格外明显,浓烟滚滚,夹带着村子里人的呼喊声。

    可虞棠冷笑一声,扯下了江停的手,冷声拒绝:“要想走的话,你自己走吧,别说什么私奔的话,我和你的关系还达不到这种程度。”

    可虞棠根本没关注到他。

    “棠棠。”

    江停的个子比她高得多,一米八几的个子俯下身看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柔和起来:“棠棠,如果想要脱离现在的生活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已经准备齐全了,你只要和我走就行了,不用管什么身为假千金的义务,你已经代替李春芳来柳叶村和纪长烽结婚呆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应该知足了!只要和我走就可以了。”

    虞棠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在柳叶村这么长时间丝毫没有折损她的美貌,皮肤白皙像羊脂白玉一样,上扬的狐狸眼沁了水一般。

    “啪!”

    虞棠冷着脸揉着自己的手掌,不耐烦地掀开眼皮看了眼江停:“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之前我就说过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要走你就自己走,不要来管我的事情,我的事和你无关。”

    “谁知道呢。”

    “就是啊,我都不敢靠近,稍微近了点我都觉得脸上烤得慌。”

    江停动作认真,似乎真的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谋划很久了,行李箱里装的东西非常的齐全尤其是钱财带了不少,尤其是那些贵重的手表首饰,随便卖一个都能买下镇子上一个房子。

    虞棠拒绝和他私奔已经让他很意外了,发现火灾后硬是要回来,现在居然还要冒着危险冲进火海里。

    可江停什么都没说,默不作声的默许了两家的婚约,也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保镖司机护送到乡下。

    “江停,你疯了?”

    他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平时对外都是一副冷脸的模样,在员工下属面前也是耐心有限,可在虞棠面前他却极其有耐心。

    “……”

    他的手紧攥着虞棠的衣袖,骨节分明的冷色手指泛白。

    “不对呀,他们家屋子上午好像没人,长烽也是刚回来的,这没人的情况下怎么突然找起回来了……”

    说着,她朝着村子里着火的方向赶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出来……

    尤其虞棠和纪长烽前段时间刚因为纪长烽的告白而陷入冷战,旁人对比一下他们两个人的条件,再看看江停现如今真诚的态度,可能不少人会想都不想的选择江停。

    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常情况下,纪长烽应该早就已经回来准备中午的饭食了,可周围忙忙碌碌,拎着水桶来来回回的村民们那么多,哪一个都不是纪长烽。

    “虞棠!”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拎着水桶的村民们愣了一下后摸着后脑勺恍然大悟。

    这种老物件格外容易着火,风一吹火苗格外旺盛,疯狂地往上窜。火舌一点点的舔舐木梁,滚烫的气息被风稍微一吹,把周围这些抢救扑火浇水的村民们烫得够呛。

    纪长烽应该是回来以后发现屋子着火了,还以为她被困在屋子里没出来,这才跑进屋子里的吧。

    江停略微有点后悔。

    “棠棠,你跟我走吧!”

    裴青寂稍微顿了下,想到要是屋子烧着了虞棠没地方住说不准可以到他的屋子住……

    虞棠走得急,小脸煞白一片,本来她体力就不好,此刻拄着自己肋骨的位置尽可能调整呼吸。

    和李春芳结婚以后他对这种情绪深有感受。

    他携带的行李箱里确实不管是首饰、钱财还是别的东西,都准备的相当齐全,足够两个人富裕的过一辈子。

    “要不是因为换亲这种事情,拆散了咱们两个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种情况,和不喜欢的人结婚是真的很痛苦,尤其对方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他又是嫉妒又是担忧地伸手想要去阻拦虞棠,可虞棠硬是一点点挣脱了他的手,认真看他:“你再阻拦我一次,以后咱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早知道……

    江停知道纪长烽在里面,他红着眼看着这间烧着的破旧农村房子,在他的心里,阴暗地恨不得烧死纪长烽才好,可一想到等下虞棠要冲进去,他就又恨不得这火苗能够快点熄灭。

    “不虞棠,我什么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和我走就可以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别的担心,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不少人摇头,忽地有人生气地开口:“你们说什么呢,长烽是去救媳妇了,长烽媳妇听说还在里面,说什么拿东西的,东西怎么能有人重要。”

    没想到虞棠进去以后二话不说,进屋拿了他屋子里的被子,出来泡在水里打湿披在身上,作势就要冲进屋子里。

    虞棠好生生地在外面,没在屋子里,纪长烽能找到才能有鬼了,但他越是找不着越拼命的找,可能觉得虞棠趴在哪里躲火吧,所以才会冲进去到现在都没出来。

    “好好的,这怎么就着起火来了。”

    虞棠瞬间扭头去看。

    他再一次盯着虞棠,面带着对将来生活的期盼,祈求她:“棠棠,你和我走吧,咱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去好好的过咱们两个的日子,就算这些钱都花空了也没关系,我还有我的脑袋,这辈子肯定会让棠棠你过的舒心幸福,不会有丝毫金钱上面的压力,你可以肆意挥霍,不用像现在一样和纪长烽那个农村糙汉子过苦日子,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

    江停难得狼狈,连平时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都被虞棠这一巴掌扇得凌乱起来。

    裴青寂受宠若惊,毕竟这还是虞棠第一次要进他的院子。

    绕是虞棠再怎么铁石心肠,想明白一切后也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声呢喃一句:“真是个傻子。”

    “长烽这小子钻进屋子里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江停做不到,只要一想到自己枕边睡着的是这样的人,而且还要和对方过一辈子,几十年之久,他就感觉深深的烦躁郁闷。

    他叹了口气,把箱子合上站了起来,看虞棠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本身邻居之间都有互相帮助的习惯,更何况纪长烽在村子里的人缘不错,看到火烧的这么严重,不少村子里的人都拎着水桶过来抢救。

    有人指着站在外围的虞棠,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停个子高,冷不丁这么冲过来,挡在虞棠面前,看起来还有几分压迫感。

    周围拎着水桶灭火的村民们累的满头大汗,嘴里不住的说着。

    江停恼怒了,他冷声开口:“你在这个村子里才待了这么短的时间,不会是真的和这个村子里的人产生了感情吧?他们着火是他们的事情,你管他们干什么,不管是房子烧了还是什么的,都和咱们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跟着我离开这里虞棠,我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保证以后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别管这些村子里的事情了,火不火灾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虞棠一怔。

    纪长烽他凭什么?哪里值得让虞棠这样做?!

    江停颇为焦急地凑近虞棠,抓着她死活不放。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升起浓浓的黑色滚烟。

    他更进一步,离虞棠又近了一些:“我一直生活在自己原先的空间内还好一些,但是棠棠,你就因为换亲这种事情,要千里迢迢跑来这种贫瘠穷困潦倒的村子里,和没见过面的农村糙汉子结婚生子过一辈子,你真的甘心吗?”

    江停的眼一寸寸在虞棠脸上巡视,眼里的惊艳几乎不加掩饰。

    “谁家有水桶,快点拿水去救火,火势太大了!”

    “别这么叫我,叫我虞棠。”

    回应江停的是虞棠狠狠扇到他脸上的一巴掌。虞棠这一巴掌很用力,把江停的脸直接扇得歪到了一边。

    “都别忙活做饭了,谁家有人快出来帮忙啊,屋子着火了快灭火啊!”

    江停被她这样质问也并不生气,他仰着头看着虞棠。

    着火的屋子果然是纪长烽家。

    还用说吗,他根本就没找到虞棠啊!

    他捂着脸,眼里全是不敢置信,似乎没有料到虞棠会因为他说出这段话而对他动手。

    以前也没发现江停是个这么奇怪的人啊,突然莫名其妙跑来柳叶村,说是要带她私奔,可从来没有征求过她的意见,也没想过她的想法。

    虞棠在结婚之前就已经和纪长烽签订了合同,一年过后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和纪长烽离婚,又何必和江停私奔,做这种要把自己的后半辈子依附在并不可靠的男人身上的事情。

    但偷懒一会儿,看到虞棠的身影,裴青寂又赶紧动作加快,作出一副认真抢救的样子。

    虞棠冷着脸用力拽了拽,把自己的手拽了出来,再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要去火势发生的地方救火。

    “松手!”

    虞棠不相信江停口中说的对她的浓烈爱意。

    她想起来今天上午和何岁岁许苗苗她们去采蘑菇的事情并没有和纪长烽说,本身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以前出门也没有向纪长烽报备的习惯,但谁能想到今天会突然发生火灾。

    江停在说到后面一段话的时候,情绪逐渐的变得激动起来,咬着牙,脸上带着几分愤恨。

    “火好大呀,怎么烧得这么严重才被发现,这抢救都不好抢,太热了,根本进不去院子。”

    他嫉妒到连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一些。

    虞棠看他还在低头翻弄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和她介绍,心里却徒然升起很强烈的荒谬感。

    不用靠近都能闻到那股烧焦的木柴的味道,大白天的,这火烧得很旺。

    可……

    虞棠摸了摸胳膊,离他远了些。

    因为过于嫉妒,江停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指甲深深掐在肉里。

    平时养尊处优的城里少爷,此刻那张白皙的面庞瞬间被扇得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掌痕。

    而火海里,虞棠冲进去就被烟呛了一下。

    “纪长烽!”她喊。

    第 73 章   第 73 章

    纪长烽能够感受到自己面颊被炙烤的滚烫温度,熊熊烈火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一般,他所能视目的一切几乎全被火焰包围。

    火势极为凶猛,滚滚浓烟向着四周弥漫开来,将原本明亮的天空都染得一片灰暗。

    外面人的喊声一声接着一声。

    “长烽,你快出来呀!别出什么意外,这火这么大,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拼命,快出来!”

    “就是啊长烽!快出来还来得及,你小心点!”

    “外面的火烧得这么严重,屋子里面的火只会比外面更烈,这种情况下人根本没办法出来,进去真的很危险啊长烽!”

    赶来救火的村民们声音急迫地开口劝他,又将一盆盆水浇在火苗上。可这一切对于已经着了大半的屋子来说根本就杯水车薪,不见房子的火被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纪长烽进来之前朝身上泼了一大盆凉水,全身湿漉漉的,可进来不一会儿,那滚烫的炙热温度已经烤得他身上发烫,湿哒哒的衣服裹在身上,也隔绝不了这种滚烫温度。

    此刻虞棠的房间几乎是重灾区,窗帘被子全部都被点着了,他之前帮虞棠置办的垫子、蚕丝被全都烧得正旺,就连那些虞棠从城里带过来的昂贵化妆品,瓶子也都因为滚烫的温度而炸裂,水淌了一地。

    纪长烽当时几乎是瞬间从马车上跳下来,忙不迭地往家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纪长烽。”虞棠喊他。

    怎么会这样。

    嗯……等等。

    纪长烽原本以为虞棠会在屋子里,结果他在屋内扫视了一圈都没看到虞棠的身影。

    “啪!”

    纪长烽的眼红了起来。

    “长烽!长烽媳妇!哎呀太好啦,这下都出来了,哎呀我的心可算是放下了,终于,还好两个人都没事。”

    可不得不说,他身上那些陈年的旧伤疤,配上这模糊的道道鲜血,以及这身小麦色轮廓极其清晰的腹肌,和那捆着绷带的伤口,看着更加色.气。

    纪长烽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虞棠和自己紧握在一起的手掌,柔若无骨,皮肤细腻,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力度也很轻柔。

    难不成要睡旅店吗?

    不远处的江停站在人群里,他旁边是皱着眉头表情不是很好的裴青寂。

    因为在屋子里面待的时间比较久,纪长烽浑身的皮肤都已经开始发烫,之前进屋时淋的那些水此刻已经被烘干了,脸颊也开始发红。

    她顿了顿,伸出五指摸了摸,摸到一手漆黑的头发茬子,焦黑焦黑的。

    而腰上那些之前被鱼叉弄伤的伤口,因为撕裂而溢出血痕,绷带几乎要成了血染就的。

    虞棠:“……”

    纪长烽听不到屋子里面任何属于虞棠的声音,耳边全部都被屋子里灼热的火浪覆盖。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灼烧的声音,几乎让他双耳失明一般。

    “你没事?”

    衣角底摆都已经沾染上了血迹,被他叼在嘴里。

    “虞棠!虞棠,你在哪里!虞棠!”

    他哑着嗓子,惊喜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被湿湿被子包裹住,只露着一个小脑袋的虞棠,看着她那张仰起来的白皙小脸蛋,纪长烽下意识伸手想要捏捏,看看是不是真实的。

    可跑近了,反而绝望了。

    纪长烽反复确认,终于松了口气。

    虞棠咬着牙,看纪长烽就这么赤着胳膊在火里来回奔波,皮几乎都要烫掉一层一般,撑起身子,把自己那湿被子扯开,搭在纪长烽身上,披在他的肩膀,自己缩在他怀里。

    攥着他胳膊的手还收紧了一些。

    怎么感觉像是在撸狗一样,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现如今房子被烧成那样,她和纪长烽今天晚上要睡哪?

    此刻的这间屋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馨,和虞棠所在的模样相差甚远,满屋子都是火焰灼烧的滚烫。

    “不是在找东西,我在找虞棠,虞棠还在里面。”

    美中不足的就是纪长烽现如今的造型。

    纪长烽回头,怔怔看着这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屋子,塌陷以后,几乎看不到原先屋子的半点模样。

    之前约莫有两米高的屋子,瞬间塌到塌陷成一堆碎屑木块木梁堆积的凌乱大火堆。

    或许是看在纪长烽受伤成这样都是因为她的缘故,虞棠难得屈尊搀扶着纪长烽。

    在周围扫视了半天,没看到虞棠的身影,纪长烽更加加重了自己的这个猜测,确认虞棠真的有可能还被困在屋子里。

    回头想去打开身后的架子,可没注意头顶的木梁忽地砸了下来。

    “太好了,还好你们没事……”

    时不时还拧着眉看他,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情况。

    纪长烽忽然觉得自己这身伤一点也不疼,反而格外的让他舒心。

    哽咽的哭泣声把他们两个包围,纪长烽有些无奈,开口一个个安抚。

    而他的后背,因为在屋子里呆的久了,又被砸了几次,灼烧出一块块痕迹。

    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那高温简直要把人熔化一般,纪长烽不顾一切地护着怀里的虞棠,终于,带着她,他们两个人冲出了火海。

    也就是他们两个福大命大没发生什么事情,这要是进去的时候房子塌了,把他们两个埋在里面了,可就惨了。

    “虞棠,呜呜呜虞棠你没事太好了,妈妈吓死了,我和你哥你妹妹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你下次可不许这么冲动了,多大的火啊!”

    “纪长烽,小心!”

    大夫恍然大悟:“上午不少人过去救火,原来长烽你这身伤也是在火里伤的吗,哎,得小心点呀。”

    虞棠瞥一眼纪长烽,屈尊把他搀扶到铁床上。

    随着身体的颤动,他的身体在触碰到冰凉液体时会下意识的收缩,胸肌和腹肌都会微微发颤。

    纪长烽忽地惊醒,低头去看虞棠。

    虞棠屋子里面的那个衣柜是他们结婚的时候纪长烽亲自手工打的,木材很厚实。但是现如今也着了火,尤其把手是铁柄的,被火烤之后格外滚烫。

    “虞棠。”

    她伸手扯了扯纪长烽这身被烧的一个个破洞和灰尘的衣服,拽着他,拧着眉:“走,去诊所,你不要命了,这么干站着,你血很多是不是?”

    大夫蹲下来给他处理伤口,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品液体,擦上去之后,那些血液被一点点清理,但冰凉的液体让纪长烽浑身一颤。

    她体力又差,又是城里大小姐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说不准遇到火灾根本就来不及逃离,睡得半醒被困在屋子里,火势又这么大。

    应该理理发了,说起来纪长烽好像之前也有段时间没理发了吧,头发长长不少,正好是个机会。

    但,应该是他受伤的缘故,虞棠怕他走路不稳,一只手紧攥着他,另一只手也搀扶着搭在他的胳膊上。

    虞棠突然反应过来,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纪长烽悄悄地,悄悄地往虞棠的方向靠了些,作出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往她身上倚过去,虞棠瞪他一眼,皱着小脸似乎是在忍耐,但还是没发作。

    ……

    ───着火的千万别是他家。

    他喊着虞棠的名字,顶着火浪的灼烧熏烤,眼睛被辣得几乎要睁不开,拼命地挨个地方寻找虞棠。

    纪长烽根本不敢想。他完全不敢抱有侥幸心理,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了虞棠的危险。

    因为之前在火里,纪长烽呆的时间太久了,后面又直接抱着她冲出去,不仅导致了他身上被火苗灼伤,还导致他的头发被烧焦了。

    虞棠打乱了纪长烽的思绪,反倒是让他停止了之前的难受情绪。

    他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纪长烽看到了他的三个姑姑,因为过于担忧和害怕,导致他们眼眶通红,眼泪流了满脸,一切的情绪在看到他和虞棠的这一刻彻底释放,直接冲了过来抱住他们。

    纪长烽心情极为复杂,一边觉得屋子里面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找过了,都没看到虞棠的身影,这也许代表虞棠并不在屋子里面,很有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他要是现在出去了,真的把虞棠留在屋子里面,被火吞噬了怎么办?

    屋内是滚滚的浓烟,他喊了两声,就因为被呛到而声音变得沙哑。可纪长烽还是不放弃,拉开一个个柜门,躲避着塌下来的柜子和木梁,顶着那些炙热的火焰,一边喊着虞棠的名字一边找她。

    虞棠还在里面……

    可她刚猫腰,身后的木梁又因为灼烧而砸下来一条碎木。

    纪长烽心里早就已经有预料了,只是他没敢就这么放弃寻找虞棠,怕虞棠在这间屋子里面躲着,真的出现什么意外。

    耳边都是灼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滚烫的火浪让他几乎听不清外面人的声音,他红着眼,躲避已经被烧得坍塌的木梁和家具,急切地想要窜进虞棠的屋子。

    明明没觉得太受伤,可此刻却忽地觉得浑身没什么力气,像是做梦一般,脚踩的地方都飘忽没有实感。

    虞棠把湿被子递给他一角,示意他捂住口鼻,又拉着纪长烽蹲下身子,要领着他出去。

    被搂住的虞棠捂住口鼻扭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停冷冽的眼落在纪长烽身上,往下落在虞棠拽着他,和他拉扯的手上,表情阴郁下来。

    只是将搂着虞棠的那只胳膊收紧了,怀里的触感让他确认这一切是真实的。

    冷不丁出来,仿若隔世一样。

    虞棠没料到他会这样做,她记得纪长烽身上还有伤,连忙歪头去看,发现他腰间被层层绷带缠绕着的伤口,此刻已经全部崩开,嫣红的血染湿了绷带,像是雪地里绽开的朵朵梅花。

    纪长烽红着眼,胸口剧烈喘着,咬着牙不顾周围人的死命阻拦,往身上浇了很多冷水,直接窜进了火海里。

    真是个傻子,天底下就没这么傻的人!

    身后就是婚前纪长烽帮虞棠打的衣柜,上面全是燃烧着的滚烫火焰,纪长烽踉跄几步差点贴在上面,下意识把虞棠紧紧护在怀里,他的后背感受到了那股被灼伤的痛楚。

    “我的天哪。”

    真的是他的家,着火了。火势还很大,一众村民们忙活着救火,可半天也不见火苗被熄灭,火势越来越大。

    “抓贼可搞不成这个样子,是有傻子非以为铁盒子里面能藏人,找来找去不肯出去,又逞强,这才弄的这么一身。”

    回头再看一眼自己这间已经被烧成碎屑的房子,他眯了眯眼。

    “虞棠,虞棠,你到底在哪里,你说句话,你别不理我,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在哪给我出一个声音就行,我来救你了,你到底在哪里?”

