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了。
短短几分钟的对话。
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在墨家的感觉。
"先生若是喜欢，日后我经常来。"灵曦忽然想到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声："就只是单纯的看望，绝对不会是别的原因。"
所有人中，墨鹤云是她最恨不起来的人。
虽然他也默许墨无痕计划。
但能怎么办呢，昔日幼年的相处点点滴滴都不是假，墨鹤云维护她是真，纵容她是真，教诲她是真，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是出于内疚，灵曦不知道。
如果人的感情真的可以黑白分明就好了。
她可以尽情的去恨，去厌恶。
"我其实……"
灵曦垂下眼眸，轻声道："开始怀疑一件事了，玄羽那个大喇叭口风不严，说过一句'我记得墨主提到，你很讨厌冥界黑水里的那些骷髅怨灵，还大骂黏糊糊的怨灵就像刚从粪坑捞起来的粑粑又恶心又臭'。"
"我去过冥界，那是死人才会去的地方，是为了找到刚被墨无痕杀死的朋友魂魄，当时还有一个和我一样掉进冥界的活人，当然，后来她也死了，死因和上一个朋友一样。"
"我在想，墨家的能力已经这么强大了吗？哦不，应该说墨无痕的神棍能力居然这么强了？居然连六界之内唯一天机难窥的死亡世界都可以算出来发生什么事。"
"真够清闲的，我就知道墨家其他人忙得和头驴似的大喘气一定有原因，原来全让他享受去了。"
墨鹤云捏着剪子的手指不由得收紧，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紧随着。
他听到。
"先生，你和墨无痕当了这么多年的知交好友，也不知道他有女装癖好吗？"
墨鹤云："？？？？？"
看着他目光呆滞的表情。
灵曦没忍住，顿时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泪花都笑出来后，她抬手抹去，怎么看她嘴角的弧度都有些勉强僵硬。
"我不开玩笑了，我们来说正事吧，关于墨无痕接下来的打算，还有，混沌之体——为什么一定是混沌之体。"
墨鹤云放下手中的剪子。
他再次看着眼前的少女时，眼中只有不忍，但正如两人的默契一样谁也不用去揭穿什么。
灵曦的真实目的已经很直白了。
她想知道完整的、全部的内容。
她想让这件事最后真实的落定，而不是让整个世界，或者让某一个人陷入无止境的怪圈中。
她想救人……
可谁又来救她？
"混沌之体可以包容万物孕育万物，当然也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生。"
"你知道过往的那些…临时拥有混沌之体的墨家少主，最后是什么结局吗？"墨鹤云问道。
灵曦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死了。"
墨鹤云纠正答案："是被献祭了。"
"……"
没有去管灵曦什么表情。
墨鹤云接着说下去："你师尊第一眼见到这个世界时就知道这地方没救了，他有他的执念，好像是和某个人的约定，这件事是他的逆鳞我也不能多问。"
"他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这个办法，以命换命！"
灵曦一惊。
"你是不是觉得那些死去的人有些可惜？"墨鹤云并不意外她的反应，这听起来是很惊悚。
"能承受到最后成为混沌之体的都是灵界万里挑一的天才，如果没有遇上墨家，他们可以有更好的未来，走更远的路。"
"但事实上——历经几百万年，三百人，全部无一例外自愿牺牲自己！"
他们是自愿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会有人为了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
"到了最后无路可走时，墨无痕都会找他们聊一会儿，有几次我也在，他们是心如死灰的来，眼中泛着希望的光离开，每一个人都觉得下一个一定会成功。"
"这注定是一个无底洞。"
墨鹤云平淡却不容置喙的说道。
像垂死的挣扎。
和墨无痕之前把人全部杀光，然后重新开始没什么区别，只是从一开始全部人都得死，变成只需要死一个人。
"墨无痕天生就是混沌之体，但几百次的剥离也会削弱混沌之体的完整，如果继续剥离，混沌之体就会消失，天道法则就会察觉到他一直以来在做的事，他就是再强也得死，这是逆天的行为！"墨鹤云苦笑了声，又补充上一句："而且是带着灵界全部的生灵欺瞒天道！罪上加罪！"
灵曦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把袖子抓得皱巴巴的，指甲刺入掌心时传来的疼痛才让她稍微回过神。
"所以，才有后面的事？"
墨鹤云点头："灵界意识已经和你联系上了对吧，生命之树的种子是他们刚发现的新突破点。"
"那颗种子落地时，灵界的旧意识就会消亡，天道自会以为灵界已经灭亡，种子会诞生新的灵界意识好让灵界重生。"
话音落到这里。
他直视着灵曦，字字清晰的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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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不够。"
"如果只是这样用不了多久又会被察觉异常，新生的灵界意识还是会被毁灭锁定。"
灵曦："混沌之体的用处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吧。"
她一直不太清楚混沌之体在整个过程中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墨鹤云刚才的解释补充上了这块空白。
为了欺瞒！
三百名身上带有混沌之气的人自愿献祭，这个献祭恐怕也不是简简单单死了就可以的献祭，必须得用在灵界意识上才算有用。
墨鹤云露出赞赏的目光，说到这里其实对灵曦而言已经差不多了。
"要想真正逃逸出天道法则的毁灭审判，只有让整个灵界都跳出锁定——混沌之体就能做到！"
"天道无法锁定混沌之体的拥有者，所以哪怕做得再过分天道法则也会无动于衷，有人把这个称为天道宠儿……嗯，失去混沌之体，死得连骨灰魂魄都没有的宠儿吗？"
最后半句，完全是墨鹤云个人的有感而发。
灵曦："……"倒也不用讲死亡笑话了。
灵曦说道："不过是利用法则的漏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是神迹。"
"如果把神迹转移到整个灵界上呢？"墨鹤云挑眉。
"这意味着，必须有一个真正拥有混沌之体的人牺牲，当生命之树的种子的成长是以这个人的精血魂魄乃至命格的供养从而长大，灵界的新生，才真正降临！"
墨家之前用的那个办法，三百人，其实本质都不是混沌之体，强行改变的是后天，而不是先天。
骗不了天道！
"现在灵界就有两个混沌之体真正的拥有者，他要做什么，你还猜不到吗？"
如果要灵曦死。
哪里需要这么复杂，小时候就要养傻一点，需要用时好忽悠。
"他也不是没试过，当然是确保你肯定能回到该回的地方去，魂魄一直在外面转也不是事儿，但你的死亡和之前的三百名墨家少主一样，只为灵界争取到五千年的安宁。"
灵曦冷笑："不妨碍我想揍他。"
墨鹤云无所谓的颔首："你随意。"
"那……另外九大家族是怎么回事？"
"雇主和他的冤大头出气包，用来给你发泄怒气用的，不过你要知道当年参与的人如今活着的没有多少。"
墨鹤云取出一卷看起来有点厚重的卷轴："拿去，目前还活着的人都在这里，至于你到底想不想留这九家活路……我给你的意见是，死亡是件享受的事，活着也能是炼狱，为什么不把这些人都抓起来给你打工？"
"反正你以后也不会一直留在灵界，总要有人干活。"
双手接过卷轴的灵曦一个猝不及防——
砰！
木桌子砸了一个坑。
重量之重，灵曦大脑停止了运转。
直到墨鹤云好心的指了指裂开一大条缝隙的桌子。
"坏了，赔我。"
灵曦："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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