    她被纪长烽的三个姑姑搂住,湿哒哒的眼泪留了她满脸,这还没完,李母又过来抱着她好一顿哭泣。

    虞棠正在胡思乱想着,哪知道下一秒“咔嚓”一声,身后的房子竟然真的一点点塌陷了下去,周围掀起一阵滚烫的风,灰尘四处飘散着。

    纪长烽隐约似乎听到了耳边有虞棠的声音,可一瞬间他又觉得仿佛是错觉。屋内空气逐渐稀薄,因为有些缺氧,大脑甚至都有些意识不清。

    可反应过来是虞棠,他偏头看了眼虞棠挑眉的模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主动歪着脑袋朝虞棠的掌心凑了过去。

    大夫要先把他身上那处染血的绷带拆下来,重新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虞棠伸手,想拨弄下纪长烽的头发。

    纪长烽也没真的到需要人搀扶的程度,而且被虞棠扶着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将全部的力气都压在虞棠身上。

    他今天专门从镇子上买了好多虞棠爱吃的菜,想着中午做给虞棠吃,可没想到没等进家,隔着大老远就看到自己家的方向传来的那股浓烟。

    纪长烽大脑晕沉,没来得及推开虞棠,下意识上前搂住虞棠,用自己的背硬生生受了这砸下来的木头。

    他来不及找什么别的东西垫一下,直接伸手拽开了衣柜的门。结果显而易见,衣柜里面也没有虞棠的身影。

    总感觉纪长烽这身肌肉配搭着他现如今这身模样,倒是意外的有点养眼,真的很色.气。

    今天她和纪长烽做的事情确实是有很大的危险,房子烧得那么严重,他们两个人居然有胆子还敢往里面钻。

    今天诊所没什么人,中午的时候,要么就是回家做饭去了,要么就是因为这场火灾还在组织救援灭火,诊所里星星点点几个人。

    虞棠那身湿漉漉的被子被她扔在地上,进去之前是湿漉漉的冰凉的,等出来的时候,这条被子也被烘烤的发热发烫。

    “纪长烽,你……”

    可伸出手,看着自己因为之前翻找而被烫的全是灼烧痕迹和灰尘的脏兮兮的手,他又很快缩回了手。

    猛然间耳边突然响起了虞棠的声音,紧跟着纪长烽稍微愣了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门口披着被子的纤细身影,像颗小炮弹一样,直直地朝着他冲了过来,一把推到了他的胸口,把他整个人往后撞的踉跄了好几步。

    他怕虞棠是为了躲避屋子里的火浪所以躲起来了。

    他攥了攥拳,心口的位置一阵空落落的。

    他的耳根悄悄红了一块。

    虞棠在旁边看了几眼,以前明明不喜欢这种肌肉男的,但不得不说,也不知道是她看习惯了看顺眼了还是如何。

    这间房子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平时不会莫名其妙的突然燃烧,烧成现在这样肯定是有原因的,极大的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

    纪长烽一进来就独享了一整张铁床。

    不管是崩开的伤口,还是身上被烫出来的那些个痕迹,都极其的触目惊心。

    村子里的诊所这一次又迎来了大单,纪长烽进来的时候,浑身火烧火燎的模样,还有小腹绷带几乎淌血的模样,都让诊所的大夫咋舌。

    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仔细搜寻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一直不停的呼喊着虞棠的名字,就算止不住的咳嗽也还是不放弃。

    “长烽,长烽你这小子,福大命大,你媳妇专门进去找你,你们两个不愧是两口子,性格都是一样的倔强,这么大的火,不管不顾的,怎么劝都不听,还好还好……”

    可此时这间屋子几乎没有半点可以下脚的地方。他的房子本身就不大,只有两间屋子和一个炉灶间。纪长烽跨过塌下来的木梁,挨个地方找寻都没有看到虞棠的身影,心里愈发着急,不停的喊着虞棠的名字。

    纪长烽声音沙哑,顶着灼烧的火浪狠狠心咬着牙冲进了更深的里面,温度也更烫。

    这间屋子以前是他和父母生活的地方,可父母在纪长烽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双双去世,现如今这间仅有的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滚烫的还燃着火焰的木梁砸在地上,燃烧后的灰色碎屑迸溅着,火花四溢。

    纪长烽的头发在火里被烤焦了,要是此刻拿个梳子过来梳一下,应该能梳下来很多碎屑。

    再也找不到他们留下来的痕迹了。

    虞棠掐他腰间软肉,瞪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当然没事了,我根本就不在屋子里,你在这翻找半天没找到还不出屋,傻子!”

    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这疼痛撕裂开来。

    她身板纤细,身高也比纪长烽矮了一个头,真要搀扶着纪长烽还有点费劲,毕竟他们不管是体型还是力量都有差距。

    “长烽,虞棠……”

    他闷哼一声。

    纪长烽哑着嗓子摇头:“没,什么都没。”

    诊所的大夫捂着头走上前,上下打量着纪长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我才给你上完药,你这……怎么比之前更严重了啊,这都是怎么搞的,你去抓贼了啊?”

    到处都是还在燃烧着的木头和黑漆漆的砖瓦,家具也都倒塌。

    浓浓的滚烟呛得纪长烽止不住的咳嗽,他勉强睁开眼。

    他来不及顾及这些,眼看着屋子内的火势越来越大,纪长烽直接咬牙,将那条湿被子整个包裹住虞棠,又将虞棠打横抱在怀里,顶着那层层火浪,直接往外冲出去。

    他就这样叼着衣服,皱着眉头,黑沉的眼俯下去看大夫,随着对方手里涂药的动作而一下下眉头紧皱。

    曾经虞棠嘀咕着觉得赵兴平受伤滴血的战损模样挺好看的,现如今纪长烽这幅模样倒是更加惨烈。

    滚烫的火浪连他的头发都几乎要烧着了,短发的发尾已经被烤焦,发出焦味。

    此刻他被虞棠这样嗔怒骂着,他也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心里那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眉头都松动了,重重地吐了口气。

    她瞥了眼纪长烽,发现他的皮肤很烫,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烫出了燎泡,甚至后背和几处地方还有被灼烧过的烧痕。

    可是……

    明明是狼狈的模样,但虞棠此刻却并没有想要嘲笑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扯着嘴角轻笑,哑着嗓子应了声:“不疼的,好,去诊所。”

    但与此同时,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又在提醒他。一旦呢,一旦还有什么地方他没有找到,而虞棠就躲在那里呢。一旦虞棠根本就没有逃出去,就在他身边呢?

    纪长烽在火里出来,后背也都是燎泡,身上好多处烧伤的痕迹,脱衣服有点费劲,怕衣服都粘连上脱不下来,索性直接叼着衣服,露出自己健硕的胸肌和腹肌,以及那缠绕着绷带的伤口。

    他没忍住,再怎么努力压制,还是不争气的扬起了唇角。

    现如今乱糟糟的,发尾全是黑漆漆的焦焦的样子,有点狼狈。

    他能记得住以前每样东西放置的位置,知道哪里是炉灶间,哪里是炕,可现如今全都辨认不出来了,已经全塌了。

    火苗没灭,还在继续烧着。

    “虞棠,虞棠!”

    他走之前,虞棠还在家里睡觉,她还没醒。以虞棠喜欢睡懒觉的性格,她一般都得睡到日上三竿。

    纪长烽之前听不到的声音,此刻密密麻麻地钻进他的耳朵,声音一下子放大了很多倍,那些叽叽喳喳的声响,带着周围村民们激动又惊喜的面容,显露在他面前。

    虞棠的房门把手是铁的,被火烧灼以后变得格外滚烫,纪长烽硬是紧握着把手,把屋子拽开了。

    怎么说呢……

    感受到有人要伸手摸自己头发,纪长烽下意识躲了一下,他不喜欢别人摸自己头发。

    千万不要被他发现是谁烧的房子,不然他肯定要让对方后悔。

    当时的他猛地就要冲进去,被周围人拦住,村民们一个劲儿地劝他别进去。

    第 74 章   第 74 章

    纪长烽的伤口裂开,身上的伤痕又很多,这一涂药就涂了很久,纪长烽临走前还被大夫塞了绷带和药,让他晚上再涂一遍,勤着换药。

    纪长烽被虞棠搀扶着,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攥了攥虞棠的手,感受到虞棠瞥过来的视线,又鬼鬼祟祟的偷偷放开,视线挪到一旁,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虞棠:“……”

    她和纪长烽站在诊所门口,纪长烽自己拎着那些绷带和药。

    本身纪长烽没虚弱到需要搀扶的程度,虞棠很快放开了他的手。

    纪长烽稍稍有些失落,但还没等他思考几瞬,虞棠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开口:“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别乱走。”

    纪长烽稍微有些发愣,但他什么也没问,乖巧的站在道旁等着虞棠。

    虞棠跟着进屋看看,发现后门一推开,还有从山脚下淌下来的一道河流,就在后面的菜园旁边,不管是洗衣服还是如何都很方便。

    她话音刚落,纪长烽就忙不迭地把她拦腰抱起,急切地往屋子里赶,一副生怕她再次晕倒的样子。

    不远处传来了虞棠的声音,呼喊着纪长烽的名字。

    纪长烽仔细观察虞棠的表情,看她确实没有不情愿,甚至表情还不错,这才松了口气。

    结果过了好半天,火终于被村长带着村民们一起联手熄灭了,纪长烽和虞棠两个才回来。

    那火那么大,在外面站着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滚烫气息,虞棠那么娇贵的性格竟然能不顾滚烫的火浪直接冲了进去,能够做到这种份上,最后还真的跟纪长烽一起出来了,纪长烽三个姑姑的心情都很复杂。

    他看了又看,又看虞棠,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虞棠哪能睡得着觉。

    纪婉华也忍不住觉得好笑。可能这真的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虞棠:“……”

    虞棠张开双臂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感觉比纪长烽那边好多了,河边还有大柳树,高高的,柳枝垂下来,遮阴防晒,绿树清新,心情感觉都要变好了。

    “现在你们两个准备怎么办呀,长烽你这房子都被烧成这样了,要收拾也得一段时间,建房子更得一段时间,这期间你准备带着棠棠住哪?去买个村子里的现成房子吗?还是去镇子上旅馆,租房子?”

    纪长烽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趴在她的肩膀上,像只大狗一样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

    他夹着这筷子鸡蛋送进嘴里,慢慢的一点点咀嚼着,感觉自己幸福的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虞棠就站在马路对面,和他隔了几米的距离。诊所的对面就是一家小卖部,虞棠就站在小卖店的门口,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瓶黄桃罐头。

    她伸出手去拉扯纪长烽,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压低声音捂住眼睛,躺在纪长烽怀里道:“我就是让你扶我进屋而已,你不至于直接抱我回去吧,你也不注意点你的伤,要是再次抻开了,我看你怎么办。”

    虞棠:“……”

    纪知华询问了一下虞棠有没有忌口的东西,挨个记住之后,当即准备把家里的鸡宰一只杀了炖鸡汤。

    纪长烽在想,实在不行的话,他就直接去镇子上买一套房子算了,真要买的话也不是买不起。

    真好吃,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炒鸡蛋了。

    就像是虞棠之前说的那样。

    “虞棠,能遇到你真好。”

    有关这个问题,纪长烽自己也思考了一路,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怎么都能凑合,但是现如今他还要带着虞棠,首先要保证虞棠的生活水平。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这样的虞棠呢。

    他把[假结婚]三个字模糊地吞进肚子,但意思虞棠却也能听懂。

    她走到纪长烽面前,举起网兜,示意让纪长烽接过去,神态自然地开口:“上次你不是说要吃罐头?我买回来了,作为你这次英雄的犒赏。不过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了。”

    她平常娇弱又懒散,明明是那么怕疼的性格,却能够不顾危险冲进火里救他,让纪长烽现在还感觉不可思议。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纪长烽喜欢吃什么东西呢。

    三姑长得很好看,应该说纪长烽的三个姑姑包括他长得都挺不错,纪知华似乎是天生的自来卷,头发略微卷曲,面容柔和,即使是年纪上来了,也依旧能够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漂亮。

    纪知华不知道虞棠和纪长烽假结婚,没真的做过深入交流的事情,以为是因为虞棠身体不好,所以不容易怀孕。

    如果是梦,他甚至都不想醒了。

    他哑着嗓子开口。

    “长烽你受了伤得喝点鸡汤补补,还有棠棠,身子太瘦了,风一吹都得跑了,不行,你俩今天一人一碗,谁都不能跑。”

    她家院子前面还种着向日葵,门前一溜种着韭菜,院子里各种菜长得都挺高。

    等到了晚上,纪知华做了一桌子饭菜,她手艺很好,虽然都是点很普遍的家常菜,但是做的菜味道都很好吃。

    倒是自己两个小侄女生病的时候,他会因为惯例而去小卖部买两瓶给她们吃,当做一种传统。

    虞棠其实并不喜欢喝鸡汤,她嫌弃油,再说刚到三姑家就让三姑宰鸡不太好,她凑过去想劝阻纪知华。

    裴青寂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还想再说些什么挽留一下,却没有想到纪长烽直接当着他的面伸出手去,攥住了虞棠的手。

    纪长烽有点急了,低头问她:“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纪长烽在裴青寂面前神态冷淡,面对虞棠时又换了一副嘴脸,他轻轻的咳了一声,故意看了眼身前的三个姑姑,晃了晃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假装淡定。

    三姑也没失望,只是面带期待,鼓励虞棠:“没关系,养好身体很快的!”

    纪长烽低着头,唇角不争气地翘了起来。

    就连最开始对虞棠感官不是很好,觉得虞棠不如李春芳的大姑纪婉华,此刻都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气得裴青寂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她有点怕纪长烽在她肩膀上流眼泪流鼻涕,虽说不太可能,但她还是敷衍地拍了拍纪长烽的后背,试图让他快点从自己的肩膀上离开。

    鸡是需要小火慢炖的,拔毛处理也需要一段时间,三姑烧了一锅热水在炉灶间烫毛拔毛,空气里都是那股鸡的羽毛味道,煮了之后,甚至有点鸡屎味。

    她拎着黄桃罐头朝他走了过来,手里的黄桃罐头在网兜里略微摇晃,发出并不清晰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就算是在姑姑面前,也不至于突然牵手吧,这不是在故意给自己找机会她都不信。

    纪长烽冷声,一字一顿道:“不用了,虞棠有我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

    纪长烽反而一愣,他低头看着碗里的鸡蛋,小心翼翼夹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几乎难以形容,笑得极其柔和。

    因为家穷,连相片都没有拍过,他现如今是真的记不得自己父母的模样了,连最后和父母有关的,他们三个人曾经住在一起的房子都被烧掉了。

    她稍微缓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时候差不多三姑已经把鸡宰好了,她这才走了出去。

    真好。

    但现如今,看着手里的黄桃罐头,想起了之前被烧毁的家,纪长烽心里五味杂陈。

    虞棠硬着头皮,尴尬地笑了笑。

    她顿了顿又问:“三姑家很远吗?”

    她想了想,夹了一筷子炒的鸡蛋到纪长烽的碗里,问他:“这个,你喜欢吃吗?”

    她打定主意要趁着虞棠在这里呆着,好好的照顾虞棠,把虞棠养得白白胖胖的,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三姑温柔收拾了一下,笑着带他们两个到隔壁房间,这里已经收拾出来了,比虞棠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屋子要大,而且东西似乎也很齐全。

    有关父母的印象已经因为时间而一点点在脑子里淡忘,就算是再怎么努力想要回想,脑子里也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结果他话刚说出口,还没说完,纪长烽一拉虞棠的胳膊,挺身而出,挡在虞棠面前,直直地和裴青寂面对面。

    [今天也做一回小孩子了。]

    三姑一下下地去看虞棠的肚子,听虞棠解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她误会了。

    再看纪长烽和虞棠站在一起,一个高大健壮,一个纤细白皙,明明是截然相反的气质和模样,身高差和力量差都很悬殊,但一眼看过去,感觉还蛮相配。

    不像是纪长烽另外两个姑姑家都有小孩子在,纪知华家很冷清,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试探着问了句:“纪长烽,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吗?”

    他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伤口,想起了之前在火海里的时候,顶着灼热的火浪,披着打湿的被子也要来屋子里找他的虞棠。

    纪长烽在外面帮纪知华劈柴,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虞棠真想拽纪长烽一起过来感受一下这种被长辈催怀孕的尴尬。

    “不远,也就在这附近。”

    他把虞棠抱回屋子里,抱到炕上,让她歇息睡一会儿。

    虞棠迅速一只手捂眼,身子软了软,幸好身后的纪长烽扶住了她。

    纪长烽下意识抬起眼,朝虞棠的声音看了过去。

    幸好她没怎么吃东西,不然说不准真的会吐。

    裴青寂之前还在庆幸欣喜,纪长烽家房子烧成这样,他觉得他和虞棠两个肯定没地方住,说不准就能让虞棠和纪长烽住在他那,近水楼台先得月。

    虞棠紧闭双眼捂住自己,想到那鸡被抹了脖子一边淌血一边还乱蹦哒的样子,瞬间深呼吸:“我……我不敢看,你快扶我进屋。”

    看虞棠和纪长烽过来,和村长以及那些帮忙救火的人寒暄完,三个姑姑没走,等在这里问他们。

    这不就是在变相催促他们两个做那档子事情吗。

    虞棠:“……”

    虞棠心不在焉,敷衍地“嗯”了一声,回头在附近的人群里想要找寻江停的身影,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影竟然已经消失了,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了。

    结果一晃神就听到虞棠要和纪长烽一起去纪长烽姑姑那里住?这可怎么了得,他之前和保镖两个灰头土脸帮忙浇水那么长时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虞棠。

    他眼神柔和起来,低着头看自己的伤口,越想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深。

    “我住在旁边那屋,平时棠棠要吃什么和我说,我来做,棠棠喜欢睡懒觉我动作轻点不打扰,另外你们两个平时身体都不注意,我来帮你们好好调理一下。”

    拎着手里的黄桃罐头,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他年幼的时候,回到了父母陪伴在他身边的时候。

    ——

    他身材高大,即使身上现如今还有伤,腰间还捆绑着绷带,但当他冷着脸的时候,那双黑沉的眼落在人身上的时候,还是会让人感觉不太自在。

    虞棠点点头,刚想答应,附近站着的裴青寂忙上前开口:“姐姐,要不你和姐夫来我那个屋子住也行,我那个屋子收拾出来了,住人刚刚好,前后住着你们收拾房子也方便,不用来回跑,我还能照顾你……”

    三姑连忙起身去找板凳,又要找垫子给她坐,又忙着起身去开门通风散气,拉着虞棠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了,脸上的惊喜越来越深。

    大姑纪婉华曾经觉得虞棠什么都不会做,脾气又不好,娇气又作,和纪长烽过不到一起去,现如今来看,小夫妻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尤其是她的侄子,一看到虞棠就笑得一脸不值钱,完全没了婚前嫌弃的样子。

    她眯着眼笑起来:“我可是听说了,这都是小孩子的待遇,你今天也做一回小孩子了纪长烽。”

    纪长烽还没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说出来,三姑忽然开了口:“反正我是一个人住着的,要是棠棠和长烽不嫌弃的话,你们两个来我那里住吧,我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你俩在那住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有棠棠在,我还能解解闷。”

    二姑纪念华皱着眉头帮忙思考:“去镇子上租房子太贵了,也不知道得收拾到什么时候,总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全部都在镇子上租房子过吧,这得是多么大的花销,我觉得不值得。”

    纪长烽低头笑了笑:“不会。”

    虞棠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结果等好不容易缓好了,捂着鼻子回头,发现三姑纪知华一脸惊喜,有些犹豫地看着她这幅强忍着想吐的表情,欲言又止:“棠棠你是不是……”

    “喜欢。”

    他压低声音:“这不是……在姑姑她们面前嘛,她们还不知道咱们……的事情。”

    现如今难得两个人一同从火海里出来,还为了对方都冲进了火海里,关系明显有所缓和,三个姑姑都想着给他们两个一点时间和机会,让他俩好好的单独相处一会儿。

    她只不过看在他受伤了,又把她带出火场的份上,满足了上次纪长烽需要得到的东西而已。

    虞棠倒很无所谓:“嗯……我都可以。”

    虞棠看了一眼自己堆的像小山一样的饭碗,再看一眼纪长烽碗里单调的白米饭,想到今天在火场里纪长烽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就为了找她的样子,又想喊他傻子了。

    ……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虞棠被突然抱住,完全不理解纪长烽这是又发了什么疯。

    他道:“虞棠,咱们走吧。”

    纪长烽低头用眼神征求了一下虞棠的意见,并拉她到一旁,小声开口:“我到哪里都可以,只要是一趟你的意见,要是你不想去三姑那里的话,咱们就去镇子上租个房子或者买一个,这边房子慢慢盖着。”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虞棠救助的一天。

    说完还微微回头看了一眼裴青寂,下巴微扬,脸上的表情很冷淡,在裴青寂看来就像是在挑衅示威一样。

    这样的虞棠,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一直以来,饭菜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桌子上的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可虞棠从来不清楚纪长烽喜欢吃什么东西。

    他身高比虞棠高很多,做出这种搂抱的姿态要弯腰,像一个大型犬一样趴在虞棠的肩头。

    她和纪长烽同床共枕都没几次,连更深一点的事情都没做过,能怀孕才有鬼了。

    认亲了就抛弃之前的婚姻,连纪长烽帮忙垫付的学费都推三阻四不愿意还,真要是发生什么问题,李春芳说不准会直接跑掉,毕竟她是个很利己主义的人。

    纪长烽扯开嘴角笑了起来,拎着这兜子黄桃罐头,没忍住凑过去把虞棠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结实的胳膊搂着她的后背。

    之前在火里的时候,皮肤被灼热的火浪烧灼的滚烫,现如今出来了,迎面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和微风拂面,微凉的药膏缓解了身上的不适,让纪长烽稍微惬意地眯了眯眼。

    纪长烽稍微一怔,露出点笑脸:“只要是虞棠你喜欢的,我都喜欢吃。”

    虞棠没忍住哕了一声,捂住鼻子和嘴回头撑着墙,强忍着不往上上酸水。

    三姑纪知华对着虞棠笑了笑。

    旁边的纪知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互动,并没有想要打断的意思。

    其实他本身不爱吃甜,也好久没有吃过黄桃罐头了。小的时候,父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给他买黄桃罐头吃,但是还没等他长大,他的父母就已经去世了,他也再也没有吃过爸妈给他买的黄桃罐头。

    虞棠赶紧解释:“我没有,我不是……”

    三个姑姑看了看纪长烽和虞棠,发现他们两个明显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纪长烽的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点笑容,偷偷的看一眼旁边的虞棠,又看一眼。

    说着,纪知华直接去鸡窝抓鸡。

    对于从城里来的娇气大小姐来说,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让纪长烽的三个姑姑都感觉有些惊讶,毕竟之前他们三个在外面时亲眼看到虞棠用水浇湿了被子,直接披在身上就冲进了火里的。

    大姑开口:“可是村子里现如今也没有合适的房子,可以让他们两个住呀,也没听谁家说要买房子租房子的,长烽前面那个房子,要不是那个城里的小少爷花了大价钱,人家也不肯搬走,总不可能让长烽花大价钱也买一个旧房子住吧,这还不如去镇子上租房子了。”

    虞棠可能不一定会喜欢他,会抗拒他,但是对于身边的人,即使是和她冷战的自己,她也勇于去帮助,去维护。

    之前在陈永安家,虞棠也是这样护着他,宁可和人打架,也要维护他。

    纪长烽拎着这一兜子罐头,略微愣住了。

    “纪长烽!”

    结果……

    她可以肯定,李春芳肯定做不到虞棠这种程度。

    这下虞棠可以很清晰地理解出来三姑话里面的意思,她是觉得自己怀孕了,可三姑真的是想多了。

    纪长烽的三个姑姑本来也担心纪长烽的伤势,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诊所。但是一来诊所地方小站不了那么多人,二来纪长烽和虞棠两个之前还因为离婚传言关系闹得有些僵硬。

    虞棠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三姑纪知华的家确实就在纪长烽家不远处,拐几个弯也就到了,如她说的那样,确实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住。

    纪长烽在饭桌上不停地给虞棠夹菜,虞棠的饭碗都快要冒尖了。

    纪长烽闭眼,唇角翘了起来,那种无法言说的情绪越来越浓厚。

    “这样吗?”虞棠稍稍有点怀疑。

    上次说想吃黄桃罐头,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虞棠拒绝了他也并没有感觉有什么问题。

    一想到当时披着湿漉漉的被子,露出那双上扬狐狸眼的虞棠,想到她喊自己小心,推开自己的模样,还有在大火里把被子盖在他头顶护着他的模样,纪长烽心都快要化了。

    虞棠的表情倒是有些嫌弃,但因为纪长烽身上有伤,所以还是时不时的伸手搀扶两下。

    虞棠哪能吃这么多,可偏偏纪长烽还在给她夹,嘴里不住的说着:“这个是虞棠你喜欢吃的,还有这个,这个肉很嫩,我帮你拆掉骨头了,还有这个的小刺我都去了……”

    回过头来才发现纪长烽竟然牵着她的手。虞棠下意识拽了一下没拽动,皱着小脸瞥了一眼纪长烽。

    他阴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裴青寂,眼里的嫌弃几乎不加掩饰。

    结果没想到刚走到那里,三姑利索地手起刀落,直接把鸡抹了脖子。

    不……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 75 章   第 75 章

    明明以前吃饭速度快的要命,虞棠自己刚吃了一半不到,纪长烽自己就能炫完一碗饭,还能去盛第二碗。

    现如今,吃着她夹过去的那几块鸡蛋,纪长烽却细嚼慢咽,一副不舍得吃完的样子。

    一块鸡蛋,平常嚼两下就能下肚,现如今在嘴里也不知道嚼了多少口,这鸡蛋是真没白费。

    虞棠瞥他一眼,又给他夹了几筷子,撇了撇嘴:“又不是没有,你吃完了就自己夹嘛,干嘛和碗里那几块鸡蛋过不去硬较劲。”

    纪长烽看着碗里又多出来的那几块鸡蛋,唇角高高翘起来,看了眼虞棠,也没说话,只不过心里嘟囔着。

    ……他自己夹的,和虞棠夹给他的,能一样吗。

    “对了,你上次闹着要吃的黄桃罐头,等下打开你吃吧。”

    纪长烽怎么看都看不够。

    结果没料到的是,他身上和后背上有多处烧伤的痕迹,因为他身上全都是肌肉,反而不太容易能够够得着后背受伤的伤口,涂药有点不太方便。

    纪长烽耳根又红了红。

    被火烧的房子光是清理就得几天,如果要在原先的地基上重新建一个房子,耗费的时间只会更长,几个月都有可能。

    她道:“我不吃,别给我分了纪长烽,剩下的你自己吃就好,我晚上吃了会长肉的。”

    三姑心情倒像是蛮好的,笑着看了他俩一声:“我老了睡得早,等下喝了药就去睡了,你们随意,等吃完了收拾一下就行。”

    纪长烽往常对自己很吝啬,但是对自己的侄女们都很大方,像是生病了给侄女们买黄桃罐头这种事情他也不是头一回做了。

    纪长烽差点没绷住,喉结滚动,胸口更加剧烈的砰砰砰直跳。

    然后扯开了绷带。

    纪长烽身体僵硬,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强忍着控制住自己,没有抬手把虞棠搂抱住。

    虞棠的唇本身就颜色嫣红饱满,表面的糖水被舔掉了,留下的是被舌头舔湿以后的晶亮,像是涂抹了一层口脂,又像是水珠滚落的颤巍巍的樱桃。

    那怎么能行。

    纪长烽催她:“先别想那么多了,先喝鸡汤吧,姑姑熬了一下午,趁热喝,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

    虞棠顿了顿,提前打好预防针:“我没帮别人上药过,所以可能不太熟练,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忙,要是嫌弃的话,可以去隔壁问一下姑姑,看看她睡没睡,没睡的话让她帮个忙。”

    三姑笑眯眯地去锅里,捞出自己炖煮了一下午,熬的鸡汤。

    ……这身肌肉有时候也挺麻烦的。

    虞棠偏头瞥他:“你在这突然拆了绷带干什么。”

    然而虞棠接下来的动作让他更为吃惊。

    诊所的大夫之前给纪长烽包扎出来的很平整,虞棠则左三层右三层,没什么章法不说,等最后要系一下打个结,虞棠也不太会。

    ……

    结果这一等就是好半天。

    在纪长烽这样满身结实肌肉的壮汉身上,这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纪长烽哪里会嫌弃虞棠,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眼睛亮亮的:“不嫌弃,不嫌弃。”

    她嗔怪地看了看纪长烽,给他也分了一碗:“这点你们都喝干净了,我把隔壁也收拾了一下,你俩等下不管是要洗澡还是啥的在那里就行。”

    最后歪歪扭扭系了个蝴蝶结。

    虞棠洗澡一直都很慢,其实她每天都洗澡,身上并不脏,但她早就习惯了,每天都要在水里泡一会儿。

    三姑笑眯眯地接过来:“好好好,要不是长烽和棠棠你俩,我自己是想不起来买这种东西的,我也好久没吃了,我尝尝。”

    平常纪长烽在饭桌子上总是会给他扒虾挑鱼刺之类的,虞棠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伺候,所以也没觉得被喂饭有什么问题,她撇了撇嘴,神态自然的张开嘴啃了上去。

    纪长烽赶紧上前接了过来,扛着到了他和虞棠的那屋。

    纪长烽低头,呼吸一滞。

    他把自己的那碗推给虞棠:“我的这个,都给你。”

    然后才给纪长烽盛:“长烽你也是,年纪轻轻的都得注意身体,现如今你可是有媳妇的人了,可别老受伤了,让棠棠都跟着担心。来,喝点汤补一补身体。”

    纪长烽仔细辨认自己姑姑确实好像不是在开玩笑,脸噌得一下红了,慌乱地摆手要说些什么,被虞棠一把拽住,按了下来。

    纪长烽下意识问了声:“也有我的浴桶吗?”

    可虞棠也不喜欢吃太甜腻的,尤其她一看罐头的糖水,想了想晚上吃这种东西可能会发胖,就快速摆手拒绝了。

    想到刚才虞棠红舌卷起糖水的模样,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攥紧了掌心。

    他几乎要觉得手掌都不会动了,腿也好像没力气了一样,全身心都在关注着虞棠,漆黑的双瞳几乎是一眼不眨地盯着虞棠。

    纪长烽稍微一顿,他自己的那碗鸡汤倒是很快就喝完了,毕竟是汤汤水水的,喝的也快。

    后背还有一些伤疤还没上药,可纪长烽太高了,虞棠索性直接拍了拍他的身体:“蹲下来,你太高了。”

    纪长烽强忍着保持着面色的平静,声音沙哑地开口:“这边,刚刚有糖水,我已经擦干净了。”

    她冲虞棠眨眨眼,又暗示性的瞥一眼纪长烽,意味不明道:“我喝药睡的沉,不用害怕有声响,我听不到。”

    纪长烽面颊上有点不太自然,低头攥紧了绷带,不清楚虞棠的性格愿不愿意帮他包扎。

    三姑闻言倒是蛮诧异的,捂嘴笑了笑:“你和棠棠是夫妻俩,分开洗干嘛,一个浴桶就够了呀。”

    “你这之前的药都干了,我先给你拿下来,换新的。”

    “好吧。”

    纪长烽恍惚一瞬。

    虞棠不明所以,眨了眨眼,唇却被纪长烽不轻不重地轻轻揉蹭了一下。

    三姑真的是……

    她累得揉手腕,嘟囔着纪长烽满身肌肉涂药也费劲。

    他下意识地往属于虞棠的碗里多加了几块。明明这是虞棠买给他的,但他却觉得虞棠应该多吃点,权当零嘴了。

    虞棠不知道大夫之前是怎么帮纪长烽缠绕的,虽然两次她都在现场,但她的注意力可没放在这里过,她哪知道自己会有要帮纪长烽上药的一天。

    虞棠见实在是推脱不掉,只好放弃,鼓着小脸伸出手指:“就一块,我就吃一块哦。”

    虞棠鼓着脸坐回餐桌上,心里还在想着她和纪长烽今天晚上睡觉的事情。

    他忍不住一次次扭头去看虞棠,跟着不由自主地也舔了舔唇,黑瞳颜色格外黑沉。

    白色的瓷碗里躺着几瓣黄桃,浇上糖水,被纪长烽先端给了三姑:“三姑咱们今天一起分了这瓶,这是您的。”

    他神色不变,找来碗,把罐头瓶子打开,将黄桃从罐头瓶子里面倒了出来。

    低头抿了一口鸡汤,纪长烽呼吸一滞。

    纪长烽:“好。”

    纪长烽:“……”

    “好吧,那你进屋。”

    白炽灯下,纪长烽维持着喂食的姿势,僵住了一般,半晌才将碗放回去。

    “快尝尝。”纪长烽面露期待。

    别说纪长烽现如今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虞棠长一点肉,就说黄桃罐头本身就是想着大家伙一起分享的。

    “今天晚上正好开一瓶,三姑也尝尝。”

    虞棠戳了一下他的腹肌,抬眼皱起小脸:“不许动,我给你上药呢纪长烽,你老实一点,你的腹肌也老实点。”

    回过头来,自己坐在炉灶间,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虞棠很心累,知道这是三姑不清楚他俩假结婚,所以才会有的这种态度。

    抬头看虞棠已经离开炉灶间要准备洗澡了,鬼使神差地,纪长烽想到了之前虞棠吃黄桃时候的样子,还有……

    可还没完,三姑又把被褥从被罩里翻了出来,喜庆的红色被子和被褥。

    纪长烽脑子里迅速地想到他和虞棠今天晚上睡在这张双人的褥子上会是怎样的情况。

    ……果然是被她猜中了,这新的兵荒马乱来了。

    这是在暗示他,和虞棠闹出点动静三姑也发现不了吗。

    “行。”

    头顶的白炽灯撒下光辉,衬得虞棠那张小脸格外白皙,她扬着唇喊他,纪长烽喉结滚动,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可他脑子里却下意识的胡思乱想。

    虞棠累了,直接钻进了被窝。

    不对劲啊。

    虞棠用筷子翻来覆去搅着碗里的鸡汤,先挑了几块肉啃了啃,没什么滋味,她很快就放弃了。

    这两瓶是不能分享的,因为这是虞棠专门买给他的。

    她低头,睫毛浓密,像小扇子一样,好看地不得了。

    纪长烽心里心思转动,面上不显,“嗯”了一声答应,心里却想着找时间要把家里的这瓶黄桃罐头藏起来,给岁岁和苗苗买两瓶新的。

    纪长烽攥紧掌心,一瞬间狼狈地低头,用勺子往嘴里舀了勺黄桃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紧跟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往炕上瞟去,看到了铺在炕头的那一大床被褥,大红色的颜色在晚上格外鲜艳,让纪长烽有一种仿佛这是他和虞棠新婚的感觉。

    小腹上轮廓清晰的八块腹肌也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而一下下起起伏伏,略微颤动。

    他平常不怎么吃甜,更何况是这种对他来说只属于小孩子和老人的食物。

    她张开双臂,绕着他的腰,脸几乎要贴在他的胸口。

    纪长烽低头,专门从碗里找了一块块头最大的黄桃,那是半个黄桃肉,没切开,中间被挖去的果核呈小坑状,他稍微在糖水里泡了泡,中间的果核坑填了一包糖水。

    虞棠刚洗完澡,身上的味道很香,湿漉漉的头发被攥得半干,盘旋绕在头上,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什么都给我啊,我吃不了那么多,我再挑个小块就行。”

    纪长烽:“!”

    怎么感觉,虞棠的那瓣黄桃和糖水,好像更甜一点……

    唔……

    只是现如今听到虞棠要把家里的那瓶黄桃罐头给何岁岁和许苗苗,纪长烽却突然生出了独占欲。

    虞棠又不太熟练地帮他涂了几道伤口,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了,好在伤口也包扎好了涂好药了。

    虞棠想离开桌子,却被三姑喊住:“别着急走呀,重头戏还没开始呢。”

    他下意识身体一颤,垂在大腿上的手掌紧紧的攥住。

    好不容易清理了伤口上之前的药渣,虞棠用水帮他擦了一下,重新把大夫给纪长烽准备的那些药敷在了他的伤口处。

    这是虞棠给他包扎的,当然好看了。

    虞棠思索了一下,伸出双手扯开一米左右的绷带,然后对着纪长烽的腰贴了上去,绕在了纪长烽的后腰处,然后努力了半天,顺着纪长烽的腰一下下绕了上去。

    他附和着:“对,很好看,我很喜欢。”

    “啪嗒。”

    纪长烽低头一看,失笑。

    虞棠挑了挑眉:“上药是吧,你别偷偷摸摸的在这屋,也不开个灯。去那屋,我帮你换药。”

    一个黄桃罐头有什么好尝尝的,又不是没吃过。也就现如今这个时代,东西这么贫瘠,大多数村民们都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所以才会把黄桃罐头当做好东西,连纪长烽也是,一次次劝她吃。

    纪长烽跟在她的身后,恍惚着进了屋,首先就闻到了那股还未消散的喷香的香味。

    “上药不是吗?过来。”虞棠喊他。

    纪长烽郁闷的思考了一会儿,三姑已经睡着了,那……似乎就只能等着虞棠洗完澡回来帮他上药了。

    她专门先给虞棠盛了一大碗:“棠棠太瘦了,喝点汤吃点肉补一补。”

    虞棠头疼,又不好在姑姑面前说什么,要找别的被褥分开睡看起来也很奇怪,毕竟她和纪长烽两个是刚新婚的小夫妻。

    等好不容易惬意的泡完了澡,洗完了头发,顶着香喷喷的一身出来,刚想去喊纪长烽帮她倒掉水桶里的水,结果出来看到纪长烽拆掉绷带以后露出来的伤口,记起来他还是受伤的状态。

    酥酥麻麻的甜顺着唇一直麻到了心口。

    是虞棠洗完澡以后的味道。

    黄桃罐头啊……

    鸡汤虞棠也不喜欢喝,感觉全都是油,会胖不说,口味还很油腻。

    纪长烽视线下意识落在她晶亮嫣红的唇瓣上,呼吸一滞,半晌才用意志力控制自己挪开。

    她瞬间清醒。

    而她和纪长烽说不准就得在这里同床共枕几个月……

    不止是今天晚上……

    当她用那双眼睛看他的时候,满天的星辰都没有她的眼睛亮。

    然后真的就乖乖蹲了下来,把后背露给虞棠。

    三姑说完这些话就回屋了,就像是她之前说的那样,她的作息比虞棠他们要早很多,刚吃完饭就喝了药回去睡觉了。

    嫣红的唇稍微一抿,黄桃肉是吃进去了,唇瓣上倒是挂着一层厚厚的糖水。

    以前在家的时候被子和被褥都是他叠的,所以纪长烽非常娴熟的把这套被褥铺上,结果这一铺他发现……

    他劝虞棠:“吃几块罐头而已,怎么可能会发胖,而且这个很好吃的,你尝一尝。”

    虞棠:“……”

    现在他的这个姿势,唇沿着虞棠之前喝汤的位置印上去,就好像……是在隔空和虞棠接吻一样。

    旁边的三姑倒是一脸姨母笑。

    这是虞棠买给他的,怎么能给岁岁和苗苗呢?

    纪长烽记住了虞棠的话,点了点头:“好。”

    只不过……

    毕竟纪长烽身上的伤和她有关。

    说着直接转身离桌。

    滑过腹肌,落入虞棠帮他缠绕的绷带上。

    虞棠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盘着的头发上,水没来得及擦干,顺着头发一点点滴到发尾。

    以前他和虞棠是分开睡的,各自都有一套单人的被子和被褥。

    可三姑此刻抱过来的这床被褥,是双人的褥子。被子也只有一床,都是双人的。

    虞棠以为黄桃是软的,那种一抿就化的状态,没想到比她想象中的口感要脆上不少,酸酸甜甜的,还挺开胃的。

    纪长烽看向了碗柜旁那袋从诊所里拿回来的绷带和要换的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得半梦半醒,忽地感受到被窝被子被掀开,一道夹带着冷气的身体钻了进来。

    虞棠看了半天,倒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我还是有点艺术细胞的,不错,很好看。”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回头面色古怪地看了眼虞棠。

    他喉结滚了滚,端起这碗鸡汤,犹豫着……把自己的唇按着虞棠之前喝汤时的位置贴在了碗边。

    纪长烽喝完了手里的鸡汤,把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锅碗瓢盆全部都收拾好了,这才去虞棠那里帮她收拾沐浴用的东西。

    纪长烽笑了笑,低头又认真地把剩下的罐头分了出来。

    偏偏虞棠吃完了自己嘴里的那一瓣,又朝他凑了过来:“再给我一块,还挺好吃的。”

    犹豫着,纪长烽起身自己拆开身上的绷带,想着趁着虞棠在洗澡,自己换药清理一下。

    纪长烽听到了都假装没听到,出去帮虞棠收拾洗完澡以后的残局,因为洗不了澡,又去找了盆水擦了擦自己没涂药的身体。

    好凉。

    虞棠想起了这个事情,顿了顿开口:“两瓶呢,今天晚上吃一瓶,剩下一瓶给苗苗和岁岁她俩吧。”

    正说着,三姑也把自己的那碗黄桃罐头吃完了。

    她的动作并不熟练,刚洗完澡以后带着点湿润的手指落在纪长烽的腰上,让他感受到了那股微凉的触感。

    并不算清晰的一声,她贴在纪长烽的胸口帮他缠绕绷带,发尾的水滴落在纪长烽的胸口,顺着他的胸肌一点点下滑……

    她有预感,在三姑这,说不准还会有更多兵荒马乱的时刻。

    ……果然,比他那碗要好喝多了。

    虞棠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毕竟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就是富家千金,现如今来到柳叶村也是,不管是去做饭还是日常的事情,全部都是纪长烽一手做的,从来没让她插手半分。

    她当时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大夫帮纪长烽包扎伤口的手法,现如今……也只能让她自己胡乱缠了,反正只要把药缠好就行了吧。

    ……不够甜。

    说完作势往碗里又多放了几块黄桃罐头,一声声劝虞棠。

    他睫毛低垂,遮住了黑沉如墨的眼,微冷的薄唇触碰在碗边,仿佛也被那温热的温度一点点暖化。

    反倒是纪长烽,他低头,喉结滚动,趁着没人关注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舔了下刚才蹭到虞棠唇瓣的手指。

    她好软,好小的一个,只到他的胸口。

    但,心里总觉得痒痒的,一阵酥麻,顺着胸口一直蔓延到全身。

    桃子切半去核黄澄澄的,表面挂着一层晶亮的糖水,纪长烽倒出来的时候,粘稠的糖水差点蹭到他手上。

    三姑还在笑眯眯地介绍:“这是你姐结婚的时候留下来的,没用,正好你们赶上,今天用刚刚好。”

    虞棠只能强装镇定,点了点头说谢谢姑姑,心里郁闷在想今天晚上要怎么过。

    然后……

    救命。

    纪长烽低咳一声,还没等他把早已酝酿好的话说出来,虞棠的视线就落到了他的手边,看到了那摊绷带和药,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纪长烽盯着她看了一瞬,忽地伸出手,凑到了虞棠面前。

    还赤着上半身坐在餐桌上,看起来怪奇怪的。

    纪长烽怎么都看不够,怔怔地低头看了半天,可虞棠折腾了半天已经结束了腰间的包扎。

    “哦。”虞棠并没太在意。

    她凑到碗边勉强喝了两口,小脸皱起来,直接推给了纪长烽:“我不喝了,你喝吧,我要去洗澡了。”

    只不过纪长烽给她的这瓣黄桃确实是太大了点,尤其是表面还有一层糖水,虞棠不想伸手去碰,怕弄一手黏黏糊糊的还得去洗手,于是就尽可能的叼着往嘴里啃。

    感受到唇瓣上的糖水,虞棠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上下两片唇瓣,把上面的糖水都卷进了嘴里。

    要是她们想吃,他再去多买几瓶都行,可家里的这两瓶不行。

    只不过……确实有点不太好看。

    他轻轻触碰虞棠喝过的这碗鸡汤,上面还能感受到温热的温度。

    虞棠也一眼就看到了这床被褥,她表情郁闷。

    摊平了铺好了纪长烽定睛一看,两个盖着鸳鸯戏水枕巾的枕头并排亲密地放在一起,一整张红色的大被子盖在炕上,裹住了两个人的位置。

    虞棠像是选美一样,从碗里找了个模样看着比较顺眼的,满意地夹了起来,送入口中:“挺好吃的,就是有点甜,这个是不是也可以自己做啊,有机会咱们也可以做点,拿出去卖都行。”

    以他的视角,此刻帮他缠绕绷带的虞棠……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在和他拥抱一样。

    现如今也没个刀叉,纪长烽直接用筷子夹着递到虞棠嘴边,碗在下面接着。

    第 76 章   第 76 章

    虞棠的手攥在被子上,能够清晰感受到被子的一角被掀开,紧接着带着水汽的身体掀开被子钻到了她身旁。

    就躺在她身边。

    和她一样平躺,肩并肩。

    虞棠瞬间没了睡意,一下子睁开了眼,看到了月光撒下来的窗户,夜色中,屋内漆黑一片,寂静一片。

    不用想都知道,是纪长烽。

    只有他会用冷水洗澡,也不怕凉。即使擦干了身体,那种皂荚味夹带着冷气的味道也格外明显。

    虞棠习惯了自己睡一整张大床,之前在纪长烽那里她也是单独睡一个屋子,自己独占一个被褥的。

    她话音未落,纪长烽直接俯身,熟练地张开薄唇,虞棠大脑瞬间空白一片,不受控制地上半身挺起来,想要挣扎,身体却在向纪长烽迎合。

    结果被子没摸到,倒是摸到了虞棠的手,温热的柔若无骨,搭在被褥上。

    不过纪长烽这么一叫倒是让虞棠想起来,纪长烽毕竟还是个病号,而且身上的两次伤都是因为她才受伤的。

    这样一副红着脸的老古板的面容下,紧贴着她的某个位置近乎嚣张的、用和他表情动作截然不同的反应,让虞棠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虞棠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以前她看到过的模样。

    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手每次滑过虞棠的皮肤,都让她感觉到一阵又疼又痒的感觉。

    在水库时纪长烽突然站起身,搭在水里半截出来的那模样,丑丑的有点吓人,不好看。

    虞棠哼哼两声,却并没有给他被子:“你往旁边挪挪,挤到我了。”

    还是虞棠先打破了屋内的奇怪氛围。

    这间农村的老房子,在虞棠的衬托下都显得亮堂了许多。

    她直截了当询问:“你喜欢我哪一点?”

    她啧了一声,拽了拽被子示意纪长烽:“你往这边靠一点。”

    她作势要把纪长烽挤出被窝。

    “虞棠你……”

    他的声音很小,像蚊子似的,但说话却很清晰,虞棠听得很清楚。

    她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稍微缓了缓,另一只眼也睁开,往纪长烽脸上看过去。

    因为知道纪长烽要做什么,所以虞棠本身并不打算睁开眼的,就像是她之前说的那样,让他自己解决。

    但听到虞棠这么说,本身就浑身紧绷难受的纪长烽,脑子更是懵了一瞬。

    虽然虞棠很快就抽离了手,可他触碰到的触感却依旧清晰,和他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不一样,虞棠的手不管是手心手背都细腻柔软,皮肤嫩的要命。

    现如今却要被人分走一半被子和被褥,有种自己的领地被入侵的感觉。

    他凑上来抱着她,贴在她面颊亲了亲,又凑到她唇上亲了亲,磨蹭了很久才离开。

    “棠棠。”

    这不是在装病才怪。

    纪长烽嘴里还念叨着:“虞棠你,你穿太少了,下次多穿点,这个不太行……”

    能和虞棠睡在一起,他自然还是期待的。

    纪长烽瞥她一眼,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这样?”

    纪长烽忽地一滞。

    虞棠被纪长烽揽在臂弯,搂在怀里,她一低头就能看到纪长烽那炽热的浓烈的眼神,头一回虞棠产生了想要躲避的念头。

    可天色一黑,屋内也看不太清,他只能伸出手去摸索。

    好奇怪,要这么久的吗。

    这话并不是在撒谎,反而是发自内心,最认真不过的的大实话。

    纪长烽的手掌落在她的身上时,那种温热的触感似乎要隔着布料透到皮肤上。

    纪长烽一愣,笑了起来:“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棠棠?别闹得太欢吧,你会受伤的。”

    她还没反应过来,忽地感觉领口被一扯,胸口凉了下去。

    虞棠没睡。

    纪长烽没绷住,忽地像是被口水呛到了一样低低咳嗽了起来。

    感受到手被触碰,虞棠下意识抽回,浑身也跟着一颤,警觉性提了上来,扭头:“你干什么纪长烽!”

    经历过告白被虞棠拒绝的状况后,纪长烽现如今和虞棠这样并排躺在一起,感觉那种微妙的暧昧和尴尬并行,让他有点紧张。

    表面上一副老古板要帮她拉扯衣服提胸口衣服的纪长烽,闭着眼偏着头不去看她的纪长烽,表面上看像是能够控制住自己。

    他侧着身,又因为室内昏暗,虞棠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能看到他紧皱的眉头,仰着的头,滚动的喉结,还有那因为剧烈的喘息而一下下起伏着的胸口。

    他强忍着保持平静,但胸口却一下下剧烈起伏着。

    本身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受到很多刺激了,再加上晚上又和虞棠这样亲密接触,虞棠洗完澡以后屋子里和她身上弥漫的这股香味,让纪长烽有些微醺。

    但因为虞堂之前说的话,所以纪长烽此刻躺在了褥子的最边上,因为被子的长短不太够用,所以纪长烽勉强只能搭一个被角。

    他粗喘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我,我可以解释……”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夜晚格外寂静,纪长烽的那点粗重呼吸声也就格外清晰。

    夏天要她多穿点?她又不是傻,而且她置办这些睡衣的时候可还不知道自己会和纪长烽这个乡下汉子睡在一起呢。

    他赶紧闭上了视线也还是能看到那一抹白皙,还有自己胸口感受到的丰盈的触感。

    虞棠:“……”

    她仰面看着天花板,双手攥着被子的边缘,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脖颈,询问纪长烽:“白天那场火,你为什么困在里面那么久,一直没出来,火那么大你不怕死吗。”

    不然今天晚上是真的很难熬过去了。

    他抿了抿唇,重新躺了回去。

    她自己裹着那整张被子,纪长烽犹豫着,伸出手想要去拉扯被子,往自己的身上搭一点。

    虞棠喝了罐头以后沾满了糖水的水润唇瓣、虞棠喝完鸡汤推给他以后,他贴着碗边沿着她的喝汤位置贴上去的触感、虞棠现如今和他亲密凑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同睡一张被褥同盖一床被子的暧昧、还有一闪而过的白皙,还有触碰到的温热触感,隔着一层冰凉丝绸睡衣搂到的腰,身体接触的温度……

    “纪长烽,说这话的时候你要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我还能信你一回。”

    虞棠一脸震惊:“纪长烽,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纪长烽:“我……我就是想盖一下被子。”

    嘶……

    虞棠:“……”

    纪长烽这才眼睛亮着,重新躺到被褥上,又扯了一点被子搭在他的身上。

    纪长烽朝着虞棠的方向挪了一下:“这样?”

    虞棠很难遇到这样诚实的坦荡眼神,也不知道是这个年代的人就是朴实无华,还是因为单纯是纪长烽这个人炽热赤诚。

    虞棠穿着一身浅米色的睡裙,丝滑的材质包裹着她玲珑的躯体,露出来的肩颈都又瘦又白。

    纪长烽面颊滚烫,粗壮结实的胳膊一把揽住虞棠的腰,把她结结实实的搂在了怀里。

    明明之前在诊所的时候,大夫帮忙上药都能一声不吭,结果现在只不过是没盖被子没铺褥子而已,纪长烽都能这么叫出声。

    “这样?”

    而且暖暖的,和她接触到的掌心都好似被她的温度烫到了一样。

    她没睡着,本身就不习惯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更何况还是纪长烽,还是以这样紧密的姿态肩并肩躺在一起,这样她能睡着才怪了。

    实际上……

    空气中一瞬间又寂静万分,只能听到老式钟摆摇晃的声音,还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虞棠的表情却很淡定:“这有什么的,我只是想知道,你顶着那么大的火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就为了救我,是因为什么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我很好奇你喜欢我哪一点。”

    好近。

    而且,最让虞棠感到震惊的是,纪长烽的动作还没结束,半晌,他薄唇浮上一层晶亮的水润光泽,眼睛亮亮的看她。

    他笑眯眯开口:“棠棠今天好喜欢玩这种欲拒还迎的游戏呀,要我配合吗?”

    纪长烽的脸忽地爆红,他也感受到自己不争气的反应,但主要是本身今天晚上已经受到很多刺激,他一压再压。

    虽说虞棠闭着眼好像睡了看不到,但他就躺在虞棠身边,脑子里出现这些画面都让他有种亵渎了虞棠的感觉。

    被子底下,他们两个胳膊贴着胳膊,要不是各自伸出去的手都攥着被子,很有可能连手都能触碰到一起。

    他轻咳一声,感觉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虞棠没听到纪长烽的声音,都要怀疑纪长烽是不是睡着了。

    纪长烽身板和虞棠的身板差距很大,他肩宽腰窄,像极了双开门冰箱,这么一趴过来,虞棠整个视线都被他占据挡住了。

    纪长烽的呼吸粗重起来,压抑不住的反应甚至更加明显,他赶紧支撑着双腿,才遮盖住自己的反应。

    要不是她现在和纪长烽姿态亲密的在一起,单纯冲着纪长烽这模样这动作,还真看不出来他底下的嚣张。

    可虞棠没那个耐心了。

    但感觉他似乎很热。

    纪长烽搂着她的胳膊收紧,仰头看着趴在他身上的虞棠,再一次坚定地确认:“喜欢的不得了。”

    感情是循序渐进的,不知不觉中产生的。

    陌生的触感让虞棠浑身都在发颤,她感觉身体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伸手去推纪长烽,可趴在她胸口的纪长烽死活都推不动。

    感觉还是有风,中间还是留着很大的缝隙,于是虞棠又拽了拽他:“再靠近点。”

    夜色里,纪长烽一下下往旁边挪动,他和虞棠中间也逐渐隔开一道很宽的距离。

    他的额头似乎冒了汗,耳根泛红,紧紧咬着牙,掩藏在被子里的动作虞棠看不到,也不知道他是盖着被子还是掀开的状态。

    “可是……”

    而且哪里刁蛮了,虞棠很讲理的,而且又体贴人,还会给他敷药,还会帮他说话,护着他。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从云朵里钻了出来,辉白色的月光从窗外撒进屋内。

    纪长烽伸出一只带着老茧的手,偏头需要帮虞棠拉一下胸口,把睡裙的位置提一提。

    哪知虞棠却“哦”了一声:“刚好,那你就在旁边这么睡着吧。”

    虞棠好奇地凑过去,结果听到纪长烽的声音:“哪一点都……都喜欢。”

    以前没和虞棠告白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曾经同床共枕过,当时虽然也不太适应,但没有现在这样。

    她本身只想闭着眼睛赶紧让自己入睡,睡着了就能快速度过今天晚上,睁开眼就是明天早上。

    虞棠这么躺在他身上,他要是再没什么反应,就不是男人了。

    本身他现在就没盖到被子,要是没褥子,那岂不是直接就枕了个枕头?

    是啊,她本来以前就是享受着舒适的生活的,凭什么要因为来到柳叶村就降低生活标准,她对他提意见都是理所当然的嘛。

    纪长烽更加大气不敢喘,他连呼吸都放轻了,整个人仰面躺在虞棠身边,这样近距离的和虞棠贴在一起,浑身都是紧绷僵硬的。

    她眯着眼看了纪长烽好几眼,心里有些无语。

    “小心。”

    “纪长烽。”

    纪长烽同样仰面看着天花板,似乎是没想到虞棠会问他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还是诚实开口:“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以为你还在里面,怕你躲在哪里没能出去,所以不敢自己一个人出去,得找到你才行。”

    可她刚要离开,身子没能挪开,才想起来她现如今还被纪长烽搂在怀里,他的胳膊就搭在她的身上,像一把铁钳。

    这下他们两个是真的都睡不着了。

    虞棠打开了纪长烽摸到她领口要帮她提一提吊带裙的手,居高临下地用那双上扬的狐狸眼瞥他一眼。

    可耳边的声音一声声接连不断,她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纪长烽似乎还没完,一直在那低低粗喘着。

    他觉得空气中范围似乎有点尴尬,应该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棠棠。”

    虞棠心里早有猜测,但听到纪长烽这么说,还是忍不住轻斥一声:“傻子。”

    虞棠本来以为她睡不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还真睡了,只不过睡前隐约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尤其当虞棠趴在纪长烽身上的时候,她的上半身贴在纪长烽的胸口。

    自己解决……

    这下纪长烽往虞棠的方向凑了很大一段距离。

    说着虞棠直接扯开了纪长烽的手,自己从纪长烽身上翻身下去,躺在了她的被窝位置。

    虞棠还是不满意,又催促他:“你再挪挪。”

    他现如今距离虞棠这么近,做些什么动作都实在是有点明显,感觉有点尴尬,可要是起身下地去外面……又感觉有点怪怪的。

    虞棠穿的单薄,尤其这件丝绸的小吊带睡裙,和她以前那些睡衣一样,都是以舒适为主,冰凉的布料贴身很舒服。

    虞棠想让纪长烽稍微离开一点,可之前是她喊纪长烽凑过来的,于是硬憋着,瞪着双眼看窗,也不吱声。

    她紧闭双眼,把头偏了回来,耳边还是纪长烽继续发出的声响。

    纪长烽最开始的时候嫌弃虞棠性格刁蛮任性,嫌弃她挑三拣四,嫌弃她只会指使他做这做那,嫌弃她什么都不做,嫌弃她费钱。

    而纪长烽此刻表现出来的,和虞棠所认识的纪长烽完全不同,他微微低头,舔着自己的唇,笑眯眯地开口。

    他早就知道虞棠人瘦但又很会长,可真实接触还是让纪长烽大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粗重,整个人都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可现如今,虞棠这些偶尔任性的性格也让纪长烽觉得可爱,她连对他要求的时候,要他做这做那的时候也可爱的不得了,小脸仰起来一连理所当然。

    她低头朝纪长烽的下.身方向看了一眼,本意是点一下纪长烽,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为何紧贴着她的位置忽地膨胀。

    他下意识喉结滚动。

    原本只是买回来自己单独睡,为了舒服而已才置办的睡裙,哪知道会和纪长烽睡在一起后,又感受到他这么大的反应。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纪长烽现如今的模样。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材质,导致她的身体贴在纪长烽身上时,隔着单薄布料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纪长烽离她这么近,自然而然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香味,不知道是身上的还是头发上的,也许是因为刚刚洗完澡,馨香浓郁。

    虞棠挑眉,看着他的动作。

    她直接冷声:“等下我要睡觉,你可别一直这种状态,自己好好的解决一下,要是等下吵醒我看我明天怎么和你算账。”

    离她太近了,她稍微一活动都能碰到纪长烽的肩膀和胳膊。

    纪长烽视线没敢到处乱瞟,他今天晚上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的了,可有些画面不是他能够避开的。

    如果询问旁人喜欢她哪一点,很多人会列举出清晰地一条条,重复多次说出自己感情的一点点变化。

    虞棠伸手推他,可手伸过去却又被纪长烽凑到唇边亲了亲。

    可随之而来的则是浓郁的无法言说的情绪。纪长烽咬着牙,犹豫半天还是侧身,动作了起来。

    虞棠扭头看他:“怎么了?”

    虞棠从自己身上下去的时候,纪长烽还稍微有点失落,他的怀里感觉有点空落落的。

    纪长烽故意卖惨:“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受了凉,刚才上药的伤口好疼啊。”

    虞棠伸手下意识想要护住胸口,满脑子都是懵懵的,情绪倒是率先暴躁,几乎不可置信:“纪长烽你……!”

    他们两个这下不仅中间没什么空隙了,甚至比刚开始躺在一起时还要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而且因为他们两个分别躺在这床褥子的左右两端,中间空了很大一个缝隙,所以。虞棠总觉得有风在从另一端往她身上灌,凉飕飕的。

    虞棠偏脸去看旁边的纪长烽,在她这个视线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一双薄唇。

    “这样?”

    “再挪一点。”

    “我开动啦,棠棠。”

    纪长烽苦笑:“我再挪就出去了虞棠,身子底下就没褥子垫着了。”

    虞棠想翻白眼。

    然后直接一把抱住了她,当着虞棠的面攥着她的大腿,把她的大腿盘在了他的腰上。

    虽说纪长烽皮糙肉厚也不怕冷,真要是不搭被子不垫褥子也不是不行,但……

    想起之前在火海里他抱着她往外冲的不要命样子,虞棠这才哼哼着撇嘴:“行了,那你过来吧。”

    可感情这东西虞棠虽然没切身体验过,但她也知道,真正的感情不像是在打游戏,不会有那么清晰地进度条,列举清晰的都是虚伪的。

    “你再挪挪。”

    虞棠睁开眼,发现纪长烽趴在她身前,一只手轻轻碰着她的脸,看到她醒了以后露出笑脸。

    而后他直接坐起身,耳根后红了一片,没办法保持平静:“虞棠!”

    他望了眼裹在被子里的虞棠。

    月光下,纪长烽那身小麦色几乎要成了滚烫的虾子色,他紧闭双眼,原本虞棠以为他是在装睡,结果居然是在反复认真的思考,嘴唇蠕动着,红着脸似乎想说什么。

    感觉虞棠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纪长烽的大脑迅速的转动,他忽然“哎呦”一声捂住了小腹的伤口。

    只要是虞棠,不管哪一点他都喜欢。

    虞棠闭着眼,听到的声音比往常还要更清楚一点,那种逐渐加快的急促呼吸声,粗重的喘息,还有隐约的闷哼声,都仿佛一下下打在虞棠的耳边。

    纪长烽偏头看了两下,夜晚视物能力不是很好,他缓了好长时间,才隐约看清昏暗屋内的模样。

    虽说现在这个时间段不搭被子盖也行,但到了后半夜气温凉,可就不太行了。

    她刚开始还想笑,觉得纪长烽还挺柳下惠,可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像是莫名其妙又弹了几下似的,让虞棠有些恼羞:“纪长烽!”

    可现如今虞棠倒是有点好奇了。

    他睁开了眼,那双漆黑的瞳孔睫毛一直在颤动,眼神认真又柔和,薄唇紧抿,和虞棠直接双目相对。

    她直接皱着小脸坐起身,想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怎么又睡过去了。”

    他作势板着脸,做出很凶的样子,直接趴在了虞棠的身上。

    纪长烽和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她一愣,手没撑稳,直接往纪长烽的身上栽了过去。

    纪长烽犹豫了一瞬,本来想和以前一样压抑一会儿自己缓缓,可脑子里实在是不争气,一下下回放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第 77 章   第 77 章

    虞棠还是头一回知道纪长烽那双漆黑的瞳孔会散发出这样的神色。

    他像是一匹饿狼,就算是脸上带笑看着她,舔着唇的模样也像极了在思考要从哪里下手,把她吞吃入腹。

    粗糙的带着老茧的手滑过她的皮肤,让虞棠带起一阵痒意。

    她想要躲开,可身体却整个被纪长烽禁锢在怀里,压在被褥上。

    她的那头漆黑长发凌乱的铺散着,发尾略微卷曲的如同海藻一般,扫在纪长烽的手背上。

    他并不在意,俯下身,在虞棠的视线下大手揽着她的腰,一点点的手往下滑去……

    虞棠惊醒,伸手去阻拦,可她的手还没等护住自己,伸到半空中就被纪长烽的一只手轻易的攥住,然后压在她的头顶。

    纪长烽没说完,手就被虞棠狠狠咬了一口。

    虞棠的力气对他来说不太够看,纪长烽直接抓着虞棠的手往自己胸口锤,粗糙的大掌包裹着虞棠的手掌,让她不使多大力气,不会疼,又能锤他。

    虞棠很委屈,想她以前在前世的时候,是手下有很多员工的集团大小姐,虽然她性格难哄,被员工暗地里吐槽辱骂脾气大,可她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虞棠嫣红的唇瓣擦着纪长烽的脸庞,整个人都因为纪长烽捞她时的巨大力量而朝着他的方向栽倒,倒在他的怀里。

    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看电视的时候,有些弹幕的科普,说是男人鼻梁高,鼻子大,就代表……某些.地方也大?

    皮肤相贴的时候,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虞棠一抬头就能看到纪长烽的眉眼,他如同之前躺在他身边那样一直在急喘,额头冒汗,嘴里喊着她的名字:“棠棠,棠棠……”

    而且。

    她的手无意识的继续下滑,顺着纪长烽的下巴,落到了他的喉结处。

    她今天穿的是睡裙,正常躺下来在被窝里就只是露出锁骨和肩膀,可当她起身要下炕的时候,丝绸材质的睡裙因为之前的动作而卷边,露出一大截白皙的长腿。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前纪长烽背对着她做那些事情,她产生了好奇?以及睡前闻到的奇怪的味道。

    明明是梦,可虞棠却觉得很真实,并且一次次的用梦境里出现的记忆来和面前的纪长烽比对。

    他低下头亲她,冷冽的薄唇变成了滚烫的温度,一下下落在她的皮肤上,让虞棠大脑空白,略微发颤。

    好奇怪,怎么做这种梦!

    虞棠不想进,可又不可能露天。

    他不住地含糊地喊着虞棠的名字,呼吸之间的气息滚烫,紧贴在一起的状况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动,虞棠被带动着感知到那如鼓一般的心跳声。

    这不对劲。

    “我……我没事。”

    一边喊他:“别靠过来。”

    后半夜很冷,出门这股冷意带着冷风往人的身上卷。

    他帮虞棠打开了门,眼看着虞棠似乎还因为之前的腿麻而走路不是很方便,纪长烽直接上前将虞棠抱在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带着她直接出去。

    她以前在纪长烽家里的时候,都是强忍着,如果不是特别需要的话宁死都不想进旱厕,每次进去都要憋着一股气才行。

    夜色里,她的手指慢慢落到了纪长烽的脸上。

    她的脚踩在地上还有种飘忽感,她回头又望了望纪长烽,看他依旧还是像之前一样蹲在地上仰着头看他。

    但虞棠脑子里飞快地想起梦里纪长烽俯身亲吻她皮肤的模样,同样滚烫的温度,同样的温热胸膛。

    可这一巴掌落在了纪长烽的胸肌上,壮硕的胸肌颤了颤,纪长烽的眼更加深邃起来。

    她脸颊滚烫,咬着牙一把打掉纪长烽摸着她额头的手。

    咚咚咚──

    他的掌心是真的很烫,每一次触碰到虞棠,都会让虞棠有种在梦里被他一片片肌肤一寸寸亲吻的错感,虞棠腿软,强撑着在他怀里半晌才撑起身。

    纪长烽一项睡得不沉,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能睁眼,这是打猎人的习惯了,所以在感知到这点动静以后也是迅速地睁眼。

    可没想到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之前睡觉的时候一直保持同样的一个姿势,导致腿没有活动有些酥麻,也许是她白天走了太多步,晚上躺着睡了一会儿之后身体格外沉重。

    “虞棠,是身体不舒服吗?生病了还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醒了。”

    “呼……”

    他根本就不知道虞棠晚上做的那个噩梦,也不知道虞棠如今为什么因为上厕所突然就哭成这样。

    她磨蹭了一下,起身作势要去下地。

    稍微缓了会儿以后才适应屋子里的光线,结果一扭头看到虞棠坐起身在那看着自己,纪长烽愣了一下,也跟着坐起身,想问问看看虞棠发生什么了。

    纪长烽也就仰着头,顺从她的手指,仰着头用双瞳紧紧地盯着她。

    在外面等?

    虞棠能够回想出之前在梦里的时候,纪长烽是怎么用这张薄唇,一下下亲吻着她,俯下.身以后趴下去,顶着逐渐变得晶亮,带着水痕的唇,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他一点点感受着,虞棠的手指顺着他的额头下滑,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纪长烽下意识闭眼,他没看到虞棠古怪的神情。

    可……这怎么连一晚上都没过,睡了一会儿觉,就突然态度发生了这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虞棠居然这么抗拒和他的接触,他只不过是摸了一下虞棠的额头,看一看温度而已,她居然态度这么凶。

    拳头落在纪长烽的肩膀上,她被纪长烽抱在怀里,一下下垂着他的肩膀:“纪长烽,你欺负我!”

    之前的梦实在是给虞棠造成了极大的心里震撼。

    见虞棠久久不说话,就只是鼓着脸闷闷看他,眼神有些古怪,纪长烽更是纳闷。

    她面不改色地站直,穿好了自己的鞋。

    他看到虞棠的眼泪就受不了,一下下凑上去亲吻虞棠湿润的眼睛,亲吻她带着泪痕的脸蛋,沙哑着开口一下下哄她:“别哭了虞棠……”

    她有些难受,眉眼也紧紧皱在一起,好看的狐狸眼内沁了水一般。因为有点不开心,“嘶”了一声,直接作势打纪长烽。

    虞棠没料到,纪长烽动作那么快,还触碰她额头,本身她因为之前的梦就对他的亲近有点抵触,现如今更是感觉不自在。

    月色朦胧,纪长烽紧紧抱着虞棠,在这种身体紧贴的状态下从被褥上坐了起来,将虞棠压在墙上亲吻。

    实在是难受,她习惯了前世的马桶,根本不习惯这种旱厕。

    纪长烽之前在水库里的模样已经被别的画面代替了,此刻出现在虞棠脑子里的,则是之前梦里他扑倒自己以后露出来的模样。

    不对。

    虞棠原本还要闹腾让纪长烽把她放下来,可被冷风这么一吹,自己只穿着吊带裙,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和锁骨都感觉一阵寒意。

    把她揽在自己怀里,身体紧贴。

    冰凉的墙面和滚烫的胸口形成强烈的反差,虞棠伸手去抓纪长烽的肩膀,却和他的手紧紧的十指紧扣。

    虞棠胸口还是在急喘,她感觉自己现如今完全睡不下去了,而且……

    不是这样的。

    “纪长烽!”

    于是掌心落在了虞棠的胳膊上。

    因为三姑还在隔壁睡觉,怕惊醒三姑,所以纪长烽放轻了动作。

    经历过之前做的梦,她有一种仿佛纪长烽下一瞬就会睁开眼朝她扑过来,亲吻她的错觉。

    “呼……”

    滚烫的温度像是怎么也摸不到头,难受的像是胃里被搅.动,胀感饱腹感十足,这种真实感让虞棠非常难受,因此才会对梦里面的情况这么的印象深刻,怎么也忘不掉。

    不说这旱厕虞棠想不想进,纪长烽在外面等着她出来,那岂不是她上厕所的声音他都能听到了?

    纪长烽有点委屈,又担心虞棠是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还是凑了凑:“虞棠你有哪里不舒服你就和我说,别憋着……”

    虞棠收回了手。

    薄唇都说冷情,可纪长烽的性格却截然相反,这双唇冷冽,可烙印下的痕迹,落下的每一次亲吻,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像是能够把她的皮肤灼伤。

    最主要的是纪长烽还抱着她,一直帮她开着手电筒照明。

    一边伸手去推纪长烽,可她忘记自己睡在炕头,此刻真的是退无可退,旁边就是冷冰冰的墙壁,身体触碰到墙壁,只穿了小吊带睡裙露出胳膊的虞棠瞬间被冰到,身体颤了颤,往旁边一挪,结果刚好撞进纪长烽滚烫的火热胸口。

    “不用!”

    直到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戴齐全的睡裙,又强忍着不适偏头,看到了在她身边躺着的纪长烽。

    他脑子里是懵懵的状态,身体却不受控制,脑子发热,下意识凑了上去。

    在这之前,虞棠从未像现在这样主动触碰过他。

    纪长烽一愣,身体倒是极为娴熟地伸手去把虞棠搂住,粗糙的手不敢再去碰虞棠的小睡裙,他怕自己带着老茧的手会把虞棠的小裙子刮坏,蹭起毛。

    虞棠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去不去,你快点抱我回去,外面很冷的。”

    虞棠一瞬间身体僵硬住。纪长烽的掌心很热,身体也像是火炉一样,后半夜的凉意让虞棠身体发冷,可纪长烽滚烫的身体温度却让她感知到温暖。

    虞棠想说自己可以,但外面漆黑一片,她自己出去也有点害怕,想了想就把那些个话吞进了肚子里。

    纪长烽感知到她手指抽离,身体紧绷,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控制自己,强忍着急喘几下,才勉强恢复了平静。

    等虞棠的手指顺着鼻梁逐渐的下滑,纪长烽这才睁开了眼睛。

    明明睡前虞棠还好好的,不仅白天给他买黄桃罐头,吃饭的时候也很正常,晚上还给他上药,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虞棠和他之间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不像之前那么冷漠了。

    虞棠昂起下巴:“我就是……想去厕所了。”

    喉结滚动,她的手指落在上面,只是轻轻划了一下而已,纪长烽明显身体跟着颤.了一颤,滚动的频率一下下加快,而他的双瞳此刻已经漆黑如墨。

    纪长烽一下下哑着嗓子喊她的名字。

    纪长烽把她抱得紧了一点,哄着她:“好好好,不去不去,那我给你拿夜壶或者之类的,你在屋子里……嘶。”

    “我不去了。”

    “棠棠……”

    她缩在纪长烽怀里,感知到这股像火炉一样的温热,这才舒服的没说什么。

    纪长烽心里又疼又难受,心里跟着憋屈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虞棠不哭,怎么才能让虞棠心情好一点。

    虞棠忽地攥紧了手,梦里发生的一切实在是离谱,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梦,奇怪的梦,奇怪的姿势,奇怪的人,真实到让她感觉自己像是真的发生过那些事情一样,仿佛皮肤上还残存着纪长烽滚烫的吻。

    想起之前做梦时,被梦里的纪长烽按在床褥上从头到尾亲个遍的模样,心里更委屈了。

    可纪长烽却板着脸拧眉:“这怎么能行。”

    很奇怪。

    纪长烽并没有抵触或者拒绝。

    他半蹲着,一只腿跪在地上,虞棠脚尖没落地,压在他的大腿上,晃悠了几下之后被他紧紧搂住。

    她想要睡觉,可现如今实在是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越想越清楚,此刻竟然没有了一丝睡意。

    她是一直都在做梦,还是面前的一幕是真实的?

    虞棠气得要命,农村的屋子不隔音,她怎么可能在屋子里就地上厕所,更何况那还不如旱厕呢,放屋子里她在哪里上厕所都很奇怪。

    她感觉自己面颊滚烫,伸手用手背去触碰,温度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很多,不用看都知道她此刻的脸肯定很红。

    他伸手紧紧搂住虞棠的腰,粗粝的手掌顺着虞棠的腰按耐不住的下滑。

    可她还没动作,因为她和纪长烽现如今盖着同一床被子的缘故,起身的那一刻纪长烽那边的被子也被掀动。

    突然被惊醒,睡眠不足的时候人应该会很烦躁的,可纪长烽面对虞棠时却丝毫没有烦躁,反而急切关心:“好像真的是有点热,虞棠,我去找点药给你吃吧。”

    此刻看着纪长烽在这床被褥上坐起来,看着这个简单的姿势,都让虞棠额头青筋直跳,有种很强烈的即视感。

    她忍不住在纪长烽怀里乱蹬,这么久以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以前的世界,也不知道在这里要呆多久,遭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连上厕所都这么难。

    他伸手去摸,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纪长烽的脸更加严肃起来。

    莫名其妙来到这么个破地方,这么落后的小山村,生活待遇没之前好不说,连上厕所的马桶都没有,她还得去旱厕上厕所。

    他怀疑虞棠是不是发烧了,因为在他这个视角看虞棠脸上看起来好像很红。

    “纪长烽,你是不是故意在折腾我。”

    睁眼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外面漆黑夜色里的一点白光。

    “棠棠……”

    虞棠是情绪上头了,正常情况下她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哭,她现如今更多的是发泄。

    她那双上扬的狐狸眼内沁满了湿漉漉的水痕,不一会儿气得眼泪吧嗒吧嗒掉。

    他作势要抱虞棠到厕所去:“上厕所又不费多少时间,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就行。”

    他心里一阵失落。

    虞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和纪长烽紧贴在一起,没有衣物的覆盖,纪长烽紧紧揽着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一样。

    虞棠的腿纤细笔直,白的像是在发光,纪长烽扫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了视线,耳根泛红。

    天地良心,纪长烽哪敢欺负虞棠。

    平躺在被窝里,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虞棠还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距离程度。

    外面天色略微放亮,隐约能够看到天际一道白光。

    他心疼的要命,整个人几乎要傻了,连忙跟着虞棠的话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虞棠,我没欺负你,你要是不开心就打我。”

    后背因为怕她凉而逐渐贴上纪长烽的手掌,可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却逐渐更加亲近。

    她趴在纪长烽怀里,思索了一下就赶紧催他:“走,回屋,我不去了。”

    触碰到纪长烽皮肤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像是绷紧了一样,呼吸都屏住,眼睛亮的要命,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得不说纪长烽的鼻子长得确实是好看,而且也确实是高挺,他……某些.地方也确实离谱。

    而纪长烽带着老茧的另一只手,则熟练地往下滑,就如同他说的那样……开动了。

    那种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虞棠很熟悉。

    这么被压制,她应该是掌控纪长烽的那个才对!

    他仰头,如同雨点一般的吻密密麻麻地疯狂落在虞棠身上,顺着她的脖颈一下下亲吻,湿润的水光面积逐渐扩大。

    之前突然摸他脸的人是虞棠,突然毫无留念抽回手的人也是虞棠。

    虞棠的力气应当是没有纪长烽的力气大才是,但她这次很轻易地翻身,坐在了纪长烽身上。

    ……

    一直很能忍的虞棠今天被梦惊到,又因为厕所而生气,到头来委屈地眼眶湿润,一口咬住了纪长烽的手。

    纪长烽反倒是一愣。

    可他刚一坐起身,稍微凑近点虞棠,虞棠就瞬间警觉地瞪起眼。

    好难受。

    漆黑的夜色里,昏暗的屋内,两个人紧贴在一起,心跳的剧烈声互相之间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虞棠的手指继续向下,滑到了他的唇上。

    她咬紧唇,情绪波动很大,整个人一瞬间还分不清现实和梦。

    放在虞棠腰上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一样。虞棠手触碰到的是纪长烽结实的胸口,剧烈的心跳声在她的掌心一下下的剧烈跳动着,震得她的手掌发麻。

    半晌才站起身,找出手电筒,哑着嗓子站在虞棠身后,紧盯着她只穿着一件小睡裙的纤细背影:“我陪你。”

    纪长烽现如今和她贴的太近了。

    可现如今不是在梦里。

    她实在是任性,让情绪还紧绷,满脑子都是虞棠的纪长烽,骤然感觉虞棠有种还没结束就突然逃跑的感觉。

    “棠棠……”

    农村是旱厕,虞棠并不想去。

    虞棠知道自己现如今身上的滚烫温度和生病无关,纯粹是之前做梦还没有缓和下来。

    他话音未落,因为他的凑近,虞棠又气又恼,往旁边又挪了挪。

    他有些急切的开口询问:“没事吧,虞棠?”

    幸好纪长烽纪长烽及时翻身下地,一把搂住了虞棠。

    她伸手去摸纪长烽的脸。

    纪长烽正在熟睡,他睡相很好,平躺在那里,鼻梁高挺,薄唇冷冽,闭眼的时候睫毛很浓密。

    好凉……

    她猛地涨红脸,一把推开纪长烽,自己躲在角落里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纪长烽,懊恼自己对于这个梦居然记的这么清楚,又感觉大脑钝痛。

    虞棠皱着小脸,实在是对农村的旱厕接受不了。

    他很正常的躺在她身边,没有像梦里那样……

    虞棠伸出手,想要看看现在的纪长烽是不是也是梦里面的。

    之前在梦里,她就是被这样的视线盯着,然后被一下下吞.吃入腹。

    本身她就不是因为想上厕所才出来的,只是因为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被风吹一吹让大脑清醒一点而已。

    虞棠忽地坐起身,咬着牙想要把纪长烽踹醒,让他滚去地上或者炕梢睡。

    虞棠在下地脚穿上鞋之后,还没等站稳,整个人就腿一软,下意识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怎么能……

    虞棠并没在意露出来的一截腿,她满脑子都是想出去吹吹风,让脑子冷静一下。

    纪长烽睫毛颤动,喉结也跟着滚动。

    她已经确定,面前的纪长烽是真实的,他的皮肤触感,他的每个动作,都是她所熟知的纪长烽。

    毕竟在梦里的时候,纪长烽也是用这样的姿势抱着她,然后……

    纪长烽来不及为自己的手疼而呲牙咧嘴,视线落在虞棠的脸上时,整个人徒然一愣。

    虞棠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着。

    可虞棠情绪上头,还是一个劲儿地哽咽,眼泪从眼眶一直滚滚落下,白皙的脸颊上都滑落了一道道痕迹。

    咚咚咚─

    虞棠朦胧间能够感受到抓着她手的力度,还有一下下亲吻在自己面颊的滚烫薄唇。

    第 78 章   第 78 章

    虞棠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纪长烽的唇凑过来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睫毛湿漉漉的,一下下被纪长烽亲吻着,这种滚烫的唇落下来的温度,让虞棠想起了自己之前做梦的时候梦到的场景。

    梦里的时候,纪长烽也是这样一下,下用滚烫的唇贴在她的脸上,她的身上,她的每一处肌肤上,烙印下一道道深刻的痕迹,擦也擦不掉。

    她呼吸一滞,脸上的泪水被冷风稍微一吹,感觉整个面颊都变得略微发凉。她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脸上泪痕,又气又恼。

    纪长烽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冒犯,嘴唇湿漉漉的,还带着虞棠的泪水,他稍微一抿,能够品尝到虞棠泪水的味道。

    耳根泛红,他抱着虞棠,连忙解释:“我刚才,我……”

    可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解释清楚他刚才的突然亲密。

    他知道虞棠因为之前他的告白事件,所以并不喜欢和他有太亲密的身体接触。于是紧张地看向了虞棠,生怕虞棠对他有什么负面的情绪,不好的印象。

    三姑笑眯眯地,看虞棠自己给自己编辫子,一边夸她长得好看,一边忍不住感慨:“棠棠,你和长烽过来了真好,以前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冷冷清清的,你们两个过来以后才有了点人气。”

    前世她继承的企业包括娱乐公司,所以身边有不少小明星,可能耳濡目染之下,稍微也会一点点,只可惜手边工具不够用,导致她能力有限,不然她都想给自己修剪一下,烫一下头发呢。

    他身体的自然反应无法避免,可一低头发现怀里多了一个人,自己心心念念的虞棠此刻就躺在他的怀里,像以前一样和他亲密的贴合在一起。

    只不过虞棠最近不太舒服,她总觉得肚子痛。

    然后,虞棠的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脸,她俯身,凑到纪长烽被头发碎屑扎到的那只眼面前,轻柔地吹了吹。

    虞棠下地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看到三姑和她打了声招呼。

    只不过手里的剪子实在是不快,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长剪子看上去都快要生锈了。

    活像一只后面在摇尾巴的大型犬。

    她的声音传过来,纪长烽明显面上一喜,不过他还是稍顿一下询问:“你还会剪头发吗虞棠?”

    三姑给她熬了汤,让她喝点热乎的也没什么用,躺在炕头用热炕暖暖肚子也没消退,纪长烽都想着要不要带虞棠去诊所看看了。

    头发被虞棠剪短了一些,但还挺有型,没有贴头皮,细碎的短发三七分,露出纪长烽那双锐利的漆黑瞳孔,看起来比之前还多了几分帅气。

    纪长烽“嗯”了声,仔细观察虞棠的表情,看她神色平静下来,松了口气,听话地抱着她又回去了。

    三姑拉着她的手,一下下握在掌心,脸上的表情非常慈爱:“好好好,不嫌弃就好,我都能看得出来,长烽这小子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怕他娶了媳妇以后和媳妇闹脾气,没想到现在和棠棠你结婚,他这么听话,昨天晚上我一直观察长烽,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开心过。”

    纪长烽每年上山劈柴的时候,都会给自己的几个姑姑家运输很多木材,留着开春的时候使用,所以院墙边此刻也是堆了不少柴火的。

    她并不专业,以前也从来没给人理发过,多的是帮她护理头发打理头发的人,她只需要坐着看书看报看电脑解闷就行。

    虞棠夹着纪长烽被烧焦的碎发,将其夹在指缝中一点点修理,只不过修理的时候因为还不熟练,所以不免碰到纪长烽。

    没料到的是,耳朵率先触碰到虞棠的手指,微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一颤。

    这样想着,纪长烽睁开了眼。

    他一直眨眼试图挤出去,可不仅没有把头发挤出去,反而让眼眶变得越来越红,甚至有些想掉眼泪。

    只不过三姑年纪大了,木材劈不了太多,没什么力气,所以平时还是用玉米秸秆和稻草居多一些,那些木材还是好好的堆在那里。

    虞棠略微有些无语,她抬头往纪长烽头顶看,他的那头黑色短发,因为之前在火里的时候被火燎到发焦,略微卷曲,看起来还有些奇怪,边缘的位置被烧焦了毛毛糙糙的。

    她瞥了一眼纪长烽,想到三姑之前说的话,在纪长烽身上停留的时间略微久了一些,久到纪长烽都发现了她的视线,对着她露出笑容,眼睛亮晶晶的。

    他一个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糙汉子,在虞棠的身边一次次受到这么多的刺激,感觉自己都快要憋坏了。

    她懒洋洋地低头,似乎是看他现如今这幅样子有点好笑,停下了剪头发的动作,问他:“要我帮忙吗?”

    直到最后,缩进了纪长烽怀里,被子下面的身体和纪长烽亲密的贴合在一起,大腿直接搭在了纪长烽的腿上,头枕着纪长烽的胳膊,手搭在纪长烽的胸口,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变得频率一致。

    原本刚醒来的时候想起昨天晚上的记忆,虞棠还有些看纪长烽不爽,听了三姑的话,再看看纪长烽现如今这幅大型犬的样子,心里对于那个噩梦的阴影倒是消退了不少。

    好在虞棠只是瞪了他一眼,看起来情绪并不算好,但是一直不停流淌着的泪水倒是停了下来。

    “累死我了。”

    偏偏纪长烽被燎焦的部分还很多。

    虞棠怎么都没办法把这个词和纪长烽联系到一起,毕竟纪长烽一副浑身肌肉孔武有力的样子,看着就是满脑子肌肉没什么学习能力的校霸。

    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枕的有些酥麻了,想要缩回手,可又担心会弄醒虞棠而不敢动弹。大腿此刻感受到的那股属于虞棠的温度,此刻也让他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她倒是说话算数,直接让纪长烽转过身面对她。

    只不过闭眼之后眼前一片黑暗,未知的情况下反而会让人的五感格外敏锐,他竖起耳朵,想通过身边的声音来猜测虞棠的动作。

    “那你求我。”虞棠故意使坏。

    只不过他一直感觉脸上痒痒的,没料到眼皮上也有头发碎,这么冷不丁一睁眼,反而被头发碎屑扎进了眼睛,有点难受。

    纪长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她难受自己心里更难受,哄她:“虞棠我带你去诊所吧,咱们去看医生?”

    这不是在晚上,白天的时候,虞棠很难得会有距离自己这么近的时候。

    她锤了一下纪长烽肩膀。

    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偏头朝窗外看了过去,外面正砰砰砰的发出一声声声响。

    纪长烽眼眶被扎得通红,没敢乱动,刚想去冲洗一下,听了虞棠的话重重点头:“要。”

    虞棠轻飘飘看他一眼:“效果好不好全看天意,所以你可以思考一下愿不愿意。”

    纪长烽因为这只泛红的眼睛,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虞棠,可以近距离的看她,甚至还能感受到虞棠吹向自己的那股风。

    现如今纪长烽过来了,他闲着也是闲着,所幸在那哐哐哐劈了很长时间的柴火,并有非常耐心的把配好的柴火理顺了堆在墙边,方便三姑到时候使用的时候直接抽取就行。

    之前就发现了,纪长烽的头发长长了,但他似乎一直没去打理,现如今顺手给他换个新发型。

    虞棠手指插进剪子的洞里,捏着比量了半天,好不容易斜着剪下来一点碎发,剪子磨得她手都疼了。

    虞棠笑了笑:“怎么会。”

    说出这种话的时候,纪长烽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扭捏,像是根本不用丝毫一样,求她的话就这么轻易说出了口。

    ……纪长烽学习不错,高材生?

    纪长烽眼睛敏感地想要闭上,可又强撑着保持着睁开的状态,他仰着头,能够清晰地看到虞棠的面容。

    三姑怕他累了,一直喊他进屋喝水,可纪长烽一直擦着额头的汗,说自己不累。

    虞棠之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了有剪子,于是让纪长烽在镜子面前找个凳子坐下,她随便的找了个不用的被蒙围在了纪长烽脖子上。

    忽地冷不丁的,虞棠似乎感受到了这股视线,同样看向了镜子,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

    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虞棠的皮肤也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看着没有丝毫的瑕疵,瓷白如玉。

    虞棠自信满满,倒是也没直接下手太重,只是先把边缘焦的地方剪了下来,然后再一点点修理。

    “真不听话纪长烽,你要想睁眼和我说,这下迷眼睛了吧。”

    就算是虞棠把他的头发剪坏,他也认了,只要虞棠高兴就行。

    纪长烽一直闭着眼睛,他耳边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顿感不妙,觉得自己不会被虞棠剪秃吧。

    他小心翼翼的挪开自己的胳膊,把虞棠放到她之前自己的枕头上,又帮她极其有耐心的一点点盖好了被子,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纪长烽和虞棠并肩躺在一起,虞棠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一直来回翻动身体,哼哼着,小脸皱在一起。

    而因为吹气而略微撅起来的红唇,依旧嫣红饱满,唇瓣像花一样。纪长烽知道这张唇亲上去是怎样柔软的弹性,咬上去又是怎样的触感。

    夜深人静的时候折腾了好几回,现如今两个人都实在是有些累了,又累又困,不知不觉竟然真的睡着了。

    以前经历过好几回的事情,但因为他们这段时间的冷战而显得有些难能可贵。纪长烽一瞬间呼吸都屏住了,浑身僵硬。

    房子着了火,纪长烽最近一段时间都要在家收拾烧焦的旧屋子,还有帮三姑打下手做事,一时半会不能去镇子上摆摊了,幸好有栓子他们,纪长烽能够专心搞他的房子,暂时不用担心摊位的问题。

    虞棠喊他:“跟我进屋,我给你修理一下头发。”

    纪长烽难得能够和虞棠这么近距离接触,他一直在心里盼望着能够和虞棠多呆一会儿,多剪一会儿,可脑子里这种思想刚浮出来,虞棠就放下了剪子。

    纪长烽的额头冒汗,面色涨红,深感这是极其让他幸福又痛苦的场面。

    没想到的是虞棠翻脸就不认人,明明之前在他怀里的时候还亲密地搂着他的脖颈,但等到了屋里,把她放到了炕上,虞棠直接翻身到了自己的被窝,背过身去,再也没搭理纪长烽。

    嗯……也对,纪长烽毕竟是做生意的,以前偶尔虞棠还能在家里看到纪长烽记账,字体写得不错,记的账目也很清晰明了。

    说到这些的时候,三姑的眼眶隐约有些湿润,她对着虞棠望了望,忽地笑开了:“不说这些了,棠棠你中午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姑姑都给你做。”

    “好看。”

    这反而搞得虞棠意兴阑珊,觉得无趣。

    和她一样,香香的。

    但纪长烽丝毫没有停顿:“求你。”

    纪长烽没忍住捂住自己的脸,突然发觉他和虞棠现如今被迫睡在一起并不是自己的幸福,相反,很有可能是对自己的某种折磨。

    “好点了吗?”

    明明是虞棠自己钻到了他的怀里来的,但纪长烽知道,如果虞棠醒了发现她在他的怀里肯定又会郁闷,所以他只能像做贼一样这样做。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尤其某个没有消退的部位,更是备受折磨。

    虞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看大夫,讨厌吃药,她闭眼:“我睡一觉就好了。”

    纪长烽摸了摸鼻子,稍稍有点委屈,但,能够睡在虞棠的身边,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按照之前他睡觉的位置,钻到了虞棠的旁边。

    纪长烽按耐住了想要伸手去揉的冲动,刚从旁边被单的一角抬起手,想要对着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的状况,耳边就响起了虞棠的声音。

    虞棠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只剩她一个人了。

    怪不得纪长烽当初和李春芳定亲以后,还给李春芳交学费,让李春芳上学,原来也有弥补自己遗憾的一层原因吗?

    “我就愿意给你们做点什么好吃的,给你们打个下手什么的,你们别嫌我烦就好,看着你们两个,我心都亮堂了。”

    她柔声开口:“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都得好好的呀。长烽这孩子过得苦,幸好现在和棠棠你结婚过得不错。其实冲长烽现在这模样看不出来,但实际上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学习可好了,要不是……他后来辍学,说不准也会是一名像春梅那样的高材生。”

    他一把把斧头砍到木桩上,随意地去水井那里接了一盆水,自己擦了擦身上的汗,套上了衣以后进屋来找虞棠。

    ……越想越有可能。

    虞棠难得主动找他,还说要帮他剪头发,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不用。”

    她望了望纪长烽的模样。

    索性算是帮纪长烽理完了头发,这让强迫症的虞棠看得舒服了不少,不用看他顶着边缘烧焦的头发在眼皮子底下来回晃当了,她很满意。

    辍学?应该是因为爸妈去世没人供吧。

    虞棠娇气,每天都要洗澡,这些木材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除了纪长烽家,别的人家可没敢这么铺张浪费,几乎都是全家人共用一锅洗澡水的。

    虞棠顿了顿,摇了摇头,露出笑容:“没事,我吃什么都行。”

    她确实是没什么理发的经验,说要帮纪长烽理发,也只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纪长烽顶着那样一个乱糟糟的烧焦的头发到处乱走,晚上还要睡在她旁边,而且权当解闷了。

    到了凌晨的时候,温度更低,虞棠和纪长烽盖着同样一床被子,睡觉之前有清醒意识的时候,虞棠还想着和纪长烽距离远一些。

    然后继续扛起斧头,肌肉绷紧,继续劈柴。

    他借口去找毛巾擦一下眼眶,实则是在借机调整自己的位置,让某些地方不要那么明显。

    直到纪长烽睁开眼。

    纪长烽在劈柴。

    “不会。”

    虽说自己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现如今究竟是被剪成了什么样子。

    “闭眼,小心头发碎屑进眼睛里面。”

    可等真正睡着了以后,身体却因为怕冷而自动寻找附近的温暖源。浑身像火炉一样的纪长烽显然成为了虞棠最佳的取暖机器。

    “纪长烽。”

    昨天晚上帮他包扎的伤口,此刻那一层层绷带非常凌乱的围绕在他的小腹上,侧面的那个蝴蝶结歪歪扭扭的,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和他这身满身肌肉的模样完全不搭配。

    虞棠这么说了,纪长烽也就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尤其是早晨的反应,更让他有种非常尴尬的感觉,想要略微弯腰躲开这种无法避免的反应,不想和虞棠贴的太近,可偏偏虞棠缠着他,趴在他的胸口睡的呼吸平稳,没有办法处理,反而因为活动而一下下和虞棠贴合的更加亲密。

    因为劈柴穿着衣服不太方便,于是纪长烽打了赤膊。小麦色的皮肤因为砍柴用力而淌了一层汗渍,看起来光滑湿润,连那身小麦色的皮肤都显得油亮了许多,而那些腹肌的轮廓则显得更加清晰了,汗水从胸口一路淌到小腹,顺着八块腹肌一路往下,滑过人鱼线继续往下,直到消失不见。

    等好不容易缓了半天,纪长烽擦干眼,重新坐回凳子上,他看着自己对面这张很大的长方形镜子。

    虞棠微微挑眉,纪长烽则喉结滚动,偷看被抓以后心里有些心虚,他佯装淡定,像是在看自己头发一样夸赞:“真,真不错……这发型和我去理发店剪的差不多,虞棠你可真厉害。”

    虞棠剪一回头发就累的够呛,以后都不想帮人剪头发了,手被磨得够呛,又怎么可能会去帮别人剪发,开理发店。

    可纪长烽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似的,甚至每次劈柴的时候,过一会儿都要低头,小心翼翼的把那个蝴蝶结扭到正当的位置,生怕那个丑丑的蝴蝶结散了或者变形了。

    别说纪长烽和虞棠满意了,就连中午出来做饭的三姑看了都惊讶:“棠棠,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可真厉害,这开个理发店都行啊。”

    想到昨天纪长烽吃炒鸡蛋吃得那么舍不得,那么珍惜,还有一下下望着虞棠眼睛亮亮的模样,三姑没忍住,和纪长烽同样粗糙的手握着虞棠的手。

    虞棠不是不想和纪长烽计较,只是现如今她被抱在纪长烽怀里,外面又冷,她穿的衣服又少,并不想在外面多待,于是昂着下巴开口:“进屋,我要回去睡觉了,不想在外面呆了,送我回去。”

    啊,要是真的被剪秃了也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就只能暂时在家多一阵子了,等头发什么时候长好了再出去,或者直接戴个帽子。

    虞棠没睡着的时候绷紧着神经,脑子里不停回荡着自己之前做的梦,还有对自己身后的纪长烽很是在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但等睡着了以后身体放松,重新又平躺着,和纪长烽肩并肩睡在一起。

    这冷不丁自己成了理发的那个,虞棠还是蛮有兴趣的,虞棠很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主要还有小白鼠供自己练手。

    她揉了揉手腕,用眼神示意他:“你自己收拾一下碎头发,站起来看看怎么样。”

    虞棠认真地凑近他,手掌捏着他的下巴和眼睛附近的位置,一下下轻轻地吹过去。

    纪长烽笑了笑,扬唇:“当然愿意了。”

    之前还一直睡不好觉做噩梦的虞棠,现如今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反而睡得很好,难得一夜无梦,一直睡到了清晨。

    他居然学习不错?

    她不知不觉和纪长烽距离越来越近。

    他贪婪的视线几乎一刻也舍不得从镜子里虞棠的脸上移开,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她距离他很近。

    这些虽说都是虞棠自己猜测的,但她觉得应该是猜的八九不离十。

    镜子里的虞棠低头认真地修剪碎发,而镜子外的他则认真盯着虞棠。

    纪长烽声音哑的厉害:“好,好了。”

    虞棠挑了挑唇,漫不经心地继续给他修剪几下。

    纪长烽劝她好几回都得到的是这样的回答,他只好作罢,但一直精神高度集中,觉根本睡不着。

    结果没料到的是,大半夜的,虞棠生理期来了。

    第 79 章   第 79 章

    虞棠手脚都很容易凉,每次经期的时候也都很疼。

    这次也不例外。

    开始她就有点预期了,觉得小腹的位置一阵胀痛,接着密密麻麻宛如针扎一般的痛楚让她几乎喘不上来气。

    直到那股暖流,虞棠确信自己是真的来姨妈了。

    她躺在炕头,浑身不敢动弹,生怕自己动一下就会血崩,一时间急哭了,伸手去锤纪长烽。

    纪长烽本来就没有睡沉,这下被虞棠这么一锤,更是瞬间惊醒,连忙凑到她的面前询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你去诊所看一看虞棠,虽说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但是我去找大夫,去敲他家门看看。”

    “不用……”

    而且不止身下难受,还有来姨妈时的腰和小腹,虞棠难受地皱紧小脸。

    “不过。”

    确实折磨人。

    柔软的布料一看就是虞棠在城里带过来的,纪长烽咬着牙硬生生让自己想一些生意相关的事情,想自己扩展的麻辣香锅事情,还有开店的事情,终于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肚子疼,腰也直不起来,身下还在哗哗流血,尤其自己还垫了那么个玩意儿在身下,虞棠想发泄。

    ……总之,得先换衣服,换垫子,然后把这染了血的被单拿去洗了,还有被子,说不准也蹭上了。

    现如今,他看出来虞棠面色苍白,浑身不敢动弹,把叠好的纸递给虞棠,又凑过去问她:“虞棠,我背你出去上厕所吧,或者我现在出去,你在屋子里换?”

    纪长烽看出她脸色不好,有点担忧,但还是出去等她。

    纪长烽父母早就去世了,他连自己作为男生应该知道的常识都是听村子里小孩子说的,这种女生的事情更是从来没见识过,确实没什么经验。

    虞棠声音半晌才传出来,拖拽着尾音,听起来轻飘飘的。

    天色逐渐放亮。

    想死的心都有了。

    “虞棠。”

    “不用了,你快去。”

    丝被都睡不好觉,这几天好早就醒了。”

    因为是刚换下来的,所以比较好搓洗一些,只不过盆里的水还是逐渐变红。

    他闭眼片刻,看向了堆在虞棠裤子上的那条浅黄色内裤。

    虞棠一看,不是卫生巾,是红色的一条带子,纪长烽似乎找人在里面塞了东西,红色的卫生纸里面似乎是草木灰。

    纪长烽说得对,睡着了就不疼了。

    纪长烽顿了顿,把这屋的灯拽开,从柜子里翻出一卷手纸:“三姑说你可以暂时用卫生纸垫一下,现在小卖店关门了,等明天,我……我去给你买。”

    纪长烽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是洗衣服的那一个,所以他也并没感觉有什么别的,只不过是染上了点红色痕迹而已,他平常心洒了把皂粉搓洗起来。

    他洗了一半的床单被罩,就没忍住把自己的脸仰起来看天空,防止自己血气太涌,导致出什么洋相。

    他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躺在虞棠的旁边。之前虞棠因为身下没有垫的东西,所以一点也不敢动弹,就算疼得要命也只是用自己的手在肚子上揉来揉去,现如今有卫生纸垫着,疼起来虞棠倒是翻来覆去的,总想着换个姿势也许会好一点。

    虞棠:“……”

    虞棠咬牙:“你,你帮我问问三姑有没有……有没有……”

    这下轮到纪长烽诧异了:“这,就是月事来的时候用的东西呀。”

    没想到刚一起身,宛如泄洪一般,哗啦啦的血直流,惹的虞棠都不太敢动弹了。

    纪长烽看她就算是睡着了小脸也皱着的模样,心疼地伸手去揉开她的眉头,另一只手还不停歇的缓缓在她肚子上揉着。

    说起来这对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实在是刺激太大了点。

    她闭着眼平躺着,只想期待自己身下垫着的东西争气点,别漏了湿了,让她还得难受糊一身。

    “虞棠,好了吗?”

    纪长烽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他思索了一会儿,怀疑是自己没买对,看虞棠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抿了抿唇安抚她:“虞棠你要不先用一下这个,至于你说的那个,我再问问看看别人。”

    纪长烽心疼虞棠,知道她平时最是娇贵的一个人,现如今疼的脸都发白了,肯定很难受,所以虽然被咬的很疼,但也不挣扎,反而哄着虞棠。

    “虞棠?你起的这么早?”

    虞棠眯着眼睛,拒绝的话抵在嘴边,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怎么样?”虞棠问。

    纪长烽听到虞棠声音的那一刻,像是做贼一样,迅速地抓起那条内裤放进旁边的一盆热水中,慌乱地撒上皂粉,连声回应:“啊,嗯……好……我知道了。”

    虞棠心里有预感,挪开了身体,往自己的褥子上看过去,发现上面印上的几块红色痕迹。

    虞棠鼓着小脸,想了想又不忘记叮嘱:“还有化妆品,也都碎了,我好心疼的,纪长烽你都给我补回来。”

    纪长烽进屋,看了会儿虞棠,发现她皱着眉,思索着没出声,先把灯关了。

    他面对虞棠主动开口:“虞棠,我刚才问三姑了,她说如果不舒服的话,揉一揉肚子可能会好一点,我帮你揉一揉吧。”

    虞棠鼓着小脸坐在炕上,看着手里这包着草木灰的东西,满脑子都是懵的,情绪也越来越暴躁。

    虞棠深深闭眼,本来经期就疼得要命没力气,心情烦闷,现在更烦了。

    别的东西倒还好,搓洗起来没什么麻烦,只不过……

    啊,该死,好烦。

    更要命的是……

    他轻声开口:“肚子还疼吗,我这么揉舒不舒服,要不要我现在去给你倒杯水喝暖暖肚子?难受就说出来,没事的,过会儿睡着觉就不疼了……”

    纪长烽犹豫了一下,深呼吸几下闭眼,脸上的温度变高,耳根唰一下变红。

    她坐在炕上看了眼自己身下已经换好床单的褥子,还有换上新被套的被子,以及自己现如今干干爽爽的状态,和之前刚睡醒的乱七八糟情况截然不同。

    虞棠看到那叠好的手纸,几乎是眼前一黑。

    纪长烽没搭理对方,但往回快步走回来的一路上,脑子里都不停地回响着那一句话。

    手按在搓衣板上,小心翼翼把小物件洗干净,又重新冲洗了几遍,把它晒在晾衣绳上的时候,纪长烽终于松了口气,发觉自己后背都湿漉漉的,出了一身的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让纪长烽先出去,她准备换上。

    难不成要血一直就这么流?

    虞棠却再一次深深闭眼:“月事带……这什么东西……”

    [怀孕了,月事就不疼了。]

    之前听三姑说,女生来月事似乎要喝点补气血的东西,于是纪长烽刚忙完洗完晒完床单被罩,就赶紧煮饭,热菜,在锅里给虞棠煮了碗放了红糖的红枣。

    啧。

    “月事带,我问小卖部的人,她帮整的。”纪长烽低咳一声。

    她多看了纪长烽几眼,突然间觉得纪长烽的存在就蛮让人有安全感,蛮踏实的。

    他之前就看到这条内裤,犹豫着自己应不应该动,但因为裤子都被自己放到盆里了,下意识就把它也抓进盆里了,但一直感觉不太对劲。

    “卫生巾……?”

    他稍微愣了一下,倒是很快思索后做出决定:“好,我现在就去,虞棠你先换下身上这身,我去给你打盆水你洗一下,还需要什么我一起买回来。”

    虞棠有点失望,同时也大气不敢喘,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要怎么办。

    回头又去虞棠的屋子套上新的被套,铺上新的床单。

    娇贵的大小姐以前可从来没有用这种粗糙的卫生纸当卫生巾过,现如今虽说有东西垫着心里稍稍安定一下,但那种粗糙的纸磨.蹭着她,本身娇.嫩的地方感觉到粗劣的纸,略微发.硬,磨.得她难受。

    就是这种感觉还真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在外面站着的纪长烽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他原本并不想打扰虞棠,不想打断她,但呆了半天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他犹豫着还是开口询问。

    虞棠原本想推开他,心里也有一些拒绝,可当纪长烽的手掌落到她小腹上的时候,那种温热的触感比她自己揉要舒服多了。

    纪长烽拧眉:“这和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虞棠哼哼唧唧半天,随性一闭眼直接躺了下去。

    她想找个姨妈垫,可屋子里本身就是因为他们两个才收拾出来的,东西也有限,自然没什么姨妈垫。

    这些有关月事的事情他之前不太懂,刚才在那屋被三姑科普了之后才知道一些事情。

    纪长烽一连几个问句,把虞棠问懵了。

    知道八零年代条件艰苦,但这也条件太艰苦了吧,连个卫生巾都没有,虽说是家里没有准备,但卫生纸这也太……

    “不……”

    说着,他扯出很长一段卫生纸,耳根泛红,按照三姑教授的那样,叠出厚厚的长方形,再两边折一下,做成类似菱形的形状,厚厚的一沓,认真递给了虞棠。

    “我要卫生巾卫生巾。”

    半晌,纪长烽回来了。

    他就算是睡着了,机械性一般,停顿一段时间之后,手掌还会下意识的在她肚子上按揉几下,然后再平静地搭在上面,如此往复。

    纪长烽睡得同样不踏实,昨天晚上几乎帮虞棠揉了整整一晚肚子,此刻手臂都是酥麻僵硬的。

    虞棠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此刻的纪长烽倒是在虞棠面前显露出了他强势的那一面,他主动凑进了虞棠,宽阔的肩膀杵在虞棠身旁,伸出那双粗糙的手掌,落到虞棠的肚子上,轻轻的按着时钟的方向揉了起来。

    她因为坐在墙边,躲着那处弄脏的地方,所以纪长烽一低头就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那几处红色的痕迹。

    力度还不小,要是现在拿出来可能还能看到牙印。纪长烽又诧异又委屈,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的虞棠不开心了。

    “嘶……”

    “还有之前买的垫子和蚕丝被也都在火里烧了,你重新买一个拿回来,我没垫子和蚕

    她偏头,一口咬在了纪长烽杵在她身旁的胳膊上:“啊呜!”

    “纪长烽,我换好了。”

    腰还疼,虞棠最是娇气的一个人,脾气上来了有些气恼,在心里做了很多次自我建设,最终还是闭着眼睛把那叠叠好的卫生纸垫在了身下。

    卫生纸……她以前被亲戚接走照顾,条件最不好的时候也没用过卫生纸啊。

    她说的平静,纪长烽却蓦地耳朵红了,没想到自己紧张半天听到的居然是虞棠这样的私密事情。

    明明他是在给虞棠洗东西,可莫名其妙显得他极其慌乱。

    她有点担心姨妈会漏,但似乎还好,暂时没什么太大的异样,也有可能是纪长烽之前扯的卫生纸比较长,叠的确实比较厚。

    可半天也没有什么效果。以前虞棠身体也一直寒气比较大,来姨妈的时候都会很疼,甚至有时候还会吃止痛片,不管喝了多少中药也都是这样。

    夜色漆黑,虞棠缓缓睡去,纪长烽却没敢松手,怕他突然松手虞棠又醒过来。

    虞棠现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纪长烽认真听完,套完手里的被套,不忘记回应虞棠:“我都记住了,等下收拾完我就去给你买。”

    虞棠皱着小脸松开了咬着他的胳膊,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

    可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纪长烽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纪长烽面上的热度还没褪去,作为传话方,他低咳了一声:“三,三姑说她没有,这东西……”

    虞棠对这个月事带也没有多大信任感,她看到纪长烽进屋收拾东西,嘱咐他:“下次你去城里或者让栓子他们稍一下,我要个垫身子底下的小垫子,不然就会像今天这样,床单都弄脏了,洗起来麻烦。”

    虞棠白天的时候还没来事,所以并没什么感觉,现如今稍微一起身坐起来,就有种哗啦啦的感觉。

    他坐起身,脑子里还有些刚睡醒的迷糊,缓了一会儿后看到虞棠,惊醒一般连忙问她:“怎么样虞棠,你感觉现在情况怎么样?还疼吗?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也难受的?今天要不要带你去医院看看?”

    稍微大脑放空了一下,忽然虞棠发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她下意识的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肚子上还搭着一个宽大的手掌。

    好在虞棠身体不舒服,并未太在意他的举止,也没仔细看,直接又躺了回去。

    “好好好。”

    他简直是疯了,怎么能相信这些,而且虞棠怀孕……他怎么敢想的。

    他耳根被乱七八糟的思绪惹得泛红,回来的时候还没退去热度。

    纪长烽有点厌烦这种荤段子,他冷着脸转身往外走,对方在后头鬼鬼祟祟地开口:“怀孕其实有好处的,我听说有些身子骨弱的,月事疼的,怀孕了也就不疼了,真的。”

    小卖部的姨头一回看到像他这么壮实的汉子来帮老婆买这东西的,忍不住调笑了几句:“长烽,都结婚这么久了,媳妇咋还用这呢。”

    因为早晨他去的早,小卖部还没有开门,被他敲了半天,人家才提前营业。看到纪长烽,对方原本以为他是过来买烟酒调料的,没想到纪长烽说要买月事用的。

    ……

    想了想应该是虞棠身体不舒服,所以跟着闹脾气。

    等她收拾好了,纪长烽买的东西也拿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帮我问问三姑有没有女生来月经用的东西,我好像来月事了。”

    她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才好,索性都不回答了,直接皱着小脸看他:“纪长烽,你等下去买姨妈用的东西,我昨天晚上漏了,蹭到被单上了,不舒服,难受。”

    他强制性让自己不要多想,但还是忍不住会想到这是……虞棠刚……换下来的。

    他没说的是,今天去买这个还有点小插曲。

    更何况,她一般量还蛮多的,这叠手纸看着厚实,但一打湿就透了,真的能垫住吗?

    纪长烽闭眼都能听到虞棠的哼哼。他原本还想着不好太主动,怕虞棠被吓到,对他产生抵触,可现如今听着虞棠在他旁边哼哼唧唧翻来覆去,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心疼的要命,索性也侧身翻了过来。

    从他睁眼到现在一直在忙碌,昨天晚上也给她揉了一晚上肚子,还挺有耐心的。

    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来到这八零年代,原本的寒症也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虞棠脑袋嗡嗡的,食指按住脑袋,半天才缓过来。

    现在三姑还没醒,纪长烽怕虞棠尴尬,想着在三姑醒之前先把这些东西搓洗出来,晒上。

    虞棠则在屋子里脱掉了昨天穿的睡衣睡裤和内裤,把那糊成一团的染血的卫生纸扔掉,洗干净下.身后擦干,犹豫了下又扯了一些卫生纸先垫一下,随机换上了新的衣服。

    虞棠觉得有点荒唐,三姑这个年纪应该已经绝经了吧,想也知道没有,但一旦呢。

    纪长烽行动力很迅速这件事虞棠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迅速。

    纪长烽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想到家里虞棠还在等她,也就抛掉尴尬,佯装镇定地掏钱了。

    ……卫生纸?!

    脑子里嗡嗡的。

    虞棠心情复杂看他两眼,把他的胳膊拽开,放到他自己身边,自己起身想要去看看姨妈的情况。

    褥子都这样了,那她昨天晚上肯定没垫住,现如今不用想都知道裤子,内裤,还有里面都肯定是被血糊住的状态。

    纪长烽的声音很轻柔,在这寂静又漆黑的夜里就像是催眠一样,听他这么说,虞棠咬着他的力度也逐渐松了起来,肚子还难受的要命,但纪长烽就像是不累一样,一直帮她揉着肚子,极其有耐心。

    李春梅和李春芳她们喜欢纪长烽,看样子……似乎是有点道理的。

    “好。”

    纪长烽原本正在全神贯注的帮虞棠揉肚子,就像自己之前三姑教的那样,可没想到他认真揉了没一会儿,自己的胳膊居然突然的被虞棠咬了一口。

    这……

    “这是什么?”虞棠诧异地问。

    但她很不爽。

    他涨红着脸脑袋点得飞快,翻身下炕,差点连鞋都没穿好,快步去找三姑。

    她换月事带的时候纪长烽也没闲着,他迅速地把床单被单等东西都扒了下来,犹豫一瞬,把虞棠换下来的裤子等也一起拿走,放进大盆里,搓洗起来。

    她攥着那叠纸半天,终于还是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嘴角,扭着脖子躺在被窝看了眼纪长烽:“你出去。”

    纪长烽听不清楚,凑近她:“没有什么?”

    纪长烽手掌比她的要宽大,落在上面掌心温热,力度还刚刚好。

    虽然他之前不懂,但他可以学,下次就能游刃有余地照顾虞棠了。

    本身就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顺着往旁边看过去,发现了侧身距离自己很近正在熟睡的纪长烽。

    他面上很红,不敢抬头去看虞棠,直接把那团东西递给了虞棠。

    毕竟卫生巾可能没有,总不能一直就用卫生纸那么干耗着。

    虞棠今天醒的很早,因为昨天来了姨妈,本身身体就很难受,再加上身下垫着卫生纸,让她很没有安全感,睡得比较不踏实,所以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蒙蒙亮。

    想到虞棠昨天疼得难受成那样的模样,纪长烽下意识开始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被血打湿了糊在裤子里怎么办,而且这毕竟是贴在私密的东西,谁知道这卫生纸干不干净,纸的质量好不好,要是不干不净的搞得她过敏怎么办。

    老天,她一个从小到大都没犯罪违法的富家千金,怎么会遭这样的罪啊,她老老实实纳税没包养人,简直是富家千金圈子里最老实本分的了,怎么会这样。

    当时的烦闷心情,现在已经没有了。

    虞棠泄了气,她也不确定柳叶村这会不会有卫生巾这种东西,时代局限,以前大街上随处都是的东西,现在却换成了这种月事带。

    这个时间段三姑应该已经睡了,虞棠躺在炕上没敢翻身,隐约能听到隔壁屋子三姑和纪长烽的谈话声。

    “哈哈哈,长烽你不懂啊,怀孕了就不会来这个了呀。”对方挤眉弄眼地看着纪长烽。

    虞棠懒得动弹,直接把她那屋的窗帘和窗户拉开,探出头对他道。

    纪长烽行动很迅速,去把暖壶里面的热水倒出来,混了一些凉水,试好温度以后端到虞棠的屋子,自己飞快地跑去小卖店。

    第 80 章   第 80 章

    三姑昨天晚上知道虞棠来了月事肚子会痛,想着早晨早一点起来给虞棠煮一点红糖水喝,结果没想到,她自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但下地一看,农村的土灶烧的热热的锅盖上冒着热气。

    纪长烽不知道已经在那忙活多久了,掀开锅盖,从锅里端出一碗刚煮好的红糖红枣水,一边吹凉一边用勺子慢慢的搅开。

    “你这是……?”

    三姑略微有些诧异。

    纪长烽边吹碗里的红糖水,边开口:“虞棠昨天晚上肚子就痛,一直到现在还没好,三姑你昨天不是说喝红糖水能够补气血吗,我给虞棠熬一点,让她等下喝一些,也许能缓和不少。”

    “啊……好。”

    三姑之前就知道纪长烽对虞棠很上心,可她没想到纪长烽居然能够做得这么体贴。

    当天晚上,因为不用垫卫生纸和草木灰卫生纸,虞棠垫着卫生巾终于体会到了轻薄舒适的感觉。

    “嘶──”

    屋子里,虞棠还没怎么睡醒,犯困。

    原来他真的有好好的把她的每句话都认真记住。

    眼看着纪长烽赶车越来越近,见他似乎板着脸表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不少人都看戏似的,戏谑眼神一下下去瞥虞棠,觉得能看场好戏。

    虽然长得好看,但脾气这么不好,尤其纪长烽也是个脾气倔的人,这俩不搁家天天打架才怪呢。

    有点痒。

    谁料纪长烽板着脸与他们擦肩而过,没等他们缓过来神,很快把马车停在院子内后过了会儿又直接出来了。

    说着,在周围人瞠目结舌的视线中,纪长烽很自然地蹲下身去,从兜里掏出虞棠的袜子,帮虞棠一点点穿上。

    “好。”纪长烽笑了笑。

    等吃过了晚饭,纪长烽依旧去院子里劈柴,虞棠皱着眉头,准备去换身下的月事带。

    但有人愿意帮她揉肚子,虞棠也不会拒绝,毕竟还会阵阵刺痛。

    ……这,这……

    好几家当时店里都有顾客在,没听说过什么卫生巾,老板追着问他是干什么用的。

    但是,纪长烽没把枣皮去掉不说,连枣核也没去掉。

    纪长烽眉头微动,眼里多了些笑意,起身去给她扔红枣核,洗了手又回来给她递水:“快喝吧,温热的,水温我试过了,不烫。”

    虞棠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行,你走吧,我回去睡会儿。”

    以前她记得纪长烽抠的要命,连买个垫子都得谈判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现如今买这不便宜的卫生巾居然也能说买就买。

    煮熟的红枣在嘴里稍微一抿就化了,她含着那个红枣核,把枣肉嚼了两下,勉强咽下去,确实如她所说一副有点卡嗓子的样子。

    他们两个看起来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什么问题,就像那天晚上纪长烽给虞棠拆鱼刺一样,仿佛这样照顾虞棠对纪长烽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他们忍不住想。

    这得花多少钱啊,长烽这孩子可真舍得,这麦乳精和桃酥一般都是只有过年过节窜门的时候才舍得送人,自己买点吃的,这平时不过节的往家搬这么多,还真疼媳妇。

    变化可真是大。

    虞棠这样,他们怎么可能还说得下去八卦,一个个尴尬地低头躲避虞棠的视线。

    虞棠一愣。

    外面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昨天晚上他专门找她问了那么多有关经期要注意的事项,昨天晚上她迷迷糊糊的说完也没在意,没想到说的那些话居然全被纪长烽放在心里认真记下了。

    再多就真的喝不下了。

    父母去世这么多年,当年磕磕绊绊挨家讨饭的孩子也学会爱人、照顾人了,真好。

    没想通,虞棠闭眼躺了会儿。

    这下不仅把虞棠要的化妆品,被褥和垫子买回来了,还买了很多桃酥、麦乳精、奶之类的东西回来。

    纪长烽自然不会不同意,甚至因为虞棠主动愿意和他亲近而眉头松动,眼底多了点笑意:“好。”

    虞棠抓着瓜子磕,笑眯眯地也不回应,就这么挨个盯着周围的每一个人:“继续呀,怎么我来了你们就不说了,我也想听听呀。”

    等……

    他虽然板着脸,说话的声音却很轻柔。

    原本因为要换月事带,要去搞草木灰而烦躁的虞棠,现如今眉头舒展,心情好了不少。

    以往虞棠起的都很晚,她经常不吃早饭,起床就吃午饭和晚饭两顿,纪长烽总是纵容她让她多睡一会儿,但又担心她少吃一顿饭会对身体不好。

    第一次去买这卫生巾,他闹了个笑话,因为不知道哪里有卖,也不知道有没有,所以每个商店都进去问了问。

    三姑家门前有一棵大柳树,虽然没有村头的那棵柳树年份长,树根粗壮,但也算是枝繁叶茂,一根根柳条垂下来遮阴效果不错。

    正常情况下,村子里的人煮红糖水都是这样做的,昨天晚上三姑教给纪长烽的方法,也只是把红枣洗好扔进碗里就行,但显然娇贵的城里大小姐不这样想。

    纪长烽还要喂给她一勺红糖水,虞棠向后挪躲开了:“不想喝了。”

    她含糊着开口:“你这个枣核还有枣皮都得去掉啊,不然枣皮太硬会卡我的嗓子的,枣核也要去掉,不然还得吐核,麻烦。”

    她并没在意,抬眼望了望时钟,有点诧异纪长烽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镇子上干嘛了,难不成是摊位生意好,去帮忙干活了?

    红枣煮熟以后格外甜,口干软绵绵的,一抿就化,很轻易的就可以抿进嘴里。

    她挑了挑眉。

    纪长烽又满身肌肉,看着就一身力气,虞棠这小身板这么瘦弱,也不怕真的吵架推搡争执以后被打。

    她在刚换好的被单上轱辘过来轱辘过去,满意地点头,觉得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是纪长烽自家的东西,虞棠说想吃,当然管够。

    虞棠的模样活像是给了纪长烽多大面子似的,顿了顿,张嘴把勺子上的那颗枣咬在嘴里嚼了两下。

    没料到的是躺在炕上,那些八卦的声音隐约顺着墙外钻进了她耳朵里,听着听着,被八卦的人似乎是她?

    听说来了月事的时候,喝点热乎乎的东西对身体好,能舒服一些。

    纪长烽忙活了一上午,下午才驮着一车厢东西回来,小麦色的皮肤极具力量感,眉眼坚毅,薄唇冷冽。

    听说是给老婆来经期用的东西,店内人都带着点促狭。

    纪长烽还真是……

    三姑愣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

    怪不得这媳妇平时不咋出门,要他们是纪长烽,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他们也想藏着掖着不给人看。

    这小脸白的,腰细的,小脸这模样,这活脱脱一个妖精啊。

    虞棠摇摇头,感觉都一般,不太想吃,想来想去:“那你回来给我带点鱼丸,我想喝鱼丸汤,丸子也想吃。”

    这动作略微有点熟悉。

    这也就是纪长烽和虞棠他们了,不然村子里谁舍得买东西一买就一车啊!

    ……谁说纪长烽和虞棠关系不好的,他们的关系,这也太好了点吧。

    “谁说不是呢,长烽怎么娶了这么个懒婆娘,谁家女人像她一样,我当初大着肚子都去地里插秧,哪能这么娇气,不像正常女人。”

    “纪长烽……”

    他蹲在虞棠面前板脸:“怎么不穿袜子就出来了,这样容易受凉的,你本来就疼,下次更疼怎么办,也不注意一点。”

    现如今,可能是因为和纪长烽更熟悉了一些,也可能是因为现如今来了姨妈身体不舒服懒得动弹。

    在墙边倚着看热闹的男人不屑:“怎么可能,女人能知道什么,做生意的事情还不都是老爷们拍板,她能出什么主意,净给她脸上贴金。”

    虽说纪长烽不是那种会家暴的人,但真面对这一身肌肉,男人都有些怯,更何况是女人。

    现如今因为这生理期,倒是难得让虞棠早醒,和他们能够一起吃顿早饭了。

    他没忘记要去给虞棠买垫子被子和化妆品,等下就准备去镇子上。

    她的生物钟一般会让她在10点左右自然醒,可现如今提前被迫醒了,让虞棠整个人都迷迷瞪瞪,只想继续睡下去。

    他轻轻松松把虞棠打横抱起来,其中一只手拎着板凳,大步朝着院子里走了回去。

    “哎你们说,长烽娶的那个媳妇怎么也没看到她下地干活过,我连面都没见过几次,说是城里的大小姐,但也不能娇贵成这样吧,她又不是真的。”

    现如今肚子没那么痛了,虞棠反而觉得纪长烽放在她小腹上的手存在感很强,完全没办法忽视。

    最起码以后虞棠再来月经,就不怕没东西垫,她又生气难受了。

    虞棠刚点头,借着月光,纪长烽看到她点头的动作,极为迅速地伸手落到虞棠的小腹上。

    三姑忍不住啧舌,在纪长烽没结婚之前,她们这三个姑姑是打死也想不到纪长烽居然会对城里来的媳妇这么体贴入微,他们原本还担心纪长烽和虞棠会吵闹打起来呢。

    该说是一物降一物吗?

    虞棠发觉纪长烽现如今越来越会劝饭了,她盯着举到她面前的红枣,勉强开口:“那好吧,最后一口哦。”

    虞棠以前在纪长烽被烧的屋子住着时,因为是村尾,附近人少,再加上聊天的人也不多,她也懒得去和这些人一起呆着,没什么共同话题,本身虞棠也不是个愿意聊别人八卦的性格。

    而且看着还一幅神色自然的样子,这……这小子……

    早就听说纪长烽要和虞棠离婚的事情,虞棠这个态度,怪不得呢。

    纪长烽拿了那么多东西,三姑也跟着出来看热闹,看那些吃的也忍不住咋舌。

    她保持着这个推门的动作,半天才缓回来神,脑袋懵懵的。

    几个人皮笑肉不笑地呆了会儿,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刚想搬凳子回家,路口纪长烽回来了。

    他的声音压低,但在漆黑的夜色里还是很清晰:“虞棠,你肚子还疼吗?还用我揉吗?”

    又是蹲下穿袜子,又是搂搂抱抱的,这比村里任何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感情看起来都要好啊!

    纪长烽去了一家又一家,问来问去脸越来越红,好在最后在最后一家店铺买到了。

    折腾来折腾去挨个分,挨个包装打开,忙活到最后把一车拉回来的东西都拆开,三姑冒了一身汗。

    关灯以后,虞棠刚想要闭眼睡觉,谁料旁边的纪长烽忽然又凑近她。

    他话音刚落,虞棠拎着板凳就从门口出来了,直接把板凳放到他们身旁,笑吟吟地坐下来,手里抓着一把毛嗑,边磕边笑着开口:“呀,说八卦呢,继续呀。”

    三姑自然是能够猜得出来,虞棠来了月事,应该是衣服和被子弄脏了,所以纪长烽一大早就及时清洗了一下晾晒上去,但是……

    虞棠吃完了早饭之后就回屋去补觉了,等醒了之后和三姑一起吃了点饭,因为还处于经期状态,所以整个人都难受,饭也吃的不多,一点也不想动弹。

    纪长烽搅了搅碗里剩了一半的红糖水,又舀起一个红枣到勺子上,举着勺子递过去:“那再多吃一个枣,煮的烂烂的,很好嚼的。”

    三姑摇了摇头,推门出去准备干活,不料刚一推开门,外面天色将将亮起来,院子里的那根晾衣绳晾了满满一排衣物和被单,风一吹略微摇晃,看着着实有些壮观。

    纪长烽伸手去给她倒水,认真的点头,挨个记下:“好,我知道了。”

    周围人愣住了,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虞棠一顿。

    虞棠抬头看了眼纪长烽,对上了他平静的面容和漆黑的眼,她突然发觉,现如今他们两个的状况。

    她们之前就听说过城里的大小姐长得好看,只不过不少人都没怎么见过,现如今面对面发现这不是一般的好看,咋像挂历上的明星一样啊。

    距离近到只要其中一人略微抬头,或另一人低头,就能轻易地吻上。

    虞棠看他一眼。

    纪长烽晚上和之前一样擦了身子,换了药,身上此刻还有那股药味。

    纪长烽就拿着勺子认真仔细地喂给她。

    尤其纪长烽为了能够帮她揉肚子,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整个人都距离她很近,她几乎一抬头就能贴到他的胸口,腿和腰几乎和纪长烽并排亲密紧贴。

    但纪长烽买那么多虞棠自己肯定吃不完,都是带着三姑的份的。

    三姑忍不住看了几眼,怕打扰到他们小两口,赶紧带着满脸笑容继续去院子喂鸡喂鸭了。

    八零年代的卫生巾看着和以前的卫生巾差不多,都是方方正正一个小块。

    他们低头看一眼虞棠,忍不住咋舌。

    纪长烽也没再勉强她,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准备等下一起给她带回来。

    震撼。

    周围人瞬间都呆住,脸上露出点说坏话被人抓到的尴尬。

    平心而论,要是自己在外干了一天的活,累的要命,回家发现娶的媳妇什么都不干,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会生气。

    周围人都下意识站了起来,就虞棠自己老神在在地还坐在板凳上嗑瓜子。

    “可以了。”

    ……

    不少人一下下往虞棠的脸上身上去看,表情惊艳。

    说起来这些人也真是,不知道她和纪长烽家被烧了现在住在三姑这里吗,这么正大光明蛐蛐她坏话,真以为她是好捏的软柿子了。

    “……”

    谁家老爷们能做到这种啊,居然给自家媳妇穿袜子?这么宠?

    有什么比自己侄子婚姻幸福更让她放心满意的呢,就算是虞棠性格娇气要人照顾,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纪长烽心甘情愿,且小两口的相处模式看着还挺有趣,三姑不仅没有觉得虞棠欺负了纪长烽,反而对纪长烽的贴心感到欣慰。

    她回头看了眼屋内,纪长烽把那碗红糖水放在了桌上,去虞棠的屋子轻轻的喊虞棠下地吃早饭。

    外面劈柴的纪长烽抿了抿唇,小麦色的皮肤略微有些泛红。

    因为没有手机,娱乐方式比较少,柳叶村的村民们闲着没事就喜欢凑到一起唠唠嗑说说话,热闹热闹,权当解闷。

    听说这是镇子上有钱人用的东西,虽然贵但是舒服。

    但那时候她瞥他一眼,自己起身去吐到垃圾桶里面了。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

    于是直接伸手朝纪长烽张开:“懒得动弹了,抱我回去吧。”

    周围那些人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然这些东西他以前也买过不少,虞棠吃的很少,但总得在家里备着一些,毕竟虞棠动不动就懒得吃饭。

    纪长烽没看价格,看有卖的,二话不说就直接把那一堆都买回来了,心里踏实不少。

    纪长烽一大早晨又是蒸饭煮饭,又是熬红糖水的,现如今又洗了这么一大院子的床单和衣服,他究竟是几点起来的?居然忙活了这么多事情?!

    纪长烽这次回来置办了不少东西,之前家里的东西都因为在那次火灾里烧干净了,这两天忙活着也没去重新置办。

    本来虞棠身体不舒服,只想躺着懒得动弹,听到这些声音反而瞬间支撑起身子,直接抓了一把房里的瓜子揣兜里,拎着个板凳就出去了。

    之前他们两个在纪长烽院子里吃西瓜的时候,当时她睡得眼都睁不开,倚在纪长烽身上时,含在嘴里的西瓜籽准备吐出去,纪长烽似乎也像现在一样伸手要帮她接住。

    虞棠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凑过去到他手边,也懒得自己端碗,直接就这纪长烽的手,喝一口水。

    这……这哪看起来像是要离婚了啊!简直是胡说八道!

    “长烽那么勤快,肯定看不上这种城里大小姐的脾气,男人在外面干半天活了,谁乐意回家还得照顾娇小姐啊,长得确实是好看,但是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这下家用的物品都齐全了,连换洗的被褥床单纪长烽都买了好几套,都是舒服的纯棉布料,不然他知道虞棠会身上过敏的。

    心里反倒是有些怨气,觉得虞棠这态度不至于,说两句又能怎么。

    不少村子里的那些个八卦都是在这种唠嗑下传播出去的。

    纪长烽的掌心温热,尤其指节上还有一些老茧,粗糙的稍微一活动,让虞棠的小腹处皮肤感到温热的下一瞬,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屋子里虞棠从袋装的小包卫生巾里面抽出一张。

    男人呆呆看了虞棠两眼,忙着解释:“没没没,就是说笑一下,别当真。”

    可能是今天没有像上次一样,因为剧痛而注意力不集中,没怎么太在意。

    其实她一般是第一天和第二天最疼,过两天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如何,没有之前那么疼到难以接受了。

    半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的笑了笑,狼狈地拎着凳子回家了。

    总之,虞棠看他一眼,略微思考半晌,把嘴里的红枣核吐他掌心上了。

    结果一扭头,看到了炕头放着的那一包卫生巾。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

    虞棠换了身睡衣,没睡醒嘟着嘴去洗漱和三姑打了招呼,然后坐在桌边,闭着眼晃晃悠悠地一下下张嘴:“啊~”

    窗外今天依旧是很好的月亮地,光芒洒进屋内,朦胧地照在他们两个身上。

    他重重点头,起身就准备去,临走前不忘记嘱咐虞棠:“如果要是困的话就继续睡会儿,三姑不会打扰你的,我可能晚点才能回来,中午要是回不来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也不是啦,我听说长烽的生意就是因为城里的媳妇才壮大赚钱的,她想出可多点子了,脑袋瓜子转得可快了。”

    说着他一手作势要给虞棠递水润润嗓子,一手摊开放到虞棠唇边,作势要给她接住红枣核。

    纪长烽果然中午的时候没有回来。

    虞棠之前出来的急,见纪长烽帮她穿袜子也没拒绝,现如今看周围人的古怪神色觉得有点无趣,懒得和他们计较。

    虞棠有些无语,她和纪长烽的事情这都多久了,怎么村子里的人还在讨论,都来到三姑家了,怎么还躲不掉这该死的八卦。

    ……

    原本虞棠还想着吃完午饭后再回屋睡一会儿,但因为她上午本身就才醒不久,再加上吃了饭就睡觉对身体似乎也不太好,想着稍微缓一缓,忽然就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呼吸间纠缠,距离近到可以听到心跳。

    宽大的手掌像画圈一样在她小腹按揉。

    极致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